第16章(1/2)
我几乎是后知后觉地感到痛苦。
月光像一梭白磷弹,迸溅在我裸露的皮肤上,几乎瞬间腾起一片白茫茫的火海,我像是一张被烧化了的锡箔,在剧痛中扑簌簌蜷曲起来。
傻逼弟弟几乎是瞬间扯下病床床单,斜披在我发顶上,一边用手肘圈着我。
被风鼓荡的床单,和他身体裁出的阴影,为我搭建了一个暂时的避难所。
他的眼睛明亮而湿润,像温水里浸养出的一丸水银珠。
“辜辜,”他轻声叫我,“你是不是很疼?”
我含着生理泪水看着他,点点头。
他看起来更难过了,就着把我圈在怀里的姿势,小心翼翼地低下头来,触碰我的嘴唇。
他的唇形很漂亮,有一点微微上翘的唇珠,接吻的时候占尽上风,一点濡湿的白雾呵在我下颌上。
我吓得像只鹌鹑,一动不动地任他亲了一会儿,后颈上起了一片细细的鸡皮疙瘩。
不是我丧权辱国,实在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他半阖的漆黑睫毛,微微侧转的修长颈线,和用力到青筋暴起的手背,无不散射出刺目的侵略性。他这自导自演的吻戏太过投入,我都错觉他的确触碰到了我,而非对这一团冰冷的空气发癔。
“我每次梦到你的时候,你都像这样,含着眼泪看着我,”他道,“我来找你,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不了吧,我还不想尝试脱敏疗法。
我的眼神肯定如实传达了抗议,否则他不会像当胸中了一箭那样,向后猛退一步,甚至别过头去。
沸腾的月光趁虚而入,几乎是迎面浇在了我的发上,那简直像一锅倒覆的热粥,我惨叫一声,用两手抱住了头。但这显然是个错得离谱的决定。我裸露的十指,疼得钻心剜骨,简直可以徒手在墙上扒拉出十个血淋淋的惨字。当人太惨了,真的,有血有肉有欲有情,还有过分清晰的反射弧,因此每一种痛苦都能有的放矢,如期而至。
我怀疑他是求爱不成,试图杀人灭口,这下子还能借着月光,省下毁尸灭迹的力气。
“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忍不住大哭道,“你跟我有仇?”
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十指颤抖得不成样子,甚至连那张薄薄的床单都捡不起来。
这就是小朋友的不靠谱之处,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奈何他就是我的飞来横祸。
我还是得自救,在我被彻底煲成蘑菇汤前。
我一弓身,夺门而出,在过道狭长而棱角分明的黑暗里,一头撞进了隔壁的病房里。
培养皿睡得很不安心,双眉紧皱,我的身体正在急剧缩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像一枚投梭那样钻进了他的被窝里,砰的一声,在一团温吞可靠的黑暗里,化作了一朵蘑菇。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昏死过去了。
睡梦中似乎有人剥开了我身上的被子,我白花花的菌柄,和四仰八叉的睡相,再一次大白于天下。
我冷得哆嗦了一下,泪汪汪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培养皿若有所思的视线。
他在看我,和我脑袋上的一排牙印。
然后冷笑了一声。
我一定要拿小本本记下来。
某年某月某日,他对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捆绑py。
他用医用输液贴,把我黏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的皮肤炽烫无比,那鼓起的淡青色静脉还在急促地震颤着,甚至让我错觉我是依附在他心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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