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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弓箭手放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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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这种事,我没事,反倒是您,怎么特地前来寒舍……」

「我对画家的工作很感兴趣。」

坐着太失礼了,于是波尔连忙起身。

「这只是个普通的房间,而且到处都沾染着颜料。」

波尔这才想这应该请伯爵坐下,但是到处都有油墨和颜料的斑点,让他担心弄脏伯爵的高级大衣。

他似乎也不打算坐在肮脏的椅子上,而在窗边停下了脚步。

「你要搬家吗?」

「咦?」

伯爵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堆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他怎么能说出自己准备逃亡海外的事。

「不是的,那个是受朋友之托暂放的。」

明明有几个正在收拾的行李箱摊开在哪里,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

「是吗?我来这里也是有事情想请教你。」

在浅浅的笑容与锐利的眼神注视之下,波尔再度全省僵直,手中的药瓶差点因为手汗而掉落。

「……请问是什么事呢?」

「你为什么要欺骗大家,声称月光石戒指仍然取不下来呢?」

波尔突然往自己的右手看去,但是手指上并没有戒指,因为拿画笔时会造成妨碍,所以他有时会改戴在左手上;虽然他一直小心一意地不让人发现,但是回到了自己家中便失去了警戒心。

「那枚戒指老早就拿下来了吧,但若你说出戒指已经摘下,便会失去继续待在我家的藉口,我本来以为你是不想失去与莉迪雅亲近的机会,所以才闷不吭声,可是你从我眼前救走了她,之后却又轻而易举地让她回家,这让我感到相当不自然,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会放过如此完美的机会,除非是呆头鹅,要不然就是你别有目的吧?」

姑且不论在当时的情况下趁虚而入是否合理,但是这一切都被爱德格猜得正着,波尔不仅是呆头鹅,还别有目的。

「你还有必要暂时赖在我家吗?」

他究竟看出了多少?

「……因为莉迪雅小姐提议留在伯爵宅邸比较安全,所以我才有机会为您作画,但是戒指却在那之后意外地取了下来,我担心万一失去留在伯爵宅邸的理由,您会一并撤销这项委托。」

这倒是实话,虽然波尔肩负通报爱德格一举一动的任务,但是因为他一直深信着爱德格就是真正的青骑士伯爵,所以认为能替他作画相当难能可贵。

「这个藉口真是出人意表地高明呢,我还以为你是个不擅长说谎的男子。」

「我没有骗人。」

「你的姓并不是法曼而是奥尼尔,难道这也不算是谎言吗?」

为什么?波尔顿时慌了手脚,同志明明说过,就算是调查法曼也不会查到奥尼尔才对呀!

『除非他认识过去的你。』

侍女敲了敲门,似乎替他们泡好了茶,波尔走到门口亲自接过托盘。

「奥尼尔也是一名画家,八年前被人谋杀身亡,至少你认为他是被人杀死的,而且因为你这么认为,所以才会觉得自己那时也身陷危机吧?」

爱德格穷追不舍地继续说道。

波尔慢慢地冷静下来,并且下定决心。

这位俊美青年是杀父组织的成员,只好除掉他了。

「您在说什么?我一直都姓法曼啊,虽然父亲已经腿出画坛,但是仍然健在。」

他一面注意不要让自己的声音发抖,一面取下紧握在手中的药瓶瓶盖。

波尔将药瓶里的白色粉末倒进了红茶里,并以眼角的余光确认爱德格没有往这里看。

只要冷静地想想就可以猜到,他应该不会喝在可疑男子的房间里端出的饮料,但是波尔很紧张,所以并没有考虑到这么细微的问题。

「奥尼尔这个姓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他将茶杯放在爱德格的旁边。

「我认识他,他是一名优秀的画家,那座位于湖畔的庄园被他称为白百合馆,虽然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究竟在哪里种有百合,不过看到他的画我就明白了,他的画正是盛开在湖边的娇弱百合。」

当时的风景与父亲描绘的画鲜明地浮现在波尔眼前,那是席尔温服特公爵家的庄园。

是被丰饶的田园与神秘的森林围绕的梦幻城堡,住在那里的人们既善良又优美……

波尔一阵头晕目眩,身为王子爪牙的他为什么会知道哪些事情?

不会吧,怎么可能!

「你的画风承袭了奥尼尔的细腻与感性,你果然注定要成为一名画家。」

那让人印象深刻的灰紫色眼眸,宛如蕴藏了阳光的金发,直挺的鼻梁,还有洋溢着温暖笑容的唇瓣,他拥有任谁都会在瞬间着迷的俊俏容貌,这种得天独厚的人有这么常见吗?

爱德格拿起了茶杯,那副看似天真无邪的模样甚至让波尔认为,他并非产生了怀疑才来追究自己的行为,而是来将重要的事情讲清楚的。

他觉得自己被试探了。

尽管发觉波尔调查了自己周遭的事情,还潜入伯爵宅邸想要加害于他,但是爱德格或许仍想确认过往的好友还存在吧。

因此,他也打算喝下这杯应该提防的红茶。

过去的友谊?

是啊,如果这个人就是他的话。

「……如果当时没有人如此鼓励我,我甚至不知道是否会走上画家这条路。」

「因为你原本打算当一名诗人吗?」

果然没错,只有他对一个人说过向往能够成为诗人的梦想。

不再存有疑虑的波尔急忙上前,将爱德格手中的茶杯打掉。

茶杯破碎、红茶撒了一地。

虽然滚烫的红茶泼到波尔手上,爱德格大概也受到了波及,但是两人却不以为意。

侍女听见破碎声吓得赶紧进来查看,并担心地靠近那位看似贵族的青年检查他有无烫伤,两人也把她当成空气一样。

波尔站在原地,勉强地以手捂住伤口。

「波尔,你果然没变。」

「……伯爵,请您原谅我……不……」

公爵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形迹可疑的侍女突然接近爱德格。

爱德格惊觉她手中竟然拿着刀,尽管扭转身体闪过了攻击,然而锐利的刀锋却刺进了他的脚。

接着侍女迅速跳开,爱德格也随即蹲下,应声倒地。

刀子上有毒,虽然波尔马上注意到这件事并想冲上前去,却被侍女抓住了手。

「快点离开这里呀,我已经通知同伴来替这个男子收尸了。」

他还没死呀,可是……

「妳是……『绯月』的人?」

「没错,我也是组织的一员,这个男的来得正好,我说你呀,怎么可以自己暴露出下毒的事情呢,如果你不杀他就只有被杀的分呀。」

不是这样的,爱德格并不打算杀害波尔。

「给我解药,这个人不是王子的爪牙。!」

「你在说什么,难不成你想背叛组织吗?」

侍女充满戒心地看着波尔,接着转身往回走,看来她似乎打算立即呼唤同伴过来。

波尔反射性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他使出了在组织里学过的基本防身术,虽然初次对女性使用近似于暴力的招数令他感到可耻,可是已经别无他法。

他搜查了一下被弄晕的女子随身携带的物品,并没有发现类似解药的东西。

要叫医生吗?但是一旦这么做的话,势必会影响到组织的存亡,父亲也曾是『绯月』的成员之一,他们守护波尔至今,而波尔也为了报杀父之仇发誓成为他们的同志。

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他当场瘫坐在地上。

在不知不觉中,工作室里的人口密度,不对,是『妖精密度』升高了,莉迪雅为此感到相当头疼。

首先,格鲁比这小子原本就人高马大,压迫感的主因一定来自他,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尼可从刚才开始就心神不宁地在房里来回踱步,还相当在意自己胸前的蓬松的猫毛。

再来,金盏花与香豌豆花也拍着小巧的翅膀飞来飞去,总觉连这栋宅邸的哥布林都乱哄哄地聚在房间的一角。

果然不太对近,莉迪雅停下正在写字的手。

「喂,尼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全身痒得不得了啊。」

「空气好像在晃动。」

「魔力宛如波浪一般翻腾不已。」

金盏花与香豌豆花也不安地说着。

「这栋屋子里有梅洛欧的宝剑吧?是那家伙在呻吟。」

格鲁比插嘴。

「宝剑?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那么,为什么各位全集中到这个房间里呢?」

「待在妖精博士的身边总觉得比较安心。」

是这样吗?

但是她并不知道宝剑在呻吟,于是莉迪雅一边思索,,一边站了起来,她觉得还是通知总管一声比较保险。

此时雷温刚好出现。

「莉迪雅小姐,您有没有听说爱德格伯爵去哪里了呢?」

总管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是却比平常多了一丝不安。

「虽然我们在马车里聊了一会儿,可是他自己先下车走掉了呀,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雷温焦急的模样与宝剑呻吟的事有关吗?他的手中还紧握着疑似信件的东西。

「……法曼呢……?」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回走,并没有在波尔的名字后面加上先生,这令人感觉有异。

「法曼先生今天不在喔。」

说话的人是总管汤姆金斯。

「他回家去了,他说不让家中保持通风的话,保管的画会发霉,雷温,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搞什么呀,那家伙今天没来?那我就没有必要在这边看守了吧?」

莉迪雅看着说这句话的格鲁比。

「什么意思呀?」

「因为我担心妳会受到牵连。」

「什么牵连?」

「别管那么多啦,是哦,原来他不在,那我再待在这个吵死人的屋子里也没意思,我先闪啰。」

「等一下,格鲁比,把话说清楚!」

莉迪雅挡住他的去路。

「你不说我就跟你绝交喔!」

「绝交?妳以为这样就能赶走我吗?」

「如果你要缠着我就请便吧,不过,我不打算再和你说话了,就算你缠着我,想要我聊天,我也不会理你的。」

他沉默下来,似乎很烦恼,接着他看似厌烦地撩起了刘海。

「我听到那个画家的同伴唆使他杀害伯爵。」

「你……你说什么!为什么波尔先生要杀害爱德格呢?」

「因为他是冒牌伯爵吧。」

「法曼与袭击我的那个舞蹈老师可能隶属同一个组织,我们因为对他产生怀疑而展开调查,果然……」

雷温非常懊悔地自言自语。

「汤姆金斯先生,我要去一趟法曼的公寓。」

雷温急忙跑了出去,总管表示无法再这样等下去,也跟着出门了。

「格鲁比,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为什么要隐瞒爱德格可能会被杀的重要事情……」

「和我无关,反正只要那家伙不在,妳就可以会苏格兰了吧?但是那个画家因为害怕而无法下手杀人,所以我为了让他更加坚定,所以施了一点小法术。」

听到这番话,莉迪雅不禁火冒三丈。

「我、我要和你绝交!快给我回去!」

「喂,莉迪雅。」

「我才不想听你的藉口!」说完莉迪雅也夺门而出。

接着,她注意到大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她听到雷温呼唤爱德格的名字,议论纷纷的侍者们也依照汤姆金斯的指示跑了出去。

汤姆金斯抱着爱德格,正打算将他送回屋内,看见他那紧闭的双眼,站在楼梯转角的莉迪雅不由得双脚瘫软,停下脚步。

根据街头马车的马车夫的说法,有位年轻男子托他将这个急病患者送往梅菲尔区的艾歇尔巴顿伯爵宅邸。

那名年轻男子的相貌与波尔的特征一致。

为什么波尔会将自己应该要杀掉的爱德格送回家呢?

医生在爱德格的房内待了许久,终于在傍晚离开了伯爵宅邸,房内出奇安静。

虽然梅洛欧的宝剑仿佛在感叹主人的危机般不停呻吟,但是人类却听不见。

此时,莉迪雅好不容易才从雷温口中探到爱德格的情况,听说他一直昏迷不醒。

「他麻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猜对方或许使用了神经毒。」

「神经……?」

「有点类似蛇类的剧毒。」

尽管雷温不是医生却十分清楚相关知识,大概实在杀手的训练课程中也包含了毒药的知识教育吧。

「没有解药吗?」

「没有,这恐怕是混合性毒药。」

「不会吧!」莉迪雅硬生生地将这句话吞了回去。

虽然雷温看起来很冷静,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他与爱德格有如家人一般亲密,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最难过的想必是他吧。

无论是莉迪雅、汤姆金斯,甚至是任职于伯爵家的每一个人,与爱德格相处的时间也只有短短三个月。

因此,即使试着要安慰雷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当然,连莉迪雅都不愿去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我一直很担忧。」

雷温落寞地说着。

「即使已经确定法曼是『绯月』的奸细,爱德格伯爵也不准我对他不利。」

「『绯月』?」

「它是与王子为敌的组织,虽然表面上在从事义贼的活动,却声称爱德格伯爵不但是王子的爪牙,还是冒牌的青骑士伯爵,并威胁若不交出宝剑,就要夺取爱德格伯爵的性命。」

莉迪雅一无所知。

他们似乎觉得没有必要告诉莉迪雅与妖精无关的事,虽然感到意外,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她只是雇用来的妖精博士,并非与他共同奋斗的同伴。

然而,她却觉得被疏远了。

因为比起被雇用的立场,她觉得自己更加贴近他。

尽管认为爱德格爱说谎,但是若他愿意将莉迪雅当成自己人,她也会觉得很开心。

爱德格有求于她的并非只有妖精博士的工作,正因为她不是战场上的同伴,所以才希望她远离斗争,并成为他寂寞心灵的支柱。

而他最渴求的,只不过是和他闲话家常。

即使是莉迪雅,或许也有能够为他尽力的地方。

在马车内,自己不该老说些同情波尔的话,而该多去体谅爱德格的心情才对呀。

「爱德格伯爵去见法曼的事也瞒着我,说不定他已经做好会发生这种事的觉悟了。」

「你的意思是,爱德格打算弃你于不顾?这是不可能的。」

「法曼是唯一知道爱德格伯爵过去的人。」

所以他才会不下了手吧,若是少了波尔,爱德格或许连自己是谁都快要混淆了。

他为了改变的自己感到叹息。

因为波尔认识过去的自己,所以他才会对波尔如此执着。

「雷温……我也有错,我曾经对爱德格说,只要他愿意,就一定可以和波尔先生和好,仔细想想,爱德格说不定正在困惑是否该把他视为敌人……总觉得他的样子不太对劲,若不是我多嘴,就算他去见波尔也不至于会大意……」

莉迪雅双手掩面。

「这不是您的错,这一定是爱德格伯爵自己的决定。」

没错,他向莉迪雅求和时曾说过「遗憾」这两个字,这代表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吧。

但是,世上真的有人能够毫无迷惘吗?因为一般来说,尽管心意已决,但是心情仍会摇摆不定。

是莉迪雅祥和的特质缓和了爱德格长期处在战斗中的紧张感,虽然他或许是为了追求心灵上的平静才会去捉弄莉迪雅,没想到连探测危机的嗅觉也变迟钝了。

「莉迪雅小姐,您想不想看看爱德格伯爵?」

「……会不会打扰看诊?」

「我认为他一定会想要见您。」

这简直是在请莉迪雅把握诀别的机会。

她穿过房间,走近枕边,待在一旁的看护则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爱德格的脸色苍白,若不贴近他身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虽然莉迪雅轻轻地执起他的手,但是他的手也是如此冰冷,这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这让她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莉迪雅用双手握着他的手,希望能替他带来温暖。

她不愿就此失去再次与他说话的机会,毕竟他们尚未和好如初。

因为莉迪雅还没答应要原谅他。

她其实也没那么气,因为爱德格难得会自我反省,所以她只不过是意气用事,想让他安分一阵子。

因为自己老是被他耍得团团转,所以觉得偶尔能够立场颠倒也不错。

虽然不知道对他而言,与莉迪雅之间的无聊芥蒂有多「遗憾」,不过这下反倒成了莉迪雅难以接受的遗憾。

况且,若不是格鲁比多管闲事的话,或许波尔就不会狠心杀害爱德格。

这让身为妖精博士的莉迪雅感到相当自责。

「请你振作一点呀,你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死掉吧。」

要是平时的他,必定会用半调戏的口吻回话。

一定要想想办法。

在强烈意志的驱使下,莉迪雅站起身来。

她不断地思索拯救他的方法,并想到了一个对策。

意外地,莉迪雅没有丝毫犹豫,她明白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他,接着她下定了决心,急忙地跑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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