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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 外面的雨势又大了起来, 陆行舟起身去关窗户。他站在窗前, 看向外面浓黑的雨夜, 灯光零落, 整个小城已经陷入睡眠。
陆行舟眼眸比窗外的暗夜还要深沉,他低声道:“阿羽, 你见过人的心脏吗?”
“见过。”石饮羽轻声道,他曾经在对战时将敌人的心脏生生挖出来, 扔在地上,它就那样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渐渐失去活力。
“人心是什么样的?”
“红的,热的,一跳一跳的。”
“可有人的心脏还在胸腔里跳动时就已经是黑的了。”陆行舟道, “曾经有个人告诉我,人间如深渊。当时我懵懂不明, 直到在人间行走了这么多年之后, 才一点一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石饮羽抬眼, 看向陆行舟的身影, 见他侧身站在窗边, 一侧是浓重的黑夜,一侧是明亮的光明,他就站在黑暗与光明之间, 玻璃反映出他的侧脸, 只见面沉如水、满目慈悲。
陆行舟低声道:“连小兰当时报过警的, 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没有给强/奸犯带来任何惩罚,反而闹得自己无法读书,只得退学。你说,14岁的连小兰,当时该有多绝望?可悲的是,我竟想象不出来。”
“因为有些痛,只有伤在身上才能感受到,”石饮羽冷静地说,“我们都不是女人,对于这种绝望无法感同身受。”
“人间真的可笑。”陆行舟冷笑一声,“一千多年了,这个世界竟从来都没从历史的桎梏里跳出去过,女人依然不是人,只是男人拥有的性资源。”
石饮羽:“就像免费玩家其实是游戏商提供给付费玩家的服务之一,女人莫非也是造物主提供给男人的服务之一?我看未必。”
“嗯?”陆行舟看向他。
“肖湘竹一定不答应。”
提到某个疯子,陆行舟不由得笑了起来,点头:“是啊,如今,和过去,终究是不一样了。”
离开浅山县之前,二人特意找到连家会所,站在对面的小卖铺门口,往会所望去,白天的连家会所门可罗雀,但听小卖铺老板讲,晚上的这里夜夜笙歌、很是热闹。
“连漪难道不恨她父亲吗?”陆行舟皱眉。
石饮羽道:“这大概也是肖湘竹苦恼的问题吧。”
陆行舟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以肖湘竹的性,能杀保安,一定也能杀连父,之所以还留他活到现在,不可能是因为仁慈,想必是考虑到连漪的心情了吧。
这世间有的女人将自己活成了生命的主宰,而有的女人,在经历过灭顶的灾难之后,依然需要找一个男性主人。
雨下了一夜,此时刚停,屋檐边仍在往下滴着雨滴。两人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们回头,看到一个十分贵气的老男人从会所中走出来,在几个人的簇拥下上了门外一辆车,扬长而去。
“刚才是不是连漪的父亲?”陆行舟问小卖铺老板。
老板拿着苍蝇拍赶着苍蝇,阴阳怪气地回答:“就是他,八成又风流了一夜吧,这老色鬼,祖坟冒的什么烟,养出那么有出息的女儿。”
陆行舟看向石饮羽:“你怎么看?”
“你没看见?”石饮羽反问。
“看见了。”
刚才连父露面的几分钟里,他们看到这个人脸色枯槁,已然是命不久矣的模样。
他这一生欲海沉沦、作恶多端,等到了阎王殿,想必下场不会比张芬达好太多。
回到白邺市,陆行舟去医院见了肖湘竹。
她本来就是尖酸刻薄的相貌,短短几天,更见瘦削。单薄的身影坐在病床上,用左手拿着手机在写一个东西。
“写遗嘱吗?”陆行舟问。
肖湘竹唇角浮起冷笑:“陆组长,冒昧地问一句,你从小因为这张嘴挨过不少打吧。”
“让你失望了。”陆行舟笑道,“在下从小无父无母、无人管教,因为这张嘴而想打我的人都被我反打回去了。”
“没有父母?那你可真幸运。”
石饮羽拖过来一张凳子。
陆行舟坐下去,翘起二郎腿,拿起肖湘竹的个人资料看了两眼:“dr肖你倒是父母双全,照你的意思,这该算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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