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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曲一边走一边解开黑色大氅, 毫不留恋地扔在地上, 单薄的身体只穿了一件月白色单衣。
风极反皱起眉头, 抬步追了上去:“小曲儿, 小心着凉……”
“你先别走,”西陵箫一把抓住他, 沉声,“我有话要说……”
“滚!”风极反挥开她。
西陵箫眸色一沉,手指如影随形, 再次缠上他的手臂,急赤白脸地问:“你什么意思?风极反,你是不是喜欢顾曲?”
顾曲的脚步一顿。
风极反接连甩了两次都没甩开西陵箫,眼中划过一丝厌烦, 指尖有抹黄色一闪,一张黄符已经迅疾地击了过去。
西陵箫身形蓦地后撤, 躲过这张黄符,满脸震惊:“你敢伤我?”
“有何不敢?”风极反勾了勾唇角,“知道上一个妨碍我的女人是什么下场吗?”
顾曲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中。
风极反猛回头盯向西陵箫, 幽深的眸中泛着暴戾的光芒。
西陵箫下意识退了一步,陆行舟用她的双眼看着风极反,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一种寒彻骨髓的冷酷压制。
从天官庆典上气势汹汹地回到家中, 西陵箫翻身下马, 将缰绳扔给仆人, 大步走回房间, 接过婢女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狠狠摔在地上。
碎瓷四溅。
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母亲奶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箫,夫人问今夜的烟花是怎么回事?”
知道自己高调求爱的行为必定已经传遍整个王城,西陵箫羞怒得浑身都在颤抖,狠狠咬住舌尖,按捺下怒火,拉开门,对奶娘道:“母亲还没睡下?我去见她。”
西陵夫人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摇篮前看着幼子的睡颜,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灯光映亮她的脸,是一幅美艳而又不失端庄的富贵容颜。
“母亲。”西陵箫跨进门槛,走过来,撩起下摆,坐在榻上,脸色难看地张口,“今晚……”
“今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西陵夫人抬起手,掐断她的话头,走到桌前拿出一个小册子推了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那个小册子只有薄薄十几张纸,有字有图。
陆行舟透过西陵箫的双眼看到小册子上的内容,吃了一惊: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的,竟然是风极反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十岁怙恃双失,混混出身,暴起杀人,故而被故乡驱逐,有幸成为世间最负盛名的降魔师后,返回故乡,残忍地杀死仇人……
“你调查他?”西陵箫喉头动了动。
“我倒是幸亏调查了他,阿箫,这个人出身低贱,却又有强大的能力,婚后若能为你所用,会是一把很顺手的武器,可他性格乖张、做事狠辣,万一生了二心,我怕他会对你不利,你可曾想过什么制约他的计策?”
西陵箫负气道:“我不嫁他了,他不想娶我。”
“嗯?”
“我怀疑他喜欢顾曲。”
“那个跟你合伙做生意的古董商?”西陵夫人狐疑地问,“那不是个男人吗?”
西陵箫:“男人与男人也能相爱,可恶的是我今晚精心准备的烟花表演,竟然全让顾曲看了去——他穿了风极反的衣服,害我认错了人。”
“顾曲……”西陵夫人念叨着这个名字,手指上华丽的护甲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他们两情相悦?”
“我不知道。”
西陵夫人:“情是藏不住的,你和他们接触这么久,从来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异常?”
“我以前从没注意过这个,”西陵箫皱紧眉头,茫然地低语,“现在回想起来,风极反似乎是有情的,不过他说话做事向来随意,我就没往那方面去想,顾曲……他从不给风极反好脸色,据说与多年前他未婚妻的死有关。”
夫人:“顾曲有未婚妻?什么时候的事?二人感情如何?”
西陵箫摇头:“还是他们在人界时候的事,此事讳莫如深,顾曲极少提及,但逢年过节他都会为那女子祭奠,并且……”
“并且什么?”
“并且……”西陵箫眼眸深沉,“他向来不近女色,我本以为是为那个女子守贞,但今晚……他对我的态度十分奇怪,他本是个极风雅的男人,从不说半句恶语,可今晚我感觉他看我时,眼神里仿佛有几分嫉妒,母亲,万一他们真的两情相悦,我怎么办?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却被拒绝,今夜过后,我会成为整个王城的笑柄。”
夫人闻言,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这倒不会,只会成为一段佳话。”
“佳话?怎么可能?”
夫人抚摸女儿的长发:“阿箫,你是西陵氏的长女,有美貌有家室,难道还会输给一个低贱的商人不成?”
回到自己房中,西陵箫在房间来回踱步,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疲倦地熄灯休息。
陆行舟心想:不知道这具体是哪一年,此时的西陵夫人还没变成灯罩,看上去挺有主意的,长得美艳,说话也温柔,比嚣张跋扈的西陵箫可招人喜爱多了。
眼前画面突然一转,陆行舟冷不丁被晃得眼晕,好不容易才定住心神,腹诽西陵箫这破记忆怎么还断断续续的?
一张白布揭开,顾曲青白色的脸陡然映入眼帘。
陆行舟倒吸一口冷气,差点魂飞魄散——顾曲死了???
一只带着华贵护甲的手伸过来,捏住顾曲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看了看,熟悉的声音响起:“果然是死透了,倒是长了一张俊俏的小脸,可惜了……扔出城喂恶魔吧。”
西陵箫转头,陆行舟看到西陵夫人那张美艳而又端庄的脸。
“母亲,”西陵箫嘴唇颤了颤,艰难地发出声音,“这是……顾……顾曲?他怎么死了?”
夫人在婢女端过来的银盆里浸洗着手指,闻言笑道:“吃坏了东西,人类的肠胃就是脆弱。”
西陵箫难以置信:“你毒死了他?”
夫人:“他是自杀。”
“不可能!”西陵箫道,“他怎么可能自杀?”
“大小姐,他确实是自杀,”旁边一个侍卫低声说,“属下和他说明情况之后,他就自己服了毒。”
西陵箫叫起来:“这也叫自杀?他明明是被你们逼死的!”
夫人:“那又怎样?一个人类而已,非我族人,死就死了吧。”
西陵箫:“他是我的朋友!”
“婚姻战场上哪里有朋友?”夫人擦干净手指,细细涂上膏脂,无奈道,“阿箫,妖王赐婚的圣旨现在应该已经送到风极反府上,以后你就是风夫人,难道还要留着一个外室膈应自己吗?这外室还是个男的,早些处理了,省得日后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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