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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亢的鹤唳划破夜空。
白色鹤影在半空中化作人形, 掌中出现一把清澈如水的长剑,剑气如潮, 呼啸着斩向地面。
“卧槽!”陆行舟和石饮羽齐齐撑开结界, 挡住这气势滂沱的一剑。
周围血浪骤起,成千上万魔兽被这一剑斩碎, 哀嚎着逃散而去。
天空中的队伍从风雪中现出全貌——上百名精悍的高阶魔物络绎降落, 收起翅膀, 亮出武器,追着山坡上四散的魔兽们肆意砍杀。
雪山上血肉横飞, 肮脏的鲜血在洁白积雪上流淌。
这场实力碾压的屠杀很快就结束。
陆行舟等人在胜负现出端倪的那一刻就悄然隐匿身形, 往列车附近潜去。
“噌……”一柄长剑从空中飞来,插进前方的雪中。
陆行舟停下脚步, 抬头看去, 见一个清俊的男子面沉如水,张着巨大的翅膀缓缓落在眼前。
云烈。
高筒军靴包裹修长双腿,云烈站在雪中,白色戎装比飘落在肩章上的雪花更加洁白干净。
他微微抬起头,凌厉的眼神从帽檐下射出, 审视着陆行舟。
陆行舟妖里妖气地笑道:“哟,这位大人, 看上我了?”
“你叫什么?”云烈声音清冷。
“陆一鞭。”
云烈:“真名。”
“这就是我的真名, 爹妈取的, 因为我抓阄的时候, 一把就抓到了鞭子, 我也确实擅长使鞭,”陆行舟压低声音,笑嘻嘻地抛了个媚眼,“那个鞭。”
说完还很下流地顶了几下胯。
颜如玉眼神十分难以言喻地瞄了一眼石饮羽。
石饮羽好像什么都没看见,脸上没有表情。
云烈:“你刚才击杀魔兽首领那招有几分实力——”
“因为我就是这么贼拉炫酷……”
陆行舟话没说完,听到云烈继续道:“——不像是你这个外表所能拥有的。”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陆行舟甩了下双手,郑重其事地抹过油光闪亮的两鬓,“魔物级别越高越美貌,而像我这样帅绝蚩妄山的男魔,一看就知实力出众、魔间极品……”
云烈眼中的审视意味减退:“你们去第六天城?”
陆行舟:“为建设新魔界而发光发热。”
云烈:“你们的职业?”
陆行舟:“牛郎。”
颜如玉:“妓/女。”
石饮羽:“打手。”
云烈淡色眸色中蒙上一层淡淡的厌恶,冷冷道:“第六天城禁止色/情业。”
陆行舟一愣:“开什么玩笑?”
“新法规。”
“那多没意思,”陆行舟道,“魔主不能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云烈转身离开。
“哎,”陆行舟向着他的背影大叫,“你问我这些是不是看上我了?大人,要不要试用一下,我业务贼好……”
云烈充耳不闻,渐行渐远。
两个手下走过来,持剑挡住陆行舟,一言未发,寒气逼人。
陆行舟忌惮地看了看他们手中森寒的剑锋,娇滴滴地跺了一下脚,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对另两人抖抖眉,露出狡黠的笑容。
“等等。”
陆行舟的笑容一僵。
身后传来皮靴踩着积雪的咯吱声。
陆行舟打起精神,油腻地笑着回过身去,看到一个俊朗的男人走来,笑道:“这位军爷……”
“你叫陆一鞭?”
陆行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伸出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捏起他的下巴,眼神轻浮地打量了一番,嘲道:“擅长使鞭?业务贼好?”
“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陆行舟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不由得有些心虚。
男人松开手,指间夹着一张名片,手法十分意味深长地塞进陆行舟的领口:“到了第六天城,打这个电话,我验验货。”
说完,挑了一下陆行舟的下巴,转身走远。
颜如玉眼神警惕地在陆行舟和石饮羽之间来回转了三圈,吞了口唾沫,忐忑出声:“我们……那个……走啊?”
“走。”陆行舟笑了笑,一边往列车方向走去,一边掏出名片,借着雪光看去,“我看看是谁这么有眼光,一下就被迷倒在我的……哎!”
一只手从斜下里伸来,拿走名片。
陆行舟望去,见石饮羽眼神淡淡的对他张开手,名片化作齑粉从掌心飘落。
“我就看看那货叫什么。”陆行舟双眼充满了真诚。
“惊蛰君,云烈的心腹,”石饮羽漠然地说,“有特殊癖好,你会死的。”
“……”陆行舟笑道,“我又没真打算跟他上床,是他垂涎我的美色,想睡我。”
石饮羽危险地笑了一下:“他也得有命才能睡。”
颜如玉抱紧身体,莫名地感觉周围更冷了。
列车上已经来电,列车员们在清理现场,数不清的血肉模糊的尸块被扔出车厢,整个山谷都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颜如玉从蕾丝小包中抽出香喷喷的丝巾,包裹在手上,拎起一截尸体。
陆行舟和石饮羽一起往后退了一步,远离她手中血乎乎的东西。
颜如玉:“这是魔兽?长得也太丑了,以后修为增加,能变漂亮点吗?”
“可以,但很难,”石饮羽道,“蚩妄山里遍地都是这样的低阶魔兽,大多活不过满月。”
“满月?”颜如玉一愣,低头看向尸块上肮脏的黑毛:“这还是个宝宝?”
石饮羽:“在蚩妄山,没有宝宝这个说法,只有死与活。所有生物,从一生下来开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拼命厮杀,否则马上就会成为别人的食物。”
颜如玉:“残酷的恶魔法则。”
列车员用雪擦洗完现场,邀请幸存的乘客中回到车上,驶进山谷之前满载的火车现在空荡荡的。
“各位幸存的乘客大家好,”列车员——脖子上还卡着一只断手——推着小推车从无比宽敞的过道里走过,声音甜美,“列车即将发动,我们有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肠,欢迎大家热情选购……”
列车嘶鸣一声,晃动着重新发动,缓缓驶出雪山。
陆行舟透过碎裂的玻璃,看向窗外,只见远处山坡上,完成屠杀的队伍迅速整队,腾空而起,向着山谷更深处飞去。
颜如玉捂着嘴,压低声音幽幽地说:“刚刚那个鸟人是云烈吗?”
陆行舟诧异地看她一眼:“是啊。”
“啊啊啊啊好帅!!!”
陆行舟:“……”是不是过激了点?
颜如玉:“他是第六天城最帅的魔物呀!”
“你这是明目张胆地不拿你大哥的盛世美颜当回事。”陆行舟说着,用大拇指向着石饮羽的方向戳了戳。
“那不一样,”颜如玉撇嘴,“大哥已婚。”
陆行舟:“云烈也已婚……哎,”他转头问石饮羽,“他是已婚吧?太华没画个结婚证给他?”
“没有。”石饮羽道,“他们俩的苟且关系不受法律保护。”
陆行舟惊了一下:“为什么?”
石饮羽:“矫情。”
颜如玉搓着手:“快讲讲,我嗅到了久违的八卦气息,宫廷侯爵、魔法幻情、虐恋情深、相爱相杀……”
石饮羽淡淡道:“太华当初引诱云烈只是一时兴起,谁知道云烈真能为他堕魔,云烈也是倒霉,本以为遇到真爱,到了第六天城才发现太华身边还有一个足球队的后宫在等着上位。”
“我靠渣男!”颜如玉不知说什么好。
陆行舟:“等我到第六天城的时候,太华身边已经只剩云烈自己了。”
“都被云烈杀了,”石饮羽不甚赞同地摇摇头,“前任风部魁首一心想把妹妹嫁给太华,做了不少小动作,结果兄妹俩都被云烈给片成烤鸭——是真的片,还把那兄妹俩的碎片和头颅盛在一个金盘里,献给太华当生日礼物,把太华差点吓出神经病来。”
颜如玉倒吸一口冷气:“我听着都想犯神经病。”
石饮羽:“那件事之后,云烈就带人离开第六天城,住在城外南方三十里外的积羽大泽,也因为如此,当年第六天城被攻破时,他才能够跑掉。”
“不对呀,”颜如玉道,“我听说的版本里说,是太华拼尽全力辟开空间,让云烈逃走的,自己脱力才被抓住的。”
石饮羽:“那是太华犯贱,云烈在身边他不珍惜,云烈出走之后,他又隔三差五去积羽大泽乞求原谅。”
颜如玉若有所思:“他们应该是真爱吧,我听说太华在牢里受过很多刑,但都没有说出云烈藏身的地方。”
“是的。”石饮羽点了点头,神色疲倦。
颜如玉还想问什么,被陆行舟用眼神制止,识趣地打了个哈欠,趴在小桌上睡觉。
陆行舟转头看向石饮羽,齿间感觉到一丝苦涩——他的小魔物在牢里也受过很多刑,还为了能与自己团圆而忍受非人的痛苦和侮辱。
石饮羽看向他:“看我做什么?”
“困不困?”
“有点。”
陆行舟按着他的头枕在自己肩窝,轻声道:“困了就睡会儿吧,有我。”
石饮羽低声道:“蚩妄山很危险。”
“没事,我够厉害。”
“嗯。”石饮羽应了一声,彻底放松身体,靠在他的身上。
列车进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三个人背着行李走出车站,望向山巅,暴雪初霁、天光渐沉,第六天城的剪影在灰蒙蒙的暮色中分外巍峨。
哪里的车站都有辛勤拉客的黄牛,第六天城也不例外,区别是这里的黄牛更加奇形怪状。
“阿要坐车啊?”一个满脸刀疤的彪形大汉竭力释放善意,“空调车,上来就有位子,绝不宰客。”
如果他不是一边擦着刀上的血一边说就更好了。
“小姑娘,”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拉住颜如玉,“进城务工啊不啦?姐姐帮你介绍好工作,吃喝不愁还有新衣服穿……”
颜如玉一脸天真:“真的呀?”
“那当然,姐姐从来不骗人的呀。”半老徐娘拉着颜如玉就往后面的面包车里塞,“不信就来试一下,不合适随时可以走掉的啦。”
“哎!哎!”陆行舟一手拉着石饮羽,一手指着那个徐娘,“那个老女人,快放开我妹妹!”
徐娘回过头,娇笑:“讨厌,谁是老女人啦!”
陆行舟:“你把我妹妹塞车里干什么?”
“给她介绍工作啦。”徐娘的媚眼在陆行舟脸上一转,伸手握住他的手指。
陆行舟盯着两人相握的手:“???”
石饮羽:“放开。”
“你也来呀,”徐娘另一只手拉住石饮羽,一手一个,将他们往车里塞,“男的也行,现在男的更受欢迎的咧。”
陆行舟嘟囔:“什么男的也行,你们这工作听着就有颜色……”
车里除了一脸乖巧的颜如玉之外,还有四个彪形大汉,个个凶神恶煞,狭小车厢里充斥着低劣的恶魔气息。
“你们是什么魔……”陆行舟作势要往外退。
“砰……”的一声,面包车的破车门关上,徐娘钻进副驾驶,对司机邪魅一笑:“满了,开车。”
司机一脚油门,面包车像个火箭一样冲出车站。
陆行舟被惯性甩得趴在石饮羽身上,怒道:“开稳一点!路上积雪呢,你漂什么移!”
“哔哔什么?”徐娘脸色一变,凶神恶煞地骂道,“老娘的车上还由不得你撒野!等到了地方,就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陆行舟:“……”
颜如玉小声问:“我们是被人贩子绑架了吗?”
石饮羽点头。
颜如玉激动:“是不是要送我们去卖/淫?”
“克制一下,不要表现得这么期待,”陆行舟压低声音告诫她,“要像我一样刚烈。”
颜如玉:“可是你现在一副牛郎打扮,刚烈得很虚伪啊。”
陆行舟:“牛郎也需要欲迎还拒,这是传统美德。”
面包车在冰雪覆盖的道路上一路危险驾驶,半个小时后终于惊险地进城,一个急刹车,停在一座闪烁着低俗霓虹的破楼前。
陆行舟抬头看了眼招牌:天上魔间学习会所。
真有意思,夜总会不叫夜总会,叫学习会所,一看就很欲迎还拒、充满情趣。
徐娘往下赶人:“下去,下去!”
陆行舟想要发扬传统美德,刚刚扭捏了一下,就被徐娘粗鲁地扯了出去。
“别给老娘装烈男,瞧你那一脸浪没边儿的骚样儿!”徐娘荤素不忌地骂着,指使彪形大汉推着他们三人从后门进入破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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