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身材娇小的爱恋对着身高比她高的两人进行摄影,必然要把镜头向上抬起来。而有夏月他们为了让红起来的脸被她看到而同时仰望着天花板。
“没、没有什么啊,爱恋!来,我们快走吧!不是要去招募新成员吗?”
“为什么要避开镜头,有夏月报道员?”
“加、加油干哦!爱恋,还有……有夏月……同学也是。”
“那边没有人在啊?你到底在跟谁说话啊,佐藤学姐?”
有夏月推着爱恋的肩膀,硬是推着她向着走廊走去。
稍微向后瞥了一眼,只见红到了耳朵上的阳子正在向两人挥手。
103有夏月part4
宣告上午课程结束的铃声响起了。
有夏月把教科书收拾好,站了起来
“我们一起吃饭吧,绪方。”
虽然一个同班的男生向他打了个招呼,但是有夏月却以一句“对不起”拒绝了。他从书包里拿出上学路上买来的午餐,离开了座位。
“我要到别的班去吃呢。”
“啊啊,你要去报道社吗?还真是亏你能跟那样的家伙相处啊。”
男生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一说到南风森爱恋这个少女,无论哪个学生都会马上变得无言以对。有夏月也已经不再对这些事感到在意了。
走出教室,小步向爱恋的教室跑去。但是在中途,却被旁边的一个声音叫住了。
“啊,有夏月同学。”
有夏月惊讶地回头一看,只见那里正站着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原来是三年级生的佐藤阳子。自己差点就没察觉到她直接走了过去。明明身为女生却有着跟有夏月同等程度的身高,可是存在感却稀薄到这种程度,恐怕也可以称之为一种才能了。
“啊,那个……刚才的烹调实习课,因为提早下课了……所以就打算拿来这里送给爱恋。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你跟她一起吃吧?”
阳子诚惶诚恐地递出来的东西,是用包起来的布丁——有两个。
“呜哇,真的谢谢你了。爱恋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看到一脸高兴地接了过来的有夏月,佐藤阳子稍微低下了头。可以隐约看见她的嘴角正很高兴地笑着。以前在摩伊洛高校读书的时候,也有过许多次这种经历。但是那明明是有夏月收下的东西,之后却不知为什么演变成绪里和纯的争夺战。
但是现在,自己却不需要争夺就可以吃了。
即使被千莉阻止也还是要伸出手来的两人,已经不在了——
“啊……布丁,该不会是你讨厌的东西吧?比如不喜欢吃甜之类的……”
看来自己似乎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过去,正呆呆地望着手上的东西。
“不,我是因为很喜欢,所以觉得高兴而已啦。看起来很好吃呢。”
有夏月笑着摇了摇头,阳子才松了口气似的低声说了句“太好了”。但是她马上又好像想问些什么事似的,有点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那个,我可以问一下,报道社的成员……有没有召集到吗……?”
“呜——”
有夏月转学到这里,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从闯进学生会长的教室的第二天开始,有夏月和爱恋两人就努力
地展开着招募成员的工作。
具体来说,就是由有夏月来拦住新生,然后再由爱恋过来讲述报道社的主要活动内容。至今为止之所以达成了百分之百的拒绝率,恐怕都是因为无法接受爱恋那种贯注了热情的劝诱方式(说什么魔王和邪恶组织之类的)的缘故吧。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发现了一种不对劲的状况。有的学生即使被夏月叫住,在看到爱恋的时候也会马上走开。在听他们说话之前就离开这种事,实在是有点奇怪。
“那个,还连一个都没有……”
“是这样的吗。”
阳子就好像对待自己的事一样,丧气地垂下了肩膀。听说阳子因为参加了别的社团,所以不能加入报道社。上次她好像感到万分可惜似的这么说过。
“啊,有夏月同学,你已经习惯学校了吗?”
阳子马上改变话题,同时抬起了脸。这样一来,就可以看到她那美丽的眼眸了。
“我觉得应该也算是跟班上的同学熟悉起来了吧——”
他无意识地注视着学姐的脸,突然发现——今天的阳子在嘴唇上涂上了一层粉红色的唇膏。虽说只不过是嘴唇,但对于至今为止都不作打扮的她来说,也的确是很少见。
又感到了一真甘甜的香味。不知是不是错觉,阳子的嘴唇看起来突然变得充满了润泽。这股香味难道是因为嘴唇的关系吗?但是要说是这样,好像每次跟阳子见面都会——
“啊……这、这个吗?”
大概是察觉到有夏月的视线吧,阳子猛然醒悟过来似的捂住嘴巴,低下了头。
“虽、虽然我心血来潮地涂了一下,但还是不合适吧,很奇怪呢。”
“没有那回事!非常合适啊!”
有夏月不由得大声说了一句,在周围走过的学生们都马上向他投以注视。
就这样。有夏月和阳子就红着脸沉默了起来。
他在心中暗自嘀咕道:
不知为什么,很奇怪。跟阳子学姐在一起的时候,胸口不知为什么会发热——
虽然心跳会加速,但是也不会觉得不舒服。反而有一种舒适感,在回过神来之后好像会突然变得不安起来似的,是一种奇特的感觉。
“嗯……那么我就到爱恋那里去了……”
“啊,唔,也对呢。招募成员的事,请加油干!“
有夏月转身背过了阳子。
这时候,他发现走廊上有一个正在偷笑的少女。那正是马马虎虎地把校服套在身上的<猎户>。她正跟一些看样子像朋友的女生们向这边走来。
“真是青春呀,还有点色色的感觉哟哟。”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一边张开双手甩来甩去摆出她的经典动作一边细语道。
当然,有夏月只能加以无视。
他偶尔也会跟北中央支部监视班的<猎户>在校外进行联络,但是镇上发生的现象基本上没什么进展。这个小小的乡镇依然保持着一片和平。
来到爱恋身边的时候,午休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多钟。
向教室里看了看,只见分成了几组的学生们正在里面吃着午餐。
但是却偏偏只有爱恋一个人,处在谈笑中的圈子之外。
在窗边的座位上,没有跟任何人拼起桌子,只是默默地吃着便当。
“……”
因为爱恋经常都是一副认真的表情,所以旁人很难察觉到她的感情变化。
即使如此,在有夏月看来,她却显得相当寂寞。稍微咬了咬嘴唇,有夏月走进了教室。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
他一边打招呼一边走近了爱恋的座位,并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把自己的午餐和布丁放到桌子上。
“你太懒散了,有夏月报道员。现在活动室无法使用,这里就是我们的作战基地。我们连一秒钟都不能浪费啊。”
爱恋拿起了桌上的数码相机,对准了有夏月。
“我在那里碰到了阳子学姐了,她给了我们这个,说是在烹调实习——你拿着那样的东两,不是很难吃东西吗?好了,快放下快放下。”
有夏月把她的相机拿开,放回到原来的地方。爱恋也把手伸向布丁。
“布丁?好像很好吃。”
“她担心我们招募不到成员的事啊……而且还除了唇膏,真是少见呢。”
“嗯——”
在没有拿着相机的时候,爱恋显得相当正常。但是却似乎有一种禁忌性症状,特征就是不拿相机的时间越长的话,对话就会越来越少。
吃完布丁之后,爱恋就迅速拿起了相机。对着还没吃完饭的有夏月拍了一会儿,又把镜头转向了窗外的操场。
报道社面临着废除的危机。
朋友连一个都没有。
即使如此,爱恋那一天还是跟有夏月说过……
——我也很喜欢这个学校。当然,这个镇也一样。
那是不带任何犹豫的话语。她也许也有着她自己的思念之处吧。
“你在拍什么呢,爱恋?”
“人。”
“……”
“并不是纯粹的人,而是极其普通的一般人。”
那不就是“纯粹的人”了吗?有夏月心里一边这么想,一边收拾着吃完的便当。抬起脸向爱恋看去,只见她正露出认真的眼神。
爱恋突然把数码相机放了下来。以无比流畅的动作倾斜着相机从里面取出了记忆卡,然后从挂在桌子旁的书包里取出了更换用的记忆卡装了上去。
刚以为她要把重新启动的相机再次对向操场,没想到这次却对准了有夏月。
“绪方有夏月同学,有没有对你来说很特别的人呢?”
突然以正经的口吻提出了问题。有夏月愣了一下,停住了把汤匙插到布丁上的手。
“咦?”
“这是采访。”
爱恋恶作剧般地微笑着说道。这可是第一次见到的表情。
被摄像头正面对准了自己,有夏月马上摆正了姿势。不能留下映像那种规则,他已经不在乎了。
特别的人。
一听到这个词,就有好几个人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圆藤绪里和砂子坂纯也都是特别的朋友。
但是如果要特别加以限定的话,那么除了那两位少女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以前有过啊。现在,也还有一个。”
有夏月面露笑容地说道。
“以前有过的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人呢?”
采访者为南风森爱恋,自称为真正记者的少女。
接受采访的人是绪方有夏月,是伪装成普通高中生的附虫者少年,其真正身份是隶属于某个秘密政府机关的代理执行者。
背景音乐是午休的喧闹声,以及从操场上传来的笑声。
作为设定的话,这样也不错——
“是个非常漂亮的人啊,无论任何人,都应该会有那样的想法。而且还是一个坚强的人,想要对各种各样的人们伸出援手。”
爱恋举起的照相机镜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有夏月眯起了眼睛。
“不过,已经不在了。”
美丽而坚强的她一定能够挽救众多的附虫者,这一点自己一直都没有怀疑过。
但是每当想起她的时候,内心就会产生一种不安。
究竟有没有人来挽救她自身呢?
自己什么也没能做到。只是在遥远的地方知道了她的死亡,流下了眼泪而已。这一点,他直到现在也非常后悔。
即使只是一瞬间也好。
即使仅仅是在绝命之前的一刹那也没关系。
她在自己的人生中,有没有遇上足以挽救她自己的——跟自己同样坚强的人呢?
“那么——”
面对不再继续说话的有夏月,爱恋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现在还在的那个特别的人,是怎么样的人呢?”
被自己所深信的人先走了一步,有一种仿佛被整个世界背叛了的心情。
即使是现在,这个心情也没有改变。在至今为止围绕着<虫>展开的战斗里、以及接下来也应该会持续下去的未来之中,她都是必须要活下去的人。
被留在世上的有夏月,已经不知道应该相信什么才好了。
她的死,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个致命伤。
“那个女孩,两眼天生就看不见东西——”
但是,却出现了一个代替他哭泣的少女。
土师千莉。
——如果有夏月你哭的话,我也笑不出来啊。
千莉把有夏月的痛楚分成了两半。以自己接受痛苦为代价,挽救住了本来已经面临崩溃的有夏月的心。
所以,有夏月才能活到现在。
尽管失去了一半的心,踩着缺乏平衡感的步伐——也还是能勉强向前迈进。
“她是我的恩人。非常温柔,就连无法说出求助之言的人,她也会伸出援手。我是被她挽救的人之中最后的一个幸存者啊。”
幸存者。
这种说法完全没错。
自己的好朋友绪里,直到临时前的瞬间也都在保护着千莉。绪里的真正能力,应该是操纵多数只<虫>的类型吧。如果是他在最后的一刻觉醒过来的那种强大力量的话,也许会比有夏月更适合作为保护千莉的力量。
因为得到了千莉的帮助,所以这次就反过来帮助她。
在如此发誓的同伴之中,只不过恰好是有夏月幸存了下来而已。
“是恋人吗?”
听了爱恋的问题,有夏月不由得回过神来。
“也、也不是什么恋人的啦……”
脸上突然有点发热。为了隐藏内心的动摇,他用汤匙插进布丁里搅拌了起来。
千莉纯粹是自己必须保护的好朋友。
可是,自己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发展为那样的关系。如果两人的关系要再向前迈进一步的话——恐怕就只有等到不需要继续战斗的时候了。在脑海中描绘着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未来情景,脸上就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笑容。
“只、只不过是觉得,也不能一直这样子下去啦。如果真的想要保护她的话,就要花上一辈子……这么想的话,也就只能得出唯一的结论。这种事,最重要的应该是双方的想法吧?我想应该也不是没有机会的。而、而且也经常牵着手……虽然那只是因为她眼睛看不见的关系,但是如果被讨厌的话,也不可能自然而然地牵起手来吧?在那种意义上,就应该比别人更——”
面对一边傻笑一边搅弄着布丁的有夏月,爱恋挪开了相机的镜头。
“cut。感觉好恶心……”
“咦?不是吧,我这么恶心吗?”
无视着大受打击的有夏月,把相机对着操场的爱恋补充了一句解说——以口头的方式把今天的日期和摄影场所记录了下来。
“对秘密组织派遣而来的代理执行者——绪方有夏月的采访就到此结束。”
“那个设定,现在还有效吗……”
“另外,摄影和采访者是——”
爱恋那平淡的口吻中,没有一丝起伏。那不带感情的机械性解说词,传进了手上的小型数码相机之中。
“‘记录者’。”
有夏月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本来还以为爱恋会说出自己的名字,或者是‘真正的记者’之类的自我介绍。
“不用把爱恋的名字记录下来吗?”
“我的名字,无论对过去还是未来都是不必要的东西。作为真正的记者应该留给后世的东西,就只有自己记录下来的‘真相’而已。”
大概是爱恋自身的特别讲究吧。她说完,就用熟练的动作再次更换了一张记忆卡。
“拍到了很不错的映像,谢谢你。”
“嗯——那样子真的可以吗?”
“对,能让真正的你自我显露了出来,这就是我的实力了。”
点着头的爱恋似乎感到心满意足了。
有夏月不禁苦笑。像这样子正视自己的状况,也的确是很久没有过了。心中也产生了一种舒畅的爽快感。
“啊,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了呢。今天放学后,要到哪儿去招募成员?去正门吗?还是到停车场附近好呢……”
“招募成员,已经不用了。”
“……咦?”
“光依靠口头的招募活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我们是报道社,能驱使人们行动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只有真相而已。”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爱恋虽然没有说过任何具体的方案,但是她陶醉在自己话语中的时候,实在无法预测到会跳出些什么话来。
“要揭开‘魔王’的真正身份。”
在爱恋举起的照相机镜头中,映照出绷紧了表情的有夏月。
“如果知道是报道社揭露的真相挽救了小镇的话,新成员就想要多少有多少了。”
从浑身僵住了的有夏月的头顶上,传来了宣告午休时间结束的铃声。
※※※※※
放学后,有夏月和爱恋依然身穿校限走在商店街上。
爱恋手上当然是拿着数码相机,肩膀上还挂着一个放有各种器材的大包。另一方面,有夏月背着的包上则放有特别环境保垒事务局的装备。虽说只是个幌子,但目己毕竟是为了任务才来到这个镇的。随时保持临战状态是一个必然的事情。
成了步行街的商店街上,排列着各种各样的店铺——洋货店、蔬菜店、酒屋、鞋店、食堂、卡拉0k、便利店……镇上的居民们都在这里出出入入。除了有夏月他们之外,还可以看到许多放学回家的学生。
“今天的镇上也是一片和平。但是满面笑容地行走于街上的居民们,并没有察觉到逼近眼前的魔王阴谋。”
以数码相机摄影着街上情景的爱恋,也依然是老样子。察觉到摄像头的路人,也偶尔会向这边露出笑容。
虽然嘴里说着一些充满危险的话,但即使是这样的爱恋的身影,也同样是和平景象中的一部分。大概是肚子有点饿了吧,她正认真地拍摄着那卖烧鸡的小店。
“我说爱恋,要揭露魔王的真面目,具体来说要怎么做啊?”
“问得好,有夏月报道员。虽然魔王既可怕又狡猾,而且心思缜密,但是也还没能做到完全隐藏其足迹的地步。我们报道社通过独立的情报网,已经捕捉到了魔王的痕迹。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去展开调查。”
“痕迹?”
“至今为止我之所以没有单独前往调查,绝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担心毫无准备接近的话,就会让魔王有所警觉而带来麻烦。”
爱恋把相机对着有夏月,以认真的表情说道。
“我们并没有退路。报道社的消灭就意味着正义的败北。就算要遭到废除,在那之前我们也必须要履行真正记者的使命。”
“说什么就算遭到废除……现在放弃也太早了点吧。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一定可以——”
“——这是惩罚啊,有夏月报道员。”
有夏月皱起了眉头。
“惩罚?”
“过去的我,弄错了作为记者应该走的道路。最后成员们都离开了报道社,我也被孤立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不成熟的行动导致的结果。”
有夏月回想起招募成员时的那种异样感——光是看到爱恋的身影,有些学生就马上逃掉了。
关于其中的详细内容,爱恋大概是不想说出来吧。从她那平淡而稍带僵硬的表情,以及至今为止都没跟有夏月提起过这件事就可以感觉到了。
下次再向<猎户>问清楚吧。说到底她也是监视班,在潜伏中的学校发生的事,应该也是有所把握的。
“所以我发誓不会再次踏上错误的道路。拥有真正记者的罕见天赋的南风森爱恋,真正应该做的就是把被隐藏起来的真相公诸于世。然而要阻止我这样做的并非别人,正是魔王。”
这个方向的道路也好像有点那个吧……虽然有夏月心里这么想,但还是没说出来。
“我并没有跟魔王战斗的力量。但是能够揭露其阴谋的人,就只有我这个百年一遇的报道者——超级神奇美女、南风森……爱恋……”
正语气激昂地自吹自擂着的爱恋,却突然降低了音调。她焦急地在包里面翻了一会儿,然后一脸寂寞地嘀咕了一句“我把更换用的记忆卡忘在家里了”。
“这也是魔王的阴谋啊……”
她马上就垂下了头,眼眶上渗出了泪水。大概是因为刚才拍摄时的激动心情产生的反作用吧,一发现不能继续拍摄,她就马上变得灰心丧气了。
“你、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有夏月马上跑进了附近的一家冲印相片的店子。因为见不到有店员,所以他就向着店子里面喊了一声。于是马上就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性跑出来说“啊啊,对不起,因为儿子刚睡着了,所以进去照料了一下”。
有夏月知道爱恋的数码相机所用的记忆卡类型,于是他买了下来就跑回到爱恋那里去。
“来,把这个记忆卡换上去吧。”
爱恋抬头看着有夏月。
“已经没有社团经费了……”
“不用在意,这个月我的资金很充裕。”
那并不是谎言。大概是北中央支部的经济实力雄厚吧,他拿到了相当多的住宿费。
“所以,你就提起精神吧。爱恋你是天才吧?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气馁了呢!”
爱恋“嗯”地应了一声。迅速把接过来的记忆卡装到数码相机上。
“不愧是我们报道社的社员,你的行动一定会成为打倒魔王的动力。”
“……还真是跟以前一样,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呢。”
“我是被称赞就会成长的类型。”
报道社的报道又重新开始了。
爱恋一边向有夏月说着有关商店街的事,一边继续进行拍摄。也许是对还不熟悉镇子的有夏月作出的回报吧,她并没有过多地提起魔王的话题。
“到车站了啊。”
“我们要从这里乘巴士去。”
两人乘上了一辆停在路旁的旧巴士,在最后尾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巴士马上就开出了。路线似乎跟有夏月刚来到镇上的时候所坐的那辆巴士不一样。
“要去哪里呢?”
“是美术馆。我在那里把握到了有关魔王痕迹的体验情报。据说有人在那里见到了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有夏月不禁皱起了眉头。
“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好像有听过呢。是不是叫做分身像什么的……?”
“这个镇上还存在着其他的许多传闻。比如跟死去的人重逢,被疾风吹得飞上了空中,在晚上去的话就能实现愿望的场所等等。通常不可能出现的这些现象,我认为都是魔王正在逐渐侵略这个小镇的证据。”
“那些,不就是单纯的灵异现场而已吗……”
说自了,她是打算去对那些到处都会流传的奇怪现象进行取材。大概是打算把验证结果写成报道,然后吸引那些喜欢神秘学的新生来参加吧。
虽说如此,单纯的传闻也是情报的一种。为了谨慎起见,到时候还是问一问<猎户>吧。不过可能会被她以“精英大人还真是胆小呀,,之类的话来取笑。
说起来,<猎户>所喜欢的地方,好像就是美术馆——
正当他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拍摄着窗外景色的爱恋唐突地问道:
“对了,有夏月报道员对成了附虫者的那些人有什么感想?”
“……咦?”
有夏月不禁猛地转身看着爱恋。
“这跟我们接下来要前往的美术馆没有关系,是另一个问题。在这个国家里,<虫>的存在已经成为不成文的默认存在了。你应该知道吧?”
“那个,我当然也听说过传闻啦——说真的,也没多少可信度。实际上也没有见过什么<虫>啦。”
有夏月挤出了笑容,随便一句带过。先不说自己就是附虫者,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隐蔽<虫>这种存在的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事情说出来。
从继续拍摄着风景的爱恋侧脸上,完全揣测不到她的真正用意。为什么会突然问起附虫者的事?这个有必要进行确认。
“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
“尽管经常有人提起,但是<虫>的存在却绝对不会被公诸于世。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有某个组织企图隐瞒这些事实?我觉得并不是这样。”
有夏月不禁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觉得爱恋所说的那个所谓的秘密组织,也许就是指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
“那种组织的存在,早就已经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了。”
瞬间的安心感马上消失无踪了。
“之所以无法接受真相,是因为在身为知情者的人们这方面也存在着问题。正因为有‘附虫者就是可怕的东西’这种先人为主的观念,人们才会在心底觉得不想去知道有关它的事情。”
“……”
“要把情报完全隐藏起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隐藏<虫>的存在已经临近极限了。必须接受附虫者这种新事物的时期已经逐步逼近,但是世界却没有进入能接受它的状态。”
“咦?那个不是太夸张了点吗?”
爱恋那种毫无根据的使命感——如果仅仅是向着魔王之类的空想概念的话,还无所谓。但是如果事情一旦牵涉到<虫>的话,就会有一个组织把她视作危险人物。
“而且<虫>和附虫者什么的,还是不要到处说的好啊。而且还有一些光是听到<虫>就害怕的人。而且你也听说过光是提起<虫>的话题就被一些怪异的人抓住的传闻吧?”
“我不是说过吗?那个组织的存在,我早就知道了。正因为你是有夏月报道员,我才跟你说的。你的话应该不会对别人说吧?”
被她用镜头对准了自己,有夏月不由得面露苦笑。虽然很高兴能得到爱恋的信任,但是他的确是因为别的理由而不能把<虫>的事情到处乱说。
“那种觉得‘可怕’的心理,就在真正的意义上起到了隐藏‘真相’的作用。如果要把事实揭露出来的话,首先就必须把恐惧心去除才行。如果在恐惧的状态下被揭露出来的话,那就已经不是什么真相了。由于那种歪曲的情报,人们都会走向自灭。”
“要除掉恐惧心……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附虫者很可怕。”
在装成正常人想法的同时,那也可以说是有夏月的真心话。
<虫>拥有可怕的力量。使用这种力量的附虫者无论何时都会引发战斗,互相伤害。有夏月很害怕那些无法停止战斗的附虫者。当然,即使是对于自己,他都感到无比害怕。
“这并不是道理上的问题。不管别人怎么说,害怕的东西还是会觉得害怕的。”
爱恋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摄影着有夏月。
“啊,难道——”
有夏月忽然醒悟过来,向爱恋问道:
“爱恋你一直在说的魔王,就是附虫者的事吗?”
“你在说什么啊?”
“可是你说什么敌人的……还有那魔王的痕迹,如果是看到了附虫者的话——”
“魔王就是魔王。那是比附虫者可怕得多的存在,因为他正企图在人们心中植入无法消除的恐惧心啊。”
话题又变回了神秘学的事情了。有夏月完全无法理解爱恋所说的话。
不过,看来即使是爱恋,也有着不能随便提起<虫>这种事的警戒心。光是知道这一点,心情也轻松了很多。
没过多久,巴士就到达了目的地。
从巴士走下来之后,就可以看到眼前的美术馆。原本以为其外形应该经过艺术设计,没想到却是一座外表跟图书馆毫无分别的简单建筑物。正面还摆着一张几个月后就要闭馆的告示牌。
“馆内是禁止摄影的。”
“……”
“啊,爱恋,振作点!就算不能摄影,也可以取材吧?而且你还是天才嘛!”
面对在前台大受打击的爱恋,有夏月慌忙安慰道。爱恋这才不情不愿地收起了数码相机。
因为临近闭馆,现在似乎是免费对外开放。两人走进了馆内。
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大厅。这里展示着大量描绘在画纸上的风景画,大概是附近的小学生的作品吧。
“除了我们,好像没有别的客人呢。”
“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爱恋发泄不满似的说了一句,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根金属小棒子。她在上面操作了一会儿,然后凑近嘴边确认了一下。
“我们报道社终于踏人了传闻中受到魔王影响的场所。我们必须做好觉悟,从这里开始就是未知之地和禁忌领域。”
那是录音装置。虽说数码相机被封印了,但是她的准备却万无一失。
这座两层建筑的美术馆,似乎被分成了许多个区域。电梯前面是一条通道,从这里可以看见通往各个房间的入口,最里面是紧急出口和楼梯。
两人首先在一楼绕了一圈。
窗户盖着布幕的房间里,排列着许多教科书上也出现过的有名画家的作品副本。上面还放着一个“世界的画家们”的标志牌。
另一个房间,是一个从没听说过的画家的专门区间。展览着清一色的各种海洋生物的水彩画。根据爱恋的说法,就是“听说是现在都会里流行的画家”。
至于其他的区间,则完全没有统一感。有的房间放置着莫名其妙的雕像,有的房间塞满了密密麻麻的美术品,几乎让人以为是仓库。看来这是在闭馆前进行的整理。
在一楼绕了一大圈,但是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剩下的就只有事务员的值班室了,但是在工作人员限定的空间里发生的事应该也不可能成为大众的话题。
“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这里的传闻是什么来着?”
“内容是遇上跟自己完全一样的人。因为并不是从体验者口中直接听说的事情,所以还没有得到确证。”
所谓的传闻。其实就是这样的东西了。以暖昧的情报为基础,逐渐被添油加醋地流传出去。原则上还是提高了警惕的有夏月不禁叹了口气。
两人决定登上二楼,于是沿着通道向楼梯走去。但是走到楼梯跟前的时候,却发现通往二楼的楼梯被绳子拦住了。
“这里是不是不能走呢?我们去乘电梯吧。”
“嗯。”
回到大堂,来到电梯前面。刚打算按下按钮,却发现电梯门旁边贴着一张纸。
“咦?‘由于闭馆的准备工作,目前禁止出入二楼’……日期是昨天的话,那就意昧着最近可以出入吧?啊,刚才那个堆得满满的房间里的东西,也许是原来放在二楼的东西呢。”
“有人下来了。”
正如爱恋所说,二楼的按钮开始闪烁,一楼的按钮亮起了灯。
在有夏月和爱恋的面前,电梯的门扉项左右打开。
乘电梯的是一个中老年的男性。从他身上的制服看来,应该是这里的保安员。他一看见有夏月,就很不高兴地说道:
“二楼已经禁止通行了啊,不过就算去了也看不到什么。”
“你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做什么呢?”
爱恋唐突地问道。被不由分说地递出了录音棒,中老年的保安员马上“唔?”地皱起了眉头。
“等、等一下,爱恋。突然这样予也太失礼了啊。”
“呜……以前的坏习惯……”
爱恋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站好姿势,重新向电梯里出来的保安员问道:
“实在非常抱歉。我们是附近高中的报道社成员。我想进行一次采访,不知道能不能耽搁您的一些时间呢?”
“采访?馆长的话在事务室里啊。”
“是关于最近在这个美术馆听说的怪异现象的采访。听说有人在这里遇到了跟自己完全一样的人……我想比起管理者,可能在现场的人会更加清楚。”
“跟自己一样的……?啊啊,是上次的那个中学生的事吗?”
“可以请您详细说一说吗?”
“这个嘛……只不过是有个中学生男孩慌慌张张地跑了下来,一下子拉住了我。说什么看见了自己,正在被狗追什么的,后来他一看到那面镜子——”
保安员指了一下挂在电梯对面的墙壁上的大镜子。
“就发出了女孩子一样的尖叫声,当场瘫倒在地上。我心想至少也该稍微调查一下,于是就一边安慰着那孩子一边走上二楼,那时候——”
“那时候?”
“他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呆愣了一会儿。看见那个似乎是他恋人的女孩子睡在沙发上,就带着那个女孩回家去了。大概是两人一起在打瞌睡,然后睡昏头了吧。”
“只是这样而已吗?还有没有其他的可疑迹象?”
“嗯,也没什么啦——那张沙发可能睡起来很舒服吧。甚至有的孩子还专门来这里睡觉。刚才那孩子也擅自跑到二楼睡觉去了,我刚把她赶了出来。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时不时到二楼巡逻啊。”
“那个人物的特征呢?请详细说一说好吗?”
爱恋仿佛抓住了线索似的,探出身子问道。但是有夏月却凭着直觉想起了某个人物,于是插嘴道:
“那、那个人……会不会是一个穿得很马虎的女孩子呢?而且头发这里还向外翘起,说话方式还很奇特吧?”
“我想就是那个女孩了。说什么‘给你添麻烦了呀’就跑着离开了。”
果然如此。有夏月不由得抱住了脑袋。
“是有夏月报道员认识的人吗?”
“虽然不太想承认,不过也算是有点认识啦。我想那个人是没关系的……大概。”
之后,从保安员口中也没有听到什么特别重要的情报。接着,他就留下向自己道了谢的爱恋和有夏月,自己向着事务室的方向走去。
爱恋默默地目送着保安员的背影。在他的制服身姿消失的瞬间,爱恋迅速按下了电梯的按钮。有夏月也没心情去制止她了。
“刚刚才说过这里是禁止出入的啊……”
“你刚才说认识的那个人,似乎也有必要进行一次采访呢。,”
电梯门打开了。看到爱恋迅速蹿了进去,有夏月也只有无奈的跟着她走进电梯。
电梯马上就到了二楼。
穿过打开的电梯门,来到了昏暗的走廊上。
在一片寂静的二楼中,除了有夏月和爱恋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的动静了。四处都看不见任何装饰品类的东西,就连观叶植物也被收了起来的走廊上,只飘荡着一股阴冷的空气。
走廊前面有一个宽敞的空间,两人就向着那边走去。
那里正是休息间。在拔掉了电源的自动畈售机前面,并排着几张沙发。
“作为事件中心的那对情侣,应该就是在这里睡觉吧。”
爱恋马上就坐到了沙发上。
“我看大概是睡昏头了吧?看到另一个自己而逃到一楼,然后看见镜子发出悲鸣……接着回到二楼,又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回去了?这实在太支离破碎了吧。啊啊,还说了什么被狗追之类的……”
“……”
爱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似的沉默了起来。有夏月还想等地说话,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就闭上了眼睛。难道是在模仿那对情侣吗?
“我稍微到里面去看看。”
说完,有夏月就沿着通道往前走。
正如刚才的保安员所说,二楼的房间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美术品。大概基本上都被搬到一楼去了吧。
“嗯?”
有夏月在房间的一一角发现了某样东西。
那是一尊杜宾犬的雕像,形状是向天吠的一只狗,但是从腰部开始就成了台座,没有后腿。
“是狗吗。”
他之所以感到在意,是因为想起了刚才保安员说过的话。要不然的话,他当然会像其他放在这里的摆设一样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吧。
他用手摸了摸,却只有冷冷的石像触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如果这样的东西动起来的话,才真是大问题呢。”
有夏月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正打算回到爱恋等待的休息间,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咦?”
他一下子站不稳脚,只能用手支着墙壁。
身体突然变得倦怠起来,手脚也变得愈发沉重。就好像陷进了深深的泥潭里一样,双脚无法向前挪动。
好困。
睡魔突如其来地袭向他的全身。
“怎么……回事……?”
他拼命睁开沉重的眼睑,抬起了脸——同时愕然了。
散发着光芒的粒子,从地板下面涌了起来。昏暗的走廊顿时被淡淡的光辉所包围。
那并不是因为睡意而令视觉发生了异常。闪烁着白光的粒子不停地涌出来,随着浓度的增加,有夏月的睡意就变得越来越强烈。
“我正在……被攻击吗……!”
有夏月马上变了脸色。
因为没有人的气息,他一下子放松了警惕。虽说是不怎么可信的谣传,但这毕竟是自己为调查而来的镇上发生的可疑现象发生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有所松懈。
自己正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了某人的先制攻击——只能这么认为了。
现在该做的事情,既不是寻找敌人的所在地,也不是作出反击。
“爱恋……!”
带着与事件无关的普通人脱离现场。现在的有夏月,并没有别的选择。
他一边迈着瞒跚的步子,一边想着休息室走去。
在化成了光之海洋的通道前面,可以看到爱恋伏在沙发上的身姿。看样子并没有受到外伤。从她拿在手上的录音棒掉落在地板上这一点看来,她应该是睡着了。
“呜——”
视野顿时晃动了一下。由于那难以抗拒的陶醉感,脚上完全使不出劲来。
瘫倒在地板上的有夏月,慢慢闭上了眼睑。
“爱……恋……”
只感觉自己的呻吟声正逐渐远去,同时也听到自己身体倒下来的声音。
至少也该让爱恋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他紧咬着牙关。
拼命把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
“——爱恋!”
突然,身体变得轻巧了起来。
有夏月猛地站起身子,向前迈出了一步。
但是——
“……咦……?”
在迈出去的脚前面,躺着一个少年。
那是一个向着自己伸出手、躺倒在地板上的少年。
那并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我……?”
倒在地上的,正是绪方有夏月自己。
本来包围着周围的光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他无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喀!脚跟后面碰到了什么,他一下子坐在某种软绵绵的东西上。不知是什么时候移动了场所,自己的背后就是休息间的沙发。
“爱、爱恋她……!”
他反射性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察觉到某个事实。自己坐着的沙发,正是刚才爱恋所坐的沙发——坐在上面的自己的双脚,却显得异常纤细。
脑海中掠过了某种可怕的想象,背脊也涌起一股寒意。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的有夏月,用双手按在自动贩售机前。
“怎么……可能……”
在排列着各种饮料样板的橱窗表面,映照出了一位少女的面容。
那正是南风森爱恋。
“我……变成了爱恋——”
有夏月拼命咬紧牙关,压抑着几乎要陷入狂乱的心。
正是有夏月最厌恶的特别环境事务局中接受的训练,使他的理性停留在快要陷入混乱状态的边缘。不管任何时候,都必须最优先考虑把握当前状况。
有夏月跟理恋交换了身体。首先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根本不是什么‘遇到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他转过头来,注视着倒在地板上的字迹。
“而是‘跟他人的精神互相交换’的地方吗——”
这如果不是什么灵异现象的话,就只能认为是附虫者的能力引起的现象了。也就是说,附近很有可能潜伏着敌人。
他走近倒在地上的自己,确认了一下呼吸。
地板上的有夏月,正静静地发出熟睡的呼吸声。既然有夏月的精神转秒到受恋的身上,那么倒在地上的有夏月里面很可能就是爱恋的精神了。
“以附虫者能匀来看,是精神支配型,或者是显示幻觉的精神污染型吗……如果是幻觉的话,我就应该能够唤出<虫>才对——”
有夏月集中意识,想要把自己的<虫>召唤出来。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许是因为南风森爱恋并不是附虫者,又或者是他的<虫>被人以什么方法封印住了。不管如何,现在的有夏月已经变成纯粹的普通人了。
在沉思中的有夏月的视野中,射进了某种巴白色的光芒。
刚才包裹着有夏月的那种白色粒子正从前面的房间里散发出来。
光芒消失之后,从里面传出了某种坚硬的东西拖着地面的移动声音。
“跟别人交换了身体,然后就看到有‘狗’出现吗……”
有夏月注视着通道前面,同时扭曲了脸。他不由得为自己没有马上脱离现场而感到后悔。
拖着身子怕出来的东西,是一个白色雕像。
那正是仿佛活物一般张开撩牙的、只有上半身的杜宾犬。
104有夏月part5
杜宾犬的雕像发出呻吟声,慢慢地向自己靠近。因为没有后脚的关系,它拖着腰下作为台座的部分,用前脚在地板上爬过来。
那凶恶的撩牙和饥饿的眼神,实在一点也不像是石做。跟刚才触摸的时候不同,它就像是生物一样跃动着身体。,
“这……是陷阱吗?”
由于出现了明确的敌人,头脑反而冷静下来。外表为爱恋的有夏月,向倒在地上的自己伸出手来。打开包袱,拿出藏在里面的装备。
那是北中央支部分配给他的灰色夹克。在北中央央支部的管辖范围内,据说是规定必颁使用本支部的装备。
因为那是符合有夏月的尺寸的装备,对爱恋的身体来说显得有点过火,把附有皮带的夹克披在校服之上,然后再装备上覆盖脸面的护目镜。虽然不知道交换身体这种能力的原理,但是不管如何也不能让爱恋的身体受伤。
“这只狗,应该是有异于让我们交换身体的那种能力的吧。虽然听说物质操作型的能力多数存在于两中央支部……不过,这样一来就可以知道——”
面对毫无逃走意图的有夏月,杜宾犬蹬着地面跳了起来。
“至少有两个附虫者躲在某处,正在向我发动攻击。”
虽说只有前脚,但石像的跳跃力却非常惊人。光是一跳就大大缩短了距离,向着有夏月的纤细喉咙张开利牙。
有夏月以最低限度的动作躲开攻击,用手掌拍在落空的狗头上。
“好痛……!”
看样子虽然是生物,但触感却依然跟石像无异。纤细的手腕上传来一阵痛楚。
杜宾犬发出叫声,掉落在地板上。不过它仅仅是摇了摇头,就马上若无其事地向着有夏月摆出攻击的姿势。
“用爱恋的身体的话,很难使出力量……”
有夏月不禁咂舌,从脚边的包里拿出了手套和军用长裤。在双拳上装备上手套,然后再用军裤包在左臂上。
先撇开战斗技术不说,光凭爱恋的纤细手臂和体重,是无法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的。
面向再次袭击过来的杜宾犬,他伸出了卷着军裤的左臂。
“呜……!”
果然不出所料,那只狗咬住了眼前的手臂。由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装备有着强韧的耐久性,并没有被狗牙贯穿。
勉强稳住快要倒下的身体,用力把咬着手臂的狗头撞向墙壁。
杜宾犬发出了叫声,在冲击之下松开了口。被狗牙咬住的布也跟狗一起掉落在地板上。
“这样的话实在没完没了……不,陷入长期战也只会越来越不利。”
也许是材料非常坚硬,杜宾犬依然没受到多少伤害。只不过是耳朵的一部分少了一块而已。它甩了甩头,继续向有夏月发出呻吟声。
另一方面,有夏月已经在喘着粗气了。也许爱恋是不擅长运动的那一类。
“敌人到底躲在哪里……?在各个房间打转的时候,也没有宿主隐藏在附近的气息。而且如果用狗来攻击的话,为什么刚才我去看的时候不向我攻击?在我毫无防备的那个时候,它明明可以从后面袭击我啊。如果爱恋是比我更强的战斗员的话,他们到底打算怎样——”
有夏月一边后退着躲开狗的袭击,一边在嘴里沉吟道。
“上次遇上同一现象的中学生,为什么完全没有受伤?普通人如果遇到这样的狗袭击的话,不就会轻易被干掉……”
想到这里,他突然醒悟了过来,脑海里掠过了某个预测。
“如果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就根本不会战斗……!于是就从二楼逃到一楼,去找人来帮忙。难道两方面的能力,都不会影响到一楼吗?”
但是,那却是相当不现实的预测。
“不过,仅仅是一楼和二楼的区别啊?那样的距离,让<虫>主动去追击目标不就行了吗?”
也许是知道光攻击上身就会被躲开吧,杜宾犬的牙齿把目标转移到有夏月的脚上,要是穿着裙子的少女的脚被咬上的话就完了。
“……!”
没有时间犹豫了,体力也已经快到极限。以毫厘之差躲开狗的攻击,有夏月马上向着电梯跑去。
面对转身跑了起来的有夏月,杜宾犬马上追了上去。
幸好电梯还停留在二楼,一按下按钮门就打开了。
“喝!”
杜宾犬向着走进电梯的有夏月发起攻击,有夏月马上转身一脚踢了上去。扔下打着转滚落在地的杜宾犬,关上了电梯的门。
“呼……呼……!”
身体一下子脱力,瘫倒在电梯里。电梯马上就到达了一楼,打开了门。
出现在正面的镜子上,映照出不断喘着气的爱恋。现在明明处于危机四伏的状况,有夏月却因为看到了裙子里面的内裤而红起了脸。
“要是现在那只狗去攻击我的身体的话……就完了。”
以颤抖的手指按下了二楼的按钮。电梯门再次关上,向上升起。
躺倒在二楼的有夏月的身体,依然是毫无防备的状态。就连爱恋的精神是不是就在里面都没时间去确认。
一声电子音宣告了电梯已到达二楼。有夏月挤出力气站了起来。
在摆出迎战架势的有夏月面前,电梯门打开了。
原先一直警惕着的杜宾犬并没有发动突袭。他马上冲到了走廊上,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狗的石像,至少不存在于目前的视野中。有夏月的身体也似乎没有外伤。
“呜……”
抚着胸口放下心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睡魔突然袭向了有夏月的全身。
视野开始朦胧,全身都顿时失去了力量。
这次他并没有抵抗——按照保安员所说的话……回到二楼之后,一直在大吵大闹的男生“呆愣了一会儿”。那不就是意味着沉睡中的男生恢复了本来的精神吗?
“不过,这样的话,简直就像——”
咚!耳边传来了自己身体倒下的声音。
下一次睁开眼的时候,脸颊上感觉到的是冰冷的地板温度。
“——就好像在这个地方施加了附虫者的能力一样。”
他猛地站起身来,发现自己的视野已经恢复了原来熟悉的高度。察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脚,确认自己回到了原来的身体。
向通道那边一看,只见爱恋的身体正倒在电梯门口附近。北中央支部的装备跟她完全不相配。
自己的料想似乎完全正确。人格替换的能力,已经被解除了。或者说是人格连续两次交替,又恢复到了原状。
“不过,那种事真的能做到吗?明明没有<虫>在,光把能力留在别的地方这种事……而且还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能力……这种情况,就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有夏月向沙发望了一眼。正如保安员所说,以前受害的中学生也好像是在沙发上睡过觉。
“大概在沙发上睡觉就是能力发动的条件吧。那样的话,狗那边的发动条件也许就是——”
周围都看不见杜宾犬的石像。
有夏月眯起了眼睛。
从头发中爬出来的小昆虫,就像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
昆虫化作了异形的怪物,紧贴在有夏月的背后。那是跟有夏月有着同等身高的、黄褐色的细蜉蝣。分成两股的长尾巴,就像另一只生物似的缓缓摇动。
那就是有夏月的<虫>——“阳炎”了。
“果然,一旦感应到附近有<虫>的能力就会发动吗。”
从前面的房间里释放出了白色的光芒。等了一会儿,刚才见过的白色杜宾犬出现了。有夏月恢复原来身体的时候之所以没出现,也许是因为那并不是再次产生了同样的能力,而只是能力被解除而已。
白色的杜宾犬向着有夏月袭来。
“也就是说,这两个合起来是一套的陷阱——不,就连是不是陷阱也不知道。我们只不过是偶然碰上了以某种意图设置下来的机关而已。”
有夏月完全不为所动。贴在他背后的细蜉蝣,从腹部的空洞中射出了黑色的球体。
黑球在空中描绘出圆弧的轨迹,命中了杜宾犬。白光照亮了整个走廊。
“不过,这个镇子的确是发生了什么事……”
头部和左脚都被溶掉了的石像残骸滚落在地上。剩下的右脚在地板上嘎哒嘎哒地动了一会儿,然后就静止了下来。
有夏月把包袱和掉在地上的装备收拾好,然后走近爱恋的身边。从少女身上脱下夹克和护目镜,藏回到自己的包里。有夏月的<虫>也越变越小,消失在头发之中。
“看来有必要找<猎户>问清楚情况才行。她推荐我到这个美术馆来,到底是偶然,还是为了让我困在陷阱里呢……根据情况,也要做好战斗的觉悟。”
有夏月背起爱恋,从电梯下到了一楼。
他直接向着出口走去,通过了前台,并挤出笑容对前台小姐解释了一句“她在休息的时候睡着了”。
“那个性格,是不是为了让我大意才装成那样的呢。不过要说是那样,也好像做得过火了一点——”
走出了美术馆,有夏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在身旁的巷子里,正停着一辆似曾相相识的hor。伫立在摩托车前的人,正是有夏月刚才正在想着的那个少女。
“<猎户>……!”
糟糕了——
他在心中嘀咕道。在背着爱恋的这个状态,自己正处于压倒性的不利地位。也许她是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才特意前来发动突然袭击的。
但是面对摆出架势的有夏月,<猎户>却一言不发。既没有发出平常那种开朗得过分的声音,也没有做出莫名其妙的怪异举动。
“……”
样子很奇怪,有夏月一边提高警惕一边走近少女,顿时一阵愕然——
注视着斜下方的少女,眼神就像人偶一样混浊不清。那僵硬的表情,完全无法窥见任何感情。
“为、为什么——”
有夏月扭曲了脸。
附虫者的<虫>一旦被杀死,就会因为反作用而失去自己的精神。虽然会对外部的命令有所反应,,但却会成为失去自我感情的行尸走肉。
“为什么,你会变成了缺陷者……”
在什么也不会说的<猎户>的眼眸中,反射出了夕阳的橙色光芒。
105爱恋part1
真正的记者,南风森爱恋。
她的才能,继承于身为自由摄影师的祖父。
祖父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作为战场摄影师活跃于世界各地的战场中。内战、游击战以及由恐怖分子引起的事件等等,都被一一收录在他的照片和映像之中。
但是在爱恋懂事的时候,祖父已经远离了战场。他拿着古董般的传统照相机.变成了一个只要有委托就什么都会去拍的照相师。
祖父并没有把自己驰骋于战场时的事情告诉爱恋。只是经常带她去野外拍摄动物和山水的照片,也总是跟她说一些称颂和平的话。
爱恋借了爷爷的相机.拍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无论是哪一样,祖父都大大称赞了一番。爱恋是被称赞就会成长的类型,于是她很快就被留下记录这种行为深深吸引了。
在爱恋升上初中的时候——
祖父带着他那可以称为老搭档的相机回到了战场,但是再也没有回来。
战争中毒,功名心,追求刺激,寻找死地——周围的人都这样子说自己的祖父。但是爱恋却从祖父口中听说了真正的理由。
——在这个国家的话,就会因为和平而忘掉一些东西。忘掉在和平的背后,也会有人因为不合理的事情而受伤,甚至丧失性命的事实。
祖父说完,就带着微笑回到了战场。
那么爱好和平的祖父所追求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爱恋至今也在追求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果然,我的眼睛完全没有看错。”
在美术馆旁边跟有夏月道别之后的第二天,爱恋就来到了校舍后面的仓库。
在这个只有半个教室那么大的木造小屋里,堆满了各种资材和废弃物。除了那些不知从几年前开始就放在这里的生锈单轮车和校运会时使用的道具之外,还有另外一堆没有积尘的箱子。
那正是从报道社的社团活动室里搬过来的各种道具。报道社以前收集来的资料,以及爱恋的私人物品都被胡乱地塞在里面。
在晨光照射进来的仓库内.爱恋把一张大纸摊开在垫子上。
那正是这个小镇的地图。
爱恋用左手拿着的数码相机,对地图上美术馆的位置来了个大特写。
“美术馆,已经落在魔王的手上了。”
她用右手的红色签字笔在上面打了个“x”号。
昨天,爱恋在美术馆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有夏月背在背上。他笑着说因为过了闭馆时间,所以被赶了出来。
在那之后,有夏月就若无其事地跟爱恋道别了。
但是爱恋却非常清楚。
那时候,在美术馆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爱恋之所以打瞌睡,并不是因为在商店街上兜了太多的路而感到疲惫。而是为了重现证言中的那对中学生情侣的行动,明明不想睡觉也勉强在沙发上睡了起来。这是为了让魔王和他的黑暗军队疏忽大意而采取的行动。
她也得到了在那里发生过事情的证据。但是那却是只有爱恋才能明白的内容,所以必须将其封印。实在很可惜。
“报道社又在打败魔王的道路上迈进了一步。”
爱恋向数码相机说着解说词,同时把地图叠了起来。
她刚想回到教室去,却被脚边的纸皮箱子绊了一下。数码相机险些就要撞到墙壁上,她马上用身体来保护着相机。
“好痛……”
爱恋一边搓揉着为了保护相机而撞到墙上的侧头部,一边俯视这倒在地上的纸皮箱。
那是塞满了爱恋的私人物品的箱子。从掉到地上的文件袋中,一堆照片散落了下来。
爱恋慌忙坐倒在地上。一边用手遮住照片,一边向打开的仓库门入口看去。
“我实在太大意了。要是再被秘密组织发现的话,我恐怕就性命不保了。”
爱恋确认了自己畏惧的人影——身穿黑色大衣的女人不在身旁,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放下了照相机,重新把照片放回到文件袋里。
爱恋急忙捡起来的那些照片,无论哪一张都展现出一些非人类的物体。
那些都是形式各异的怪物。一般人看到的话还以为是特摄电影或者是cg的资料,但是内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很珍贵的照片。
收拾完之后,爱恋就拿着数码相机走出了仓库。
绕过校舍向着鞋柜走去,映人眼帘的是早晨的上学风景。樱花的花瓣不断从校舍旁的樱树上飘落下来,新生们都笑容满面地走进了校舍。
实在是一个很美好的场面。
“这个镇,今天也是一片和平。”
笑容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脸上。她稍微停下了脚步,把眼前的光景收录在相机中。
谈笑中的新生们察觉到了相机。其中好几人都露出了微笑:
但是,有人却拉了一下露出笑容的学生的衣袖。耳边传来了“那不是前辈说的那个‘魔王’吗……”的窃窃私语声。爱恋突然有了反应:
“如果对魔王有兴趣的话,请务必到我们报道社来——”
还没等她说完,新生们就小步跑着离去了。
“……”
爱恋并不会出言劝阻。
因为她非常清楚周围的人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所以,这种程度的事她并不会感到失落。
“有夏月报道员,是不是已经到学校了呢。”
她走进校舍,向着有夏月的教室走去。
如果他知道爱恋也察觉到美术馆的异变的话,会不会吃惊呢?在吃惊之后,恐怕电会称赞她是天才吧。
爱恋是越被称赞越会成长的类型。
正如过去祖父对她拍到的东西全都赞不绝口一样,绪方有夏月一定也察觉到了她的才能吧。爱恋的才能对优秀的人来说是一目了然的。
来到了他的教室,向里面窥视了一下。
明明预备铃已经响起,里面还是看不到那优秀的报道社员的身影。
“绪方同学的话,还没有来啊。”
相机的镜头转移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两个女生正看着爱恋这边。
“是请假吗?”
“谁知道。”
简短回答完的女生们,眼神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其中一个女生推开了另一个想要制止自己的女生,以怀着觉悟的神情说道:
“我说,南风森同学。把刚转学进来的人骗进社团这种事,不是很有问题吗?”
“我并没有骗人,魔王是的确存在的。”
“什么魔王,那只不过是你自己的——”
说到一半,她就沉默了起来。看到爱恋一直在用数码相机拍摄着自己,才突然回过神来似的低下了头。
“对、对不起,你、你别拍了。”
少女道了歉,然后把脸别过一边。浮现在她脸上的,毫无疑问是畏惧之色。
爱恋的内心深处,侉来一阵被捶打般的痛楚。
每当别人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她就会想起以前自己犯下的深重罪孽。
不知不觉,液晶画面已经向着地板拍了起来。
“……有夏月报道员,是我的朋友。”
她嘀咕了一声,就这样离开了教室。
察觉到自己一直在拍着地板,爱恋马上抬起了镜头。低头对着地板的行为,简直就是身为记者的耻辱。
拍摄着学生们笑容满面地在走廊上来来往往的样子,爱恋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
也许是继承了爱好和平的祖父的血统吧,爱恋也同样非常喜爱和平。小镇的高中,今天也跟昨天一样安然无恙。
至今为止发生了很多事。
偶尔也犯过一些错误。
但是现在,爱恋依然置身于和平之中。
无论自己怎样被讨厌,爱恋喜欢和平的事实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我要做好准备,等有夏月报道员来上学的时候就可以马上去取材了。”
完成了精神上的充电后,爱恋就斗志昂扬地向着走廊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