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六千年的真相（1/2）

在第九个月份「拉德之月」的第一周，「芙雷亚周」当中第七日的「奥赛尔之曜日」之时，从阿罕布拉启程的『圣地夺回联合军』，朝精灵的根据地、撒哈拉沙漠进军。

与过去的移动相比，这样的行军速度相当迟缓。毕竟在哈尔凯尼亚历史上，从未组织过这么大规模的军队。

在连座像样城镇都没有的沙漠中，难以维持补给线。炽热的太阳高挂在行军队伍的头上，毫不留情的将士兵们的体力夺走。

但即使在如此严苛的情况下，也丝毫未见军队士气有所降低。因为这并非哈尔凯尼亚的内战，而是受神明所引导的『圣战』。

「不可以停下脚步！为了哈尔凯尼亚的未来，现在必须万众一心，勇往直前。前进，前进！」

骑在独角兽背上，身穿纯白战袍的汉丽塔亲自在军队前头，高举军杖鼓舞士兵。

汉丽塔在前线指挥，国内的贵族自然不能大摇大摆躲在后方。个个争先恐后想往前挤，以表达自己对王室的忠诚。

「最近越来越有女王的架式了呢。」

策马与汉丽塔并肩而行的马萨林宰相开口。

「你这是在挖苦我吗，枢机主教？」

「绝对没有，只是对陛下的成长感到喜悦而已。」

「你可别会错意了。我一直希望能和平解决这件事。」

汉丽塔的口气十分坚决。

「我已经向始祖发过誓，绝不再发动如此愚蠢的战争。」

「教皇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吧。这支『圣地夺回联合军』与虚无的承担者，终究只是为了和平交涉的保险而已。」

「真是如此就好了……」

骑著独角兽的汉丽塔，暗暗叹了一口气。

结果在阿罕布拉的会谈中，汉丽塔也无法探得教皇心中的真意。

关于『圣地』，教皇肯定隐瞒了某些重大秘密。可是现实中，哈尔凯尼亚面临大陆隆起的危机，却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在圣地的什么魔法装置是谎言也好，身为一国女王的汉丽塔，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之上。

但如果教皇坚持要对精灵发动『圣战』，汉丽塔甚至做好觉悟，要单独与精灵展开交涉。就像曾经只由雅涅丝陪同，与高卢王约瑟夫交涉一样……

自己表面上积极准备圣战，其实也不过只是为了应付罗马利亚，所作出的一点聊胜于无的伪装。当然，不过是个小女孩的自己心中所打的如意算盘，也可能早已被那位教皇看穿了……

仰望万里无云的沙漠蓝天，汉丽塔忽然想起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露易丝，我好羡慕你。』

你能追逐心爱的情人，在蓝天自由翱翔。从小我不知道有多么向往你，多么羡慕你……

如果自己不是托里斯汀的公主……或许自己也能像露易丝那样的随心所欲吧。

『不，我只是缺乏勇气而已。』

宁可舍弃一切，也要飞向心之所向、自己所爱的人身边……这种让人钦羡不已的勇气与行动力，就是露易丝的魅力，也是自己无法模仿的事物。才人肯定也是迷上她这一点吧……

汉丽塔再度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不下去的马萨林小声说道。

「女王陛下，在士兵面前请别这样。」

「我知道，枢机主教。」

正当骑在独角兽上的汉丽塔，要端正自己的姿势之时。

有著一名骑兵从托里斯汀军队的遥远前方，扬起滚滚沙尘疾驰而来。

策马赶来的人，是枪士队队长雅涅丝。

「女王陛下，有急事禀报！」

「什么事，雅涅丝？」

汉丽塔以不损威严的冷静态度询问道。

「派出去担任斥候的龙骑士队报告，在我军前方发现一艘巨大的船只。」

「该不会已经碰到了精灵舰队？」

汉丽塔表情僵硬。

「不知道。但是根据斥候的报告，是一艘船只……」

「一艘？」

汉丽塔闻言，抬手遮在额头上，仔细仰望那一望无际的蓝天。

过了一会儿……遥远的前方出现一颗豆粒般大小的船影。船只一面喷著黑烟，不断降低高度。随著船只接近，才看出是一艘伤痕累累，眼看快要坠落的船。

汉丽塔与雅涅丝都知道这是什么船。

「陛下……那该不会是！」

「露易丝……是露易丝，全军立刻停下脚步！」

「我对我独断独行的行为感到万分抱歉，公主殿下。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露易丝脱下百合纹章的斗篷，跪在汉丽塔的面前。

在沙漠的正中央，被迅速的设置了王族在扎营时专用的天幕帐。哈尔凯尼亚的各国首脑聚集在天幕帐内，坐在椅子上围著露易丝。

有汉丽塔、加尔玛尼亚皇帝阿尔布雷希特三世、登基为高卢新女王的乔丝特，还有教皇维托里奥，以及如影般随伺在他身旁的朱利欧……听说露易丝勇闯精灵国的首都，众人都来听取报告。

「现在不会怪罪你，露易丝。你能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公主……」

汉丽塔将两手环绕在露易丝的身上，两人深深地拥抱。

然后露易丝开始一五一十的向众人交代救出作战的始末。

先是与精灵舰队交战，并且以『虚无』歼灭他们整支舰队。虽然最后成功冲进精灵的大本营『卡斯巴』，却没发现才人与蒂芬妮亚，于是随即紧急逃脱。不过露易丝尚未透露堤琉克与彼达夏尔的事情。

「那么，还不清楚才人殿下与卫斯伍德小姐的行踪吗？」

面对汉丽塔的询问，露易丝露出消沉的表情，点头示意。

「如果他们走海路，可就不容易搜索了。」

阿尔布雷希特三世以指尖捻著胡须说道。

「派三艘罗马利亚军舰前去捜索吧。」

「托里斯汀也派遣专门的龙骑士队。」

听到维托里奥的指示，汉丽塔也立刻回应道。

这次绝不能再让罗马利亚掌控捜索的主导权……汉丽塔锐利的眼神中，表现出如此决心。

露易丝抬起头来，望向维托里奥。

然后开口。

「教皇圣下，请问您组织『圣地夺回联合军』，代表圣下有意挑起与精灵的战火吗？」

「不，并非如此，瓦利埃尔小姐。」

维托里奥依然维持著一贯的稳重表情，摇了摇头。

「我们的目的终究是沉睡在『圣地』的魔法装置。只要能获得它，就没有必要与精灵挑起争端。」

「意思是圣下无意战争吗？」露易丝谨慎地询问道。

「至少我们不惜任何努力回避战争。可是要看对方是否也有这个意愿。」

「听到圣下这句话就放心了。」

「瓦利埃尔小姐，请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个人想让圣下您见见面。」

「哦？」

似乎被这句话勾起了好奇心的维托里奥说道。

「寇伯特老师。」

露易丝望向天幕帐外一喊，随后有两名头戴风帽的人物，在表情紧张的寇伯特带领下走进天幕帐内。

「露易丝，这两位是？」

汉丽塔露出困惑的表情询问道。

「无礼之徒，还不露面。」

阿尔布雷希特三世以不悦的口吻说道。

「真是的，蛮人就是蛮人，口气这么粗鲁。」

「你说什么？」

两人接著将头上风帽揭开。

下一瞬间，天幕内顿时大为骚动。

因为从风帽底下出现的，是光辉灿然的金发，犹如湖面般澄澈的碧眼，以及树叶般流线型的修长耳朵……

「精、精灵……！」

连以胆大无畏著称的阿尔布雷希特三世，一时间也只能张著嘴呆立当场。

最早采取动作的，是教皇身旁的朱利欧。只见他迅速拔出剑，准备保护维托里奥。

「不要紧，朱利欧。我从这两位身上感受不到敌意。」

维托里奥以平稳的声音制止朱利欧。

然后面向露易丝问道。

「瓦利埃尔小姐，你抓了精灵当作俘虏吗？」

但露易丝摇了摇头。

「这两位不是俘虏，而是客人。」

「你说客人？」

阿尔布雷希特三世瞪著两名精灵开口说道。不过堤琉克毫不在意他的敌意，直接走到维托里奥面前。

「你就是罗马利亚教皇殿下？」

「是的，我就是罗马利亚教皇，圣艾吉斯三十二世，两位精灵客人。」

即使面对精灵，维托里奥的稳重表情依然毫不动摇。但他澄澈的双眼中，可以看出他确实被这两位精灵勾起了好奇心。

「初次见面，我就是精灵执政官堤琉克。」

「执政官……」

「这一位是精灵评议会的最高权力者。」

彼达夏尔开口说道。

这句话让天幕帐内再度引发骚动。只见阿尔布雷希特三世低声念念有词，乔丝特杏眼圆睁，汉丽塔则掩著嘴角，发出惊讶的声音。

其中只有维托里奥以冷静沉稳的态度对堤琉克提出询问。

「精灵执政官阁下，为何来到此地？」

「为了和平交涉。」

堤琉克的答案很简洁。

「和平交涉……」

维托里奥像是在沉思些什么，一时间沉默不语。

代替维托里奥开口的，是阿尔布雷希特三世。

「和精灵交涉？真是愚蠢。别管什么交涉了，难得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总算没白费工夫。把这家伙抓起来当人质的话，应该就能让那群精灵闭嘴了。」

「这是最愚蠢的选项，蛮人国王。」

「什么？」

「我并非血统上的国王，充其量只是评议会遴选的执政官。如果沦为蛮人的人质，评议会将会选出下一届执政官，就这么简单。下一届执政官将不可能是我这种稳健派，而且蛮人国王，我先提醒你，你们绝对打不赢精灵。」

阿尔布雷希特三世闻言顿时语塞，只能发出『唔……』的咕哝声。

但随即咧嘴一笑。

「那可未必。我们可是有始祖布利弥尔恩赐的『虚无』之力。」

「原来如此，你们使用的『恶魔之业』的确很可怕。」

堤琉克很乾脆地承认。

「可是我军一样拥有王牌。高唱开战论的精灵们，似乎打算对你们的军队用『火石』。」

「什么！」

「你说什么！」

听到如此可怕的事情，让汉丽塔不由得面色发青。头一次听到这件事的露易丝，也难掩惊讶之情。

『火石』究竟有多可怕，在场所有人都知之甚详。狂王约瑟夫才用了一颗『火石』，就把高卢的两用舰队给烧了个精光。

「你竟然……竟然自以为是的称我们为蛮人！不管怎么看，都是你们的作为比较野蛮吧！」

汉丽塔忍不住生气大骂。

「你们明明知道『火石』究竟有多可怕！」

「正确来说是『后来得知的』，托里斯汀的公主啊。」

彼达夏尔说道。

「这几千年内，我们精灵压根想不到『火石』居然有如此恐怖的使用方法。真是恶魔的发明呢。」

听到如此一针见血的讽刺，完全无从反驳的汉丽塔不禁哑口无言。

「无论如何，你们使用『恶魔之业』，精灵使用『火石』的话，双方都会造成惨痛牺牲。如此一来，撒哈拉将会化为焦土，从此再也无法住人……身为精灵之长，我想阻止这一点。因此才甘冒危险，前来与你们交涉。」

听到堤琉克这番话。

「原来如此，我明白您的想法了，精灵执政官。其实我也希望不要无谓地流血。」

维托里奥深深点了点头。

「圣下，那么……」

露易丝立刻抬头问道。

「教皇圣下，难道您真的要和精灵缔结和平吗？」

阿尔布雷希特三世插嘴抗议道。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事到如今，该怎么说服哈尔凯尼亚本国的诸侯」诸如此类的不满。

汉丽塔闻言，狠狠瞪向这位庸俗的加尔玛尼亚皇帝。

「可是，和平是有一项条件的。」

这时维托里奥开口说道。

「呣，什么条件？」

「您们必须暂时将『圣地』交给我们才行。如果无法答应这一点，不论付出多大的牺牲，我们都会坚持将圣战进行下去。」

「要将精灵保护了六千年的『恶魔之门』交给你们？」

「没错，唯有这一项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

堤琉克闻言，便与这位年轻教皇直直对视起来。

天幕帐内顿时笼罩在紧张感中。

露易丝屏息以对，等待堤琉克的回答。

然后经过一段宛如无限漫长的时间后……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好不容易，堤琉克才终于开口说道。

「请说。」

「你们的目的并非精灵居住的这片『撒哈拉沙漠』，是吗？」

维托里奥点点头。

「我们的目的终究……只是前往『圣地』而已。」

「呣，前往圣地，是吗……」

像是在沉思些什么，堤琉克以手捻著长须。

露易丝与汉丽塔偷偷四目相接。

在『圣地』彼端的事物……如果相信教皇至今的说法，就是防止哈尔凯尼亚大陆隆起的魔法装置。

可是总觉得事有蹊跷……

「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维托里奥站起身，将手伸向堤琉克。

「有一件事物请您务必过目。」

当天幕帐内正在进行牵涉全哈尔凯尼亚未来的重大会谈时，同一时间……基修与马里寇奴在迫降时，一半船身插入沙丘中的『东方号』前，与伙伴们意外的重逢。

是听到才人与蒂芬妮亚被绑架到精灵国度时，志愿参加『圣地夺回联合军』的水精灵骑士队队员。

「真是的，让人这么担心！」

「怎么一声不吭就出发，太过分了吧！」

「真是抱歉……原本尽可能不想麻烦大家的。」

基修面对同伴们的指责，低头向大家致歉。

不过并没有任何一人是真心生气，其实大家都很担心。有伙伴真好啊……眼眶泛著泪的基修心想。

「看，这家伙也很寂寞呢。」

雷纳尔抱著一只大鼹鼠前来。

是基修的使魔维儿丹蒂。由于认为救出作战太过危险，因此众人将使魔留在学院。

「噢，维儿丹蒂，抱歉……」

重逢的喜悦，让基修紧紧抱住维儿丹蒂。巨型鼹鼠使魔撒著娇，以鼻头蹭著基修的脸。

「哦，库瓦席尔，你还好吗？」

马里寇奴的猫头鹰使魔也开心地在主人身边盘旋。

「蒙蒙她也担心得哭出来了喔。直到最后她还是坚持，要跟我们一起来呢。」

金雳说。

「噢，蒙莫朗西……」

基修念著情人的名字，眼泪不禁再度夺眶而出。

实际上，众人从托里斯汀踏上旅途其实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但是离开学园跳上飞船，对基修而言彷佛是好几年前的事情……

同时心想，才人应该感到更加不安吧。

基修将维儿丹蒂的毛皮压在脸上，擦著眼里的泪水。

「对了，才人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