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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良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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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正则手撑在窗台上,看着车开走了,才渐渐隐了笑脸。

方杳安是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得近乎幼稚,他甚至没进过社会,从学习到工作,也不过从大学回到高中,生活圈子小得可怕,两点一线,几乎没有社交,也习惯被强迫。

他有时候想,方杳安哪里是个三十二的成年人,明明是个十二岁还故作老成的小夫子。他又笑起来,双手捧脸时正好对上楼下王叔意味深长的笑,顿时两手平举,笑意盈盈利落地阖上窗户。

好像有点傻过头了,他烦躁地在头上抓了几把。

有人敲门,他问了句,“谁?”

门外传来个虚哑的男声,“我,能进不?”

周适义大他六岁,是他小妈也就是后妈的侄子,名义上算他表哥。季正则五岁时父母离异,他亲妈是个画家,全身心交付艺术,家庭亲情丈夫儿子全是累赘,离了婚马不停蹄去了加国。

他后妈是个没半点心眼的小女人,娇娇俏俏,花蝴蝶似的扑在各个社交场。大学据说主修的服装设计,一张设计图也没见她画过,倒是满世界的逛秀场。他后妈没生孩子,他爸不让生,她倒也没火气,每每回了家隔着一层楼就娇滴滴喊他“宝贝”。

“等等。”季正则随便套了件衣服,开了门。

周适义中等个子,得仰头看他,“我敲你房门没人应,听见这屋有动静,刚才是你在喊?”

季正则没答他,碰了门径直往楼下走,周适义跟在他后头。

“刚下去那人谁呀?我听王振说是你们学校老师,帮我约出来喝个茶呗?”周适义有点三角眼,不太明显,五官模子还算英俊,但搓手笑起来就显得格外谄媚。

季正则顿住,视线在地上稍停了一瞬才转头看他,“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周适义爱玩,男女通吃,私生活很花,倒不算出格。前阵子参加酒会,稀里糊涂跟人睡了,醒了才发现对方是顶看不上他的孟家老二,两人都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本来散了就忘了,结果那孟筝音不知怎么就怀了孕,还给家里知道了,周适义是躲也躲不过,两家的刀架他脖子上逼他娶。

一提起来周适义就愁云惨淡,“就跟你说这事呢!日子定下下月了,你能帮我去撑个场不?”

季正则听出是叫他去做伴郎,没应声,他整晚没睡,这时候兴奋源走了,突然困倦起来,下了楼仰靠在沙发上,神情懒散,“你确定要我去?我可才18,挡酒也不在行。”

周适义眉开眼笑,“哪敢叫你挡酒啊,走个过场罢了。”

十一月赶上周适义婚期,日子定在周日,季正则周五晚上就去了,九点给方杳安打电话的时候,他们那老师聚餐还没完。

讼言老师聚餐频繁,方杳安去的不多,但今天季正则不在,又是期中庆功,组长开的口,高三化学组都去了,他没那么大的面子推脱。

季正则期中理综化学考了满分,弓腰撑在他办公桌上嬉皮笑脸地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杳安敏锐察觉到危险,“我不想知道。”

“因为我爱屋及乌。”他在脸颊上点了点,“不给点奖励?”

他看方杳安不说话,半威胁着说,“不给我自己拿啊。”

方杳安生怕有人进来了,飞快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季正则想起来又忍不住笑,发现手机已经接通了,“喂?”

那边迷迷糊糊传来一声,“嗯?”方杳安按了按眉心,“怎么了?”

季正则站在阳台上,萧凉的寒风吹散酒精聚集的热,他松了松领带,斜倚着栏杆笑,“没什么,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以为方杳安一定又臊得不讲话了,谁知道那边缓了一会儿,回他,“好听吗?”

季正则有点惊喜,挑眉笑了笑,手指在栏杆上愉快地敲着,故意压低了用气音说,“真好听,我都硬了。”

那边一下慌了,呼吸都重了些,“我挂了。”

季正则哪能放过他,“别挂。”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林耀大喇喇的喊声,“怎么在这吹冷风啊?一伙人找你半天了,正玩呢,赶紧下来。”

林耀难得找了个正经借口出来混,他哥又有事,正是释放天性的时候,脸颊给人灌酒灌得火烧云似的红,有些得意忘形。

季正则阴着脸回头,食指在嘴唇上虚比了一下,下巴往门扬了扬,用口型说,“走。”

林耀见他在打电话,低声问,“方老师啊?”

季正则“嗯”了一声,“别来吵我。”

林耀转头撅着嘴“嘁”了一声,嘴里不知道瞎叨叨了些什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重新拿起手机,听见有人吆喝着劝方杳安的酒,方杳安显然是被逼得灌了一口再来接的电话,声线都染了酒气,压抑着咳了一声,“喂?”

“你醉了?”

“没有。” 但似乎快了。

“你们什么时候散,我去接你。”

“不用。”拒绝得太干脆,季正则那边一下没了声音,他有些不安,这种不安随着双方沉默时间的加长越来越重,他最终妥协,“我在西关这边,等下给你发定位吧。”

季正则终于满意地“嗯”了一声,“不准多喝,实在不行说你胃疼。”

方杳安看着组长递到跟前的酒,艰难地应了声“好。”

季正则本想下楼就去接人的,刚要走身后就发生了“暴乱”,唐又衷玩游戏输了,被起哄找人对嘴喝酒,他找上林耀了。

林耀醉得稀里糊涂,倒在沙发上犯迷糊,仰头看见他站在跟前,“干嘛?”

“敢不敢?”

“什么?”

“亲嘴。”周围不怀好意的哄笑快掀翻了屋顶。

“你疯了?!”

“你不敢?孙子。”尾音上扬,充满挑衅的激将。

“你特么孙子,谁不敢?!”林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来呀。” 唐又衷笑了一声。

“来就来!”林耀醉傻了,脑子一充血就啃上去了,唐又衷都还没来得及含酒。两人都喝多了,亲也不是正经亲法,咬得一嘴血,旁边看热闹的一个劲拍照,闪光灯照得人眼花,林耀醉得没劲,腿一软就栽下去了,头狠狠磕到桌角,蹭出了血。

众人一看玩脱了,七手八脚去扶,季正则头都大了,安置好人再出门时正好和冷脸进来的林濯擦肩而过。

到地方的时候,聚餐已经散了,方杳安正站在门口,他穿着件驼色的呢子大衣,牛角扣整整齐齐地扣成一排,伸着脖子望他,乖得像个要出门郊游的小学生。

季正则连忙下车,小跑过去,“走吧老师。”

方杳安抬头看他,脸颊被酒熏得通红,“我要尿尿。”

季正则差点一趔趄,“什,什么?”

方杳安摇他的手,“尿尿,忍不住了。”

季正则左右看了两眼,把他拖到一边,捧着他的脸,“醉了是不是?喝了多少,张嘴我闻闻。”

方杳安听话得不得了,仰着头张开了嘴,红嫩的舌头跟着吐出来,带出一层潋滟的水光,“啊——”

季正则恨不得把他抱怀里啃一顿,可到底还在外头,司机也还看着,只好又带他进了饭店。大厅惨白刺眼的顶灯让方杳安一下合住了眼睛,季正则先进洗手间看了看,里面没人才转头来牵他。

方杳安紧紧闭着眼睛,慌得左右乱摸,“我看不见了,季正则,好黑,我瞎掉了,我瞎了,怎么办?”

季正则好笑地牵起他的手,指腹轻缓地摩挲他因酒精而潮红的脸颊,专注而温柔,“你要把眼睛睁开啊。”

睁开?

他懵懵懂懂,费力地撑开眼皮,在强光的刺激下又半眯起来,睫毛微微地扇动,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季……”他话没说完,眼前的人一下朝他压过来,又成了混沌的黑。

他被狠狠吻住,舌头绕着舌头,一轮一轮地吻。分开时晕晕乎乎的,眼神迷离,舌头还伸着,沾满了水亮的唾液。他咳了一声,像刚才那个吻根本不存在,拧着眉支使季正则,“你转过去,我要尿尿了。”

出来的时候快午夜了,方杳安硬要走路,季正则拿他没办法,只好叫司机先回去。

他半抱半架着脚步虚浮的方杳安,生怕他一头栽下去。

方杳安指着灯下的影子,露出点懵懂的神色来,“这是什么?”

“这是影子。”

方杳安痴愣愣地,“影子?”

季正则比他高大半个头,他偎在季正则臂弯里,影子显得瘦小。

“嗯,你知道吗?”

“什么?”

季正则指着两个逐渐拉长的影子,“这个喜欢那个。”

方杳安打了个小小的酒嗝,上涌的酒气又把醺红了,顺着季正则的指引点点头,“这个,唔,喜欢那个。”

季正则指着自己影子说,“这个是我。”又指着他的影子,“那个是你。”

“这个是我,那个是你。”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跟着念。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季正则憋笑憋得不行,他怎么也没想到方杳安醉了这么好玩,“嗯,再说一遍。”

方杳安指着地上的影子,傻兮兮地,看季正则的时候满眼水光,被路灯照得璀璨,他说,“我喜欢你。”

季正则调笑的心思顿时熄了,他没料到喝醉的方杳安杀伤力更加大,像有强压电网从那双水涟涟的眼里透出来,麻得他心脏骤停,全身汗毛竖起,有种心虚却难以启齿的满足感。

他还愣着,方杳安又发难,“不要走路了,脚痛,要坐车,不走了!”

季正则回头一看,这条街都还没走完,方杳安酒劲上来了,耍性子就是不走了,他只好又去招了辆出租。

方杳安靠车门坐着,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摇摇欲坠,季正则怕他磕到,手横在他颈后让他枕着。

方杳安趴在车窗上看,又扭头看季正则,“我们去哪?”

“回家。”

方杳安一缩,“不回家,我不要回家。”

季正则逗他,“不回家你要去哪?”

“就是不回家,回家他打我。”

季正则一怔,眉头紧蹙,眼里有些阴寒的光,“谁打你?”

“方一江打我,他把我丢地上!”

方一江?“他为什么打你?”

醉酒让方杳安记忆维度混乱,“是他自己!他在客厅吵架,声音好大,我都不能做作业。他看我没写,直接把我拎起来扔到走廊上了,真的是扔的!这里可疼。”他在自己左肩到手肘那比了道,难过得要碎了,“还把书包和作业本砸在我身上,说我不想读书就别上学了。”

季正则顺着他那块揉,嘴唇落在他指尖,又凑过去亲他晕红的脸腮,把他揽进怀里,煞有其事地哄他,“好了好了,不疼了。”

方杳安小声嗫嚅,“反正我不回去了,我再也不回去了。”

季正则带着笑意问他,“你离家出走了?”方杳安不抬头也不说话。季正则想了想,又问,“你多大了?”

方杳安抬头看他,乌眼珠滴溜溜地转,有那么一点点羞怯,“我十三岁呀。”

季正则的脸几乎绷不住,闷头笑了好一会儿,坏心眼地骗他,“那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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