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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羊皮书(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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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4月1日上海

也许,从四百三十一年前巴黎的那个夜晚起就注定了。这个故事要从公元2005年的愚人节开始说起。

4月1日,星期五,一个阴冷潮湿的上海之春。

直到下午3点33分,当我踏入南京西路某大厦十三层的“云间网”公司,坐进嘉宾聊天室的时候,我昏昏沉沉的脑子,才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赶紧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没错,今天是4月1日,而且还是星期五。

我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云间网的编辑们,只见她们正窃窃私语之中,大概是没想到我会那么年轻吧。

一个编辑回头看了看我,嘻嘻笑了笑说:“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为什么选在今天?”

“今天?你是说愚人节吗?呵呵,因为愚人节开玩笑是无罪的,等会儿就算说话夸张点,也没人会怪你的嘛。”

听了她的这番解释,我也只能甘拜下风——幸好今天她们请了我这么个老实人,要是碰上如我的朋友l君、小d、老b诸位,岂不是要吹破了这栋四十层大楼的屋顶?

其实,我并不是太在意“愚人节”、“情人节”之类的洋节日,只是担心等会儿我作为嘉宾聊天说的话,全被网友们当作愚人节的笑话听了去。

如果你看过《荒村公寓》和《地狱的第19层》两本书,就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担心了,因为这两本书卖得还算可以,引得许多读者和网友纷纷猜测,书中讲述的故事是否真有其事?我本人是否就是书中的某位男主人公?书中某位女主人公现在还游荡在地铁中吗?

正因为有了那么多的猜测和疑问,所以这家全国有名的门户网站——云间网,特意邀请我作为嘉宾来与全国各地的网友们聊天。虽说我也参加过n多次签名售书、电台访谈之类的活动,但面对江湖传闻中美女如云的云间网编辑们,确实还是有一些紧张d。

下午3点45分,云间网嘉宾聊天室正式开张。

美女主持人先向网友介绍了我一番,然后又提出了十几个不关痛痒的问题,虽然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但我的回答还是小心谨慎,不能让人家误读了我的意思。

但后面的网友提问就千奇百怪了,有个叫“arzoli”的网友问:“我读过你的《地狱的第19层》,我想问问你知道地狱的第20层是什么?”

还有个网友的名字特别恐怖,大号“山村贞子”,“她”说:“我是在井底看完了你的《荒村公寓》的,我现在正从电视机里往外爬,可是我们这里突然停电了,我一半的身体被卡在电视机屏幕外爬不动了。对了,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和小枝又见过面了吗?”

这些网友的id似乎全是从我的书缝里钻出来的,而那些千奇百怪问题又弄得我焦头烂额,原来这就是愚人节的好处,可以让嘉宾们在聊天室里出尽洋相。

当我像受罪一样度过了两个小时,预定的时间即将到点,准备要早点脱离苦海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叫“德.拉莫尔”的网友。

德.拉莫尔?

这个奇怪的名字像幽灵般浮现在屏幕上,使我屏心静气地怔了好几秒钟,宛如有一根针扎进了我的脑子里。于是我闭上眼睛,绞尽脑汁想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认识了这个人。

云间网的编辑轻轻拍了拍我:“你没事吧?”

我哆嗦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到屏幕上已经多了一行文字——

网友德.拉莫尔:我看过你的小说《爱人的头颅》,女主人公抱走了被斩首的爱人的头颅,你为什么要这么写?是因为司汤达的《红与黑》吗?”

看着屏幕上的这段文字,脑子里那根针似乎扎得更深了,让我忘记了刚才的所有问题,眼前似乎只剩下一轮如钩的弯月

那是不知多少年前的时代,一个白影从红墙碧瓦中闪出来,她的脚步仿佛是丝绸做的,轻得没有一点声音,素衣包裹着撩人的身体,神出鬼没地来到城门下。她将爱人的头颅捧在怀中,那一袭奔丧的孝服,被人头的血渍擦上几点,宛若暗夜绽放的梅花。人头移过她白皙的脖子,胭脂般的红唇和深潭似的眼睛。她大胆地与头颅对视着,直到火热的红唇与爱人死去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

奇怪,在2005年4月1日这个愚人节的下午,在云间网的嘉宾聊天室里,我忽然沉浸到了五年前写的一篇小说之中,以至于几乎不可自拔,忘记了身边几位网站编辑的存在。

当我浮出小说的深潭大口呼吸,才看到周围们奇怪的神色,她们大概以为我神经质了吧。我尴尬地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也许我碰到了过去的朋友了,请回答他:你猜的没错,知道玛格丽特吗?”

编辑停顿了片刻,抬头问我:“只有这点吗?”

“对,就这么回答他吧。”

几分钟后,这场嘉宾聊天终于结束了。本来不想留下来吃晚饭的,但看看周围美女如云,换作谁都无法抵抗,只能随着她们到大厦二楼,在一家杭州菜馆涮了一顿。

面对着一桌的们,照理说应该精神抖擞才是,可我却心不再焉,人家都说了几条大段子了,可我还不知所云,弄得她们都挺尴尬的。

其实,我心里还想着刚才聊天室里,那个叫“德.拉莫尔”的网友提出的问题——为什么女主人公要抱走被斩首的爱人的头颅?

席间我没有碰一滴酒,们说的段子我也全没听进去,只有这奇怪的问题一直纠缠着我,就像“德.拉莫尔”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不,我不能再留下去了,耳畔似乎总是响着一个声音,不断催促我离开这里。

晚上八点,我匆匆地告别了她们,走出这栋四十层写字楼的大门。

愚人节的夜晚。

南京西路是上海最布尔乔亚的地方,连两边的梧桐树上都挂满了灯,照亮了依偎在一起的时尚男女们。

其实我们每天都在过愚人节。

忽然,身旁有了一种怪怪的感觉,就像一阵冷风拂到了脸上。还没等我转身,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对不起,请问你是《地狱的第19层》的作者吗?”

我赶紧后退一步,在写字楼门口的广告灯箱前,才看清了那个人——他看起来非常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瘦高而挺拔的个子,浑身上下穿着黑色的衣裤,与这街头的夜色很相配。

他的动作非常诡异,一边向我靠近过来,一边还不断地向四周张望,就好像有人在跟踪着他。

我的警惕心也提了起来,侧了侧身子说:“对,就是我,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在书上看到过你的照片的。”在广告灯箱的照射下,对方的脸也渐渐清晰了起来,他看上去更像是个大学生,两只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又黑又亮,脸庞苍白而消瘦,鼻子和嘴唇都挺漂亮的,乍一看有几分像周杰伦。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其实,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多钟头了。”他的声音又轻又沉,似乎一说出口就被风吞没了,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躲到广告灯箱的侧面说,“我知道今天下午,你会在云间网的嘉宾聊天室作客,所以特地在这里等着你。”

怪不得刚才吃饭的时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过去听老人们说,当有人在等你的时候,你心里就会有某种感应了。

可我还是摇了摇:“你说你在楼下等了我两个小时?”

“是的,下午我就在马路对面的网吧里上网,我也进入了云间网的嘉宾聊天室,等你的嘉宾聊天结束以后,我立刻从网吧里出来,到大楼底下来等着你。”

“可我要是从大楼的另一个门出去呢?”

他沉默了片刻,嘴角露出诡异的表情:“不,你不可能从后门出去的,我知道你一定会从这个门出来——我的预感不会错的。”

最后一句话的口气有点像巫师,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忽然,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对此感兴趣了,这让我更加警惕和不安起来,赶紧冷冷地问道:“够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我的名字叫林海,森林的林,海洋的海,”他靠近了我,那张苍白的脸让我不禁后退了半步,他继续说,“对不起,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请你一定要听我说。”

是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兮兮?我们写作的人其实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为什么人们总是把我们神秘化呢?

他又向四周张望了片刻,好像随时随地都一双眼睛盯着他似的,弄得我也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就像中情局特工接头传情报。

他凑到我耳边,用令人颤栗的气声说——

“你相信世界上有幽灵存在吗?”

我一下子就被这句话怔住了,在灯红酒绿的南京西路上,在四十层高档写字楼的大门口,这个宛如幽灵般冒出来的男生,突然在我耳边问出了一个世界上最古老最可怕的问题。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第二句耳语又来了——

“我已经被一个幽灵缠住了,它就在你身边。”

听着这句话特殊的语调,再看着他那双直勾勾的眼睛,无论换在哪个人的身上,大概都会被吓得一哆嗦吧。我自然也不会例外,只感到心里头一晃悠,随即一阵凉凉的夜风卷过身上,似乎那个幽灵从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我立刻打了一个冷战,再看看周围依旧是人流如织,明亮的灯光下哪里有什么幽灵?倒是这个叫林海的男生看起来更像是鬼魅。

忽然,想到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眼前这个男生的突然出现,会不会是愚人节的玩笑呢?

正当我面露不快时,他的表情却柔和了下来,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把话说得太直接,我们能找过地方好好谈谈吗?”

但我没有立刻回答他,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没动。

林海看着我的眼睛,沉默片刻后说:“下午你在嘉宾聊天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为什么《爱人的头颅》里的女主人公要抱走被斩首的爱人的头颅?”

他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我的眼睛也立刻睁大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德.拉莫尔!你就是那个叫‘德.拉莫尔’的网友,对吗?”

林海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微笑,点了点头说:“是的,我用‘德.拉莫尔’的名字向你提问,而你的回答没有让我失望,所以我一定要在这里等到你。”

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此刻这个叫“德.拉莫尔”的人就站在我眼前,纠缠了我两个多小时的问题眼看就要解开了。

我立刻答应了他的请求,一起来到马路对面的小咖啡馆里。

奇怪,愚人节的夜晚,咖啡馆的生意特别清淡,大概人们都不想在今晚谈什么正事吧。林海特意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与我面对面的坐下。

这里的灯光足够亮了,虽然林海的脸色依然苍白,头发也乱七八糟的,透着一股憔悴的

味道。但他确实是个挺英俊的男生,尤其是那双jay式的眼睛,想必很能吸引女生的眼球吧。

林海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时地向我背后窥视着,那眼神让人汗毛直竖,好像我身后真的站着个女鬼似的。

我终于打断了他的东张西望:“对不起,你等了我两个多小时,不会就是为了问我《爱人的头颅》的问题吧?”

“当然不是,那只是一个开端而已,一个很小很小的开端。”

他又特意强调了一遍“开端”,依然向我背后瞧了瞧,在确定后面既没有人也没有鬼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把书包放到了台子上。

林海缓缓拉开了书包的拉链,他的手伸进去颤抖了好一会儿,差点让我以为他被什么电到了。

终于,他的手伸出了书包,像是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个铁皮盒子。

这个新的发现立刻提起了我的精神,铁皮盒子大约有二十厘米长,十厘米宽,相当于一本书的厚度。

铁皮盒子看起来很古老了,但上面没什么铁锈,看起来保存的还不错。

林海的手依然在抖,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地打开了铁皮盒子。

就在他打开盒盖的一刹那,我忽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埃及的沙漠,考古人员打开法老棺材时的景象。

奇怪,怎么会想到这个?

那么小的铁皮盒子,里面当然不会有什么法老,那又会是什么神秘的东西呢?

一卷羊皮书

对,我已经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了,那是一卷羊皮书,像个被风干的婴儿尸体似的蜷缩在铁皮盒子里。

不会看错的,我曾经在一家博物馆里,看到过古代中东和欧洲的羊皮书,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又枯又黄又皱,就像一百岁老太婆的脸。

羊皮书大约产生于公元前八世纪,目前所知最古老的羊皮书是公元前六世纪到五世纪的《波斯古经》。羊皮书最早的形式为书卷型,到公元四世纪改为书本型,这样比纸草书卷更加耐用和便于保存。欧洲的羊皮书一直是手抄本的标准形式,直到十五世纪才被纸张制成的印刷书所代替。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中世纪羊皮书都是书本型,古老的羊皮书卷也一直有人在使用,我眼前的这卷羊皮书,似乎就是中世纪的作品。

我也不敢大口呼吸了,屏心静气地看着铁皮盒子里的羊皮书,在这个南京西路的咖啡馆里,仿佛一下子穿越了时空隧道,到了查理曼大帝时代的某个城堡里。

抬起头再看看林海,他的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目光,但随即又小心地向我身后瞥去,看来这卷羊皮书非常贵重,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看到。

林海缓缓伸出手,将羊皮书从铁皮盒子里捧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展开书卷,就像中国古时候的手卷一样,看来东西方在这点上还是不谋而合的。

书卷开头画着窗帘似的奇怪图案,这是欧洲古代常用的纹饰。我没发现标题,直接就是一行行正文了,密密麻麻全是手写的拉丁字母,我的洋文水平本来就惨不忍睹,再加上这是古人手写的文字,对我来说就等于是外星人的天书了。

随着古老的羊皮书卷一点点展开,一股特别的霉烂味散发了出来,让我联想到八百年前某头被屠宰掉的倒霉的羊。

终于,整张羊皮书卷都呈现在了我眼前,长条形的书卷上密布着欧洲文字,大概有好几百行吧,如果换成中文起码也有数千字。

我像面对着密电码一样摇了摇头,轻声说:“这上面写了什么?”

林海立刻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用手挡着嘴巴说:“当心,别把唾沫溅到羊皮书上。”

“对不起。”我也只能用手挡着嘴巴,这样说话真有些可笑,“这是什么文字?”

“是古法语。”林海轻声地回答,皱着眉头说,“中世纪的法国,封建割据,方言众多。十三世纪,卡佩王朝统一了整个法国,巴黎地区的方言逐渐成为法兰西民族的共同语,也就是古法语,大约在十三世纪初期,古法语出现在了官方文书上。”

“你的意思是说——这卷羊皮书来自十三世纪的法国?”

“从文字上分析,我想就是这样的吧。”

但我又产生了疑惑:“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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