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人狼大战(1/2)
莫金毫无征兆地打了冷战,顿觉浑身的汗毛倒立起来。那肯定是一匹狼,皮毛光亮,看起来似乎比北美大灰狼的体型还要大一些,只是那匹狼尚未走近,便让莫金和索瑞斯感到紧张起来,他们对身体的这种感应十分诧异。在莫金看来,这匹正在靠近的狼,体形几乎可以称得上狼群里的健美选手,而那眼神,却没有凶残的意味,反而透着一种漠视,好像杀手的眼神;索瑞斯思考得更多的,却是这匹狼的种属、类型,他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甚至想到了欧洲各种传说中的魔狼。
狼的使者
卓木强巴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雀母似乎乱了,士兵们四下寻找着,但又似乎不是在搜寻他们。趁着混乱,行走一天一夜之后,他们在错日扎了个小木筏,横渡了生命之海,抵达雅加地界。
吕竟男估算,莫金等三人轻装简行,比他们快了一周左右,但由于莫金不熟悉环境,且没有地图,每天的前进速度大约只有他们的三分之二左右,所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两周的时间估计可以追上莫金。不过,虽然塔西法师在地图上没有标注,但根据他平日所提,走完雅加地界,差不多就需要两周时间,也就是说,追上莫金等人之后,后面的路,便是谁也没有去过的第三层平台,谁先找到帕巴拉,就要凭各自的本领了。
他们先回到了却巴的陷阱基地,取出藏在那里的武器,由于他们人数大大减少,这些武器还有极大的剩余,看着这四周重新改进布置过的机关,又令人想起张立来。
此后是一段漫长而艰苦的行程,遵照塔西法师的嘱咐,他们不再前往人口聚集的帐篷营房,不再与雅加的百姓有过多的接触,每天保持着高速行进。只是,这一路上,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当夜色浓稠、寒风拂面时,就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忧伤。是了,他们缺少了笑声,自张立死后,岳阳也不再笑了,以往不管发生了什么悲痛的事情,张立和岳阳总能让大家暂时忘却伤痛。卓木强巴在心底叹息,原来一段艰难的行程,失去了笑声,那才真是一段艰难的行程啊。
大家的话也少了,吃饭,睡觉,第二天一大早,背着重重的行囊匆匆赶路,一个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再遇到那些令人叹为观止的自然奇迹,也没人发出惊呼了。
在雅加,熔岩堆积的奇异山峰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雅加的情况比雀母更糟,虽然战争早已停止,依旧是十村九空,到处是残垣断壁,沉舟折戟。
走过雅加大草原,越往前,就越是寒冷,在寒风的肆虐下,又黄又瘦的草低伏,乱糟糟地裸露出岩脊,四周更是一片荒芜。
根据塔西法师提供的地图和他们手里的地图,这第二层平台与第一层平台不同,它的边缘有一个缓坡,呈“之”字形与第三层平台相接;当然,他们也可以像塔西法师一样,在尚未抵达边缘时便抄近路,去攀爬海啸状岩壁,可是连塔西法师那样的身手都被逼下悬崖,他们也就没有继续尝试的必要了。
奇怪的是,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莫金等人的踪迹。偶尔路过一些必经的路口发现流浪的帐篷时,他们也会前去打探一番,但都没有莫金的消息,那三个人像凭空消失了。
这日已近雅加边缘,荒野黄昏,又是一日夜将近,卓木强巴等人又找到一处无人村落。这个村子荒芜得更久,粗布帐篷、木架铁器都已经破朽不堪,吕竞男观察后认为,这个帐篷村起码荒废了十年以上。一日疲顿,大家决定在此宿营。
那冷风吹得岩脊上的草瑟瑟发抖,巴桑如往常一般,站在一块裸露的岩体上,表情落寞地凝望远方。卓木强巴走上前去,淡淡道:“巴桑,你是否已发现……”
巴桑道:“嗯?”
卓木强巴道:“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越往北,这种感觉越明显。”
巴桑沙哑道:“你害怕了?”
卓木强巴道:“我不是害怕,而是必须弄明白,我们不能再有无谓牺牲。你一早就察觉到了,是吗?”
巴桑舔舔上唇,依旧凝视着远方,道:“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话吗?那晚在工布村,我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对周围的环境感到熟悉,而是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
卓木强巴道:“后来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巴桑冷笑:“不是又出现了,而是再也没有消失过。”停顿了一下,巴桑又道:“岳阳他们回到共日拉村后,有一晚我的感觉特别强烈,好像它们随时都会冲进村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慢慢退去了。”
卓木强巴大为惊讶,他只是最近才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可按巴桑的说法,那种东西竟然一直跟着他们,他不禁追问:“那是什么?是狼吗?还是鲁莫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巴桑的手指不由颤动了一下,沉声道:“是它们。从雪山下来之后,我在医院里进行了复诊,我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些橘黄色的光,是狼!我们在雪山上看到的狼,与我曾经遇见的狼,很相似,但是,一些关键的东西,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卓木强巴叹了口气道:“别太强求自己,巴桑,如果第三层平台是你熟悉的环境,或许就能想起来。”
巴桑手指又微微抖了一下,没有做声,心道:“你完全不明白啊,强巴少爷,虽然现在的景物,我从未见过,但是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已经在警告我的身体,它们在驱使我远离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愿回忆起来的……越往前,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这时候,岳阳从一旁走来,大声道:“强巴少爷,我找到了这个。”手里高高举着某个东西,一闪一闪的。
待岳阳走到近处,卓木强巴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带链坠的铭牌,和他们刚上第二层平台时发现的那块伞降者的铭牌极为相似,只是大小、长短不同。
卓木强巴尚未说话,巴桑一把将那铭牌扯了过去,摊在自己掌心中。岳阳道:“上面有些符号。”
“……文。”巴桑冷冷道。
“什么?”
“哥帕勒文,是古代哥帕勒文明的文字符号。”说着,巴桑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块大小、外形和这块铭牌一模一样的坠链,并道:“这是我的,马龙骑,这些铭牌分别指代不同的蜘蛛。”
“咿?”岳阳接过两块牌子一比对,果然,除了符号和后面的编码不同,两块牌子的外形、质地、做工,完全吻合,他道:“也就是说,这是你队友的?也是蜘蛛?这块符号又是什么意思?”
“幽灵红螯。”巴桑接过铭牌。
“会不会弄错呢?”卓木强巴问。
巴桑道:“对士兵而言,他们的姓名和身份都要求被忘记,只有铭牌上的代号和编码,才是他们存在的唯一证明。特别是对我们这样的特种作战士兵而言,每个士兵的铭牌都是独一无二的,绝不会重复和出错。”
岳阳马上道:“那这个幽灵红螯,他是不是你们……”
巴桑点头道:“没错,他也是我们盗猎组的一员。”
“啊!”岳阳不禁轻呼了一声。
卓木强巴道:“你不是说,其余队员都已经……”
巴桑道:“当时我们被狼群追赶着,被分做了两组,一组有十余人,另一组只有四五个,我们这组人只剩下我一个,根据当时的情况,我以为他们那组人恐怕一个幸存者也不会有。”
卓木强巴道:“西米呢?”
巴桑道:“西米……他已经不算蓝蜘蛛的成员了。”
卓木强巴沉吟道:“也就是说,你只是以为其余人都死了,而事实上,可能还有别的人活着?”
岳阳道:“强巴少爷,这不重要,关键是这个铭牌的主人曾经与巴桑大哥一起到过那地方,并且被狼追赶至此。也就是说,我们前进的方向,正是巴桑大哥他们到过的那地方!”
卓木强巴隐隐觉得岳阳说得不对,他刚才想问的那个问题很重要,可是哪里重要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好像突然就忘记了,“刚才我想问什么呢?”卓木强巴苦思。
巴桑道:“嗯,几乎可以肯定,前面就是我们到过的那地方了。”
“第三层平台,帕巴拉神庙……”岳阳道:“我去告诉教官!”
“我刚才到底想问什么呢?”卓木强巴仍在思考。
在同样荒芜的原野上,距离卓木强巴等人大约半天距离的地方,有人点燃了另一堆篝火。莫金拨弄着火堆,对索瑞斯道:“你肯定,只有两头狼?”
索瑞斯道:“从痕迹来看,是两头狼,但我可不敢肯定。”
莫金道:“为什么?”
索瑞斯摸了摸脸上的疤痕,沉声道:“你知道,我在很早以前就感觉有什么动物跟在他们后面,而且那种动物并不小,我也用了很多方法去探察它们的痕迹,可是直到最近,我才发现一些踪迹。而且这些痕迹根本不是我的方法探测到的,更像是它们故意留下的,我的那些方法好像没起到作用。你知道现在我的感觉吗?”
莫金盯着索瑞斯,索瑞斯道:“我感觉,这两头狼完全违背了动物的本能行事,我从未见过追踪猎物这么久,而且在几乎不可能捕杀猎物的情况下,依然跟踪猎物的狼,它们……它们仿佛完全就是为了跟踪而跟踪。”
莫金莫名其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索瑞斯道:“这种行为,只有人类才有。”
莫金理解了,点头道:“你是说,有人驯养了这些狼,命令它们来跟踪。”
索瑞斯神情复杂道:“如果是这样,那便好了。我担心的是,没有人命令这些狼,它们却同样能做出这样的行为。”
莫金不耐烦地将最后一根柴扔进火堆,拍拍手站起来道:“搞不懂你的生物学语言,总之,只要那些狼不挡着我们的路……嗯……”莫金想了想道:“你想点办法,看能不能操控这些狼,狼应该是很好操控的物种吧?对你们操兽师来说!”
索瑞斯道:“那也要看是什么狼。”
莫金刚准备答话,只见马索抱着一捆干柴,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还未走近便道:“老……老板,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我……”跟着把柴扔到地上,撑着双膝喘气。
“没出息,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个样子?”莫金骂了声,举目望去,远处黄赤相接的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了一个身影,修长、矫健,夹着尾巴,迈着轻盈的步伐跑了过来,在那天空将暗未暗之际,那双眼睛闪着妖冶的黄芒。
莫金毫无征兆地打了冷战,顿觉浑身的汗毛倒立起来。那肯定是一匹狼,皮毛光亮,看起来似乎比北美大灰狼的体型还要大一些,只是那匹狼尚未走近,便让莫金和索瑞斯感到紧张起来,他们对身体的这种感应十分诧异。在莫金看来,这匹正在靠近的狼,体形几乎可以称得上狼群里的健美选手,而那眼神,却没有凶残的意味,反而透着一种漠视,好像杀手的眼神;索瑞斯思考得更多的,却是这匹狼的种属、类型,他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甚至想到了欧洲各种传说中的魔狼。
那匹狼在距三人五十步开外站定,像抖虱子般晃了晃身体,既不前进,也不游走,偏着头打量他们。被那匹狼盯着,莫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忍不住就要甩袖抽枪,被索瑞斯一把按住。索瑞斯道:“让我来。”说着,开始在背包里寻找,找出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些像润滑油一样的东西。索瑞斯将那东西滴在掌心中,搓了搓双手,道:“狼最发达的是嗅觉器官,它们的世界,是一个嗅觉世界。”说着,一边搓手,一边朝那匹狼走去。
索瑞斯刚走两步,那匹狼似乎就预感到了什么,像拳击选手般左右摇摆了一下头部,身体呈弓形,前肢直后肢曲,突然向着索瑞斯奔了过来。索瑞斯眼角一跳,张开十指挡在胸前,却见那狼在距他四五米远处一跃而起,竞从索瑞斯头顶掠了过去。索瑞斯心中一惊,普通的成年狼一跃大概有五六米远,可这匹狼一跃,竟然轻松超过八米多,这对操兽师捕兽而言,几乎就是致命失误。幸好这匹狼并没有攻击索瑞斯的意思,它跃过索瑞斯后,直接面对的,便是莫金了。
由于索瑞斯挡在前面,莫金一直没能看清这匹狼的移动,待他看清时,那狼已经距他不过五六步,随时可以一跳将他扑倒。而那种眼神的对峙,竞让莫金呆了一呆,忘记了拔枪,等到他想起,那匹狼一个转身,开始横移,那种匪夷所思的移动速度,是让莫金完全没有想到的,等他的枪在手,那匹狼已经逸出他的视线之外,转到他身后去了。
莫金一个急转身,没有看到狼!只听索瑞斯提醒道:“在你后面!”莫金又是一个急转,这次看到了,不过那匹狼已经奔出四五十步开外了,它回过头来,望了莫金一眼。莫金不知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他仿佛看到,那匹狼对着自己露出一种十分诡异的笑容,跟着但见那狼一阵左突右闯,接连几个变向急转弯,就那么消失在冥冥草丛中了。莫金手中握着枪,却连一颗子弹也没能打出去。他怔怔地看着索瑞斯,两人与狼连碰都没碰一下,却好像大战了一场,都在微微喘息,再看马索,早已瘫软在地,满面的冷汗。
那狼消失许久之后,莫金才吐出一句:“那是什么怪物?”
索瑞斯则道:“原来,它们有实力捕杀卓木强巴那伙人啊。”
“你说什么?”听到卓木强巴的名字,莫金追问了一声。
索瑞斯道:“我是说,那样的狼,如果有两头的话,它们完全有能力在暗中伏杀卓木强巴他们那群人中的任何一个。只要他们落单,必死无疑!只是……为什么没动手呢?”
莫金看了看手中的枪,心有余悸道:“那种东西,真的是狼吗?”
索瑞斯道:“如你所见,除了狼,还能是什么呢?”
莫金踢了马索一脚,让他起来添柴,自己守着火堆蹲下,喃喃道:“它是什么意思呢?警告,还是挑衅我们?”
“不,”索瑞斯也走了过来,道:“我的看法和你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是一种示好的举动。”
“示好?”莫金越发迷惑了。
索瑞斯道:“你想想,它们跟踪卓木强巴那些人多久了,可有在他们面前露过脸?它出现在这里的意思就是说:让你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是这里的主人,我们在看着你们呢。”
莫金默然无语,举目四望,只见周遭影影绰绰,昏暗中草摇地动,他首次感到这个地方,比想象中更加危险。篝火烧得“哔啵”作响,索瑞斯沉默了片刻后,又道:“或许,它们还会出现,在任何地点,在任何时间。”
“梆,梆梆……”却是马索将刚举起的柴,掉在了地上。
第三层平台
第三层平台
离开无人村落之后,卓木强巴等人继续向前,据巴桑估计,他们已在海拔四千米以上。天地之间绿色渐退,素色渐显,那片云遮雾绕的神秘空间,也显得近在咫尺了。
又行了四五天后,在路旁发现两座大石堆,足有十来米高,堆得像小金字塔似的,石块上纷纷用赤色的古文字写满各种警告语。亚拉法师道:“看来,这就是上戈巴族人和第二层平台居民们的分界线了,不可逾越之境!”
敏敏道:“太过分了吧,第二层平台根本还未走完,我们也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到上一层的转折,在这里就设置界标!”
吕竞男道:“这不是上戈巴族人设定的界标,而是第二层平台的老百姓自己设置的警告语。”
岳阳问道:“这些石头上面写的什么?”
亚拉法师道:“上面写着,继续往前,将遁入无路的冰雪世界,莽莽冰原永远没有尽头,除非得到神的指引,否则将迷失在冰雪之中。”
说完,亚拉法师环顾四周,向岳阳询问:“怎么?还是没有发现莫金等人的行踪?”
岳阳摇头,道:“或许是他们人太少了,只有三个人,如果他们很小心地处理了宿营的痕迹,我们很难发现。”
卓木强巴道:“法师依旧不放心莫金他们吗?”
“是,”亚拉法师忧虑道:“他们中有个操兽师,而我们没有。要知道,操兽师的强大与否不是取决于操兽师本身,而是要看周围的环境有没有适合他们操纵的野兽,以及野兽的强大程度。这个地方地势平坦,视野开阔,连荒草也很少,极不利于野兽生存,要对付操兽师,这是最好的地方;要是到了林木茂密处,我们恐怕就不能去追寻莫金他们的踪迹了,相反,我们还得绕着他们走。”
一提到操兽师,他们都想起了在树林中被鲁莫人追赶的惨象,巴桑冷而愤恨道:“操兽师!一枪结果了他!”
亚拉法师沉吟道:“不,别小看操兽师,虽然他们的打斗能力不强,但是他们的躲避能力,恐怕会超乎你们的想象。要知道,他们的身手都是在特殊的环境中练就的,他们要面对的,往往都不是人。”
听亚拉法师一说,卓木强巴不禁想起了普图马约的耍蛇人。那条剧毒的红珊瑚绝不是在亲吻耍蛇人,它真正要做的是噬咬。那耍蛇人之所以安然无恙,肯定是在红珊瑚即将咬中他的一瞬间,他做出了常人肉眼难以分辨的躲避!想到这里,他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那件事情似乎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每当卓木强巴想认真思考,就感觉思路越理越乱。他不得不拍了拍脑袋,放弃了追寻刚才那突显的灵感,跟着大家一起继续向前。
数小时后,莫金绕着大石堆转了两圈,满眼疑虑。马索忙道:“老板,怎么了?”
莫金道:“记号到这里就不见了。”
索瑞斯在一旁两眼放光道:“怎么不见了?这么明显的记号,难道你们看不见?”
莫金一看,索瑞斯说的记号,不过是一块石头上的狼爪印,不免摇头道:“那不是我要的。”
索瑞斯仿佛根本没听莫金说什么,他突然伏下身去,用力地嗅着,然后抬起头来,茫然四顾。莫金道:“找什么?”
索瑞斯道:“新的使者,就在这附近。”
“什么?”莫金话音未落,突然感到一股寒流,从头到脚自身体中过了一遍,几乎与索瑞斯同时抬头,只见方才还是一堆乱石的石堆顶端,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匹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马索张大了嘴,却惊讶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莫金这一惊非同小可,居然被狼迫至如此近的距离而不知情,他心中计算着自己拔枪的时间和弹道的痕迹,同时在脑海中勾勒着狼朝各个方向跃起的角度。一想到数日前那匹狼,莫金就觉得,自己勾勒的图像还有死角,致命的死角!
反倒是索瑞斯,那张狰狞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似乎捕捉到什么,对着其中一头狼不住地微微点头,同时伸出手来。在马索战栗的目光中,那匹狼一溜小跑至索瑞斯身前,不用仰头便与索瑞斯垂臂等高,只见它嗅了嗅索瑞斯的掌心,那双三角眼中不再有凶光,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索瑞斯的手。索瑞斯缓缓地抬起手来,慢慢地向前延伸,然后轻轻地在狼头部拍了两下。那匹狼半眯着眼睛,丝毫没有反抗的迹象。索瑞斯的手顺着狼头自前向后捋了捋它的毛发,当他抬起手来,那匹狼睁开了眼睛,像是想到什么般眼珠子一转,又跑回了石堆顶部,与另一匹狼头碰头,喉间发出低沉的嗓音。
莫金这才长吐一口气。马索埋怨道:“索瑞斯大人,你……真是,有这么厉害的驯狼手段,你早些说啊,吓得我,一身的冷汗。”
索瑞斯擦去额头的细汗,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两匹低声“胡胡”的狼,喃喃道:“果真是……自然进化的结果吗?”
那两匹狼一阵交头接耳后,纷纷奔下石堆,自三人身前向前方奔去。莫金和马索都不由自主退了半步。那两匹狼奔出十来步,又停下来,像马一样打了个转身,再往前走。
莫金道:“它们这是什么意思?”
索瑞斯看了看,见那两匹狼在不远处又转了一圈,这才道:“看来,我们不需要你那些标记了,跟着它们。这个地方的主人,将亲自为我们引路。”
莫金狐疑道:“真的?这样,会不会太危险?说不定是个骗局?”
索瑞斯道:“在狼的词典里,没有谎言这个词。”顿一顿又笑道:“听说狐狸天生怕狼?莫非你也……”
马索发出一阵想笑又不敢笑的声音,被莫金狠狠一瞪,马索心道:“笑吧,笑吧,老板瞪的是我,恨的却不是,这些小小的怨怼,在老板的心中堆积,等它堆积到一定程度,索瑞斯大人,你可得小心了。”
莫金将马索推了一把,命令道:“你,跟上去看看。”
马索满脸强堆讪笑,道:“是,老板。”
第二日,岳阳突然提出,希望大家能停一下,“我感到前面有危险,我想留在这里仔细侦察一番。”他这样说道。
卓木强巴等人尽皆惊讶。这里一马平川,虽然有上层崩落的巨石零星地耸立在荒原上,可实在不该是危险之地,而且只有岳阳感到了危机,卓木强巴和巴桑都没有感应,这也奇怪。
敏敏当即反对道:“这里能有什么危险存在?有野兽动物,老远就发现了,而且地势开阔,就算敌人想做陷阱,也不知道我们走哪条路啊!还是快些去第三层平台吧,如果被莫金他们先赶到,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呢。”
不过吕竞男却表示支持岳阳,道:“正因为此地看似安全,说不定敌人会利用我们放松警惕的心态。岳阳说他感到了危险,肯定是侦察到什么蛛丝马迹,我们不能再有什么闪失,让我和岳阳一同去巡察。其余的人再不可分散了,就在这安全僻静处整休,等我们的消息。”
吕竞男和岳阳拿了侦察设备,横向朝平台边缘方向去了。岳阳离去时,亚拉法师自他身边闪过,轻念道:“无间地狱,能不入,则不入。”
岳阳苦笑一声,心道:“我不入地狱,谁人地狱。”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卓木强巴询问巴桑道:“你有什么感觉?”
巴桑摇头道:“如果是陷阱一类,我们是无法感觉出来的,既然侦察兵说他察觉到什么,就让他去查好了。不过……”巴桑缓缓道:“相较昨天,我心中倒是安然了一些。”
卓木强巴忙道:“那种追着我们的感觉消失了吗?”
巴桑道:“淡了。”
卓木强巴长嗟道:“如果是陷阱的话,张立最是擅长。”
巴桑冷哼一声,用脚在地上用力踩着碎石。
吕竞男和岳阳一去就是大半天,要不是保持着联系,卓木强巴还直以为他们出事了。直到下午,两人才疲惫地回来,岳阳看起来十分沮丧,吕竞男告诉大家,周围的险睛基本被排除了。
无缘无故耽搁了一日,夜里敏敏多有埋怨,卓木强巴安慰她,安全第一,而且莫金他们也不可能一帆风顺。
此后再向前走了十余日,终于抵达边缘转折处,此时他们仿佛登临天边,只见那云雾中蛇形天空近在眼前,仿佛伸手可触,蛇的尾巴蜿蜒曲折,最后化做一道光芒,消失不见。而两旁的山崖自下而上形成斗拱,如擎天柱般耸入迷雾,令人感觉自己正行走于一座巨大的宫殿之内,人之渺小如若蝼蚁,行走数日,或许还没绕过一根廊柱。
这里的地形有如盘山的“之”字形公路,折返之后,继续拔高,只是开头一段,地势狭窄,乱石铺路,时有滑散,行走方式,与攀岩无异。越往前,气温越低,有些岩石结了霜花,无风自寒,更糟糕的是,那原本远在天边,神秘地笼罩着第三层平台的迷雾,如今离他们是越来越近了。
折返之后的第二日,他们就走人了迷雾之中,此时雾不算太大,五十米内都可见人,只是五十米外,人影和石影就很难分辨了。加之道路崎岖陡峭,亚拉法师认为,如果敌人在此伏击,他们很难避开,卓木强巴等人不得不万分小心,每每岳阳探路,卓木强巴都是千叮万嘱。
这样的路又走了两天,脚下才渐渐宽阔起来,他们总算是站上第三层平台的边缘了,而这两日内,依然没有任何来自敌人的危险。卓木强巴他们只好认为,莫金等人迫不及待地想找到帕巴拉神庙,放弃了最佳伏击地点,或是根本没想过要停下来伏击他们。而另一种更可怕的危险——那些欢迎过塔西法师的狼群,他们也没有遇到。亚拉法师初步估算了一下,他们距离塔西法师直接攀登的地方,大概还有十来天路程,在这十来天中,也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让岳阳更加担心的,依然是那些迷雾,他原本以为,那些雾也就是绕在半山腰,穿过雾区,整个第三层平台就一览无余了,谁知道走了两天,那些迷雾非但没见散去,反而有增浓的趋势。岳阳将他的担忧说了出来,亚拉法师更是语出惊人:“你们忘记在那界标处看到的警告语了吗?踏入此地的人,将迷失在冰雪之中。仅仅是冰和雪,是很难让人迷路的,只有这些雾才可以。如果没有错的话,此后的一两个月或者更长时间,我们恐怕都得在雾中度过了。”
“啊!”岳阳大惊,回望道:“巴桑大哥?”
巴桑回忆道:“不,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没有雾,只是……周围的雪山上有很大的雾,有半个月我们都在西风带里挣扎。”
岳阳道:“还好,只有半个月。”
吕竞男想了想,道:“不对,西风带是从雪山外面环绕雪山,而我们是在雪山的中间,这两条路不一样的。”
敏敏道:“可总不会是整个第三层平台都被雾包裹着吧,巴桑大哥都已经说了他们去的地方没有雾啊。”
吕竞男道:“这是流体运动的补偿和倾斜现象。你们知道台风、龙卷风这一类自然气候吗?在气象图上的台风风眼之中,反而没有云团,同样,在龙卷风的风眼里,亦是没有风和杂物的。这迷雾,也可以看做是与风和气压同存的一种流体,在它的中心,亦可出现相同情况。”
亚拉法师道:“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数百年来,第二层平台的人无数次想征服香巴拉,却连香巴拉在哪里都未能看到便告失败,甚至全军覆没。我们是用眼睛来观察世界的,但戈巴族人的战狼却主要靠嗅觉来分析这个世界。在迷雾深处,我们变得目不视物,狼却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卓木强巴深思道:“利用迷雾配合战狼,这确实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线,这该如何通过?”
吕竞男若有所思道:“并非全无办法,巴桑和唐涛他们不是就由雪山进人香巴拉了吗?而且刚开始,他们也没有遭到狼群的袭击不是么?唐涛也活着逃出去了。而且,在那些村落中也流传着不少勇士抵达过香巴拉的传说,那么,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通过迷雾,而不会引起狼群的攻击。巴桑,你还能回忆起你们当时是怎么和狼群遭遇的吗?”
岳阳想:“难道狼群有选择地让人通过迷雾区?嗯……强巴少爷可是圣使,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他圣在哪里,但那血统一定好得没法说。”
巴桑表情严峻地闭上了眼睛,开始更深层次地回忆他们在那个地方遭遇的情况。
吕竞男说得没错,他们前几次来,可是一点危险都没有,直到最后那次……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巴桑回忆起,一群男人叼着烟,手持血刀,咧嘴呵呵笑着剖割羊皮,他们那时候只以为是群山中的一个僻风的小山坳,以至迁徙的藏羚羊在此避寒。看着堆积如山的皮毛,这群男人仿佛看到了一堆一堆的金子。
啊,是了,他们也曾寻找过山坳里有没有别的出路。那时才发现,这个小山坳比想象中的要大,有次他们专门行走了一天一夜,入眼依然是一片草场,后来一次走了两天,也没有看到尽头。而且他们已发现,除了他们下来的地方,别的地方都无法攀回雪山,为了不迷失在那无尽的草场,他们没能继续往前,直到最后一次……
由于那里的藏羚羊实在是太好杀了,似乎怎么杀也杀不完,而且它们就在那里,根本不会跑,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将所有的人力都投入剖杀藏羚羊的行列。而人的好奇心是永远都无法满足的,为什么雪山中会有这么个地方?这里究竟是哪里,到底有多大?蓝蜘蛛的队伍里出现了两种声音,只有少数人坚持认为,埋头苦干,多杀多运,等攒够了钱,就去过舒服日子;大多数人想往草场中心深入,随着到那草场的次数越多,想去探个究竟的人也就越多。终于,那次他们备足了食物,只留下少数几个人确定方位、保持联系和继续杀羊,最强壮的成员都加入了那次远涉。
巴桑回忆起,他们出发时,人人都在笑闹,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厚重的行囊,标准的雪山装,一个个都威风凛凛,他们,都是最优秀的战士啊!
行走途中巴桑不记得了,但他回忆起,尽管做足了准备,在四五天后,队伍里还是出现了返回的声音。那莽莽草场,仿佛没个尽头,就算是长河落日、竹海松涛、浪卷千层雪,日复一日地看,也会厌倦的。那地方除了草和羊,仿佛没有别的东西了。
究竞走了多久,是先遇到人还是先遇到狼?怎么和……他们分开的呢?巴桑努力想了想,对了,最先遇到的,既不是人,也不是狼,而是一座古代的残破建筑。那建筑的样式……巴桑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里来来去去,便只有倒悬空寺、生命之门等建筑,蓦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是了,那是噩梦的开始!
重要的回忆
重要的回忆
在巴桑的记忆中,出现了几头蹒跚学步的狼崽子,是克尔度带回来的,他高兴地说,打死一头老母狼,捡到两个崽儿,这狼肉,和狗肉味道差不多,特别是乳狼,烤着吃味道才鲜美。当时还有喀拉、尼果、维康等人都在。
巴桑记得自己是准备尝狼肉的,刀已在手了。克尔度说他辛苦带着活的狼崽回来,就是为了保持肉质的鲜嫩,用刀杀味道不美,他将狼崽的头摁在水里,没一会儿就弄死了,然后又教大家削木棍穿插在狼崽身上用火燎烤,那香喷喷的烤狼肉,馋得人口舌生津。
就在他们准备开动却还没动口的时候,察瓦龙回来了,他神色慌张、磕磕巴巴地用含混不清的语气飞快地说着什么,巴桑大多没听清,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不断重复的那句:“狼来了!狼来了!”记得尼果还笑着说:“狼有啥可怕,一枪就撂翻,正好狼肉不够分。”
察瓦龙是去了哪里?巴桑想了想,是了,走到那个地方,他们就分做了两组,一组就地休息,一组去周围探探,察瓦龙是去探路的那组。
直到喀拉问起,他们的其余队员都到哪里去了,而察瓦龙惊恐万分地回答“死了!都死了!”的时候,大家才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狼来了,这不可怕,可怕的是,每头狼都叼着人体的一部分,有头颅,有手脚,有躯干、骨骼和内脏,那些残破的衣物和皮肤,依稀还能辨认出是谁的。不记得是谁开的枪,总之惊恐中的蜘蛛们乱扫了一气,然后才发现,狼群只是丢下一地残肢,全都跑走了。看着一地支离破碎的同伴尸骨,蜘蛛们有的恐惧,有的痛哭,有的紧张。那时的巴桑他们,完全想不到狼群竟然深谙心理战,恐怖的种子已经撒下,在每个蜘蛛的心中生根发芽。这群经过特别训练的蜘蛛,虽然在前面的路途中也有负伤死去的同伴,可是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惨的,而这一切,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等等,那些狼去哪里了?”巴桑在记忆中问自己,又想了想,是了,那个地方有半人高的草,有巨大的石块,有树,像热带丛林中高大得连阳光都遮蔽了的树。而且,那些石头,有很多都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是坍塌的石柱、石墙,还是石雕?
巴桑记不起那些石头的样子了,但那些狼的形象已经非常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记忆之中,灰黄的皮毛,湛碧的眼睛,高大的体型,闪电般的速度,幽灵般的出没。他们根本来不及为同伴悲伤,只见草丛中稍有摇晃,就有人像掉进陷阱般陷入草丛中,接着就是凄厉的惨号。惨叫声此起彼伏,等到子弹打过去,又没了声音,迫得蜘蛛们不得不靠在一起,做圆形防御,可是谁都没想到,头上突然降下大量同伴的内脏和尸体。他们实在想不明白,狼是怎么上树的,而且是怎么把同伴的尸体弄上树的。那些尸体,有碎成肉块的,还有活的,内脏被掏空了,一双眼睛还大大地鼓着,嘴一张一合,却“丫丫”地发不出声音来;因为没有肺,那手在抓紧,在颤抖。当那些死去的同伴抓着活着的同伴抽搐时,他们那些活着的同伴的神经,终于崩溃了,蜘蛛们溃不成军,只想夺路而逃。从那天起,巴桑他们就踏上了那条血染的修罗之路。
如同记不起他们走了多少天才走到那死地一样,巴桑也记不起他们跑了多少天才离开那个灌木丛生的地方,他只记得,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惨叫在周围响起。最可怕的是,不管他们怎么小心地防护,第二天天亮时,都可以看到前一天死去的同伴的尸体碎块,出现在他们周围,仿佛在警告活着的蜘蛛,不管你们怎么逃,不管你们逃到哪里,都只有一死。
狼的攻击不分时间,不分地点,有时它们一两天也不杀人,有时它们会突然杀好几个。白天看不到狼在哪里,等看到时就是一声惨叫、一具尸体,这还好些;一旦到了夜里,那死神一样的黄光双眼,在远处如幽灵般飘荡,特别是在耗光了蜘蛛们的弹药后,那些幽光,就距离他们更近了。
从逃亡那天开始,这群蜘蛛就没有一个人敢入睡,他们疲惫到了极点,甚至用刀自刺也不敢入睡,那一路走来,有的人彻底崩溃了,要么自杀,要么就那么傻笑着步向狼群,拉也拉不回来。巴桑他们坚持到了最后,一路还有那些留守的队友加入,然后又有新的队友死去,他们就像一群被赶向屠宰场的生猪,在狼群的围攻下竟然没有还手的能力!那一路,蜘蛛越来越少,而加入围猎的狼群数量,却似乎越来越多……
如今巴桑回想起来,狼群的每一步,都如同经过严密而谨慎的计划,步步为营。当他们武器在手,且精力充沛时,狼群充分利用了树林和杂草的环境,特别是利用他们同伴的尸体来制造恐慌情绪,并利用昼夜不停的骚扰来令他们身心疲惫,一刻也不能停息。等他们快逃出树林时,手中的弹药也快耗尽了,体力和精神也困顿到了极致。这时候的狼群更是完全主宰了杀戮,它们会时不时就在这些人周围游荡,你追它,它们离开,你不追,它们又跟来,然后不定时地发起袭击,让蜘蛛们疲于奔命地逃跑,跑得最慢的那个,就被狼叼走……那些精通杀人技艺的蜘蛛,在被狼追上的时候,往往已经瘫软得像面泥……
不知道是谁提起的,因为他们吃了狼崽,所以这些狼是来复仇的,它们会慢慢地杀,一个一个地杀,让这些人感到恐惧、害怕,却无法抗拒,对此,巴桑深信不疑。因为整个过程中,最令人心寒的是,它们咬碎那些人,掏空他们的内脏,却不吃那些人,将那些遗骸又抛还给活人,它们完全就是在杀人,并且似乎在享受杀人带来的乐趣!就像巴桑他们用树枝穿着狼崽,在火上烤得“吱吱”冒烟时的感觉一样。
巴桑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白天看不到狼,晚上反而能看到狼的眼睛?那时他们已经逃出了树林,四周都是开阔的草场,而且那些草并不高,无法遮挡狼的身体啊?他苦苦搜寻着记忆,对了!他想起来了,那次,他也看到了狼,就在他面前,连走路都走不稳、随时可能摔倒的察瓦龙,突然就被狼叼走了。那狼个头好大,叼走察瓦龙就像叼走一只羊羔般,它咬住他的喉管,他的身体和脑袋软耷耷地垂着,就那么被狼拖走了。自己就在一旁看着,无法动弹,甚至忘记了逃跑。可是那狼是从哪里来的呢?巴桑反复回想察瓦龙被叼走时那绝望的眼神,那狼是从哪里来的?究竟是……是!是从地上……巴桑想起来了,他看到那头狼之前,地面只有一块草皮,那狼一跃而起,破土而出,等他看到的时候,察瓦龙已经被叼住了。而后,巴桑看着自己周围,草地松动着,四五个狼头盯着自己,它们散去时,每头狼的背上,都披着一条草毡子,就像马鞍一样覆盖着它们全身!那些狼,竟然会伪装自己!那是什么狼啊,简直是一群怪物!
巴桑总算回想起了这一切,当他从惊恐中醒来时,发现卓木强巴和岳阳死死压着自己,自己全身都在激烈地颤抖着,一身莽汗,卓木强巴和岳阳也在喘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巴桑眼睛眨了两下,亚拉法师按了按他的额头,道:“好了,巴桑醒过来了。”
卓木强巴仍不放心,问道:“巴桑,你还认识我吗?”
直到巴桑反问:“我做了什么?强巴拉?”卓木强巴和岳阳这才松开手。
原来,一开始巴桑还只是静立沉思,可是很快,岳阳就发现巴桑眼神涣散,牙关紧咬,他深知这就是巴桑症状发作前的征兆,岳阳赶紧叫来强巴少爷和吕教官。吕竞男第一时间就解除了巴桑的武装,巴桑却浑然不觉。由于他们的装备在数次战斗中已经消耗殆尽,莫金他们的装备里可没有诊治巴桑的药物,敏敏刚找到一支安神醒脑的药剂,巴桑突然发作。他像在同看不见的敌人战斗,一面将自身防御得极佳,拒绝任何人靠近,一面极度紧张和恐惧。卓木强巴和岳阳距离他最近,两人一齐出手,费了大力才在不严重伤害巴桑的情况下将他制服。
看着卓木强巴和岳阳身上的块块青紫,巴桑略有歉疚地点点头,不等他人询问,说道:“我想起一些事情来。”接着,巴桑原原本本将他们与狼遭遇的过程说了一遍。
听完巴桑的回忆,敏敏道:“是因为吃了小狼而导致狼群的报复性行为吗?”巴桑点头。
岳阳却反问:“如果是狼群的报复性行为,为什么不一次性杀死,而要逐个逐个杀死呢,难道真的是一群嗜血的狼?”
巴桑想了想道:“刚开始,它们没有能力将我们全部杀死,在逃亡的路上,不断有沿途的狼群加入捕杀行列。而且,现在回忆起来,整个过程中,狼群的伤亡是极小的。它们用最小的代价,赢取最大的胜利。”
“那个幽灵红螯……就是最先回报的全都死了的那群人中的一员?”吕竞男突然问。在得到巴桑的确定后,她又道:“还是不对,如果说你们是因为吃了幼狼而遭到狼群的袭杀,那么那支探路的队伍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杀呢?他们探路究竟探到了什么?而且在那种情况下,还有人活着逃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或许是那人在逃跑途中,从第三层平台摔了下来,这铭牌被当地老百姓捡到了呢?”敏敏道。
“这不可能。”吕竞男道:“假如巴桑他们抵达的是第三层平台的话,从第三层平台掉下去,会直接掉在海里。”
岳阳道:“也就是说,巴桑大哥那位同伴,只有自己逃到……这一种可能。”
卓木强巴等人面面相觑,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从狼群中逃出来,确实是一件奇事。
巴桑自己也道:“我知道,还有一些最重要的地方我没能想起,我为什么能活下来,我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或许,能解释他逃出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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