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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西藏众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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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头机关阵】

两人几乎是同时向对方发问:“你到底碰到了什么?”

可是随即又都想到,这大厅空荡荡的,就算对方碰到了什么也决计不会令自己没有察觉,也就是说两人确实什么也没有碰到过啊!

两个错愕的一瞬间,那两个圆形图案似乎加速转动起来,可他们很快就发现,不是圆形图案在加速转动,圆形图案根本没动,动的……是整个大厅。

整个大厅呈长方体状,沿着中间的两个圆形枢纽陡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卓木强巴和莫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身体突然上悬空,有短暂的失重状态,跟着就从三四米高度跌落到地面,跌得两人七荤八素,搞不清方向。

卓木强巴吃痛,最先接触地面的腰背位置似乎被什么东西硌着了,双手一撑,手掌摸到的也是一些见棱见角的东西,将手也刺痛了。卓木强巴低头一看,陷入了短暂的迷惑,怎么回事?地面不该是光滑的地板吗?大厅顶部是密密麻麻的龙头,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踩着的会是龙头?再仰头看,天哪——那地板怎么成了天花板?

莫金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他先前预计了这里的机关,龙嘴里可能吐箭、吐水或吐毒物,他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整个石屋完全倒转过来。可是机关的设计者并没有打算给两个懵懂的人更多的思考时间,就在两人坐在地上还未起身的时候,两人身边的龙头又动了。

只见那一个个龙头,像古代活字印刷字块一般,各自独立升起,有高有低,升起的龙头,全都对准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卓木强巴和莫金。“不好!”两人反应不是一般地快,同时腾身跳起,朝龙口没有对准的地方翻滚过去。

原本他们设想沿着墙根走,有龙头射不到的死角,现在翻转过来,龙头都在脚下,加上这些龙头可以或高或低地移动,整个机关再没有任何死角,卓木强巴和莫金只能在密密麻麻的龙头阵中夺路而逃。

两边大门堵死,两人再怎么逃也不可能逃离石屋的范围,虽然他们速度快,但那些龙头却是跟着他们的速度而不断加速,每一脚落下,附近马上就有一个龙头弹起,高低错落地吐出一阵针雨,再潜回地面。

卓木强巴和莫金摸爬滚打,腾挪翻跳,使尽了十八般武艺。只听空中到处都是“嗤嗤”的飞针之声,忽见莫金双腿一夹,向前猛蹿,显然是中招了,卓木强巴左肩一痛,也是倒吸冷气,心中暗恨莫金的防弹衣不结实。其实这不能怪莫金,除了破甲弹,大多数子弹并不是靠弹头的尖锐来置敌死命,而这些飞针却是以锐利着称,针尖细若微毫,甚至发出寒芒,莫金的防弹衣能挡住针身,却档不住针尖。事实是也幸亏莫金的防弹衣起到了作用,射在他们身上的飞针入肉都不过两三毫米,但偏偏人体正是那两三毫米的位置,被刺后感觉最痛。每次挨针,两人身体都不由自主地产生形变,一时各种怪异的姿势都摆了出来,期间夹杂着“嗷、呜、嗯”等异常发音。

两人很快发现,任凭他们怎么躲也没用,他们跳得越快,龙头弹出和吐针的速度也越快,而他们唯一寄希望的就是那个龙头没有多大,估计也藏不了几根针,吐个三两根可能就没得吐了,当然,最好还是一根都别吐。终于,两人发现,只要站着不动,那些龙头吐完第一轮针之后,竟然不再弹起,更远一点的地方,也没有龙头攻击,只是等两个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被射得不成人形了。莫金顾前不顾后,背上中的针少说也有数斤重,在卓木强巴的位置看去,他简直就像一个刺猬。卓木强巴的情况要稍微好些,背上的背包保护了背心的位置,可同样也是背包的原因,他的躲避不及莫金敏捷,他前后都中了针,胸口也有百来枚,排成倒三角形,像长了浓密的胸毛,他千方百计,施展了浑身解数,才算护住了颜面的周全。

两人发现机关的奥妙,总算有了闲暇时间来拔自己身上的针。莫金痛得龇牙咧嘴,每拔一根就骂一句。

“什么破机关!”

“狗屁的机关设计者!”

“驴蛋戈巴族人!”

莫金去过的古墓不少,见过的机关更是数不胜数,可他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机关,只要你乖乖站着不动,让第一轮针刺上几下就没事,你要是敢跳,越跳中针越多,哪有这么损人的机关!

卓木强巴默不做声地拔着针,这些飞针长约十厘米,两头都尖锐无比,也不知这些龙头是怎么吐出来的,听得莫金越骂越难听,不由道:“你省省吧,照我说,这些古代戈巴族人对我们还算不错了。”

“嗯?”莫金愕然抬头,想看看卓木强巴是不是被针射傻了。

卓木强巴拈着一根针道:“你瞧,这针上既没淬毒,也没有倒钩,我们不是很幸运吗?”

莫金咬牙埋下头去,心里连卓木强巴一块骂了,还想针上有倒钩!亏你想得出!

卓木强巴却没心思和他计较,问道:“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问我怎么办?”莫金火气未消,“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自从跟你从那个祭井中走出来,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

“怎么会没有?”卓木强巴道,“你看到那些瓷瓶瓦罐,不还哭了吗?”

莫金一哽,旋即道:“痛苦远大于快乐。”“若没有痛苦,你又如何知道快乐?”这种禅意机锋,卓木强巴曾从阿爸那里听来许多,久未使用仍上张口即来,莫金如何是他的对手。

莫金中文本来就不流利,又说不过卓木强巴,仍絮絮叨叨地骂着,骂几句中文,再骂几句英文,又夹杂些别国语言。

两人拔完身上拔得到的针对身后够不着的地方针,又相互拔,站在这龙头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向门口前进吧,免不了要吃好多针,到了那里,又能不能找到开门的机关呢?

正思索着,莫金突然叫道:“我明白了!”

“什么?”

“机关怎么触发的!是那些小孔!”莫金指着如今在墙顶的那一排小孔,道,“是光与影的技术!古代工匠在设计这间石室的时候就考虑过了,猜到那些盗宝贼害怕地板上有机关,不敢走中间,所以在墙根处留下一排小孔。我们贴着墙根走,档住了射向小孔的光线,待走到中间的时候,机关自然就启动了!”

卓木强巴道:“古代有这种技术?怎么感应的?”

莫金摇头道:“我才上机械师,我不知道,据说是通过一些对光反应极为敏感的植物来实现的,这种机关我只碰到过一次,只有中国唐墓中才有,唐朝人对光和影的技术研究,确实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但许多技艺到后世都失传了。”

卓木强巴道:“竟然有这么神奇的工艺。”

莫金讳莫如深,道:“可怕的不仅仅是工艺,这机关设计者能够算计到一千年后我们的行动,这种心思才可怕。”他奇怪地看了卓木强巴一眼,突然道:“或许你说的没错,若非运气好的话,我们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卓木强巴脑海中再次浮现了门上那几行字:“一个血统纯正的人……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是别人进来,这里的机关又会是另一个样子?”

忽然一阵波动传来,两个站立不稳,各自退开几步,那龙头里却没有飞针吐出,只见地面那些活字般的龙头,竟然像波浪一般上下起伏,一圈一圈地荡了起来,卓木强巴大惊道:“又怎么了?”

莫金思索片刻,道:“不好,这个房间,要裂开了!”

“什么意思?”

“就是要散架了!”莫金话音未落,中间的龙头向下一沉,第一块沉下去之后,引起了连锁反应,周边的龙头纷纷坠落,卓木强巴和莫金根本无处可逃,眼看着就要随着那些龙头自空中落下。就在此时,整个大殿又再一次开始旋转,原本水平的殿身,突然开始倾斜,最后变成完全垂直,卓木强巴和莫金原本攀附住那些龙头,可是龙头不断解体,两个不得不往下移动。

到了最后,移无可移,连大殿最下面的边壁也整块垮塌,卓木强巴和莫金两人身体一沉,终于还是掉了下去。

百忙之中,卓木强巴瞥见光亮,有柱子!他不假思索,手腕一扬,飞索激射过去,他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后缓缓荡下来。

莫金可没这么好运,他直接跌到了这下层地板上,饶是他一身铜皮铁骨,也被跌的半爬不起来。这次的高度远大于第一次石屋翻转,莫金情急之下还使用了高空伞兵的跳降之法,落地之后便是团身前滚,以卸掉自身重量,但仍然被那些散落的龙头磕碰得一身青紫,不过倒没有跌断手脚。卓木强巴缓缓攀着飞索降下,来到莫金身边道:“你没事吧?”

莫金抬起头来,道:“你看我像没事吗?”他的额头被一颗龙头狠狠地亲了一下,现在肿起一个大血包,看起来就像长了一个肉瘤。

“不说了,”卓木强巴道,“看看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仰头上望,只见头项是一个硕大的空心圆盘,原本他们进入的那个大殿,显然就是在这个空心圆盘中做着一百八十度的旋转,如今大殿下体和边壁坍塌,只留下一层地板,横在圆盘之中,兀自上下翘动。

而他们所处之地乃是一块孤岩,面积比圆盘更大,在圆盘的正下方,有简陋的石柱与上面相连,显然是这个机关的底部,地面凹凸不平,没有打磨,还保持着山岩原本的模样。如今那些龙头四处散落,还有无数断掉的树枝状物,几处原本在大殿中燃烧的壁灯也跌落于此,在孤岩上一时不得熄灭,仍蹿出火焰,映照四方。四周暖风阵阵,又如回到了进入洞穴之前,孤岩之外满是巨大的裂隙,只是那些幽幽的柔和蓝光显得稀疏难辨,远若星辰了。

卓木强巴道:“我们似乎掉在这个机关的下面了,难道是因为年代久远,所以这个机关散了架?”

“不像。”莫金仔细检查了那些树状物和龙头以及另一些大型石块,得出结论道:“机关本身设计如此,若有人发现站着不动就不会吐出飞针,一定会站着不动,所以古人在设计机关时便考虑了进去,只要站着不动,整个房间的下方就会慢慢解体,任何人都避无可避。”说着,莫金心有余悸地看着原本大殿的位置,若不是大殿竖了起来,而是直接坍塌,他们将会从几百米的高空摔下来,就算是铁人,也会被摔成铁饼。

卓木强巴不解道:“这么一个大殿,他们是怎么做到让他突然翻转一百八十度呢?”

莫金没有做声,而是在孤岩上寻找起来。

方才跌落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他们一跌下大殿,那个大殿就又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另一头的边壁沉了下来,眼看着他们两人就要像三明治中的肉馅,可那两块边壁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当时莫金身体在空中翻转,没看得仔细,如今细细回想起来,真是险到了极点,然后在他落地之前,听到了极为沉重的东西砸在这地面上,后来再也没有声息,莫金估计是从孤岩边缘跌到下面去了。

果然,莫金在孤岩上找到一个新的创口,如今坚固的岩石竟然被砸出这样大一个缺口,那东西不是一般的沉重,莫金再仔细看了看那个空心圆盘的结构,特别是那个跷跷板的两个边壁,恍然道:“我明白了!”

“什么?”卓木强巴也是很关心。

莫金道:“那个大殿一前一后的两面边壁,应该各自嵌了一整块硕大无比的磁石,而那个圆盘与大殿边壁相对应的地方,也有两块同样巨大的磁石,四块磁石相互吸引,就将大殿整体固定在水平位置,而机关一旦触发,将会有更大的力量将原本附在圆盘内的磁石换掉,估计是令正负极反向,而大殿两端的磁石,在推力和吸力的相互作用下,自然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掉转。而当我们站着不动,大殿底部开始解体的时候,也是那股力量再将圆盘内的磁石换掉,这次应该是换成了普通石头,那个大殿的重心在两端的磁石上,而当中央部分解体不均,大殿自然就开始缓缓倾斜,当一端磁石掉落后大殿重心再次改变,另一端也马上旋转下来,两块磁石在空中就相互吸引,其中一块翻转一面,巨大的力量令他们改变了原本下跌的方向,最终滚到这岩层下去了,我们两人都是从夹缝中逃出来的!”

卓木强巴不免想:“既然整个机关如此精密,为什么最后要将那两块磁石换掉?”想到这里,他不得不再次向莫金望去,同时心中暗想“一个血统纯正的人……”

莫金解开了大殿机关的构成秘密,暗自欢喜,抬头望去,又发现了别的异景,不由道:“喂,姜巴,你看那里……”

两人刚刚死里逃生,卓木强巴对莫金那声不怎么规整的强巴也不怎么在意,来到莫金所站的崖边,向远处眺望。

远处是一团黑暗,卓木强巴极目而望,也没能看出什么,正准备质问莫金,黑暗中陡现光时,一道闪光劈开了浓黑,将远处一线照亮,让他们看清了这个地下世界有着怎么样的宫殿!

第二节大衍轮回台

紫红色的光亮一闪即逝,在那短暂的一瞬,卓木强巴和莫金都看到了,那光照的地方云蒸霞蔚,岩壁上隐约可见宫殿模样,依岩而建,棱角分明,鳞次节比,节节高起,山岩之间链桥相连,整个建筑群落蜿蜒,如盘龙,绵延不断,蔚为壮观。那光只是一闪,随即而去,远处又是一片迷蒙黑暗,卓木强巴和莫金便在这黑暗中,凝神屏息,目不转睛。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光又是一晃,隐匿于黑暗中的巍峨宫殿,高低错落,别具一格,廊桥相连,斗拱比邻,兽伏鸟蛰,佛塔林立。那绝壁之上偶见小道阶梯,或百转千回,时隐时现;或直冲斗霄,壁立千仞。不过就是一闪光的功夫,相去又极远,两人只得惊鸿一瞥,随后双眼所示,皆尽墨色。

周遭的光芒也仅仅暗淡下来,那些跌落于孤岩上的火焰也快到尽头,卓木强巴提醒道:“得想个法子,离开这里”。

莫金反问道:“你说那是什么”。

卓木强吧道:“你说那些宫殿?”

莫金道:“不,我说那光。”

卓木强吧道:“这个,隔得太远,或许是闪电吧。”

莫金不同意道:“闪电?山腹之中哪来的闪电?”

卓木强吧道:“那光一闪即逝,不是闪电是什么?所谓闪电,就是极多的正电子和负电子发生碰撞,大量的电荷电压形成了电弧,发出光亮来,那些古戈巴族人能用上百吨中的磁石来固定一间石屋,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莫金兀自摇首道::“ 神庙,原来是这样的 !”至此两人才知道, 原来神庙是一个统称, 并不是一座真正的庙宇, 而是一个建筑群落。由于这处巨大的山脉不知受到什么外力作用, 整座山外形完好, 而内部却四分五裂,沟壑遍地,那些古戈巴族人利用山腹中空,在里面修建起无数座鬼斧神工的建筑,山岩异常坚硬,其面积也是大的惊,要想走完这座神庙,不知要花多少天时间。

那光亮许久才出现一次,那些影影绰绰的建筑看不真切,两人收了心思,开始寻找出路,这块孤岩就和他们从单杠逃生的石梁一样孤零零的悬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挨地,除了面积比石梁大了许多,竟是没有任何出路。找了一宿,两人都是徒劳无功,但却找到一条地渠,岩壁上有渗水,从高处浸润而下,到了这里汇集成股,千百年来,竟然在地面流出一条约三指深的小沟。

两人从离开那座湖起就再也没有喝过水,一路又跳又蹿,早就口干舌燥,开始还担心水中有什么杂质异物,待喝的两口,只觉温润甘冽,口舌生津,不由畅饮起来。

眼看那几簇火苗即将熄灭, 卓木强巴道:“看来古人并没有打算在这里留下出路,难不成要攀岩过去?”

若在平时, 攀岩不算什么,可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攀岩,这可以说是开创一项新的运动了,莫金的探头就算电力充足,又能坚持多久? 谁知道这巨大的岩壁什么时候到头? 若说走到半路没有电了,这岩壁是深是浅,沟缝何在,踏足点何在,难道要靠手摸?

“攀岩? 对呀, 我怎么没有想到!” 卓木强巴一句话却提醒了莫金, 他大叫道:“ 还记得那个垮掉的大殿? 两边都是有门的,也就是说,我们攀爬不了多久,前面就是另一条通道,说不定这山壁转过去就看见了。”

卓木强巴道:“那就爬吧。”

莫金隐忧道:“如果爬过去看不见另外的出路又该怎么办?”

卓木强巴道: “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来到岩根,打开探灯,卓木强巴眼尖,顿时发现岩壁刻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找不到出路者,请自绝于此。”

听到卓木强巴絮絮念叨, 莫金道:“什么意思?”

卓木强巴没好气道:“意思就是,如果你找不到路,就从这里跳下去算了,一了百了。”

莫金怒道:“太小看人了!”

卓木强巴却想:“究竟是怎么回事?机关设计者深谙闯入者的心理,每次在绝境都会留下各种标记,全是些让人绝望的话,以此来恐吓闯入者么?若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些机关为什么又不是致人死命的呢?”他心中清楚,虽然他跟跟莫金全力以赴,数次死里逃生,但那些机关根本没有全部开启,就像机关的设计者故意留了一手,机关总是在他们身后迫赶他们,却始终没有下致命的杀手。 卓木强巴愈发感到,这些机关或许原本就不是用来杀人的,至少不是准备杀死他们的,而是一种考验,就像倒悬空寺里的试练一般,若能通过这些考验,才有继续向前的资格,否则只能被困死于此,设计者到时没有给那些无法通过的考验的人一条退路。

这样一想,卓木强巴思绪愈发清晰起来,在那些看似绝路的地方留下的文字,看起来是令人丧失斗志,可事实上,若真是绝路,又何必留下文字?岂不是多此一举?若不是绝路,那些文字则有些欲盖弥彰,也就是说,那些文字只能阻退心智不坚定的之人,对于一心想解开神庙谜团的他们,反而是一种斗志的激励。卓木强巴豁然开朗,原来如此,那些古代戈巴族人在大门口早就留下了行进在神庙中的要诀。

一个血统纯正的人!

一个智慧绝伦的人!

一个没有畏惧之心,身手了得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三句话在进行,若是不具备这三个条件中任何一个,在神庙都将寸步难行,卓木强巴不禁暗想,自己竟然是沾了莫金的光,若没有莫金,自己在神庙中又能走多远呢?想到这里,他不由想到亚拉法师,吕竞男和敏敏三人,他们又怎么样了呢?

“我走前面”莫金自告奋勇

卓木强巴道:“你身上有伤,我先走,你跟在后面”虽然整个大殿是竖起来。但他们下跌的高度也有一二十米,就算使用了伞降团身翻,这么高跌下来可不是说着玩的。

两个人就沿着那行小字出发,在黑暗中用有限的光芒寻找路劲,紧贴在岩壁上蠕蠕移动,没有发生以外,莫金的猜测也很正确,爬过这段弧形岩面,前面就出现了石桥。

两人平安落桥,身后是一道陡坡,台阶笔直而上,显然就是接那座大殿出口的。前方是三米宽的石桥,飞架裂隙两侧,和这里的所有道路一样,没有栏杆,笔直地延伸过去,下抵深渊。桥的彼端又是另外一壁山岩,大门洞开,不知暗藏什么玄机。

“走吧。”卓木强巴深吸一气,两人对望一眼,迈步上桥。

灯火辉煌的大殿里,亚拉法师和吕竞男的注意力早已不再关注那些蚁行士兵,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这些雕塑作品中来。

“三倍畏惧!”一看到这些造像,吕竞男马上想到一个心理学术语。不知是巧合,还是古人故意为之,从这些造像看来,应该是后者居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这些古人对心理学也算是很有研究了。

所谓三倍畏惧,是指人们在孩提时代,心智初步成熟,有模糊记忆的年纪,约莫是三四岁左右,也有早的能将记忆提前至两三岁,那时候的小孩看成年人,便宛若天神,因为成年人无论是体型还是力量,都是三四岁的小孩望尘莫及的。那个时候的小孩,因为毫无抵抗能力,所以对成年人最是畏惧,而一个普通成年人与一个普通四岁小孩相比,体型正好是小孩的三倍左右。

根据心理学家的研究,这种畏惧植根心底,就算是成年之后,每个人依然存在着三倍畏惧,换言之,当一个成年人遇到一个体型大过自己三倍的生物时,便会生出一种本能的畏惧感来。

那些造像,最小的也有五六米高,正好是一个成年人的三倍左右,这种造像又是最多,每一尊都雕得宛若真人,行走其间,便会生出那种无力反抗的畏惧感来。当然,真正吸引眼球的还是那些大的造像,通高数十米,像一栋栋楼房拔地而起,神态威仪,令人生敬生畏,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些造像的形态全然不似佛教中佛像的造型。寻常佛像大多肃穆直立,面目慈和或愤怒,双目微微俯视;而这里的造像则更为写实,那一个个二三十米高的巨人面部表情各异、姿态各异,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活生生的巨人。

东边的那一组造像共有五尊,身高都在二十五米左右,其中一尊蹲着,双目凝视地面,似乎要看清地上的小人究竟想做什么,而另一尊似乎正蹑手蹑脚走向他身后,准备拍他一下,神色之中带着小心和玩闹;另两尊交头接耳,一人将嘴对着另一人的耳朵,眼睛却瞟着别的方向,而听的一人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旁边还有另一人,一手指着地面,似乎正指着这群盗宝贼,另一手则拉着那倾听者的衣袖,双唇微张,好像要告诉那人来了生客。

这组造像绝非佛像,那些巨人形态逼真,动作自然,像极了一群正在排演话剧的巨人演员,所着服饰也都宽袍大摆,装束,确实和普通藏民相似,说他们是英雄吧,这些巨人男女都有,既不像武士,也不像文臣,说他们是神佛吧,在吕竞男印像中可没有这等模样的神佛。“难道是戈巴族的英雄?”吕竞男这样想着,就问了出来。

亚拉法师淡然一笑,道:“这些是神。”

“神?”吕竞男秀眉一蹙。

亚拉法师道:“对,不是佛教中的神,也不是苯教中的神,而是西藏民间土生土长的神,但是佛教和苯教中,对他们都有记载,只是各不相同罢了,如果我没弄错,这五尊造像便是五尊山神,但究竟是哪五尊,因为我们西藏的很多山神,太多神灵的描述都与之相似,没有坐骑和法器,我很难确认。”

吕竞男那肃然起敬,道:“这些大大小小的,全是神灵?为什么我看他们,就像是一个个普通人?”

亚拉法师道:“神灵的普通化,正好契合了我们圣教中佛众平等,我即是佛的奥义。”

“你们看这些神,像是在干什么?”年轻人突然插话道。

听年轻人这样一提醒,吕竞男放大眼界,不再只关注一尊两尊,或是一组两组造像,而是尽力看到整个巨大空间中的所有造像,只见那些神灵成群,东一簇,西一簇,大多都在相互谈论,也有凝眉苦思、皱眉不语者。而再远一点,竟然也有藏传佛教的造像,只是相隔太远,看得不是十分真切,但那几尊最大的佛像,吕竞男还是可以肯定的,那些佛像比这些神要端庄许多,虽然也在交谈,只是微微侧目,转头,不像这些神灵,或蹲或坐,姿势随意。

亚拉法师目力更佳,看到佛像再往后,在偏西位置是另一些异常独特的雕像,似人似妖,独角有之,独目有之。法师心若闪电,霎时明白过来,这座大殿规模之宏大,竟是容纳了数方力量,古藏神话和民间传说中的神占据一方,前弘藏传佛教中的佛占据一方,古苯教中的魔、年、赞也占据了一方,还有一些别的雕像,连亚拉法师也说不出来历。古代西藏的各种神佛济济一堂,世人知道的,不知道的,全数会聚在这个大厅之中,规模之大,数量之齐全,就这一个大厅,究竟包含了多少令世人震惊的秘密和知识!真能让专家学者来考证,不知将从这些造像中发现多少有重大历史文化价值的东西!

“像是在开讨论会?”此时吕竞男已经回答了那个年轻人的问题。一点儿也没有错,那些神佛交头接耳,成群,真的像在展开一场讨论。古代戈巴族人利用巨大的地底窨,雕凿出无数巨型石刻,再以类似曼陀罗坛城的形式将满天神佛都请于一室,就为了让他们开讨论会?古人究竟想借这些佛像告诉我们什么?这些神佛各自处于不同阵营,在讨论什么?

年轻人也正这样问着吕竞男:“不错,正是在开讨论会,你们可又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呢?”这个问题吕竞男答不上来,神灵们讨论什么问题,凡人怎么会知道。

“喏,答案在那里。”年轻人将手臂伸直,朝远方一指。

吕竞男顺着年轻人的手臂看去,极远的地方似乎有个极大的雕刻,那些二三十米的巨人尚不及那个雕刻的三分之一高。那个东西应该是整个大厅最大的雕刻了,只是相距极远,又被众多巨大的神像挡住了视线,不易察觉。从远处看似乎是一个桃形,不过顶端并不尖,又有些像个苹果,吕竞男摇摇头,恐怕走到那里还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再走近些,转到光亮明朗的地方才能看清。

亚拉法师虽然一语不发,但也想探个究竟,年轻人提议道:“去看看吧,也好揭开你们心中的谜团。”听那口吻语气,似乎根本不担心他们会逃走,亚拉法师不免在心中暗叹:“好强大的自信。”

第三节存在的意义

吕竞男携了亚拉法师,两人朝那巨大的雕刻走去。一路上尽是各种巨型神佛,有些重要的神佛面前放着巨大的石刻桌案,那些桌案上摆放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供奉了,全是各种闪闪发亮的珠宝,堆积成山,那些佣兵们便在一座座宝山上爬来爬去。他们往往费尽力气,好不容易爬上一个桌案,满眼的珠光宝气令人眼睛发红发亮,奋不顾身地扑倒在各式法器和珠玉丛林中,总有磕碰也毫不疼痛。可当他们爬上宝山顶端,望向另一桌案时,又发现远处桌案那一堆宝山比这一堆更大,宝物更多、更精美,于是又纷纷猿攀而下,冲向另一桌案,待上得顶端,又有新的发现,于是又齐刷刷地冲向另一处。

那一群佣兵蹦跳若猿,冲锋似狼,衣服口袋里塞满了各种金银饰器,有些口袋塞满,双拳也握不住了,索性用嘴叼着,用头顶着。更多的是用早就准备好的大型蛇皮口袋,装了满满两袋,用绳子捆了拖着走,明明已经拖不动了,还在往里面拼命填,若是看见什么珍奇,更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冲将过去,原本已装好的珍宝又不要了,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也偶有争斗,但柯夫治下极严,往往一个小队长似的人物出面调解,双方就放弃了争端,更别提耍刀弄枪,主要原因还是这里的珍宝太多,就算这些佣兵费尽心力,所能带走的也不过九牛一毛。

金刚杵、十字金刚杵、反万字金符、金刚橛、黄金骷髅棒、骨棒、叉棒、天蝎剑、天蝎矛、天蝎钩、黄金颅骨、胫骨、胫骨号、筒号、七宝海螺、金翅鸟、魔蝎、象、马、老虎、花蔓弓、拘魂牌、瑟珠、吐宝鼠鼬、佛盒盆钵……

各种密教法器和秘宝散落的到处都是,亚拉法师看得直摇头,加大步伐向远处走去,也好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走了多久,那些喧嚣的尖笑声、呼吼声早已不闻,两人渐渐离那中心最大的雕刻近了,走得越近,越发心惊,这个雕刻不是一般的大啊,高度约有百米,几乎快顶到大殿的穹顶了,而走近了他们才发现,这个雕刻好像是一个人头的形状,他们看到的部位应该是后脑勺。

个一百来米高的人头,放在诸般神佛的中央,古代戈巴族人究竟想表述什么?亚拉法师和吕竞男都心下明白,这么巨大的雕像,走近了反而只能看到局部,索性不再前行,而是穿插于神佛之间,绕圈走,要绕到那个头像的正面去。

走了小半个时辰,吕竞男突然停下来,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地面,亚拉法师目光一扫,已然了解吕竞男发现了什么。他们所行走的地面与远方的地面颜色略有不同,只是由于幅面过大,所以不易察觉。这些地板的颜色,竟是绕着中心的头像,画着一圈一圈的同心圆,每一圈环上分布的佛像皆有所不同,亚拉法师想了想,心道:“这种布局,这种结构,难道是传说中的大衍轮回台?”他想起密教经典中对轮回台的描述:“诸般神佛,侧目视之,生死轮回,不灭不息……”

吕竞男察视之后告诉亚拉法师:“这里也有机关,只是还没启动。”亚拉法师缓缓点头,两人愈发小心起来,这里的巨石像,最小也有五六米高,大的更是达二三十米,机关真的启动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又不知走了多久,两人总算走到了那头像的正面,可入眼所见,不免令二人大为瞠目,那件雕像的确是一个人的头颅,五官清晰,头顶无发,但与宗教中的佛像罗汉等无关,有些类似众生门里的那些人形雕塑,没有头发,也不辨男女。整个头像的面部轮廓却是无法分辨,因为头像的颜面处竟然爬满了各种虫蚁,但凡狰狞的,带毒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各种有毒生物爬满了头像的面颊,雕的仿若活物一般,远远望去似在不住蠕动。

那个头像面目本身也颇为狰狞,只见他张开大嘴,鼻孔朝天,一副要择人而噬的表情,双眼又极力外凸,眼瞳似乎在瞪视自己面前的生物,眼珠子被雕刻成一种落日症,眉毛虽然被毒虫所覆盖,依然能看出他深皱双眉,作深思状。远远看上去,这是一个被迫张开大嘴,双眼十分惊恐,又露出深深忧虑的头像造型。 亚拉法师目力极佳,更是看见那森然大嘴和那落日双瞳中,似乎还有别的东西,便和吕竞男走得更近,以便看得清楚。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头像嘴里和眼瞳中的事物也渐渐清晰起来,吕竞男和亚拉法师只有更添惊愕,但见那头像的双眼之上,满是浮雕,雕刻的竟然全是一组组男女交媾的姿势,而那张大嘴里则是飞禽走兽,鱼虫蚁貉,花草藤木,还有各种小人,神佛妖魔,无所不包。而在近处看那人脸上的毒虫,不仅在噬咬那人的脸,同时也在相互撕咬,而那头像额顶往上一点的颅骨部分,竟被那些毒虫咬穿了一个洞,似乎所有的毒虫都在挤着、争着往那洞中爬去,也有许多毒虫从那头像的耳孔,鼻孔和眼角中爬出来,更多的又想钻进去……

亚拉法师和吕竞男从未见过这样的雕刻作品,密教中没有,佛教中没有,苯教中没有,就连神话传说中也没有,这摆放在众神中心的究竟是什么?

“法师大人,这……这在典籍中有提到过吗?”吕竞男满是疑虑地问道。

亚拉法师肯定道:“没有,绝对没有!这个东西,应该是戈巴族人到了这里之后才雕出来的。我相信,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也再找不出这样的雕塑,这究竟是指代什么呢?将它放在所有神像的中间,让神灵们思索,究竟是想思索讨论什么?”

“存在!”年轻人的声音竟然在前面响起,跟着就见他从一尊巨石像下转身出来。原来,吕竞男和亚拉法师走后,年轻人也带着好奇前来查探这中心的雕刻,他走了捷径,竞比吕竞男和亚拉法师先抵达巨人头像的下方,已经在这里观摩了好长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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