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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肖申克州立监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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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落日,地平线。

盛装上演的夕阳,似圆规画出的一呛鲜血,将死亡气味洒满整片荒原。大地平坦得像面镜子,却连最卑贱的野草都无法生长。远方落基雪山的俯瞰之下,亿万年来未蹭蹬变化过。只有散布在原野上的白骨与冤魂,证明了任何变化的徒劳与荒谬。

无边无际的土地,无边无际的空气,无边无际的时间,人类可以被省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隔着囚车的防弹玻璃,默默地对自己说。

从阿尔斯兰州看守所开出三个小时,其中有两个半钟头不见人烟,我怀疑是不是要开到喜马拉雅山。

视线由近及远,从车轮下破碎不堪的砾石,到数百米内寸草不生的荒野,再到地平线上亘古辉煌的落日。

仿佛来到月球。

车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囚犯,加上司机和持枪的警卫,就像《水浒传》里林冲发配的情景——同样白虎节堂式的冤案,同样两个捕快一个犯人,我会遇上野猪林和鲁智深吗?

不,我遇到的将是肖申克。

(向斯蒂芬金大师致敬)

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左监狱。

可惜,这里没有救赎。

在漫长而绝望的旅行之后,地平线尽头终于出现一座人类遗迹。

抱歉,在这种史前般的荒凉环境中,只能产生遗迹的感觉。

囚车渐渐驶近,才看请那座建筑物的轮廓,就像电视上看到过的楼兰遗址,白茫茫的荒野上兀自突起,涂抹着白色的外墙和屋顶,却被夕阳涂抹成了黄色,从空中看更像一片沙丘。

我看到高高的岗楼,铁丝网后面是持枪的看守,一道坚固的大门拦住去路。等待了五分钟大门才打开,司机嘟囔这里的警卫太严,连他的指纹钮都信不过,车子开过两堵高大的墙壁,在一个狭窄的天井停下来。

简短的交接之后,我被带下囚车。第一次踏上肖申克州立监狱的土地,夕阳已渐渐隐没,另一边灰暗的天空闪现点点星辰。刺眼的灯光照射着我,无法看清四周道路。两个黑人狱警押着我,走进一栋高大坚固的房子,穿过漫长的白色通道,进入宽敞的屋子。

有个五十多岁的白人狱警,不断说粗话要我脱光衣服。我已在看守所经历这种例行检查,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在老狱警的猥琐目光注视之下,我缓缓脱光衣服,露出身上每一寸皮肤,让他检查是否夹带物品。

换上一套橘红色囚服——这种颜色最醒目,也最不易逃脱。接过检查过的私人物品,进行入狱拍照和登记。鉴于我的刑期是终身监禁,老狱警特别说了两遍监狱的规矩。

要命,居然和美剧里听到的一样!

在这里没有自己的名字,每个人都有一个编号,我的号码已经确定——“1914”。

这个颇有纪念意义的数字,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年份。

“在肖申克州立监狱,如果你能被关到老死,那就该感谢上帝!”

如果终老于此是一种幸运,那么死于非命才是常态?我的刑期是一辈子,不在乎活多久。

就当老狱警要带我去监房时,对讲机突然吵了起来,一阵含混的英语之后,他的脸色微微一变,轻声轻气地对我说:“1914,典狱长要见你!”

还来不及习惯自己的新名字,茫然片刻才反应过来。墙上的钟已走到晚上八点,典狱长为什么现在要见我?

跟着老狱警走进一扇铁门,穿过一条铁丝网的露天通道。路上经过三道门禁系统,每次都是指纹识别,还有带枪的警卫把守。

最后,从地下走廊进入一栋小楼,这是监狱的行政区域,典狱长办公室就在三楼。

与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开放着暖气与加湿机,一台宽大的书桌摆放着电脑,后面是重重的实木书架,似乎是装饰品的几百本藏书。窗外亮着彻夜通明的探照灯,室内栽种着几盆绿色植物,仿佛从阿尔斯兰州回到了洛杉矶。

典狱长坐在办公桌后,虽然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无法掩盖他已年过五旬的事实。长长的鹰钩鼻,瘦长的头形与脸架子,十有八九是个犹太人。

他的眼窝里藏着深深目光,自己端详着我说:“高能先生,欢迎来到肖申克州立监狱!”

“谢谢。”我不亢不卑地回答,,“典狱长先生,wele在这里并不适合吧。”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笑道:“你很有幽默感!是,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并不适合,包括在这里工作的狱警们。但是,我代表个人欢迎你,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

“朋友?我不明白,我只是个囚犯,一个被判处了终身监禁的杀人犯。”

“我希望与这里的所有人交朋友。”

“哦,抱歉,我不懂这里的规矩,这是我第一次进监狱,其实也是第一次来美国。”

典狱长点起香烟,吐出一团蓝色烟雾:“放心,我看过你的资料的案情,对你深包同情。”

“你觉得我是被冤枉的吗?”

“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这么说,其中一定有无辜的可怜人。”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我的名字叫德穆革,至于身份就不用介绍了,总是在这里我说了算。”

德穆革?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像某种古代宗教里的用语。

“我会牢牢记住的。”

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个原理人烟的荒凉之地,典狱长就是土皇帝,囚犯们可以不认识奥巴马,但绝对不能小看德穆革。既然他能晚上“接见”我,说明对我的重视非同一般,那我也只能谢主隆恩,免得惹祸上身。

“我已给你安排好房间了,你有个非常好的室友,保证每晚都能睡上好觉,不用担心囚犯通常会害怕的问题。”

在典狱长不动声色的眼睛里,我却读到了他心里的秘密——

“来到我的手里,你要么是倒霉到头,要么是走运到头!”

不管怎么样,总之都是都是“到头”了。

我挤出一丝笑容:“谢谢,典狱长先生,我明白你说的囚犯的害怕是什么。”

通常,新人来到监狱都会被欺负,如同同室的家伙是个变态,晚上就得惨了!我已做好心理准备,如果真的遇到这种人,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

“只要你明白就好!”

“我可能要在这里住一辈子,非常感谢你的关照。”

吞云吐雾的典狱长德穆革把脸板起来说:“不用谢我!对不起,在这里囚犯都只能叫数字,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高能先生,以后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得称呼你为1914,请你不要介意。”

“不,我不介意,我很喜欢1914这个新名字。”

在这里不用叫“高能”,反而解除心头一个沉重负担。

“很好,1914,你可以回监房休息了。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希望我们能够好好合作,并且成为朋友。”

说完他掐灭烟头,看着窗外的也空,再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了。

小心地告别典狱长,被老狱警押解出行政楼。经过地下通道和门禁系统,转入另一间小院。这里的道路就像老鼠窝,歪歪扭扭胜似迷宫,四周都被高墙围住,不时遇到带枪警卫甚至一栋高大坚固的建筑,荒漠里平地而起的城堡,这里是肖申克州立监狱c区监房,关押的都是刑期十年以上的重犯。

再度经过两道铁门,踏入戒备森严的监区。和许多电影里看到的那样,c区氛围上下两曾,左右各一道长长的走廊,中间隔着一个室内天井。走廊灯光可以照亮每个角落,铁栏杆内的监房,几乎全部沉浸在黑暗中,看不清关押着什么怪物。

经过楼梯来到上层走廊,我悄悄往旁边看了看,有几张面孔就帖着铁栏杆,向我吐着舌头翻着白眼。

有个黑人大声吼道:“又来一个送死的!”

老狱警立刻抽出警棍砸在铁门上,狠狠地骂道:“小心你的骨头!”

在13号监房门口停下,狱警打开牢门对里面说:“教授,你来了新室友。”

当我小心翼翼地低头进去,身后的铁门就被重重地锁上,老狱警一生不吭地消失了。

c区13号,我的新家?

小屋里漆黑一片,只能依靠走廊里的光线,似乎连个人影都没有,难道所谓的“教授”刚越狱出逃?抑或根本就是个幽灵,仅仅存在于典狱长的幻想中?

恐惧地往里摸了摸,突然感到手背一阵轻微呼吸,随即听到一阵沉闷的英语:“对不起,你快打到我的鼻子了。”

这声音将我吓个半死,随即监房内的灯光打开,照亮这不到九平方米的空间——左右各有一张小床,中间是个抽水马桶和水槽,墙壁上方有扇小小的铁窗。

右面小床上蜷缩着一个白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留着雪白的长发,苍白的面孔不见血色,对我瞪着一双深邃的眼睛。

“抱歉,我没看到,请原谅我的冒犯。”

他有一只高挺的鼻子,颇有贵族风范地耸了耸,诡异的眼神盯着我:“没关系,他们都叫我教授——事实上我就是一个教授,你叫什么名字?”

“1914。”

我已牢牢记住自己的新名字,教授点点头:“你适应得非常快,你是中国人吗?”

“你怎么知道?”

“我是波士顿大学历史系教授,主要研究人类学与考古学,我能准确分辨人类各民族的外形特征。”

“很高兴能在此认识你。”

这绝非我的客套之词,能在家浓郁里与大学教授同屋,全拜典狱长的恩泽所赐。

“你是怎么进来的?”

在这里不用说自己是冤枉的,我只能淡淡地回答:“杀人罪。”

“哦,彼此彼此。”

要命,这位道貌岸然的历史系教授也是杀人犯!

不知该怎么说了,尴尬地坐到左边的小床上,整理了一下床铺和被子。

“你害怕了?”

不敢看他那双冷冷的目光,只能低头躲避说:“不,只是长途旅行很累,想早点睡觉休息。”

“肖申克州立监狱,从来不属于这个人间,能来到这里已是奇迹。”

不属于这个人间?

“没人能够逃出去吗?”

“你想逃吗?”

教授犀利的问题,让我苦笑着摇摇头:“不,只能随便问问。”

“没人能逃出去,这里方圆数百英里都是荒漠,没有任何人烟与水源,就连幽灵也逃不出去!”

“来的路上就能感觉到。”

说完我将身体缩在被窝里,后背紧靠着墙壁,摆出一副晏驾防范的姿态。

“1914,你不必担心我会伤害你。虽然在这个监狱里,确实有许多变态和无赖,新来者通常会承受屈辱与痛苦。”说到这,教授的表情有些忧伤,也许他自己就经历过这些,“但你是一个幸运儿,因为你遇到了我。”

我只能极不自然的挤出一丝笑容:“yes。”

“我确实是一个杀人犯,被法院判处了终身监禁,你也是吧?”

“没错。”

“但是,我杀的那个不是否认!”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惊:“什么?”

“被我杀死的那个‘人’,仅仅看上去像人而已,实际上是——”

正当我像听故事那样饶有兴致时,教授的眼神却诡异地一笑,后退到黑暗的角落,嘴里喃喃道:“不,我不能再说下去了,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那个声音,残留在空气中的脚步声。”

他压低的气声让人毛骨悚然。

“谁?”

“greatoldones!”

这句话该怎么解释呢?

然后,教授用一句很长的英文解释了这句话:“中文怎么说?”

“旧日支配者。”

这是数天来我说的第一句汉语。

“谢谢。”教授又从黑暗中探出头来,眼神就像一直胆怯的老鼠,“他过去了。”

“到底是谁?你所说的旧日支配者?”

“不,不能说,谁都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看着他还人的眼神与语气,我也识相地闭嘴不再说话,随手关掉了电灯。

小小的牢房陷入死一般的沉没,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外,听不到其他任何动静,好像对面那个“教授”已凭空消失。

穿越荒漠的漫长旅行,早已让我疲惫不堪,却怎么业务法真正睡着。困顿的身体与警惕的心,就像两个人互相角力,在半梦半醒之间痛苦游荡。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感到一阵亮光,慌张地睁开眼睛,只见铁栏杆外一道电光。

“1914?”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我下意识地诺道:“yes!”

手电光线又闪向另一侧:“教授?”

“在!”

对面床里清晰地传来“教授”的回答,原来他并非我的幻想。

电光转向外面的走廊,我才看清一个狱警的背影,接着响起模糊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午夜的监狱。

当我吁出一口长气,听到对面的教授说:“goodnight。”

“goodnight。”

终于,黑暗彻底将我覆盖,塞入用无天日的地下,也许就此长眠不醒……

在肖申克州立监狱的第一夜。

很遗憾,我记不清刚才的梦了。

很幸运,虽然记不清刚才的梦,但我还活着,仅仅活着而已。

铁窗射入清冷的光,看着牢房的天花板,还有被分别的狭窄蓝天。

阿尔斯兰州荒漠的天空。

那么蓝,蓝得像我从未见过的大海,而我只是海底的一只生蚝,永远囚禁在贝壳之中,除非成为一道生蚝大餐。

从床上爬起裹上厚外套,踮起脚伸直右手,试图出没那高高的铁窗。

“别费劲了!窗户有厚厚的玻璃,你一辈子都被想弄破它。”

这声音把我吓了一条,急忙坐下来才发现,教授不知何时已穿戴整齐,在黑暗角落里盯着我。

“good,,我只想看看天空,这里的蓝天真美,只是看起来太小了。”

“是啊,很美。”教授以为深长地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尖利牙齿,“睡得还好吗?”

“哦,比想象中好吧。”

其实,我对于监狱最大的空区,莫过于同一个变态恶魔同屋。在看守所就每天锻炼身体,以防万一好以暴制暴,幸好那里的室友比尔是个前纽约白领。而现在这位历史系教授,看起来也弱不禁风——果然是典狱长送我一份大礼,再也不不必担心午夜噩梦。

铁门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闪出一张黑人狱警的脸,恶狠狠地点名道:“教授?”

看到教授苍白的面孔后,狱警打量着我说:“你就是新来的1914?”

“是的。”

“和教授一个房间算你走运!”他用警棍敲打铁门说,“知道这里的规矩了吗?”

“知道了。”

黑人狱警嚼着口香糖说:“这里我是老大!给我乖一点,不然就惨了!早餐给你们!”

他将两个餐盒塞进来,之后继续前往下一间牢房。

打开餐盒还算不错,典型的美国饮食,基本不用考虑好吃,但足够你吃饱。

“每晚十二点,每天早晨七点,狱警查房送餐。”教授轻描淡写地说,“你会漫漫习惯的。”

是啊,我不禁悲从中来,反正要在这里待一辈子总有一天会习惯的——也许就是明天,也许是很多年后老死的那天。

吃完早餐,教授变得异常沉没,埋头苦写他的笔记,似乎对面的我已变成一团空气。我没兴趣窥探他人文字,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铁窗外那方小小的蓝天。

八点,黑人狱警再度出现,收走餐盒打开牢门,向外撇了撇嘴说:“小子,放风了!”

放风——在这意味着暂时的自由,监狱里每个人都盼望这一时刻,尽管那么短暂,还要在警卫的枪口底下。

我兴奋地走出铁门,身后却听不到任何动静,回头疑惑地问:“教授,你不去放风吗?”

“不,我讨厌阳光,宁愿躲在安静的角落里。”

那张苍白的脸缩进黑暗,永远见不得太阳的老吸血鬼。

“1914,你也不想出来吗?”狱警不耐烦地喊,“监狱里人人都知道,教授从来不参加放风。”

“哦,我出来!”

皱着眉头看看牢房,教授消失成了空气,这是怎样的一个室友呢?

来到c区走廊,周围拥过几十个囚犯。奇怪的眼神和嘘声里,我颤抖着往前走去,握紧双拳尽量靠近狱警。听到英语里最肮脏的字眼,当然比起汉语还是小巫见大巫,友人挑衅地拍拍我的肩膀,灯光着凉那些家伙的文身,有的几乎不满整个后背,有人留着莫希干发型,都是杀人放火的悍匪,而我这个“杀人犯”大概是最文明的一个。

依次打开三道铁门,等待全体囚犯通过,关上后门再打开前们,确保不会发生闯关危险。最后的大门徐徐打开,阳光闪烁在缝隙之间,无数利剑刺入瞳孔。

阳光渐渐灿烂,我的眼睛与心也被渐渐撕碎,身体却被放风的囚犯们推搡着,来到布满碎石的大地。双腿已不受自己控制,好久才适应阳光,不知不觉到了操场中央。看起来有足球场这么大,三面全是高高的围墙,每隔数十米就有岗哨塔,可以往见警卫的步枪。视线越过监狱高墙,数百英里外矗立着落基山脉的雪峰。而在高山与监狱之间,是任何人无法穿越的荒漠,也是上天赐给阿尔斯兰州的地狱。

周围不停有人过来与我说话,但我板着脸不理不睬,装作听不懂英语。遇到有人拦在面前,我就狠狠地瞪他一眼,迅速地从旁边绕过去。关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他们不清楚我的底细,所以也不敢造次。

等到没人再来骚扰,我才自己观察监狱全貌。操场三面被围墙环绕,另一面是坚固的建筑,大概就是a、b、c三个监区。再往前还有建筑物,估计是昨晚我看到的那些。整个监狱占地极大,但界戒备极其森严,高墙底下有铁丝网,一群持枪警卫正在巡逻。

囚犯们分散在操场上,看起来起码有三百多人,统一穿着橘红色春季囚服。幸好我没被太阳照话了眼没,否则还以为几百颗橙子在沙子上滚来滚去。他们要么打篮球,要么聚集着聊天——估计是黑市交易,或者独自慢跑散步。各色人种都可以看到,白人大概只占一小半,黑人的数目也差不多,其余多是写拉美裔的面孔,甚至有几个印第安人,显然是阿尔斯兰州土著。至于中国人或日本人韩国人,我只看到一个——就是我自己。

在这里注定孤独吗?

于是,我走向大操场里唯一的无人地带。

确实很奇怪,阳光下到处都有囚犯们活动,但唯独那里是个“死角”,居然不见任何人影。就连长跑的那个家伙,也远远绕过避之惟恐不及。

走到监狱的这个角落,地面不再平整,而是布满杂乱的大石头,几十块长方形石板,镶嵌在乱石堆中,看起来像墓碑——回头再看我的身后,距离最近的人也有五十米开外,我已被监狱抛弃,流放到这个荒凉神秘的角落。

忽然,我感到浑身一股寒意,如电流从脚底板升起贯穿全身,最后涌入心脏的深处。

“我要出去!”

一个声音对我的心里说。

你是谁?

惊恐地跳起来,这是上午八点三十分左右,春天的太阳照射在我的头顶,将我的影子投射到班驳的石板之上。

没错,我确实听到了这个声音没有通过任何听觉器官,而是直接由心脏感受到了。

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不,发现地下布满这些石板,大部分都被尘土和碎石掩埋,大约数十米范围之内寸草不生。

该死!双腿被灌了重重的铅,每踏出一步都那么艰难。

痛苦地低下头来,正对地面上一块石板,强风袭来吹开尘土,露出几行英文——先是模糊的姓名拼写,下面的数字很清晰——

1905——1928

最后刻着的是肖申克州里监狱,我吓得摔倒在地,后背和双肘帖着大石头,阳光下竟然如此冰冷!

我发现的是一块墓碑。

“1905——1928”——正是墓碑主人出生与死亡的年份,只有二十三岁的短短生命,便葬送在这座监狱地下。而这块墓碑距离今天。已经超过了八十年,那个年轻的幽灵,也在这里哭泣了八十年?

小心爬起来再看看其他的石板,大部分文字都被磨平了,偶尔看到一些生卒年份,最古老的有十九世纪,最近的是1969年,可能以后都被送出去埋葬了吧?

这些石板有的互相叠加,大部分被埋在地下,难以估计到底有多少?奇怪的是,所有墓碑上都没有十字架,也许在这里性样已经无用,都是被神抛弃的灵魂。

“这里没有基督!”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再度把我吓得跌倒在地。

是埋葬与此的幽灵?大白天闹鬼了?当我落荒而逃时,却看到眼光下一张老人的脸。

最醒目的是灰色的洛腮胡,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额头布满刀刻般的皱纹,身体却像堵墙般坚硬——老年版的切格瓦拉(假设他还能活到现在),年轻是典型的拉丁美男子。

“你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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