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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分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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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天空呈现出黛青色,那笙坐在冰凉的玉阶上,呆呆望着真岚和西京,不敢多说话——而后者正在低低议论着什么,似乎事情颇为复杂,过了好一会还未结束。

为什么还不走呢?回去说,总比待在这里好。

那笙有点不耐烦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地面的冰凉直沁上来,冻得她有点坐不住——毕竟已经是初秋,西方阊阖风起,从空寂之山上带来了亡灵的叹息,驱走炎热,整个云荒即将转入金秋。

“好,就这样说定了。”那边的谈话终于结束,真岚用力握住西京的手,“泽之国这一边的事情,就拜托你和慕容修了。”

“好。”西京点头答允,转过头望了一眼旁边呆坐的少女,有些担心,“但……剩下还有两个封印,谁陪她去?她一个人上路,只怕是……”

“什么?”那笙侧耳只听到最后一句,直跳了起来,“不许扔下我!”

“你不必担心,”真岚接口,阻止了她的发作,显然早已考虑周全,“我会找最妥当的人来带你去的。”

“最妥当的人?”西京有些诧异,“谁?”

能不分昼夜自由行走于云荒大地上的空桑人,除了他之外已然没有别人——那个“最妥当的人”,又从何说起呢?

“复国军左权使炎汐。”真岚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淡然回答。

正准备抗议的那笙愣在那里,嘴巴张成了一个圆。

“我能感知身体各部分的情况:剩下三个封印里,其中左足的已然由炎汐从鬼神渊带回——目下他已穿过叶城,返回了镜湖大本营。”真岚望着张口结舌的那笙,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脑袋,“西京刚才跟我说,你已经拿到了辟水珠。既然这样,你干脆先跟着我回无色城吧。等解开了左足的封印,我就拜托炎汐照顾你,再一起去寻找剩下的封印——好不好?”

“好啊好啊!”那笙喜不自禁,脱口欢呼。

西京苦笑,真想去敲她的脑袋——这个小丫头果然还是十足的重色轻友,一想起炎汐,就立刻把别的忘到了脑后,也不管片刻前还赖着不肯离开了。

那笙吐了吐舌头,望向西京,忽然也觉得自己就这样抛弃他有点不好意思,便拉着西京的衣襟:“酒鬼大叔,放心啦,等我找回了臭手的其他几个手脚后,就会回来找你的!”

“小丫头,你还会记得回来么?”西京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心里却是觉得高兴。不管如何,看到这个丫头这样的欢喜,他心里的阴云也一扫而空,仿佛重新看到云荒洒满了阳光,无论什么事情都还有希望。

西京微笑地摸了摸她的头,这一回她没有恼怒地摇晃脑袋,只是认真地抬起头,望着这个相伴了一路的络腮胡大叔:“一定会的,我一定记得。”

西京望着这个一路同行的丫头,满眼的怜爱,“一路吃了那么多苦头,你也该学会很多了——以后让炎汐少操点心,知道么?”

那笙嘻嘻一笑,一说到炎汐,她眼里的欢喜就似乎要溢出来。

“天都快亮了……”她轻声嘀咕,眼角瞥着真岚——怎么还不走呢?

“再等一会儿。”真岚回首望向九嶷离宫,眼神慢慢有些凝重。青塬带着军队,还在那边呢——收拾九嶷郡的事情应该不棘手,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回来?军队不是已经平定外面的情况了么?

他忽然想起了地宫里那个和他立约的美艳女子,心里隐隐不安。那个离珠身上有着某种妖异的气质,不知道她在成长中经历了什么,虽然身而为人,但体内却仿佛有魔物栖息。

或许,真的不该和她立约,让年少不经事的青塬和她同去吧?

长久的等待,没有等到离宫里的消息,却听到山下传来的脚步声。

三人霍然回头,警戒地望着来处。

黎明前黯淡的树影里,走出的却是一行风尘仆仆的盗宝者。一队狼虎般剽悍的西荒汉子簇拥着居中脸色苍白的少年,静默地走过来,一直走到神庙前才停下,将手按在腰间佩剑上,齐齐低下头。

真岚挑了挑眉毛,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一行去而复返的人。

这些人拿到了价值连城的巨宝,自然是应该连夜离开九嶷地界,前往叶城脱手转卖才对——怎么还会回头来这里呢?莫非是地宫里还有珍宝没拿到手?

然而,就在他随意猜测的时候,忽然看到居中的少年越前一步,右手按在左肩,单膝跪了下来:“西荒盗宝者音格尔?卡洛蒙,带领属下前来,向诸位感谢救命之恩。”

那个少年用西荒牧民中最隆重的礼节向玉阶上的三人致意,在他开口的瞬间,身后所有剽悍的盗宝者都追随着他一起单膝跪下,低下了鹰隼般骄傲的头颅。

真岚看着音格尔,嘴角泛起了笑意:“是你,带着他们回这里的?”

这个少年有点意思——在第一眼看到音格尔的时候,他心里就作出了这个判断。这个少年在那一群盗宝者里,就像一颗宝石被放到了一盘沙砾中,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自身的光辉。

很显然,是这个当时昏迷的人半途苏醒,听闻属下回禀方才的情形后,断然下令返回,决定不能就此一走了之。

“是。”音格尔回答,声音依然虚弱,“卡洛蒙家族恩怨分明,从无忘恩负义的人。既然三位都对在下一行有救命之恩,我们必当竭力回报。”

“哦,怎么回报呢?”真岚饶有兴趣地问,嘴角噙着笑意。

“阁下既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又身为空桑的皇太子,我们就不能再带走任何属于阁下先人的东西。”音格尔毫不犹豫地回答,一抬手,身后所有盗宝者将肩上的宝物齐齐放下,“这些东西,完璧归赵,并请您原谅我们的不敬。”

“哦……”真岚笑了一下,“九死一生才得来的宝物,倒也舍得。”

他忽地回首,指着远处的帝王谷:“不过,为什么要把这些用你们性命换来的东西,重新放到地下腐烂?——那里的死尸们,已然霸占了太多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盗宝者们震惊地抬起头,望着这个空桑的皇太子,不相信这个人嘴里居然会吐出属于盗宝者才有的狂悖话语。

音格尔的眼神投注在真岚脸上,隐隐闪烁,不语。

“我知道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当今,西荒的牧民境况都不好——如果一个国家无法让百姓活下去,那么有罪的就是国家,而不是百姓!”真岚上前搀扶起了音格尔,语气低沉,“如果那些地下的财富能给地上的活人带来好处,那不妨把整个帝王谷都翻过来吧!我身为空桑的王室,并不在意你们这么做。”

“……”音格尔没有说话,望着这个空桑皇太子的眼睛,发现里面是罕见的坦然。

他已经注意到在这番话落地的瞬间,身后的盗宝者里起了微微的骚动,显然那些刀头舔血的汉字们已经被空桑皇太子这样的态度所打动。

那样的话,明明是拉拢己方的,却说得如此磊落坦荡,极具鼓动性。音格尔也算是见人无数,然而这一眼望过去,却怎么也看不透眼前人。这种坦然,却竟然是无法琢磨的。坦然之下,隐藏着说不出的力量,宛如一口古井,虽然清澈却看不到底。

但这个人……无论如何也应该是比那些见过的贵族门阀好太多吧?

“非常感谢。”许久,音格尔才说出话来,眉头却微微蹙起,语气里有一些迟疑,“可是,救命之恩,又何以为报?”

那笙撇了撇嘴,在一边插话:“笑话,我们才不是施恩图报的人——如果不是看到那时候闪闪为你哭得那样伤心,我才不拿内丹救你呢!你要谢恩,先去谢谢她吧!”

音格尔眼神一闪,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却不说话。

真岚笑了笑,低下眼睛,却说:“你是这样有恩必报的人,那让你白白欠了一个人情恐怕也会一直不安——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来立一个誓约。”

“咦?臭手,你……!”那笙大出意外,脱口。

西京在一旁拉住了她,然而少女的眼里却露出愤然——她没有想到真岚也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顺手救助过别人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索取回报!

“好!”音格尔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果然,什么样的事情都要有代价的。对方这样直接地开出价来,倒是让他心下安然了很多。他抬起头,伸过手来,立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阁下凡有嘱托,卡洛蒙世家定当全力以赴!”

真岚微笑着伸过手,与其击掌立约。

“你这样的人,若能成为西荒霸主,必定是好事。”击掌过后,真岚握了一下世子的手,吐出一句话,让音格尔和所有盗宝者失惊抬首。

沙漠荒凉,牧民饥馑,不得不世代以盗宝为生——特别近些年,沧流帝国发布了定居令之后,几个部落相继受到了重创,灭族屠寨之事时有发生。帝都政令严苛,连牧民们对神的信仰也遭到了压制,西荒人的愤怒实在已到了。那些失去家园的流民纷纷来到乌兰沙海,加入盗宝者的行列。

在盗宝者的最高圣殿“铜宫”里,对帝都不满的情绪已然是公开的秘密。

然而,畏惧于沧流军队铁血的镇压,盗宝者们尚不敢起来公然反抗帝都统治,而只能不断地用大量的金钱贿赂十巫里的几位,以求喘息生存。然而十巫的胃口越来越大,盗宝者出生入死的所得,已经越来越难以满足他们贪婪的索求。

音格尔执掌卡洛蒙家族这些年来,对于种种压迫也是体会深刻,然而却一直不曾有真正对抗帝都的决心——目下一个机会摆到了面前,显然这位空桑的皇太子是在拉拢他,想将双方的力量联结——然而,这样的联手冒的风险又是如何之巨大,他心里也是雪亮。

此刻,望着与真岚相握的手,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握住的是一把炽热的利剑。

是松手,还是拔剑而起?

“这笔人情不妨先记下——等有日我需要你们帮助,自然会来找你。”真岚微笑着松了手,拍了拍音格尔的肩头,“当然,你首先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音格尔苦笑着咳嗽,血沫从指尖沁出。

几次三番的折腾,不但幼年体内潜伏的毒素全数爆发,更是受到了清格勒的致命一击——他身体本来就孱弱,即便是服用了内丹,也是需要长时间的修养才能复原。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物,慎重地交到了真岚手上:“无论何时,若阁下有所要求,便派人持此来乌兰沙海铜宫——只要阁下一句话,所有盗宝者都将听从阁下的驱遣!”

那是一片洁白的羽毛,挺刮亮丽,迎着夜风微微抖动。

真岚知道那是西荒中萨朗鹰的尾羽,向来是卡洛蒙家族用来立约的信物。他将白羽握在手里,对着那个少年笑了笑:“一诺重于山,却以一羽为凭——不愧是卡洛蒙家族的世子。”

“不敢当。”音格尔对着真岚西京微微抱拳,便想带着属下转身离去,“我在乌兰沙海的铜宫,随时等待阁下的消息。”

“在前方某一处,我们定然还会相遇。”真岚微笑。

一行盗宝者沿着长阶离去的时候,那笙呆呆在一旁看着,回味着方才谈话里的玄机,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了起来:“音格尔,闪闪哪里去了?”

领头的少年盗宝者怔了一下,转过身来:“她一出来,就去找她妹妹了。”

“哦……找晶晶去了么?”那笙恍然,又有点不甘心地问,“那么,你就这样回去了?”

“嗯?”音格尔有些诧异地望着这个异族少女,不解,“就怎样回去了?”

“就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回去了?”那笙跺了跺脚,忽地大声嚷出来,“笨!闪闪很喜欢你啊!你知不知道?你难道就这样扔下她回去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低低笑出了声音。

西京一把将憋红了脸的那笙拉回去:“小丫头,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少管人家闲事。”

听得那样直白的一句话,音格尔苍白的脸上忽然浮出一丝红,有些难堪地转过头去,也不说话,只是匆匆离去。盗宝者们在一阵发愣后回过神来,想笑又不敢笑,只随着世子沿路下山,相互之间交换着各种意味深长的眼神。

快走到山下的时候,来接应的人手已经在望。

换上了那些快马,直接奔向云荒最繁华的叶城,在一个月后就可以将这批珍宝折换成金铢,然后购买部族需要的物品回到沙漠。

莫离跟在默不作声的音格尔身旁,眼看他翻身上马,终于忍不住出声:“少主,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

“就怎样走了?”音格尔苍白着脸,冷冷问,胸口急剧地起伏,显然压抑着情绪。

“……”粗豪的西荒大汉抓抓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真是的,少主性格也实在扭捏,一点也不像大漠上儿女的洒脱。如果真的喜欢那个青族的女娃儿,干脆就带回乌兰沙海的铜宫,娶了当老婆不就是了?人家愿意最好,不愿意最多抢了回去——说到底少主也已经成年,还一直没有立妻室呢。

“咳咳,”旁边的九叔眼看气氛僵持,连忙清了清嗓子,“少主……”

所有盗宝者都将目光投到了族里的长者身上,以为他将说出一锤定音的话来。却不料九叔只是咳嗽了几声,一本正经地开口:“说起来,我们还没把执灯者应得的那一份财物交到她手上呢!这个规矩可不能坏,一定要回去找她。”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音格尔在马背上犹豫了许久,最终无言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这就去村里找闪闪姑娘!”莫离欢呼了一声,所有盗宝者翻身上马,驮着金珠宝贝,大氅翻涌如云,已然绝尘而去。

在那一群盗宝者离去后,那笙拉着西京衣角,问:“那么,大叔你接着要去哪里?”

西京笑了笑,望向东南方:“去泽之国,息风郡。”

“去哪里干什么?”那笙吃了一惊,“一路走来,泽之国到处都在动乱呢!”

“就因为动乱不安,才要赶紧过去。”西京望了望真岚,显然两者在刚才已经就此达成了共识,西京笑道,“你知道么,泽之国的那些动乱,都是慕容修那小子搞出来的啊!”

“啊?”那笙吃了一惊——桃源郡如意赌坊一别之后,她已经好几个月没看到那个和自己一起来到云荒的中州商人了,差不多都要把这个以前花痴过的对象忘记,忽然听西京提起,不由大大地愣了一下。

“那小子……有这个本事?”她结结巴巴地说,想起慕容修那俊秀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可以舞刀弄剑挑起动乱的。

“他可聪明着呢,所谋者大,就是把你卖了你也不知道。”西京微笑颔首,刮了一下那笙的鼻子,“他手上拿着双头金翅鸟的令符,可以调度泽之国的军队——何况,还有如意夫人在息风郡的总督府里与他里应外合。”

“噢……如意夫人……”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那笙迷迷糊糊点了点头,记起了赌坊里那个明艳的老板娘,“原来,他们这一段日子以来,也没有闲着呀?”

“当然。”真岚负手微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

他的目光转向西京,点头:“谋事需向乱中求。如意夫人控制住了高舜昭,暗地里坐镇息风郡——我们必须趁着帝都方面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集中力量平叛之前,掌控住这边局面。这将是我们对沧流进行合围时的一面铁壁。”

“是。”西京肃然点头。

“我的御前大将军啊,行军打仗才是你的长处。”真岚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微笑,“让你保护这样一个丫头,实在是委屈了你。如今也该宝剑利其锋了。”

“嘁!你……”那笙瞪了真岚一眼,正待反唇相讥——却发现对方眼睛里有一种不容拂逆的威严锋芒,竟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猛然一惊,捣乱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属下立刻启程前往息风郡。”西京单膝跪地,行了君臣之礼,断然回答,“皇太子殿下保重!”

“他日空桑复国,当与你痛饮于白塔之上!”望着好友远去的背影,真岚的声音远远送入了风里,伴随西京南下东泽。

冷月西斜,风从九嶷山上掠下。

呼啸的风里,忽然有翅膀扑簌的声音。

真岚月下回头,望了一眼离宫方向飞驰而来的一队天马,领头的是青衣的少年——天都快要亮了,去了那么久,青塬终于将事情办好了么?

冥灵军团在一丈前勒马,青塬合身从马上滚落,单膝跪到了真岚面前:“殿下恕罪!”

“怎么?”真岚心里微微一惊,却神色不动,“莫非那个老世子青骏如此难对付?”

“不是……青骏世子已然被属下和离珠擒获,下了傀儡术控制,从此九嶷郡听候皇太子殿下吩咐。”青塬抬起头,眼里光芒闪动,却嗫嚅不语。许久,才道:“只是,属下……属下想留在九嶷,不回无色城了——请殿下恩准!”

“哦?”真岚的眼角微微一跳,语气却平缓:“你本就是青族的王,留在自己的领地也是应该……不过,青塬,你是冥灵之身,离了无色城又能去哪里?”

“白天我可以呆在王陵寝宫!”青塬脱口回答,想也不想。

“那个纯黑之地?”真岚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一层上,“的确倒也可以。”

“那殿下是恩准了?”青塬喜出望外,抬头望着真岚,热切。

真岚笑了笑,侧头望着落月,忽然问:“是离珠怂恿你留下的?”

青塬脸上的笑容凝了一下,浮出一丝腼腆,低下头讷讷地嗯了一声,又连忙补上:“属下留守九嶷,也方便就近管理,一定会将这边的事情打理妥当——无论日后殿下有什么吩咐,这边所有力量都将会听从指派!”

真岚叹了口气,望着这个十七岁的青王,眼神变了又变。

“青塬,你确定要留下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么?”他伸出手,轻抚着少年的肩头,低声问,“冥灵军团是不能随着你留驻九嶷的,天一亮我们全都要返回——你确定要单身留下来冒险么?只为那个才见了一面的女人?”

青塬的肩膀震了一下,炽热的情绪仿佛稍微冷却了一下,却随即截然道:“请殿下成全!”

“……”真岚眼睛里瞬间腾起了一阵混和着愤怒和失望的情绪,几乎带了杀气——错了!是他自己的失误,他根本不该让那个妖异的女子和青塬随行!——那个不择手段的女人一旦找到了向上爬的机会,果然立刻就将涉世未深的青塬轻易降服。

年轻的青王执拗地跪在那里,重复:“请殿下成全!”

真岚深深地望着青塬,忽然间长长叹了口气:原来,在那个在十七岁时就毅然为国就死的少年心里,百年来一直蕴藏着如火的热情。一旦爱上了一个人,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这个时候,什么大体,什么大局,统统的都要靠边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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