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妖刀定式,素女七式 · 一(2/2)
不为修来世
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
“不是马大雪写的,你别哭了。”
“是他的字体,我认得。”
“我知道,是马大雪抄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写的。要是马大雪能写出这样的诗,现在还在高盛做什么狗逼风险控制模型,我比你先骂死他,唾沫淹死他。我们中学那个才女,在北京晚报副刊五色土发过三首现代诗呢,和我聊过,说见到这首诗,被惊着了,觉得世界上如果还有这样的人活着,她还写什么诗啊。后来发现是前代活佛写的,心里才平衡。”
“真的?真的也不行,马大雪这个从不读书的,那时候还能为个狗逼才女到处读情诗,然后工工整整抄出来,然后给人家!马大雪,你大傻逼,你没良心,你一天不如一天。我还是不干!”
晚上我请他们夫妇吃四川火锅,越南人开的,比我最恶毒的想象还难吃。马大雪还是狂吃不止,满嘴百叶。我从小到大都无比佩服马大雪算术的超能力。
打麻将的时候,总听他类似的话,“如果八圈之前你不吃,这张牌就是你的,你就杠上开花了”。脑筋急转弯,2个7和2个3 ,用+—x÷分别得出24,每个数用一次。马大雪三秒钟之内,头也不抬答出来。我总把马大雪和我初恋一起,奉为天人。我举起酒杯说:“说正经的,你不当科学家,真是科学的损失。”马大雪眼睛不抬,满嘴百叶,说:“无所谓,反正不是我的损失就行。”
四中校友聚会后的第二天,妖刀来到我们宿舍,和辛夷理论,质问辛夷作为四中英文最好的男生,怎么能如此自暴自弃,和女流氓混在一起。
“你的世界观是什么?”在b大二十八楼的宿舍里,妖刀盯着辛夷的眼睛问。妖刀眼神犀利,隔着隐形眼镜片,打出去,还是在辛夷脸蛋上留下看不见的细碎的小口子。
“你的世界观是什么?你觉得什么样的世界观才是正确的?”辛夷避开妖刀的眼神,暗示我不要从宿舍里溜走。从二十八楼的窗户往外看去,银杏叶子全黄了,明亮地如同一束束火把。
“我的世界观是,世界是舞台,我的舞台。你的人生观是什么?”
“我忘了我中学政治考试是如何答的了。你的人生观是什么?”
“我的人生观是,我要在这个舞台上尽情表演。”
后来,小翠说辛夷一脑袋浆糊,辛夷父母说小翠一嘴垃圾土话。后来,妖刀送给辛夷一条黄围巾,虽然难看,但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花时间亲手给别人织的。后来,妖刀就缠绕在辛夷脖子上了,我和杜仲和厚朴和黄芪和所有其他人都喜欢小翠,杜仲和厚朴还从辛夷那里把作训服要回来了,“没了小翠,没人欣赏。”我梦见小翠又来我们宿舍,我们六个人用皮筋打纸叠的子弹,黄芪的皮筋断了,问小翠借,小翠在兜里找了找,没有,随手把小辫儿上的撸下来,递给黄芪,没皮筋的一边头发散着,另一边有皮筋的还扎在一起。
妖刀很少来仁和,基本都是辛夷去b大找妖刀,这样,妖刀可以节约路上的时间,多看一些必须看的书。妖刀对于自己每天的活动都有计划,每月要读完的书,在一年前的年度计划里就制定好了。妖刀要做到的,特别是经过自己努力能做到的,妖刀一定做到,否则她答应,她死去的爸爸也不能够答应。
辛夷和死去的妖刀爸爸通过几次电话,基本都是这样的:“叔叔,她在吗?”
“她,她在学习。”
妖刀第三学期的时候,期中考试之前,她爸爸死了,妖刀是考完期中考试之后才知道的。她爸爸为了不耽误妖刀期中考试,严禁任何人告诉妖刀。妖刀考完试回家,去看了她爸爸的尸体一眼,她发现她爸爸手上用红色标记笔写着一个日期,就是昨天,她期中考试的日期。妖刀明白,她爸爸期望挺到这一天,到了这一天,他就可以给妖刀打电话,妖刀就能回来看他了。停尸房很阴冷,妖刀还是没哭,她觉得她爸爸做得很对。
辛夷对我说,妖刀身体一直不好,体重长期不足九十斤,经常性痛经。辛夷说,不能怪妖刀强调精神。他怀疑,如果妖刀泄了这口气,就会在一夜间枯萎,仿佛离开水的兰花。辛夷基本肯定,他是妖刀第一个男人,辛夷非常肯定,他和妖刀的每一次都仿佛第一次,都仿佛手指撬开河蚌的外壳,仿佛反革命的铡刀陷进刘胡兰的脖子,仿佛教廷的火焰蔓延到圣女贞德的下身。
“来吧,我可以忍受。”妖刀说。
“我有障碍。我如果继续下去,我会成为虐待狂。”辛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