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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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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哥,老板在瞪你。”

施仲南听到身旁的马仔悄声说道,连忙将手机塞进裤袋。

“南哥你整天滑手机,是跟女朋友说悄悄话吧?”马仔笑道。施仲南声耸肩,不置可否。在旺角惠富商业中心十五楼的一间办公室内,施仲南一如其他员工,对着电脑工作。不过所谓“其他员工”,也只有四个人而已。撇开老间不计,这间叫做“gt technology ltd”的公司仅有五名职员,六百平方英尺”&039;的办公室里除了一间小小的会议室外,就只有一个共用空间,连老板也没有私人的董事长室。然而,这种间隔正合这间公司的性质——一如欧美的科技公司,开放式办公室已是主流。用户超过三亿的社群网络服务推特的创办人之一杰克■多西不但没有房间,他甚至没有办公桌,他说只要拿着平板电脑,四处也是他的工作空间。

当然在施仲南眼中,他的老板李世荣远远及不上多西,只是个差劣的模仿者而已。纵使李老板有远大的志向,期望公司能发展成跨国企业,但无论才能、远见和洞察力他都不足。李世荣本来继承了家族生意,在中国大陆经营一间小型纺织工厂,但因为多年亏损,他便把心一横卖掉祖业,改在本地开设科技公司。

gt technology ud开业约一年,主要业务是营运一个叫“gt网”的社交网站。施仲南

3约十七坪。

和马仔负责开发与维护网站,是公司里仅有的技术人员。其余三位员工,分别是图像设计师thoas、网站管理员兼客户服务主任阿豪,以及老板的行政助理】oanne。施仲南进公司后一直怀疑,大学刚毕业的ioanne的真正职位是老板的“贴身”助理1是有多“f”就不言而喻了。

比施仲南年长两岁的阿豪对老板跟loanne的关系倒不以为然。“暧,虽然老板比iosne老了差不多两轮,但男未娶女未嫁,他们有什么关系干卿底事。况且公司有个正妹养养眼,不是赚到嘛?”

施仲南固然同意阿豪的说法,只是心里有多少不甘。虽然〕oanne没有模特儿的脸蛋和身材,但胜在青春,在充满臭男人的办公室里尤其突出,施仲南与她初见面不免产生觊觎之心。然而他从阿豪口中得知,李老板近水楼台先得月’,oanne上工一个月,二人便暗地里搞暧昧,施仲南就只能打消念头。他很清楚?职场上上司的女人可碰不得,尤其他想保住工作的话。

纵然公司里只有六人-gt网是本地过去半年异军特起的社交网站。gt网结合了社交网站与讨论区的特色,让用户交流、讨论各式各样的兴趣与话题,而它最瞩目的特点是“八卦买卖”,这也是网站名字的由来——gossips tradg。网站设立虚拟货币“g币”容许用家交易,而交易的货品是“八卦消息”。不同于一般要付指定金额虚币才能阅读帖文的讨论区,gt网的消息价格不是由发文者决定,而是以其他用户的点击率和评分自动调节高低。就像股票市场买卖,有爆料价值的、涉及明星偶像的,价钱便会飙涨,相反无聊没趣的,价格便会掉到谷底,甚至变成所有用户都能阅读观看的免费讯息。

“阿南,马仔,影片串流的测试完成了没有?”就在施仲南收好手机后,李老板走到他们的座位旁,问道。

“基本上已完成下星期可以开放作beta测试。”马仔回答。gt网支援上传图片,但要在帖子中附上影片,便要使用外连的第三方网站,例如youtube、vit网的核心概念“买卖八卦”明显有严重矛盾,削弱了用户以虚币交易的意愿。

“事关重大,尽快让它上线。”

虽然gt网已上线数个月,但目前仍处于公开测试运行阶段,不少功能仍有待改进。李老板曾说过,gt网必须具备三个决定性的功能虚拟货币的交易、深入的检索系统和独立的短片串流。前两者大致上已经完成,现在就欠最后一项而已。

检索系统是施仲南的得意力作。和一般单纯搜寻关键字的讨论区或wiki系统4不同,gt网不但搜索文字标签和内文,更能够判断出类似及相关的搜寻结果,就像用户搜寻某男演员的绯闻,系统会连带找出跟他过去有关系的女性的八卦消息。施仲南很清楚这功能背后的威力——在网络社群兴盛的今天,每个人都有成名十五分钟的机会,平凡如餐厅里食客的小纷争、巴士上情侣打情骂俏、街头的滑稽表演,都很可能被上载到gt网,一旦被数据库记录下来,就变成永不磨灭、可以翻查的历史。施仲南知道“起底”已成为网络常态,每个人都担心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但反过来它也可以成为武器,让掌握这套游戏规则的人坐收渔利。

“开发手机版app的评估如何了?”李老板转向施仲南,问道。

“要开发跨平台的app,我们可以用rdova,基本上把我们手机网页版作简单改动,便能生产出一〇s版和android版的app。可是如果要开发‘原生app’,我便反对。我们人手不足,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施仲南回答。“原生app”是指那些为特定平台设计、以该平台

4|槌网络上供多人共同编撰的文字网页系统?维基百科(wikipedia)便s使用道ffl系统建立网络百科全进的例子?指定的程式语言和模组编写的软体,功能较全面,但开发时间更长。

“人手的话不用担心,幸运的话,我们很快可以扩充规模。”李老板一脸乐观,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我现在去开会,明天你们准备影片串流组件给我看。”

李老板离开办公室后,马仔问施仲南:“为什么老板说人手不用担心?公司赚大钱吗?”“你不知道老板去开什么会吗?”施仲南反问。

马仔摇摇头。

“老板最近跟生产力局的人员开会,听说那边有个什么计划,安排一些vc评估本地的小型创意科技公司。”

生产力局全名生产力促进局,是香港的一间公营机构,负责协助企业发展,提高国际竞争力。生产力局里有资讯科技业发展部,gt网这种“网络创意产业”正是他们的服务对ii。“什么是v c?”马仔问。

“venture capital。”施仲南白了马仔一眼,心想对方就职科技业居然不知道这名词。

“就是那些会投资新兴企业,以小博大的融资公司。”

“啊,是‘创投基金’嘛。那我就知道了,就像几年前9gag5获二千万注资的例子?”“最好有二千万啦。”刚巧经过二人身后的阿豪插嘴道。“有一千万,我们也可以搬新办公室,然后聘请几个人替我应付那些找碴的麻烦用户查询了。”

“这世上有很多钱多到用不完的vc-难保有一、两个傻瓜愿意送二、三千万给我们-j施仲南笑了笑,“当然他们能否回本就是后话。”

“嘿,所以你认为gt网根本没有价值嘛?”阿豪干脆拉来一张椅子,坐在二人身旁,问道。

施仲南瞄了瞄在办公室另一角的〗oaie,确认这个“老板的眼线”在讲电话,听不到自己的话后,再压下声线说:“不是没价值,是欠缺营利能力,容易被市场淘汰。目前网站试运行,网民的g币都只是以站内贡献程度发放,并未以真金白银交易,自然觉得买买卖卖好好玩,将来让他们‘课金’购买g币,到底他们会有多投入呢?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无法令有价值的八卦消息留在网站内,假如是够劲的爆料,恐怕消息出来后,半天便会被转贴到花生讨论区或脸书了。”

“这要看你们喽。”阿豪耸耸肩。“假如影片能够加密,令用户难以将消息转载到其他公开网站,人们自然愿意花g币买来看。就像付钱看娱乐杂志的感觉吧?”

施仲南心想,不懂编程的人总会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阿豪把“影片加密”说得简单,但实际上,只要用户能在萤幕看到片段,便有方法把它撷取下来,再上载到youtube或脸书。

“其实就算没加密,说不定也能赚到钱啦。”马仔指了指案头的iphone。“苹果推出网购音乐前,不少评论者都认为不可能成功,因为会有盗版问题。但结果大众也愿意付费购买正版音乐,即使有盗版,仍无损公司的利润。”

“我还是有所保留。”施仲南说。“要看八卦,到花生讨论区的八卦版便行了,那边还是免钱的。”

“这是因为gt网未普及罢了,人家花生讨论区每个月有三千万点击,假如我们能追到这数目,光是广告收入就有足够盈利。”阿豪说。?y以分莩笑话及搞笑囲片为主的社交网站于二〇〇八年由五名香沿人创办,是少数成功打进国际市场的香港网络服务网站名字来自离语“搞gag”谐音,

“‘假如’我们能追到这数目。”施仲南重复阿豪的话,但强调了最开始的两个字。

“这我也同意南哥的说法,”马仔转过身子面向阿豪,“人家花生是业界龙头,恐怕我们花十年也追不上。就像前阵子那起十四岁女学生怀疑冤枉猥亵事件,如果那篇伸冤文章不是贴在花生讨论区,大概不会那么注目。”

“这个也是无可奈何啦,谁叫人家抢了头香,十年前已开业,用户多自然威力大。”阿豪摊摊手。“可是反过来说,那事件正好代表了gt网有发展潜力啊,你们想一下,就算文章先在花生发布,假如负责起底的网军将那女学生的资料在我们这边公开,那一定能吸引群众踊跃注册成为会员,再付g币一睹内幕。”

“豪哥,那女学生上个月自杀死了,说不定她真的在地铁被侵袭,所以才会以死证明清白,这种死人财,赚了也损阴德啊。”马仔皱了皱眉。

“马仔,你太嫩了。”阿豪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姿态,像说教似的。“世间财没有分什么积阴德或损阴德,钱就是钱,oney is oney。就像股票市场,你趁高位卖出赚钱的股票,接货的投资者被套牢帐面亏一大笔,那你说算不算赚肮脏钱?如果你坚信因果报应,那你又怎么知道那女学生跳楼自杀,会不会也是报应?假如每件事也要衡量因果,那说不定你今天开发的程式,导致他日某个家庭发生悲剧,你又要负责吗?所以我说,钱能赚便去赚,只要不犯法、不会被控告便可以赚。花生讨论区还有成人征友版,一大票援交妹假征友真卖身,花生从这版面的点击数获取盈利,不就跟皮条没分别?但法律一天不禁止,他们就能理直气壮地赚钱啊!在这个城市里,唯有强者才能生存,我们不想成为被剥削的一群,就只有成为剥削他人的阶层,别天真地以为什么‘好人有好报’,这种想法已经过时。这是香港的法则,是资本主义、市场定律下的黄金法则。”

纵使阿豪说得振振有辞,马仔还是不同意这功利至上的着法。

“我始终觉得涉及人命的,是另一回槊……”马仔嘀嘀咕咕,无法义正词严地反驳阿豪。他转向施仲南,问道:“南哥,你有什么想法?你货得这样做正确吗?”

“嗯……我觉得你们都有道理啦。那女学生自杀是她的决定,要旁人负责的话,那就是整个社会的责任。”施仲南打圆场道:“那种噩情待发生在我们gt网时才辩论吧,我们目前要做的,是完成这平台的功能。”

阿豪噘噘嘴,表情就像在说“你这墙头草”,再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马仔也转身面向萤幕,再次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字,键入一行行程式原码。

马仔和阿豪都不知道,施仲南这时在心底鄙笑了一声。

他们可不知道,当他们侃侃而谈,说着那女学生事件的前因后果与道德责任时,元凶就近在眼前。

2

自从出狱后,邵德平外出都戴上帽子。因为这样做可以减少眼神接触,而且在帽舌掩护下,旁人也不会留意到他紧张兮兮的目光。

虽然回家已有一个月,他依然没有回文具店顾店,工作全交给妻子。就在他出狱前十天,那个女学生居然自杀了?记者们自然不会放过采访他的机会。为了逃避这些见猎心喜的食人鱼,邵德平只好躲在家中,闭门不出。

幸好事隔一个月,记者们陆续消失,余下的只是街坊邻里的白眼。邵德平偶然出外吃午饭,但他都会避开人多繁忙的时刻,而且放弃光顾多年的黄大仙下村熟食档,改到稍远的大成街街市附近的茶餐厅。以前他习惯边走边张望,对穿得清凉的女生行注目礼,如今他只会低着头急步走。

“豆腐火腩饭,热奶茶。”这天下午两点,邵德平走进大成街近启德花园5座一家叫幸福茶餐厅的食店,甫坐下便向伙计说道。

邵德平悄悄地环顾四周,察看有没有认识的人。事件发生后,他发现了很多人的真面目,过去挂着笑脸要他打折算便宜一点的街坊熟客,有些在路上遇上他会特意转身迴避,有些则会说些难听的话令他急步离开。文具店的生意虽未算“一落千丈”,但也大受影响,加上租金上涨,家中财务比以往更艰难。近几个月差不多少了一半客人,邵德平老婆每天回家也抱怨,念得他耳朵长茧。

“这个黄脸婆……”邵德平在心里嘀咕。遥想当年老婆年轻时尚有几分姿色,邵德平被念也能当成夫妻情趣,可是如今太太人老珠黄,口出骂言只教他觉得像泼妇骂街。过去他就经常被老婆埋怨,说他在文具店卖那些日本写真集意识不良有碍观瞻,他就以“摄影艺术你懂个屁j当挡箭牌——固然,他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男人好色有什么不对?只是他没料到,这些书册成了他人攻击自己的口实,成了暴露他本性的证据。

不过最令邵德平气愤的,是那些从事地区工作的议员。数年前他曾为一位亲政府的建制派议员助选,努力向邻里和顾客拉票,文具店至今仍贴着支持议员的海报,可是东窗事发后,他向那议员求助,希望对方打几个电话到报馆和杂志社“打点一下”,减少记者的滋扰,对方却跟自己划清界线,就像邵德平会令他的从政生涯蒙上污点似的。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政客的嘴脸比川剧的变脸变得还要快。邵德平充分体会到世态炎凉,不过他再恼火也无处宣泄,只能生自己的闷气。

邵德平的目光扫过店内每一位客人,感到一丁点欣慰。今天这家茶餐厅里,没有半张认识的脸孔。

“咦?”当邵德平望向左边时,他看到一个提着相机的男人在邻桌坐下。他第一个反应是以为自己被那些可恶的记者缠上,可是他定睛一看,便知道自己误会了。那是一台黑色的、有点历史的双镜反光相机,没有记者会使用这种老古董。

因为那台相机实在少见,邵德平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即使伙计送上奶茶,他仍盯着那台双镜相机不放。

“先生。”相机的主人突然对邵德平说。

“怎、怎么了?”

“可以给我你桌上的糖盅吗?”那男人指了指邵德平眼前放砂糖的罐子。邵德平看到对方面前有一杯热咖啡,桌上却没有糖盅。

邵德平将糖盅递给对方,眼睛仍不时偷瞄放在桌上的相机。

“谢谢。”男人接过糖盅,倒了两茶匙糖后,将糖盅归还。“先生你也喜欢摄影吗?”

邵德平没想到对方主动问起,他猜自己盯着看的样子一定太著迹。

“嗯。那是rohesex35f吗?”邵德平问。

“不,是28f。”

邵德平闻言暗吃一惊。德国禄莱公司是相机名厂,双镜反光相机系列rollesex更是摄影爱好者的至爱古董机之一。35f是常见的款式,数千港币便能买到,而外型相似的28f则较罕有,状况良好的动辄卖上万多元。&039;

“你也有玩双反机?”那男人问道。

邵德平摇摇头。“太贵了。我的钱顶多够买海鸥4b。”海鸥4b是中国上海生产的双反相机,只卖数百块钱。

“海鸥就算了吧,外型尚可,照片拍出来没有味道。”男人笑道。

“去年有朋友想出售一台二手rolleird,开价一千五百,我差点便买了。”邵德平说。“olleird是禄莱公司另一系列的双镜相机,比rollex便宜。

“rolleird也挺好喔。那为什么没买?”

“过不了老婆那一关。”邵德平苦笑道。“女人就是烦,我多买几卷底片,她也啰啰嗦嗦,不给我好脸色看。”

“底片?你没玩dslh?”dslr是数位单眼相机的简称。

“没有,我只有一台olta x-700加两支镜头。”

“哦,x-700,不错嘛。”那男人点点头,似是认同邵德平的选择。“但现在数位机是主流,我两者也有玩。”

“好一点的数位单眼太贵啦。”

“网络上有些论坛不时有二手货出让,有时会捡到便宜。”男人说。“要我给你网址吗?”

邵德平摇摇头。“算了吧,我不太懂电脑,网络论坛什么的我都不懂。而且听说玩数位机要配一台高性能的电脑,我没有这种闲钱。”

“玩照片后制弄特殊效果才要那种配置高的电脑。你家没有电脑吗?”

“有是有,但我和家人都很少用。几年前被推销有线电视时一并买下的,我只懂得用来下象棋和看pps影音。”邵德平问:“玩数位机真的不用贵价电脑吗?1_

“不用,只用来储存和观看照片的话,再古老的机种也可以。”那男人说。“不过买相机后倒要替电脑安装一些软体……你有朋友或邻居懂电脑吗?”

“唔……如果是简单的,他们也能够辩忙……”邵德平想起两位兴趣相同的友人,可是他出狱后没再联络,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不受欢迎人物了。一想到这里,邵德平不禁打消念头,说:“还是算了,我买新相机的话,我老婆一定大吵大闹。”

“嘿,这就没办法了。”

二人聊到这时,伙计送上饭菜,他们便停下对话,自顾自的吃饭。饭后没有继续话题,邵德平也不想在茶餐厅逗留太久。

“我先走了。”邵德平说。

“嗯,再见。”那男人啜了一口咖啡,向邵德平点点头。

邵德平慢步回家时,不断想着相机的事。自出狱后,他第一次觉得脚步轻松,没有继续为家庭&039;为那女学生、为狱中的生活感到抑郁恐惧。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他决定犒赏自己,不管是数位相机还是海鸥牌双镜相机,他想多买一台。

老婆要骂要埋怨就由她吧——邵德平领悟到,人生在世,就该顺天听命,及时行乐。

3

“邵德平是个烂人。”阿涅刚开门便对阿怡说道。

星期五晚上阿涅答应阿怡调查后,翌日早上阿怡便到银行将八万多元存款提出,交给阿涅。银行出纳员看到她一口气清空账户,担心她遇上骗子,再三询问,阿恰只能笑着保证她是提款自用。事实上,阿怡也有想过,把款项给阿涅搞不好跟送钱给骗子没分别,就算阿捏一直说没结果,阿怡也无可奈何。阿涅收下钞票——和零钱一说调查有结果会主动打电话给阿怡,会面不到一分钟便赶阿恰离开,阿怡回家后才想起自己没有阿涅的联络方法。她按捺着忐忑的心情,尝试说服自己阿涅会很快联络她,可是银行职员那句“小姐你不会遇上骗徒吧”和莫侦探那句“他是专家”在她内心不断交战。

将钱全付给阿涅后,阿怡身上只余下钱包中本来有的一张百元纸钞、储值约五十块的八达通卡e以及口袋中的十数元零钱。在阿涅接受委托前一天,阿怡到过超级市场购物,家中粮油杂货尚算充足,然而距离发薪日还有半个月,余下日子就算她每蟹只啃泡面,上下班的交通费再省每天也花二十元,她可不能不上班,而且她这个月还未交水费电费。阿恰有点后悔没办理信用卡,假如她现在一卡在手,至少不用为接下来两星期的生活发愁一她一直奉行母亲的教导,对“先使未来钱”?十分抗拒,所以即使有一份稳定的职业,仍拒绝了所有信用卡推销员的劝诱。她觉得现代经济就像海市蜃楼,连没有收入的学生都能拿到一、两万信用额,为了获得更大的利润,商人和银行家不断诱骗年轻人走进这个“借款一款”的循环,而目前的繁荣景象,随时会像砂粒堆成高塔,刹那间坍落崩毁。

周六下午回到图书馆值班时,阿怡向同事wendy借几百块应急。因为阿怡不是“月光族”,wendy不免感到奇怪,问及原因,阿怡却支吾以对,只说一时周转不灵。

“嗯,这儿八百,你下月才还我吧。”wendy从钱包掏出所有百元钞票。

“咦,我只想借五百……”

“行啦,难得你也有‘周转不灵’的时候。不过有什么事情不妨跟我说啊。”

wendy两年前从沙田图书馆调职到中央图书馆,比阿恰年长五岁,为人健谈外向,满腔热忱,事实上阿怡有点受不了她那种过度热情的性格;wendy每次约大伙儿去吃饭看电影,阿怡都会借词推搪,缺席聚会。然而这时候wendy的热心却救了阿怡一把,在她无助之时愿意伸出援手,也让她心里好过一点。只是,wendy的话令阿怡想起早上银行职员的疑问,她觉得自己就像《警讯》”里那些诈驱案例中的愚锰受害者。这令她更在意阿涅的调查进度,每天不时检查手机,担心错过了阿涅的联络,可是一直杳无音信。

三天后,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六月十六号星期二,她下班后再次来到西营盘,打算找阿涅询问进度,然而当她走到第二街时又犹豫起来。

“我会不会太白目了?万一惹他不高兴,他会不会敷衍我,甚至中止调查?”阿恰站在街角,裹足不前。明明自己是付钱的“客户”,她却对阿涅有种莫名其妙的畏惧感,就像青蛙与蛇,对方是恍如天敌般的存在。

她踌躇了十分钟仍没立定主意,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既然来到便上来,别在我家附近徘徘徊徊,你迟早会被当成跟踪狂给抓进警局。”阿涅说完便挂线。

这通电话令阿怡讶地张望四周。她只站在街角,还没有靠近一百五十一号,照道理阿涅不可能从窗口看到她,但阿涅就是知道她来了附近。虽然感到不解,阿怡还是急步走进阿涅居住的唐楼,一口气走上五层楼梯。

6-……香港使用的拍卡式子付踩系统类似台北的悠游卡初期只用于交通工具后来扩展至不少商店,顾客可以用来购物付费_

7-……粤语俚语,就是先使用未来的金钱的意思?

8-……香港钳台笟视部与香港荈察公共关系科自一九七三年起共同制作的祀视节目?内容为介绍警察部门以及宜拟按灭罪行讯息,并会以短刺形式ffi涵案件?‘

“邵德平是个烂人。”阿涅刚开门便对阿怡说道。“不过他跟5”dkit727无关。”

“什么?”阿怡没想到阿涅劈头第一句话不是问她为什么再来烦他,而是说出跟调查相关的事情。

“邵德平跟发文者没有瓜葛。”阿涯让阿怡坐在从杂物堆中勉强腾出座位的沙发后,继续说:“莫大毛的报告有提过邵德平也不知道谁贴文,但那家伙始终是文章的中心人物,所以我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跑一赵?你不是用电脑去找出对方的隐私吗?”阿恰问。

“有些事情,直接问一句会更简单。”

“你见过邵德平?还直接问他?他不会说实话啊。”阿怡一脸不解。

“区小姐,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只要让对方卸下心防,对陌生人透露的会比对家人说的更多。”阿涅边说边将一台双镜相机放在阿怡面前。“我跟监了两天,昨天假装成普通的摄影爱好者,在茶餐厅跟邵德平聊了几句。”

“你、你直接问他‘你是不是kidkit727’?”

阿涅噗哧一笑,说:“这样就连三岁小孩也不会上当吧。我就是跟他聊聊相机而已。”阿怡伸手拿起眼前的相机,仔细打量,问道:“这样子便能知道他跟kidkit727无关?”“首先,邵德平、他老婆和他老妈对电脑或网络都是门外汉,邵德平亲口对我说他只用电脑来下象棋和看pps网络电视,我之前查过他们家宽频和手机的网络使用纪录,确认那是实话。他们一家里面,不可能有会考虑‘如何在网络讨论区消除脚印,的人。我也引导他回答我另一个问题,看看他有没有相熟朋友是电脑专家,但结论是没有。”

阿怡认真地聆听着阿涅解释。

“其次,邵德平自己和他的交友圈子的政治立场都跟那篇文章有矛盾。”阿涅继续说:“假如邵德平是主谋,或是他的家人朋友想以那篇文章替他平反,文章的写法会有所不同。”“政治立场?”

“邵德平曾替‘保皇党’的议员助选,他的文具店仍贴着海报,而且根据法庭纪录,油麻地地铁站便利商店店员供称,邵德平曾抱怨今天的年轻人都是‘搞乱香港的废青’,可见他的政治立场倾向保守。”阿涅将办公桌的笔电放到茶几上,画面仍是花生讨论区的那篇文章。“可是,这文章的作者是个自由主义者,而且颇年轻,会用上一些时下流行的反抗用语。例如‘香港现在是非颠倒’有强权无公理,白的可以被说成黑的,有理根本说不清,和‘向不公义的裁决低头’,这些用语都不会出自保守派之□,若然保守派要写,至少会省略‘强权’和‘不公义’这种带政治色彩的词语。正所谓物以类聚,邵德平周遭有这种跟他取向南辕北辙&039;却又愿意为他鸣不平的亲人朋友的机会,微乎其微。”

“就算有这两点支持,世事总有例外啊?”阿怡反问道。“说不定邵德平就是碰巧认识1位电脑专家,跟他臭味相投,于是邵德平请对方用这种方法为自己洗白呢?用词什么都可以是计谋啊?”

“好,我们就假设kidkit727是个聪明绝顶、跟我一样思虑周详的高手,懂得在字里行间加入伪冒的文笔,还要沉得住气,只发了一篇文章便没有继续在讨论区搨风点火。”阿涅一脸自负地说。“然而这位高手却笨到不等邵德平出狱,在情况最难控制的时候贴文了。”

“最难控制?”

“假如你是邵德平,你会选择自己仍在蹲苦窑&039;老婆和老妈被记者围攻、自己束手无策的时候叫那位高手朋友贴文,还是会等到自己出狱可以直接受访、透过镜头陈情的时候才演这一驹戏?”

阿怡听到这儿才理解阿涅的意思。

“邵德平和他老婆的关系不如文章所说般恩爱,但邵德平可不会蠢到做出妨碍自己文具店经营的事。他不在时,他老婆独力顾店,而文具店是他家唯一收入来源,他在出狱前为自己鸣冤只会得不偿失。况且,假设邵德平像一般人期望利用媒体出风头换取名利,他也该等出狱后,香港媒体只有三分钟热度,一个月后新闻便冷掉了,他那位‘聪明’朋友?ridkit727不会不懂得这道理。”阿涅顿了一顿,说:“更重要的是,如今你妹妹自杀,邵德平面对的只有更多的白眼与责难,如果他真是主谋,这次他可说是损己害人,一拍两散。”

阿怡听到阿涅提及小雯,心中泛起一阵难过。

“所以……”阿怡强忍住内心的疼痛,对阿涅说:“犯人的真正目的是要对付小雯吗?”

“没错,这是目前较大的可能。当然在没■何籑证据支持下,不能否定篇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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