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相(1/2)
劣着
远处灌木丛中,身插树枝伪装着的理惠子伏卧在此,距离基地1500米,远处的灯火通明看得非常清楚。
地上架着同样伪装好的狙击步枪,理惠子时不时通过狙击镜瞄准自己的目标。
“这么多人,那家伙,让老娘背着这么重的枪跑这么远来支援,根本就不体恤人家是弱女子来着,他要是 敢在里面就挂掉了,绝对饶不了他!”理惠子喘着气,挪动枪口,在狙击镜里瞄着一个又一个的武装士兵,真想来个一枪爆头。
忽然远方灯火全灭,过了一会儿又有灯光亮起,理惠子低头看看时间,第三时间节点到了,是该本姑娘大 展身手的时候了!
测定风向、风速,调节游标,理惠子双目如鹰,手稳如铁,瞄准了大厦五层的防弹玻璃左上角,调整呼吸,扣动扳机,火舌喷出,枪微微后坐,弹壳跳起,烟尘缓缓而落,穿甲弹沿着螺旋线旋转,灼热的气浪划 出道道肉眼不可见的线圈,以无比精准的线性,呼啸而去……枪口振动的一瞬,理惠子无意识将头后仰,再凑到狙击镜前查看,却怎么也找不到瞄准处有弹着点的痕迹,理惠子再仔细地查看了一遍,防弹玻璃固然没有一丝裂痕,就连周围水泥墙也平整如新。
打到哪里去了?难道这把枪打出去的子弹会拐弯?明明已经瞄得那么准了。理惠子不甘地想着,重新瞄准,这次不瞄玻璃窗边角了,瞄准玻璃窗正中,还不信打不中了!
“砰……”这次有了心理准备,理惠子眼都不眨,全神贯注地盯着狙击镜,可是等了好一会儿,狙击镜的 视野中,就没见着有弹着点,视野周围,也没看到。
理惠子怒了,什么破枪,还不如我的小转轮。果然被贴上试验室出品标签的东西,性能都烂得掉渣,那个 家伙,该不会也被这些试验设备坑了吧?
理惠子调整心态,对着双手哈了口气,提醒自己,要冷静,怎么说自己也得过小区群众联欢投飞镖大赛的 季军,没理由打不中的。
理惠子重新将眼睛对准了瞄准镜,双目入神,熠熠闪光,这次要将这把大枪死死压住,绝对不让它抖一下。
“砰……”
奇怪,子弹到底飞到哪里去了?难道是我趴的姿势不对?理惠子挪了挪屁股,狙击镜立刻下移——有发现 !理惠子意外收获,看到弹孔了,玻璃也裂开了,再看仔细点,没错,肯定是自己打出去的子弹!这个位 置是?
底层!
理惠子恍然大悟,果然不愧是东半球高纬度地区,地心引力这么强,看来我得将狙击枪架高一点……难不 成要瞄着天上打?
理惠子鄙夷地看了狙击枪一眼,什么一千五百米以外能实施精准打击,那家伙就会胡吹大气,这玩意儿的 有效射程怕只有两百米吧?
不管了,反正那家伙交待的是,能打碎一扇玻璃就行,看我理惠子的狙击——连射!
理惠子懒得瞄准,瞅着大致方向正确,连续扣动扳机,打完一个弹夹,换一个地方,再打完另一个弹夹… …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你就感谢我的存在吧,没有我这个神枪手,你肯定没机会逃出来。
时间回到灯光全灭的那一瞬间。
借着这唯一的黑暗间隙,肖克开始全力奔跑,ep的作用时间很短,意味着那些保护起来的基地的监控照 明以及其他系统很快就能恢复。
底层跑过三分之二的距离,外围探照灯已经重新升起,肖克鱼跃扑倒,避开探照灯照射范围,小心地沿着 窗脚前进。
隐约听到窗外传来喧闹声,显然是敌人在调整部署防线。
地表下原本已经僵硬的两个电子昆虫组合而成的金属球,外层的鼠妇和蝼蛄纷纷跌落,一层,两层,跌落 三层之后,里面的蝼蛄又伸出了铲型前肢,复活过来,小了一号的金属球继续在地表下前进。
“给我把眼睛睁大一点,敌人很有可能从我们脚下通过,测定仪尽快组装好,快快快!”一名外围指挥官 声嘶力竭地下达着命令。
“有东西!”一名士兵发现了地表的起伏,二话没说,四面八方的子弹倾泻而下。
地表起伏停止了,长官命令:“马上去查看。”
数名士兵以枪当铲,拼命掘土,很快挖开,发现了被打得千疮百孔、还在蹿火花的金属球。
“是诱饵!”
“他在那边!”又有士兵有了新发现。
探照灯也被全数吸引过去,肖克悄悄探头,非常好,只要自己平安抵达二层,就更不容易引起外面敌人的 注意了。
便在此时,肖克耳边响起如穿布裂帛般的“噗嗤”声,隐约还夹杂一种锐啸之声,他还未回过神来,自己 站立处的防弹玻璃就如蛛网般层层龟裂。
这种穿透力,除了那把能在一千五百米外射出穿甲弹的枪,还能有什么可能?理惠子是瞄着我在射击吗? 那丫头想干什么?该不会是想过河拆桥、独贪功劳吧?
更糟糕的是,原本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在地面的武装人员,有人发现了龟裂的防弹玻璃,探照灯立时照了过 来!
“他在那里!”惊呼声此起彼伏,更多的探照灯攒射过来,肖克成了舞台上的主角。
我勒个去!肖克撒丫子狂奔,再也顾不上什么潜行躲避了,就比谁跑得快吧!
外围武装人员也顾不上还未和基地总部重新建立通讯连接,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一队队武装精良的士 兵蜂拥挤进了大楼,追赶而来。
肖克毫无减速地冲上了第二层,追在后面的外围指挥官都忍不住佩服他的胆量,就这么冲进了生命禁区, 果然是个狠角色。
不出所料,第二层天花板的轨道上悬挂着一个个失去活力的轨道枪,虽然肖克的闯入惊动了生命捕捉系统,还有部分受到保护的轨道枪想要射击,可惜被自己同类的尸体堵住了去路,挤挤攘攘,推之不动。
肖克铆足力气,敌人不知道生命禁区已被破坏,对这一层肯定有所畏惧,只要他们稍有犹豫,自己就能将 距离拉开。
便在此时,一道火线从肖克眼前闪过,“噗嗤——”,让人惊出一身冷汗的裂帛之声,肖克步履不稳,踉 跄几步,只能伏低身段踩碎步跑。
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那丫头果然是瞄着自己在打!肖克愤愤地朝着子弹飞来的方向竖起中指,卸磨杀驴 还太早了点吧,丫头!
当敌人追到第二层,发现如躺尸般挤挤挨挨悬挂的轨道枪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有 能力让生命禁区的最强火力瘫痪。不过,当指挥官追击到第二层龟裂防弹玻璃位置时,又不禁松了口气, 难怪安德鲁主管始终保持着沉稳的姿态,原来早就在远处安置了神枪手监控着整座基地,若不是这位同僚 的帮助,只怕还真让这家伙跑了。感谢你的存在!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好意,指挥官怀着敬意命令士兵 一定要将敌人捉住。
“不用担心,有狙击手帮助我们压制他的行为,他跑不快的。”指挥官如是说道。
冲上第三层,追兵距离肖克还有三十米,子弹又来了,这次隔得稍远,但肖克不敢确定自己全速冲上去是 否正好撞上。
你是想向我证明你这个神枪手不是吹牛吗?我又没说你在吹牛啊?肖克清楚,带理惠子来这里并不是最佳 选择,只是当时那种情况下已经没有选择,但他没想到,这个小错误,也有致命的风险。顾不了那许多, 肖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另一边临时指挥已经与安德鲁取得了联系。
“是的,他正在往第四层冲上去,穿的是我们的衣服,但很明显不是我们的人。”
“什么,他在往楼上冲?生命捕捉系统呢?”安德鲁一面通讯,一面命令附近的人,“地面上的监控没有 被破坏吧?马上调出来。”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生命捕捉系统瘫掉了,不过大人棋高一着,那狙击手已经锁死了他,只要他 敢冒头快跑就必死无疑,我们很快就能捉住他。”
“狙击手?我没派狙击手啊,你有派狙击手吗?”安德鲁问拉斯科维奇。
“没有。”拉斯科维奇分析道,“上层系统是个可封闭的密闭空间,窗户都是防弹玻璃,用狙击的话,反 而更容易让人逃走吧?”
“不是我们的狙击手,你们小心点,看见他就给我开枪射击,别让他逃了!”安德鲁大叫。
与此同时,工作人员从一台装在箱子里的电脑中提取到了画面,是肖克跑过转角时一张模糊剪影,视频放 慢,找到一帧清晰的图片,自动将人脸截取下来。
“立刻传回总部,查查这个人的来历。”安德鲁不敢有片刻耽搁,这名亚裔男子太可怕了,敌人的组织里 竟然有这种人存在,还是某个超级大国派来的头号特工呢?
文件很快加密打包发送出去,而总部那边传回的消息这次快得惊人,因为不需要从大型数据库比对,总部 资料库里直接就调出了这个人的档案。
看着档案上的资料,安德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总部挑选训练的驻外特工,在中国执行一项 d级任务,而同时总部顺着资料往下查,查到了有人在十三小时前启动了备份钥匙保护计划,那个人的行 动轨迹是经由中国的上海直达日本的长崎市,从航站楼截取的画面看,显然那个人就是伪装成浩二的紫园 丁鸟。
他应该拥有一台手持终端机,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进行身份录入,总部也无法和他取得联系,四个小 时前才录入身份,但有人显然对此做了屏蔽,由于世界各地的基地同时遭到打击,总部也忙得焦头烂额, 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至于那名代号为紫园丁鸟的特工在这十几个小时内究竟做了什么,他为何要从日本飞过来摧毁自家的二级 基地,总部完全弄不明白。
更让总部想不明白的是,那名特工明明只接受了短短两个月培训,属于最初级的实习人员,为何会突然变 得这么生猛,一个人独立破坏掉一个武装基地,这可是连顶级特工也无法断言能够完成的事情。
总部下达的命令是:如果有可能,尽量不要杀死他。
安德鲁又赶紧给追捕肖克的临时指挥下达命令,取消了见面就开枪的指令,但是,如果他逃出了基地的可 控范围,还是要格杀勿论!
这个人太危险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总之这次他是实质性地给予了组织重创,若是被他逃掉,其余基地 也被他这样搞两次,组织就完蛋了。
而接到命令的临时指挥正忙着稳定情绪,理惠子的狙击连射显然给逃亡的人和追捕的人都造成了极大的困 惑,没人知道,子弹什么时候,会从哪个地方射过来,它完全不分敌我,也没有预兆。
“大家不要慌乱,那个狙击手不是我们的人,他妈的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乱开枪的疯子,尽量伏低一点,别 让他跑了!他没有武器,跑得比我们快。可恶,跑得最快的小伙子,扔掉你们的枪,给我全力追,只要能 拖住他一秒,胜利就是属于我们的!”
安德鲁在主控室问工作人员:“地面以上的建筑,每一层都可以单独封闭是吧?”
基地的地面建筑就是一个明目张胆的陷阱群落,每一层都可以单独封闭起来,只是拉斯科维奇不是很明白 这样做有何用意:“他身份已经暴露,身上又没有什么装备,上面的每一个房间和天台我们都能查看到, 他已经逃不掉了吧?”
“不能大意,每次他都有出人意料的表现,他既然破坏了生命捕捉系统,又一直全力往高处跑,还让他的 助手进行远程狙击打碎玻璃,他肯定有他的计划。我真的很担心,他会逃掉。你看这部分监控录像,”安 德鲁指着最新拍摄到的监控图像,“这是第五层中央的摄像头,看他的嘴。”
“混蛋,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嚼口香糖?他把我们当作什么了?”
“恐怕不是口香糖这么简单。”安德鲁下令,“封锁地面每一层。”
“可是主管,这样会将追捕他的人与他隔开来。”
“不能跟上他速度的,就在下一层待命,凡是碎了的窗户都给我守着,地面部队也做好准备,防止他跳窗。”
大楼内响起了排气声,液压阀推动金属门,从墙内延伸出来,将每一层过道的正中闭锁起来。
不妙,又被敌人看穿了,肖克一直想去到更高一点的地方,这样逃离会更有把握一些,可是现在大楼封锁,自己只能在第六层跳窗而逃了。
听刚才击碎玻璃的声音,是在前面第六个房间。
后着
肖克在金属门关闭前冲了过去,由于液压门关起来较为缓慢,还有三名士兵跟着他冲了过来,不过肖克已 经拐进了房间。
从三楼起,肖克就将两粒白色的电池胶囊放进嘴里咀嚼,这是一种合成橡胶,它的延展性为天然橡胶的数 百倍,由于与电子机械没有半点关系,所以躲过了ep的袭击,这就是肖克赖以逃生的最后一项法宝。
当肖克冲进房间后,立刻将另一枚电池胶囊塞入嘴里,用合成橡胶将它包裹住,轻轻咬碎保险,整个人团 身撞向防弹玻璃。
追捕他的三名士兵中,有两名还刚跑了一半,只有一名年轻高个的士兵冲进房间,肖克正破窗而出,此刻 他也没有任何能安然落地的迹象。可那名年轻士兵毫不犹豫地跟着冲了过来,以比肖克更快的速度跟着跳 窗,他在空中高喊了一句,是一种方言俚语,肖克只听懂几个词的意思,猜想大意可能是“消灭恶魔,守 护令我存在……”这一类带有宗教色彩的口号。
原本肖克一脚就可以将他踢开,只是那种义无反顾的决绝、藐视生死的超然,让肖克有些迟疑。
他在脑海中将整件事回顾了一遍,一开始都进行得很顺利,自己潜入了敌人占领的基地,也发现了大量原 基地工作人员的尸体,随后也被敌人发现了自己的潜入,双方展开了心理层面上的攻防战。直至用病毒瘫 痪敌人的主控电脑,一切都算正常,只是后面的发展让肖克略有怀疑,他们调集了全部力量要消灭自己, 这点可以理解,但主控电脑被毁之后,敌人居然没有丝毫要撤离的意思,这就不同寻常了。
照理说他们占领这座基地的目的,就是通过主控电脑向终端数据库反向入侵,而主控电脑已被损毁,除了 追击自己这个元凶之外,还有两件事情是应该做的,一是彻底炸毁这座基地;二是分批次有规律撤离。但 这两件事都没有进行的迹象,相反,那些追击自己的人反而每个人都有要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决绝。
肖克在空中这么一迟疑,立刻就被跟着跳窗的年轻战士抱住了双腿,两人一同从六楼高度往下坠落。
此时肖克还有机会摆脱那名战士,但他没有,只是张开嘴,合成橡胶立刻像气球般被吹涨,直径几达三米 方才停下,而球内的气体显然比空气更轻,两人坠落的速度顿时减缓。
不过原本承载肖克一人安然落地的气球,现在多了一人,虽然下坠速度稍有减缓,肖克和那名士兵还是重 重地落在地上。那名士兵兴奋地大叫:“捉住他了,我捉住他了!”
周边巡逻的士兵已经较为分散,仅有三名士兵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如果对方一言不发就开枪射击,将制住自己的士兵反制拖过来挡子弹,然后击倒三名士兵逃走的几率只有 不到三成,不受伤的几率几乎为零,这是肖克做出的瞬时判断。
不过肖克没有反抗,只在心底暗道:“果然还是太冒险了,这是拿命在赌啊!”他盯着三名士兵握枪的手,看他们究竟是要杀自己还是有别的打算。
一名士兵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枪托,肖克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日本,长崎市,某地下基地,兰迪面带喜色冲进房间:“成了,亚当二世先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做到了,p市的那个基地完全失能,这样,横在我们面前的三道障碍就已经打开了两道,加上你得到的那本日记,你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啊!”
坐在轮椅上的亚当二世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一脸忧心地抬起头来,将平板电脑递给兰迪道:“照着上 面给我准备这些东西。”
“先生,你这是……”兰迪不是笨人,一看上面的清单,立刻猜到了答案,“要离开这里?”
亚当二世不做回答,算默认了,兰迪不解道:“为什么,亚当先生?你不想看到我们破解终端数据库,拿 到那个东西了吗?”
亚当二世控制着轮椅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忽然道:“当初我的计划,是让他和那个二级基地的武装两败俱 伤,就算他能毁掉主控电脑,也没有能力继续战斗了。但是可惜,从我们植入他手持终端的数据蠕虫传回 来的信息看……他是完美地完成了这个任务,甚至没有受伤,直到ep发动毁掉手持终端前,他都有着一 套明确的计划。我在想,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成功逃离那座基地了。”
“那不是很好吗?我们可以再让他去将美国的基地一并摧毁了,不过时间可能来不及,只能靠我们那些专 家来破译了。”
“你根本没明白,你以为他是那么好打发的角色吗?虽然我诱使他自己相信那个基地里的全是敌人,但实 际上那个基地内是他们自己人,在行动之前他会很小心不与那里的任何人做直接接触,但是任务完成之后 ……以他的分析能力,迟早会发现其中有不对的地方,如果他与那个基地的工作人员发生了直接接触,那 么他肯定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会再回到这里,这一次,他的目标,将是摧毁我们。”
兰迪愣了愣:“我们在长崎投入的兵力,肯定不是那个二级基地能比的吧。”
亚当二世讥笑道:“你以为他傻啊,都和你一样的智商,我干吗还躲着他啊?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切断我 们对日本政府的利用,再反过来利用日本政府的力量,我们投入的兵力再多,能和一个国家的军队力量对 抗吗?若他再来,根据我们防御的薄弱处进行破坏,我们这里,也守不了多久的。”
“先生,他距离这里有七千多公里,等他赶过来,什么事情都结束了。”
亚当二世扫了一眼,大兵的脑子果然不好使:“你忘了他怎么过去的吗?他就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回来啊? 别小看俄国的军事科研力量,别以为就我们能偷到美国的试验机。”
兰迪还要说什么,亚当二世挥挥手:“安排下去,待会儿和我去见比尔。”
昏暗的环形隧道,暗黄色的路灯,潮湿的空气,亚当二世操控着电动轮椅缓缓向前,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留 下“嗞嗞嗞”的声音。兰迪紧随其后,心里忐忑不安。
将要去见的那个人,让他感到紧张,同样是特种兵出身,但气场是绝对不一样的。
清理者的前五人,不再只拥有冷冰冰的数字代码,而是拥有自己的名号,那位比尔大人,便是清理者队伍 中的no3!
“疯狂的比尔”“疯子比尔”,这些绰号都是用来形容那个来自于死亡特战旅的男子,比尔·雷泽!
死亡特战旅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它的前身是一支由退伍特种兵精英组成的雇佣杀人兵团,内战、恐怖袭击 、反恐、入侵,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活跃着他们的身影。
后来他们被某个极端主义政权所收编,死亡特战旅的声威更是达到了顶峰。
传说中它以极高的战死率和极为夸张的杀人数字而闻名。死亡特战旅中的训练量是寻常特种部队训练量的 二至五倍;他们被作为一支隐藏于黑暗的剧毒匕首,专门用于对付其余各国的特种部队。
传说中,这支部队每个活下来的老兵手上,抹杀过的其余特种兵数量,都在三位数以上,更有恐怖的存在,甚至完成过千人斩;他们使用的很多装备都是带实验性的最新装备;他们的战术,也被其余特种部队学 习借鉴;他们对于杀人无感,麻木或是兴奋才是他们的正常状态,那是一群被称之为天生杀人狂的人。
与其超高的杀人数相对应,是其超高的死亡率,不负死亡特战旅之名,在打响名号之后,这支部队在短短 几年时间,人数完成三级跳锐减,最后一次战役,据说存活的人数只有十几位,死亡特战旅名存实亡,那 个极端政权也完全被推翻。
活着的人被各国军事系统争相任聘,他们有的成为黑暗中的恐怖独行者,有的成为佣兵头头,有的是特种 兵顾问或教练,退隐的人,据说一个都没有。他们享受血腥,渴望杀戮,已经无法回头去过普通人的生活。疯狂的比尔,就是这样成为了组织的一名清理者。
那是一个单独的休息间,亚当二世叩开门,顶着一头淡黄色短发、身着一件被肌肉撑满的白背心的比尔出 现在门口,块垒状的肌肉并不比兰迪更巨大蛮横,但那双冷漠的眼神是兰迪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
他的眼白很大,瞳仁较小,仿佛不管看谁都带着蔑视的目光,尤其在兰迪的眼里,自己简直就像被蛇盯住 的小白鼠,全身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有事?”比尔的声音很平和,从他的话里完全察觉不到那种疯狂感。
“能……进去说吗?”亚当二世问。
比尔将手一扬,拇指往里一跷,侧头示意进来。
兰迪看到,比尔大人正在吃橙,他用比他手指还小的小刀将橙蒂部分切了个圆形开口,然后大手一握,拿 着整个橙子,仰起头,将切口部分对着嘴,手掌微微发力,将橙汁挤出来。
肌肉的线条,充满了力量感,当剩下的部分扔到一旁时,只剩一层薄薄的橙皮了。
“你是那个叫亚当二世的?密匙的理论笔记是你搞到的?”比尔竟然还认识亚当,这让亚当和兰迪两人略 感惊讶。
“叫我小亚就好了。”亚当二世脸上堆起笑容。
“说吧,你的来意。”
“请您看看这个人……”亚当二世将记录有肖克的平板电脑递给比尔,然后开始了他的解释。
十分钟后……
“既然你如此重视这个人,他又有独立干掉一个清理者小队的能力,那么,我会亲自操纵tx去会会他。”
“有比尔大人亲自出马,我就放心了。”亚当二世与比尔握手,告辞。
离开比尔那个狭小的休息室之后,亚当二世面色一沉,问道:“联系一下,我安排的那些东西落实得怎么 样了,外交特权通道是否还畅通,如果可以,我想马上去机场。”
“亚当先生……”
亚当二世扫了兰迪一眼。
“亚当二世先生,您,不看好比尔大人?”
亚当二世双手交叉起来顶着下颌:“唔,比尔确实是很厉害,但我看过他几次行动,总还是有迹可循,而 那个人,除了被我骗到的那次,他的其余行动……我都看不透。”亚当二世用复杂的眼神瞄着兰迪,给出 了八字评语,“天马行空,随心所欲。”
“再说了,我这时候离开也没人会说什么,成功了,功劳少不了我的那一份,失败了,起码我的小命保住 了。我说过,我这个人,既怕痒,又怕痛,更怕死!”亚当二世忽然轻松起来,半开玩笑道,“像我这样 的人……代表了世界的主流,我觉得我活下去,是有意义的事情,我还不想死。”
理惠子已经看了三次时间了,虽然距离约定的时间过去才几分钟,可她如坐针毡,感觉好像过了好久,心 中愈发惴惴。
“那个家伙,平时看上去拽不拉叽的,那些什么虫子工具,又还耍得有模有样,难道,他也有失手的时候 ?”
“这么久了还没来!不会被抓了吧,还是被……干掉了?”
“不行啊,这样走了,连他有没有完成任务都不知道啊。”
“唉,简直是个大笨蛋,到最后还是要老娘亲自出马。”
理惠子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决定前往那座在黑暗中放着光、看起来破败不堪的大楼。
复盘
某种刺激令肖克醒来,睁开眼发现在一间临时改过的刑讯室里面,没有时钟,不过被重击的头部还能感觉 到热、麻、胀痛,一些细微的伤后反应告诉他,自己昏迷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这就好,肖克唯一担心的就是敌人忙着清理善后,将自己囚禁起来忘掉了。
不过同时,肖克察觉自己臂弯略有刺痛,整个大脑有些昏沉,身体的触感正逐渐丧失,而意识也游离于模 糊与清晰的边缘。
自白剂的静脉推注!肖克不知为何一下就想到了这个,然后在意识清晰的片刻,他能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 了,体表正在分泌汗液。
这是一种过激反应,不仅仅是自白剂,应该还有什么别的东西麻痹着我的肌肉力量,原来我的身体已经对 麻醉剂、神经性药物、神经性毒素产生了抵抗性啊。奇怪,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肖克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大颗的汗从额角渗出,沿着眉框和眼角滚落。
他被扒得只剩背心裤衩,双手被反缚在一张靠背木凳上,身上贴满了记录心跳脉搏脑电波的电极,拖着几 十根电线,前面一张工作桌,对面坐着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有着笔挺坐姿和一丝不苟的严谨面容。
肖克视力模糊,在身体的自我调节下很快恢复了对焦,听到的声音也不再有那种九天之外传来的飘忽感。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多大年纪?”安德鲁按照审问的惯例,从最简单的问题问起,可以建立对方的 语音基准线……“我不知道……”肖克打从开始就没打算隐瞒,他需要从这次对话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面对一个完全 被控制住的囚徒,获胜方在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信息量往往极大而且正确,肖克必须确定一件事情,这件事 情关系重大让他有用命来赌的觉悟。
三分钟,肖克就从安德鲁的询问中得出了结论,果然和自己预感的最糟糕情况相同,这些人,他们是这座 基地真正的守护者,嫡属于ez组织,而自己发现的那些尸体,才是进攻这座基地的敌人。至少前后三次,敌人都失败了,不过自己却成功地为敌人拔除了一个阻碍。
怎么会这样,哪里出了问题?肖克反思整个行动的产生及发展,就算知道了这座基地里的人已经由敌人变 成了同事,他还是无法从自己经历的一系列过程中找出破绽。
基地的确被最早袭击,而且也与总部断开了联系,总部极有可能的确向叫乔治的外驻特工发出过这样的指 令。整件事都是自己通过自己掌握的线索,经过思维分析和推敲得出的结论,所有的线索、指针,都是真 实可靠的,可为什么自己得出的结论会与事实完全相反?
不对,同一件事情,只看到局部和看到整体,得出的结论就可能完全相反;而将已经发生过的事件,打乱 它们的时间顺序,颠倒之后重新排列,也可以让这件事情看起来完全不同。
那么,唯一能做到这点的人……只有那个看起来毫无保留,只给出了极少量信息,却不停引导自己朝错误 方向前进的——比克。
混杂在一群死人之中,以重伤来麻痹自己,用反向怀疑来降低自己的怀疑,用极少线索和不易察觉的细节 来诱导自己,用死亡来打消自己的顾虑,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或者说,前面遇见的心理医生和催眠 师,也是为了这最大一次欺骗做了铺垫。那么自己跟踪海德发现的那些线索也是敌人故意留下的?
又或者,乔治早就死了,那么向自己手持终端发送信息的,也是骗局中的一环?同时扮演好人和坏人,让 人不自觉地陷入思维定式,不相信坏人,就会相信好人?
整个骗局环环相扣,连细节都做到精致入微,敌人充分利用了自己善于观察、分析和推敲的优点,也利用 了自己失忆的缺陷,这是一个彻头彻尾、完全针对自己而设的陷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对手,起码在智力上,已经展现了他可怕的一面。这个人是谁?那个比克究竟死 了没有?海德、金、比克、乔治……肖克抵抗着体内的药剂让人昏沉的效用,将那条看不见的线一点一点 串连起来。
海德,比克的声音!肖克突然想起在那个地下基地里听到的略有耳熟的口音,海德的通话,他总算由怀疑 变为确定,嘴角不由微微扬起,原来是你呀——亚当二世!
另一边,审讯者安德鲁已经审讯出一鼻头的汗。
对方非常地配合,简直是有问必答,甚至还出现了主动回答和抢答,虽然使用了自白剂,可安德鲁也清楚 自白剂的效果绝对没这么好,更何况对方还极有可能是受过严格精神训练以及肉体抗毒性训练的超级特工。
这是怎么回事?早已编撰好的一套审讯说辞?就算是被拷问到意识模糊,也能下意识地背出来?安德鲁清 楚,有些特工有一套专门对抗审讯的洗脑式强制记忆,将那些和真实情况难以分辨的答案背得滚瓜烂熟, 就算是在梦中也能毫无阻碍地流畅背出,不管怎么拷问,只有那个答案完全占据着他的思维。
可现在的情形又不太像啊,与其说是在审讯,倒不如说是这个被询问者在自我坦白,许多自己没想到的细 节都被回答出来了,更像是在争取自己的信任。
安德鲁还有一种感觉,对方在从自己的提问顺序和问题之中寻找一些情报,而且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他显 然得到了十分重要的情报,自己哪里说漏了?
明明扎带紧缚着他的拇指,又肌注了大量的肌松剂,可是安德鲁还是觉得,眼前这名男子不可直视,究竟 谁是审讯者谁是被讯问者啊?
肖克嘴角轻轻扬起,透露出那种成竹在胸的自信。安德鲁被唬得站了起来,他感到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
“不好意思啊。”肖克带着歉意微笑道,“我刚想明白一件事情,我好像,被人骗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肖克用最简明的词句叙述了他从今日醒来到现在这一刻发生的所有事情,安德鲁一时无 法完全接受。
最后,肖克说道:“如果,我查到的那些线索,有百分之五十的可信度,那么,我和你,应该是属于同一 个组织的人。”
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像在听天方夜谭,一个失忆的人,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直觉,启动并顺利完成了备份 钥匙保护计划,又在一个小时前杀到这里,成功突破了基地坚不可摧的防御,毁掉一台图灵机。而这个人,到目前为止,都还没能成功回忆起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你,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安德鲁问道。
“我的行程记录,都可以回溯,以组织的能力想必不难查到;我的ez手持终端机,虽然被ep毁掉了,但 修复储存固件并从中提取你们想要的东西,想必现在正在进行,凭这两条,就可以证明我没有撒谎。倒是 你们,能为我的真实记忆提供一些什么资料呢?我相信我在敌人提供的那个基地里看到的资料,就是从总 部那边取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备份和补充没有?”肖克从容不迫,体内的药效正逐渐消退, 他的神志越来越清晰。
“我需要和总部那边联系一下……你……”
“最重要的问题,从我昏迷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组织遭遇到了什么?我们的敌人究竟想做什 么?为何我的那种紧迫感一直没有消失?究竟还剩下多少时间?我之所以没有离开,而选择了被你们缉捕,就是为了弄明白事情的真相。我想,我们都没有多少时间了。”肖克反客为主,占据了询问的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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