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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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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还挺开心的,没什么表示遗憾的意思。”

“当时我就说过啊,不想长得太高了,我喜欢这样吊着你的脖子。”奚微抱着他晃,脑袋上的cd滑了下来。杜淮霖把它捡起来放进cd唱机,柔和舒缓的旋律顺着hifi音响流淌而出。

“会跳舞吗?”杜淮霖搂着他的腰,低声问。

“不会。”他俩都光着脚,奚微踩在杜淮霖的脚背上,“你教我嘛。”

杜淮霖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带着奚微,随音乐慢悠悠地摆动身体。

“你知道吗爸爸,我曾经去过西班牙的一个海岛。”

“是你微博上发的那张照片吗?”

“嗯。很漂亮吧?”

“很漂亮。你自己去的?”他当时以为奚微是和男朋友同行,现在知道了,奚微根本没有什么男朋友。

“是的。一开始去了些热门景点,后来听当地人的介绍,才知道这个小岛,在耶罗岛附近,名不见经传,岛上居民还不到五千人。但是当地的一个传说,让我印象很深刻。”

“什么传说?”

奚微靠着他肩膀,陷入回忆之中:“大概多少年前?没人清楚,反正几乎所有的传说都是从‘很久以前’开始讲起的吧。很久以前,岛上的居民都以打渔为生,虔诚地信奉海神。可不知为什么,接连好几艘渔船都遭遇狂风巨浪,葬身海底。渔民们惊慌失措,谁也不敢再出海了。岛上的祭师某天忽然在梦中接收到了神旨,说因为他们曾在出海时做出大不敬之举,亵渎神明,冒犯了他的威严,需要将岛上最年轻俊美的青年献祭给他,才能平息震怒。

“岛上公认最美的青年叫安索斯。祭司找到他,向他传达了海神的旨意。安索斯安慰他哭泣的母亲,答应了祭司的要求。于是在落潮之时,人们将他牢牢绑在悬崖下的木桩上,涨潮的时候,海水逐渐把安索斯淹没了。等到又一次落潮,只剩下木桩,安索斯消失不见。大家都说,是海神享用了他的祭品。

“安索斯消失后,接连下了好几天暴雨。雨过天晴,岛民鼓起勇气再次出海,果然风平浪静,很神奇的,再也没遇见过海难。就这样又过了一百年,岛民的后裔在一次出海时遇见一个让他们终身难忘的景象。一个全身赤裸的青年,骑在海豚上,如神祗般俊美,金子般的头发在阳光下绚丽夺目,让人无法直视。海豚在海面上飞速游过,飞溅的浪花打在甲板上变成金色的珠子,等人们捡起来的时候,又变回水滴,从指缝间流下去。

“大家啧啧称奇,回去讲述这段奇闻。岛上的长者曾听自己的父母讲过安索斯的事迹,于是大家就把青年骑着海豚的场景做成雕像,这个‘海之子’的故事也代代相传。”

杜淮霖听奚微讲完,久久没有说话。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奚微配的那句西班牙文,写的是“海之子”。

“爸爸,你知道我听了这个传说后在想什么吗?”奚微跟着他的节奏微微晃动着,“这真是个浪漫而残酷的故事。海神一定是爱上了安索斯,所以才会用献祭的方式来得到他。他把安索斯纳入自己的胸怀,给予他无尽的寿命,永葆青春。也许人们见到的那次,只是青年一次随性恣意的游玩——在海神的纵容之下。”

奚微停顿片刻,继续道:“同样的,安索斯也被大海吸引了。他就是大海的儿子,虔诚爱着自己的父神……他可能再也没法回到岸上,但是海神给了他一片宽广的海洋。”

杜淮霖停下脚步。奚微抬头看着他,万千情愫在两人眼光之中流动。

“爸爸,你就是我的海神,我是你的祭品。”奚微说。

他想像安索斯那样对他的父神说:我深爱着你,敬畏着你,我情愿被你吞噬,远离世俗,只在你的怀抱里徜徉。

“四年前的那天,我们一起去吃牛排,你说要送我出国。回来的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当时车里放着一首歌,就是我刚刚弹的那一首。”奚微平静地看着杜淮霖,“当时没来得及告诉你——你是我的信仰,过去,现在,永远都是。”

少年时的情感浓烈纯粹横冲直撞,如今转为内敛,却如平静海面下暗流涌动,更深沉更坚定。

杜淮霖被这静水流深的表白再次震慑。他捧着奚微的脸,低声说:“我的宝贝……你在我怀里,我也一样被你囚禁了。”

“那我们谁都逃不开了。”奚微抵着他的下巴,“爸爸,你之前送我的那个护身符还在吗?”

“在。”

“我当时把他还给你,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挣脱你的保护,切断和你的所有关联?”

杜淮霖不置可否,他当时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奚微摇摇头:“其实不是的。我把它还给你,是为了告诉自己,早晚有一天,我会回来,在你面前亲手打开它,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这个念想与其他众多对杜淮霖的执念一起,形成了支撑他走到今天的动力。

杜淮霖把护身符找出来,还给奚微。奚微小心翼翼地打开,把里面的一张叠成小块儿的纸拿出来。

上面是杜淮霖的字迹,只写了四个字:万事遂心。

万事如意,万事遂心。谁能?谁也不能。

人生总有缺憾。正因为不能,才会作为最美好的祝愿,口口相诵,才会成为奋斗目标,驱使人们孜孜不倦地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好奇了四年,终于看见里面写的什么话了。”奚微把护身符珍重地挂在脖子上,笑着说,“先说好,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陪我去一次海边啊。”

“嗯,一定,我保证。”

这晚他们在杜淮霖的床上做爱。奚微的眼里是无需再掩饰的深情与迷恋,杜淮霖一遍又一遍地吻他,温柔而坚定地进入他,不停地在他耳边火热地倾诉:宝贝,我爱你。

春宵苦短,一夜旖旎。第二天一大早,杜淮霖看着奚微挣扎着要爬起来上班,犹豫片刻,还是说:“你不是和关同舟请了病假吗?”言外之意,可以继续请。

这还真是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奚微苦笑着摇摇头:“请不了了,我得出差。”

“出差?”杜淮霖皱眉,“出什么差?”

奚微回头亲他一下:“杜总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您亲自派咱们关经理去参加这一届的pegs?(注1)”

“……他要带你去?”

“是啊。关经理的助理不是辞职了吗,现在也没招到合适的,我就兼了一部分他助理的工作。”

“你才上班多长时间,他就要带你去出差了。”杜淮霖脸色有些不好看,“研发部不是还有那么多老员工,他不能带,干嘛非要带你?”

奚微侧过脸看他,忍着笑,一脸严肃道:“杜总,您这是嫌弃我这个员工太新呢,还是嫌弃关经理眼光差?”他俯下身,笑盈盈盯着他的眼睛看,“还是……爸爸你舍不得我呀?”

杜淮霖揉了揉额角,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注1:中国蛋白与抗体工程及研发峰会的英文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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