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石破惊天(1/2)
这时的李桐早已泪流满面,他不住地念叨着:“杜……科长,你别说了!别……说了!算我,求你……别说了!”
我无暇顾及他,紧盯着老崔问道:“这么看来,老崔这番咋呼戳中了吴先生和李秘书的痛处。可是,既然这件事没有老崔说的那样邪乎,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那么,吴先生下颌那块莫名其妙的印记又是怎么生出来的?”
杜少谦解释道:“其实,吴先生在这件事里拿捏得非常精准,他虽然反感老崔这番耸人听闻的话,但同时也利用它们,因为自己下颌间的那块印记就此才会显得不那么突兀,从而让我们顺理成章地认为,是由于小文字沟的吊死鬼它才会出现的。这也是吴先生所希望得到的结果——他还要利用这枚印记继续做文章,最终去完成发生在跃进旅馆里那桩纸人割头颅的把戏。而事实上,这枚印记的确迷惑了我的双眼,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始终都无法猜测出它是如何生出来的,直到我……”杜少谦将脸颊撇向陈连长,“这还要感谢陈连长的古道热肠,如果不是遇见你,可能至今我都不会知晓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小伎俩。”
“感谢我?”陈连长的面颊爬满疑惑,“杜科长,陈某并没有做过什么呀?”
“你做了。”杜少谦一针见血,“当日,我和邱明在与李光明登上江心岛后,由于受到守护在沙船之中的铁甲蚂蜢的袭击,不得不疯狂逃命,结果在枝柯纠结的灌木丛内,我的脸颊被刮划得鲜血淋漓。接着我们三人来到了哨所,陈连长心思细密让我去医务室处理伤口,恰恰就是你这番不经意之举,才让我最终弄懂了那块诡异印记的由来。说起来……实在太过简单了,甚至简单到让人哭笑不得。只是我们以惯常的思维出发,谁又会想到,这块印记居然是当事人自己弄在下颌上的呢?”
我惊讶不已:“杜科长,你是说……那块印记,是……是吴先生自己弄上去的?”
杜少谦笑道:“一点也不错。那天我去哨所的医务室处理伤口,救护兵在检查完我的脸颊之后,言说最好用碘酒进行消毒处理,否则雨天潮湿容易致使伤口感染。就是他这两句话才让我突然恍然大悟——或许你们应该看过一个民间小戏法,它的名字叫作‘白纸显字’:先用米汤在白纸上写几个字,等到它们干涸的时候肉眼根本无法分辨,然后再用少量碘酒涂抹其上,这样字迹就会慢慢显现出来。而吴先生正是利用了这个简单透顶的方法,只不过他将这个小戏法进行了改良,从而让我们一下子难以发现而已。”
我连连点头道:“这种小戏法平日里街头的卖艺人倒是经常耍弄,但白纸上呈现的字迹大都是蓝色的,可吴先生下颌的那枚印记却是黑绿色的呀?”
杜少谦继续解释:“没错。这就是我所说的改良。我料想吴先生之所以如此作为,很可能是怕这类小戏法太过简单,极其容易识破。所以,他将米汤换成了十分常见的胶水,事先在下颌处涂上了一个规矩的圆孔方钱,试想一下,胶水在干涸的时候并不会影响皮肤原来的颜色,况且,又是在极其隐秘的下颌部位;倘若不是仔细观瞧,根本是很难发现的。而胶水一旦与碘酒混合,就会呈现出黑绿色。否则,那枚印记怎么可能会疙疙瘩瘩地浮在皮肤之上呢?当然,我的推论都已经得到了那名救护兵的确认。”
我这才幡然醒悟,不禁又问道:“可是,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出来啦。就算吴先生是在翻车的空隙玩弄了这个小把戏,但在之后的行程里,咱们五个人一直形影不离,而谢掌柜——哦,也就是张树海——在见到吴先生的第一面时,怎么就会立即将它说成是传尸鬼疰?杜科长,他们有十年之久没有见面,难道还会保持着如此的默契?”
杜少谦不置可否,双眼却转向仍旧倒在地上的李桐:“邱明,你忘记了李秘书,他曾经说过,在没有跟随吴先生来到魁岭之前,他是做什么的来着?”
我回忆道:“李秘书说他曾经是军区的一名机要秘书,可是,这之间能有什么联系呢?”
杜少谦说道:“我的答案是,李秘书并非一名普通的机要秘书,而是能接触到军区电台的人,也就是说,吴先生之所以能收到海峡对岸发出的秘密指令,实际上都是李秘书利用职务之便进行的。而江心岛上出现的那台无线电发报机,正是李桐与张树海联络的工具——要知道张树海过去也是的潜伏特务,使用电台当然不在话下。这便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张树海在看过吴先生下颌的印记之后,马上就会妄称那是传尸鬼疰。至于那台藏匿在江心岛的无线电发报机,之所以能发出奇怪的信号,无疑是精通机械的端锡圭在暗示陈连长,只可惜当时陈连长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此才只派了一名通信兵前往查看,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陈连长迫在眉睫的大事,容我稍后再慢慢讲出来。”
我望了两眼面色阴沉的陈连长:“这么看来,那传尸鬼疰根本就是扯淡,不过是他们为了完成这个计划而杜撰出来的?”
杜少谦道:“传尸鬼疰并非杜撰,应该确有这种病症。只不过张树海借用了这个名目以达到耸人听闻的效果,我断想正是当年的陈光被迫吞下尸虫后的惨状,才让张树海灵光闪现将两者相结合,并告知吴先生,以此完成了整桩诡案中至为重要的部分。”
这时候陈连长接茬儿道:“杜科长,可是,在吴先生原本的计划之中,根本就没有邱明和老崔这两人,我的疑问是,吴先生是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然后继续按部就班实施着阴谋?要知道事先计划好的事情,一旦其中的某个步骤有所变动,很可能会导致全盘的设想分崩离析。”
杜少谦并不反驳地点着头,接着点燃一支烟来,缓缓吞吐着,弥散不止的烟雾让他的脸颊更显深沉。而这期间一直萎缩在地的李桐也悄然站起身来,他紧靠在吴先生身边,眼神里满是迷离的温热,似乎全然并不畏惧杜少谦的剥茧抽丝。
杜少谦扔掉烟蒂:“好,现在,就让我们重新将视线拉回那个夜晚,彻底地把纸人割头颅的所有细节尽数道来。而你们听到的,将是这世上最为匪夷所思的作案手法!首先,我先来解释刚刚陈连长提出的疑问,那就是吴先生是如何应付种种突如其来的变故的。”
半晌并无一言的老崔这工夫也抖起了精神,他嘴里兀自念叨:“杜科长,这些,究竟……究竟都是咋回事哩?”
杜少谦表情坦然:“我先提及一个细节,那就是邱明此前曾说过的,吴先生在前往魁岭期间,时不时地撸开袖口瞧手表,像是很赶时间的样子。实际上,那段并不算短的路程里吴先生必定心乱如麻,因为当晚的大雨下得实在太猛烈了,倘若再耽搁一会儿,说不定河流上的那座木桥就会被雨水冲垮。如果当真如此,那么吴先生所有的计划都将被迫中断。所幸的是,卡车安然通过了。我猜就在卡车驶向镇口的这段时间,躲在河岸密林里伺机而动的两个人已然损毁了那座岌岌可危的木桥,只有这样,魁岭才会成为一座孤镇。而那两个人,应该就是徐海生和胡建设!”说罢,杜少谦指了指端坐在旁的胡建设。
胡建设听闻杜少谦说到自己的名字,深埋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他咬着牙凶恶地盯着杜少谦,显然,他的表情已然出卖了这桩事实,杜少谦的猜测并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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