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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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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说先敬华服后敬人。可偏有一种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哪怕衣冠再不整,也只能让人觉得风流恣意,哪怕是破衣破衫,也能耀眼到让这个衣服有了他的气质。哪怕他披个连个破布都会被赞一声名士风流。

徐子墨看着他光着的脚。

那一双脚形状精致,肌肤如雪。这样的一双足,合该好好收起来,在大红床被中一个人把玩,方的其妙处。现在,他抬头望了一眼,过往的人无不驻足偷看徐子赤的足,小声议论着。

这人怎么总是这样招摇!

他沉着脸,走到一个成衣店,直接要了一双鞋,又想起自己没有带钱,出去找徐子赤要钱。徐子赤一直微笑看着他,直到徐子墨把鞋仍在他脚下:“穿上。”

徐子赤还笑着:“徐子墨,你吃醋了。”

徐子墨断然否认:“别胡说,把鞋穿上。”

“死鸭子嘴壳硬。”徐子赤吹了个口哨,扬声笑道:“谢谢二哥。”

徐子墨装死,当听不见。

徐子赤又领着他去了一个祠。

祠堂在人烟最鼎盛的城正中。一个两进三间的祠堂,白墙灰瓦,红顶雕梁,建筑很新,看模样应该刚落成不到两三年。新祠一般是少人来的,这个祠人来来往往的人流却如市场般多。

徐子墨迟疑着问:“这是?”

徐子赤不答:“进去看看吧。”

祠堂很静,空气都是幽幽的。并不是绝对的安静,而是无人喧哗,怕打扰了谁,因而而闹市里就显得格外静谧。

徐子墨一眼望进祠堂,愕然呆住。

正中一间大门敞开着,一个黑色甲胄,手持长枪,身骑白马的少年将军高坐在石台上,傲然回视着。虽然只是个石头漆出的人像,却仿佛也能窥见一二分这人当年的英姿与勇武。

这是当年的他。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徐子赤道:“这个庙叫徐子祠,是北疆战神病重养病后,北疆民众集资来修建的,用来祈祷用来供奉北疆战神的。官府没有出过一分钱。这个徐子祠落成后,香火就络绎不绝,每日都有数百人过来供奉。”

徐子墨看向周围。

石像前一溜七八个蒲团,跪满了人,男男女女年纪不一,姿势神态却如出一辙,一跪一起,虔诚地祈祷着:“求菩萨保佑。让咱们北疆的战神快好起来吧。”

“徐将军是我们北疆的大恩人,我愿意折寿一年换徐将军的病好。”

“现在的北疆需要徐将军……求您让徐将军快好起来吧……”

……

下意识地,他扭头就走。

他不配。

不配被这些百姓这样对待。

走的慌慌张张,他没抬头,不提防撞到了一人身上。那人刚要骂咧,忽然抬头惊叫起来:“你你你怎么和石像上长得……你是徐将军?你不是徐将军吗?徐将军你回来了?”

这一声惊醒了祠堂里的人。

“徐将军回来了?真的吗?”

“徐将军在哪儿?”

“徐将军真的回来了吗?”

……

徐子墨一瞬间觉得无数的目光都落在他背上,如箭如针。他的软弱与无能都在一瞬间被看了个彻彻底底。

他对不起北疆百姓的信任。

他无地自容。

“我不是,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我不是……”他慌张地道歉,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挤了出去,差点被门槛绊倒了。

幸好,他被徐子赤的一双手拦住了,“小心。”

徐子墨慌乱嗯了一声,逃窜到背对着祠堂的地方,靠在墙上,仰起了头。

他强忍着将眼泪倒回去。

他不是徐将军。

他不配当徐将军。

他又看见了那个花脸小孩子。

他靠在徐子祠的围墙上,身边坐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脸脏脏的,正在狼吞虎咽地吃馒头。小男孩一面给小姑娘擦眼泪,一面道:“阿花,你等着。等我长大了,徐将军一定也好了。到时候,我跟着徐将军去打突厥去。只要把那群突厥赶走了。咱们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徐子墨望着他们,想了很多,多到日后他连当日的所思所想的一个字都记不起。

他只记得,那一日,北疆的太阳很亮很亮了,照的他眼睛发花,有种想落泪地冲动。他在太阳下站了很久,看周围的一切,看他熟悉又不熟悉的北疆。

究竟看了多久,他自己也忘了。

时间在这一刻,也许只是个虚无的东西。

徐子赤站到他身边:“我府里的那些北疆军将士,都是城破后,要被斩首的战士。我收留了他们,是因为他们为北疆付出了这么多。不忍心看着他们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

“我知道了。”徐子墨沉默点头,半晌道:“我累了。”

徐子赤并未多问,道:“今日时间仓促,我们赶不回去。我在这里安排下了住处,就在徐子祠附近,要一起过去吗?”

徐子墨嗯了一声。

一路走到客栈,上楼,到房间里,他都很沉默。

徐子赤也陪着他沉默,两个人一路不说一句话。他觉得他太累了。累到一个程度时,开口说话都能耗掉全身的力气。他很感激徐子赤没有找他说话。也许徐子赤是懂他的,他在进屋前,抱了他一下。

安慰性的抱。

他叫住了徐子赤,抬头正视着他的眼睛:“大家都瞒着我,为什么你要带我看这些。”

徐子赤沉声道:“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我希望在任何时候,你的人生都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哪怕所有的人的隐瞒都是为了你好。你的选择还是要你自己做。”

“你可以是北疆的战神,这是你的责任,你也可以不管,因为你的身体确实受不了了。你愿意退缩,愿意站出来都可以。”

“但是那必须是你自己的决定。”

“因为你不是别人,你是徐子墨。”

徐子墨涩然无声:“我……”

徐子赤轻声道:“二哥,我只是在想,那个会为了一个老妇人的哭泣,一夜不眠的徐子墨,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忍了一天,他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哽咽着,他颤声道:“阿赤,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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