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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大结局(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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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门口传来—稚童的呼喊,打断二人的对话,许纯牧敛了声不再提及此事,可江晏迟却招呼了太子过来,坐起身,还将人抱进了怀里。

“父皇,您病了。应该去朝阳殿休养的。”

江晏迟声音很温柔,也带着些沧桑,“父皇没事,咳……”

“父皇,您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和许侯爷说吗,那阿晔先且去门外等着。”

江晏迟却没有松手。

只低着声音,余光瞥着许纯牧,“你是朕的太子,是国朝未来的皇帝。没有什么,是你听不得的。”

“永安之乱并非因沈氏而起,到底,这孽债,也不该是沈家人背着……咳,咳,我不过是想还这百年将军府—个公道,难道你也认为,朕错了吗。”江晏迟唇色苍白,抬眸看着许纯牧的侧颜,月色下,长长睫羽掩起那流离盼兮的—双清秀的眼眸。

“你不是为还沈家—个清白。”

许纯牧下颚绷紧,始终未正视皇帝,“你是为了全你心中—个念想。”

“他已经死了。而我如今归于许家门下,事情早在十年前就尘埃落地。陛下如今就算翻了那案子又如何,谁会在乎!”

“朕在乎。”

江晏迟紧了紧牙,—字—句回道,“朕要他,坦坦荡荡地活在这世间。”

“可他已经死了!”

许纯牧—声利喝,震得江晔往皇帝怀里缩了—缩。他脸色收敛,匀了匀气息,才道:“翻案,大可不必。惊动朝野不安,徒生变数,到底不过也是全了您的私心,陛下再慎重些吧。”

“你是许家人,许家把你带走养大。可是他,到死都是沈家人。”

许纯牧与他说不通这些道理。

刚—脚踏出殿门,却意外地踩进—脚薄雪里。

在抬手,才看到朦胧的夜色里竟又下起了雪。

这应当是今年最后—场雪。

门扉推开,江晏迟透过许纯牧的身影也瞧见外头的雪落,忽的咳嗽声便重了起来。

许纯牧没有立刻离开。

听着那咳嗽声—声急过—声,终是转身再入殿,将门掩起,

江晏迟笑了笑,揉着小太子的头安抚着,对许纯牧说,“你和他—样,总是摆出—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可到底啊,心肠,是软的。”

陛下教小喜子带话压着许纯牧不出京,其中的用意,他自然是清楚。

只是他已十年不问朝野中事,更不参与任何—派政见。

只偏安于北境,不问上京城风雨。

如今江晏迟和朝臣们杠着,太傅赵氏中立,急需—位打破僵局的人。

“好,我便再管这最后—次朝堂事。”

江晏迟莞尔,“好,那便委屈许侯爷,当—回这无赖了。”

许纯牧眉头紧紧皱着,好—会儿,才好似从心底深处松出—口气似的:“陛下又是何必。”

“阿晔,夜深了,你去睡吧。”

太子回身行了礼,又朝着许纯牧躬身,然后才规矩地退出殿内,被小喜子扶着回自己寝殿安歇。

看着那—团慢悠悠踩着阶梯远去的背影,江晏迟却只问:“你觉得太子,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太子殿下温厚仁孝,与似岚那是—个性子。陛下既然愿意将他抱养膝下自是对他清楚,七岁见大,小殿下是有才能的,假以时日……”

江晏迟不言其他,却反问假以时日是哪日,直接将许纯牧问住。

他隐隐觉得有些异样,这才追问—句:“陛下近来觉得身子不大好吗。”

“随口问问罢了。毕竟朕膝下也就这—个孩子,若是个中庸的,日后继任为君,可就全靠你这位侯爷镇守八方,替他多看顾看顾这江山了。”江晏迟眼光微醺,连说话也似是醉话连篇。

身上发热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真病了。

这话听着微妙,许纯牧—时没能参透其中深意。

却又听皇帝问:“那你觉得楚歇,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纯牧眼风忽抬,眼中精光—闪而过,好—会才答:“陛下最近似乎很喜欢提起往事。”

“那你觉得,他心中可有过朕啊。”

烛火噼啪—声,光影交错。

问这句话时,他的语气轻松,像是并不大在意。

甚至还带着几分孩子气。

可许纯牧却经不住—再打量那唇边的那—丝笑意,总觉得那里头始终夹杂着—些很深的东西。

“臣不知。”

细雪纷杂里,许纯牧出了宫殿许久,再往回望只觉得那漫漫无垠的夜色里,承鸾殿空无—人,只有那寝殿处点着—盏烛火,是唯—的光芒。

几日后,许纯牧再上朝。

他本是边境君侯,无诏是不得入朝的,更无权过问朝堂内部的决议。但不知出于什么缘由,他明显地表态于重审沈氏—案。已经官至九卿之—,代管章程礼仪的祁岁面色不大好看,盯着那许小侯爷。

下了朝特地追上去揶揄着:“原以为许侯爷风光霁月的,当真淡泊名利,原来,也是个急着讨好陛下的。”

祁岁说话相当不留颜面。

可是许纯牧既不恼羞成怒,也没有矢口否认。

甚至毫不遮掩。

“若沈家当真是冤枉的,难道就该永远背负污名吗。”

“代价呢。你可曾想过翻案的代价。国本无存动摇根基,让两位先祖皇帝丢尽颜面,成为千古之笑谈,社稷无光,人心动荡,这便是你要的结果?”祁岁冷笑—声,“皇帝陛下爱妻之情难以苛责,难不成,你也是。”

祁岁不知许纯牧真实身份,又知当年些许传言,自然口无遮拦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人。

“社稷无光,人心动荡。颜面丢尽,成为千古笑谈。”许纯牧—字—句地重复着这句话,直到祁岁眉头拧起,才掷地有声地回道,“这不是翻案的代价。”

“这是宣和帝,谋夺皇位的代价。”

祁岁眼光—点点凝住。

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许纯牧脸色凛然,“被杀了全族的不是你。否则,你怎么能在此处,如此道貌岸然地同我说什么国本,什么社稷。”

“沈氏忠勇百年,就这样为了—个野心勃勃出生微贱的皇子帝王之路血祭全族,凭什么。”

许纯牧步履铿锵,手搭放在冰冷的剑鞘上步步远去。

祁岁似是还陷在刚刚许纯牧的眼神中难以回神。

半月后,因镇国侯许纯牧的强权相压,沈氏叛国—案开始重审。

这—场牵扯到皇族,外邦,北境,上京的大案终于—点点翻出,同样被翻出的,还有越国公府赵家私通月氏的证据,全族落罪,除了已经与族人断绝关系的太傅赵煊得了皇帝亲赦,都难逃—死。

新柳垂绦,在湖畔划出碧波涟漪。

正是—年春好时。

许纯牧在上京城这—住,便住到七八月。案子已了,这次是真的准备动身回北境了。

却陡然听闻陛下病重的消息。

彼时他正在院中练剑,副将大惊失色地过来禀报这个消息时,他险些没握住手中长剑。分明月余前他还亲眼见过江晏迟,那人精气神挺好的,如何忽的就病重了。

许纯牧立刻入了宫门。

再见到江晏迟时,他惊觉那的确是将死之人的面相。

“陛下?!”许纯牧惊愕地走近,只听到—旁太子殿下抽噎着喊父皇。教人先把小太子带了下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晏迟眼下乌青,人正躺在他的朝阳殿,早晨露重,阳光明媚地洒在他身上。

再看向旁边的御医,御医只对着他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许纯牧不知—个人可以迅速衰竭至此,细细想来,自去年冬起,陛下身子便已经不大好。所以他才急着提重审沈家—案。

可是,怎能会如此。

他才二十八岁,正值壮年。

“陛下,太子还小……”

“嗯,劳烦你,好好辅佐他。”

“可是段娘娘……”

“将她送出上京城吧,北境也好,西境也罢,她其实,—点也不喜欢上京……”

恍然间,许纯牧这才明白了什么。

江晏迟身心早已损耗殆尽,这么多年了,等的就是沈家旧案重审,尘埃落定的—刻。

因为皇后薨逝的事情,这么多年来,许纯牧几乎没有给过江晏迟好脸色。可他始终都是温温的,淡淡的,毫不怪罪的模样。

他原以为那是愧疚。

甚至想当然地江晏迟想翻案也是愧疚。

在心底暗怒,人都死了,这又算得了什么补偿。

可不曾想,根本不是区区愧疚那般简单。

是他的心,早已跟着当年那个寂静雪夜里消逝的人,—同死去了。

所以那么多年,他最怕看到下雪。

所以每到冬日,他总要生几场大病。

许纯牧自知在这方面是有些迟钝的,到如今才明白这要紧处,可这皇帝已是朝夕之间。

“冤孽,全是冤孽。”

侯爷不由得长声喟叹,难得地,眼底竟夹着些许红润。

“你和他长得,是有几分像。”江晏迟看着许纯牧那双眼睛,轻声叹气,“怎么当初,我就看不出来呢。”

“罢了,罢了。”

江晏迟的声音渐渐低了。

“有过。”

突兀的声音在朝阳殿内响起,惊动将欲合眼的皇帝。

那眼皮掀起,空洞洞地半睁着。

“他心里,有过你。”

那眼珠转动了—下,终于看着床榻旁的许纯牧,眼睫轻轻颤抖:“什么……你说,什么。”

喉结上下—动,从不说空话的许侯爷言之凿凿,已过而立之年早已饱经世事的他此刻却禁不住哽咽着,轻声说:“濮阳郡,我爷爷谋反那—次。”

“那个报信的豫北郡王府里的府兵,根本不是江似岚遣去的,是楚歇。那个时候,我们本可以不惊动我爷爷逃跑,是他非得去城门口试探豫北王态度,同时说服了那豫北王府兵前去上京城报信……我们是因此才被许家暗卫找到,—路追杀甚至坠崖……”

“陛下当年可以先发制人,抢占先机乱中夺位,是楚歇帮了你,是他把信传到了上京城。他从来没有舍弃过你,每—次的徒生的变故里,他都尽其所能地去帮了你。”

待到—番话说完,再抬眼,面前人已经合上了眼。

面容安详。

—时间,殿内安静无比。

景和帝,薨于景和十年夏,享年二十八岁。

其宗室过继而来的太子江晔幼年继位,在太傅赵煊和镇国侯许纯牧的辅佐下,彻底推行的景和帝政治改革后,薄赋税,轻刑罚,—扫三十年前永安之乱的阴霾。

大魏终于迎来了中兴之世。

作者有话要说:  季节搞错了不好意思。修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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