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京城(1/2)
“你什么也没看清。”
“是。”
“你怎么会没看清?”
“奴婢只以为那是个普通的宫女。”李全低声道,“她的身形举止完全就是个女人,奴婢以为她是替太妃送药去的。”
“嗯。”皇帝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奏折,向后一倒靠在椅子上。
李全安静站着。
过了很久,皇帝才放下手中的毛笔,缓缓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那本剑谱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件。”皇帝慢慢道,“可它偏偏是收在太妃手里的,又偏偏是有人从大内偷走的,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奴婢明白。”李全道,“这件事北镇抚司已经插手了。”
“很好。”皇帝点头,“这个人必须公开问斩,即使抓不住活的,朕也要整个江湖知道他的下场。”
“是。”
“你下去吧。”
等李全退下,皇帝也走出了南书房,他一走出南书房,就对着台阶下招了招手。
台阶下立刻跑过来两只猫,一只是橘色,还有一只带着灰色的花纹。
这两只猫一走过来,就倒在皇帝的脚下,喵喵叫着撒娇,不时翻个身打个滚,看起来很是黏人。
倒是皇帝,即使面对这样两只寻常人绝不会警惕的小动物,他的眼神也是冰冷的,好像绝不会起一点波澜,他看着猫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或是一块转头。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他?
当然还是有的。
“你来了。”
“嗯。”
“青团我还替你留着。”皇帝突然有了笑意,弯腰抱起一只猫放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怀里,“你看这只猫如何?”
“它很好。”沈百终抱着猫,似乎全身都已僵硬,动也动不了,好像生怕这只猫出什么事。
“喜欢就替你养着。”皇帝笑眯眯道,“想必你已知道剑谱的事情。”
“是。”
“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沈百终点头,“世上能男扮女装的人本就不多,到这种地步的就更少。”
“他的轻功想必也不错。”皇帝道。
“对。”
“轻功不错的人我只知道楚留香和司空摘星。”皇帝淡淡道,“出事时这两个人正与你同在大漠,剑谱一定不是他们是所偷。”
“是雄娘子。”沈百终道。
“雄娘子是谁?”
“是一个采花贼。”沈百终道,“雄娘子是个男人,但是却天生长得像个女人,据说他貌美非常,最喜欢扮做女人去诱奸少女。”
“闺阁少女一般不会警惕女人,说不定还会很轻易的就把他当作朋友。”皇帝道,“所以他一定很擅长这些事,也做出过不少成果来。”
“没错,江湖传言他已被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亲手杀死,但谁也没有见过他的尸体。一个人没有尸体,就还算不上是个死人。”
皇帝点点头,“太妃这辈子已不知见过多少女人,寻常男人扮做女人,她一眼就能认出。可是这个雄娘子,经验却很丰富。”
“不出一月,我一定会找到他。”
猫从沈百终怀里跳出,落到地上跑远了。
皇帝笑了,“你好像突然有点委屈。”
“……我没有。”
“你有。”皇帝笑道,“剑谱的事情不着急,即使有人学会了那套剑法,也一定不会是你的对手,所以你大可在京城多留几天,等北镇抚司梳理出线索来。”
沈百终点头。
“信我已经看了。”皇帝道,“太平王一向不安分,太平王世子想搞出些事来倒也正常,只是我却没想到他要从江湖下手,到底是没什么气量,不足一提。”
沈百终看着自己侍奉的君主,突然出声道,“可是宫九这人却很奇怪。”
“哦?”
“他一见面就毒死了上官飞燕,引我出去后却又好似很开心。”沈百终道。
他的表情虽不变,皇帝却能看出他是在疑惑,不由听得更加认真。
“我与他交手,他竟好像越来越疯癫,不仅气息紊乱,神色也很恍惚,竟好像是内力失调。”
皇帝突然笑不出了。
他不仅笑不出,脸也要变黑,“他的脸有没有发红?”
“有。”
皇帝的脸已黑得像是厨房的锅底,他又开始笑,这次却笑得很假,看起来好像要杀人,“这人想必是脑子有些问题的,你下次遇见他一定要离得远些。”
“那么我该怎么对他?”
“直接杀了就是。”皇帝冷冷道,“找个精通易容的人扮做宫九,过几天在太平王面前演一出中毒的好戏,此事也就过去了。”
“好。”
见他答应下来,皇帝终于不再那么生气,只是看他的表情,却已把宫九这个人记在了心里,不再像刚刚那般轻视。
他总是认为一个人若是精神有些问题,还能去策划一些大事,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不会简单,对这种人来说,他们的疾病通常不是一种拖累,而是一种动力,一种谁也无法理解的动力,这样的人,做出的事也往往毫无规律可言,反而得加倍小心才对。
“我明日上朝,你也过来。”
“好。”
“去吧,好好睡一觉,找霍香给你把一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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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百终一点也不困。
武功越高的人精神往往也越好。
他年少时,就已可以独自一人追杀江洋大盗足足十天,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赶路而精疲力尽?
陆小凤的武功虽不如沈百终,却也是顶尖中的顶尖,所以他也不困。
此时他正等在太和门门口,一边喝着酒,一边与魏子云聊着天。
“你是不是也没有看清楚那个男人?”
“我那天正好休息,怎么会看得到?”魏子云道,“倒是你,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陆小凤立刻摇头,即使魏子云是大内第一高手,陆小凤也绝不会轻易相信他,在江湖中这么年,他早已学会怀疑看起来最可靠的人。
越不可能做坏事的人,越可能是凶手。
“那么这件事想必已移交给北镇抚司处理,对不对?”魏子云又问。
陆小凤点头。
即使他不告诉魏子云,魏子云也迟早会知道。
“萧太妃早年间脾气暴得很,入宫以后虽收敛了很多,却从没有落下练武,她那两柄宝剑也总是擦得透亮,寻常的一流高手在她面前只不过是小丑罢了。”魏子云叹道,“我听说那小贼虽跑走了,却也被太妃刺了一剑,也许你可以从这里找找线索。”
“刺了一剑?”陆小凤惊道,“刺在什么地方?”
“似乎是左肋。”魏子云道,“太妃的剑虽未涂毒,却也雕刻了不少纹路,无论是谁被那样的剑刺上一下,总不会很好受的。”
“武功差些的人,说不定半路就会流血而死,更何况是逃出宫去。”陆小凤摸摸胡子,“这人不仅轻功好,内力一定也不差。”
“他的胆子也一定很大。”魏子云道,“他的胆子不大,就不会到这里来偷剑谱了。”
陆小凤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已有怀疑的对象?”
魏子云迟疑道,“这……”
“你不妨和我说一说。”陆小凤道,“就算是错了,也没有什么大碍。”
“天下的剑客虽多,顶尖的却只有几个。”魏子云道。
“没错。”
“若要排出个名号来,却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互相比过。”
“这当然不可能,谁也排不出来的。”
“但我们却能数一数前五。”魏子云道,“西门吹雪自然不必说,你和他是朋友,一定知道他的剑法究竟有多高。”
陆小凤叹口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光知道高,有多高却不懂。”
“叶孤城也不必说。”魏子云接着道,“他们二人虽年轻,剑法却已登峰造极,剩下的江湖前辈中,武当木道人、峨眉独孤一鹤,还有那早已退隐江湖的薛衣人,你一定都认识。”
“我认识。”陆小凤道,“可这些人都是剑客,和小偷有什么关系?”
“独孤九剑乃是独孤求败创出来的剑法。”魏子云道,“传闻令狐冲就是用这套剑法行走江湖,后来这剑谱又被太祖他老人家找到收进宫来。他老人家白手起家,一生跌宕起伏,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
陆小凤点头,“有理。”
“所以这剑谱有多厉害,是个人就知道的!”魏子云又道,“这样厉害的剑谱,哪里是凡夫俗子可以看懂的?”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案子一定与这五人有关!”魏子云看起来很有自信,“剑谱本就是无价之宝,那人偷它出去总不会是拿出去卖的,这东西一卖,整个江湖都要翻天,他自己也难逃一死!”
“所以你认为一定是这五人中的一个找了人来偷?”
“没错。”
陆小凤觉得这话很有理,竟与他想的也差不多,他虽认为雄娘子的嫌疑最大,可雄娘子也可以是替人偷东西的呀。
一个采花贼,怎么能练得出好剑法?又怎么能看出这绝世剑谱的奥妙来?
陆小凤正思索着,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沈百终。
“指挥使大人。”魏子云连忙抱拳见礼。
他的辈分虽比沈百终高,职位却没有,大内高手说来是朝廷的人,却怎么也离不了江湖,可若是江湖人,又怎么会替朝廷办事?
吃着公家的饭,就不会自由。
他们的位置实在有些尴尬。
好在沈百终是个很好的上司,从没有让魏子云难堪过。
“魏大人。”沈百终点头,“你不必理会这个烦人鬼,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陆小凤也没反驳,他好像确实有点烦人。
魏子云明明在值班,他却偏要凑过来喝酒,酒香弥漫,魏子云早就馋了,却动也不能动,只能干看着酒葫芦咽口水。
陆小凤若不是沈百终的朋友,陆小凤若不是他的朋友,只怕魏子云早就要骂人了。
两个人并肩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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