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可能(2/2)
怎么就说到他的头上来了!多说说那个&啊!
那到底是什么啊!
徐北尽心中暗恨。
之前观众们提及最近局势不太好,然后现在又提到了莫名其妙的&……他想,那不会是一场战争吧?
这个问题无从解答,于是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
为什么会出现乱码?是直播系统的敏感词屏蔽,还是……ne做的?
如果是前者,之前已经出现过突然切断画面源的事情,现在又冒出来屏蔽词什么的,徐北尽也不算意外。
但是如果是后者……
ne果真已经注视着他了?
徐北尽摸了摸鼻子,不安之余,居然还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但是……但是如果ne真的知道他在直播,为什么它不阻止?为什么会放任?
徐北尽看着这块出现在他的眼前的光屏,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解和怀疑。
他怀疑,ne是不是……
出了什么变故?
他微微垂下眼睛,他想到了自己这十来天里,都没有进入过任何一个噩梦。他发现ne似乎在默许他的直播。
他想起之前窄楼中的“有人成功离开了窄楼”以及与“终极噩梦”有关的流言,随后逐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ne是否在放任这些流言的出现?
他不相信ne不知道这几年窄楼中任务者们的死气沉沉,他不相信ne不会知道那些流言带来的杀伤力,他不相信ne不会为现在这样的局面准备任何应急方案。
他想,或许ne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是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摆在了徐北尽的面前,他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而这个结论让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有人成功离开窄楼”和“终极噩梦”的传言只会导向一个可能,即窄楼的任务者和扮演者,都会拼了命去寻求那个希望。
窄楼会重新变得活跃,人们会重新对窄楼的更高层燃起希冀。
从某个角度来说,“有人成功离开窄楼”这个传言,恰恰可能会带来“有人成功离开窄楼”这个结果。
……会有人真的在这场变故中离开窄楼吗?真的有人能逃出这个游戏吗?逃离之后……又会怎么样呢?
徐北尽发觉自己的手指正在颤抖。他知道那可能是因为恐慌、不安、焦虑……但是他与那些情绪都隔了一层。他似乎处在一种冰冷的、与世隔绝的状态。
他模糊地想,在很多年之前,他曾经也处于这样一种状态中。
而那是因为……
“啊啊啊!!”
“我靠!!”
“搞什么……!”
徐北尽被直播间那儿突然传来的惊叫声惊醒。
他下意识抬眼看向直播间的画面,随后,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任务者们觉得这个噩梦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是的,有人被另外一个人推下楼然后死了;是的,即便他死了噩梦也没有重启;是的,后来他们也没有找到凶手,就好像那个凶手人间蒸发了一样……
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那两个人实际上就是凭空出现,然后凭空消失的啊!
牧嘉实和绯都怔怔地盯着天台的边缘。
就在刚才,两个人影突然同时闪现,就好像空白的画布上突然涂抹上去两个黑影。随后,一人被推下楼,另外一人又骤然被从画布上抹去。
收藏家睁大了眼睛,嘴角笑意浓郁:“有意思。”他喃喃自语着说,“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只是为了坠楼……坠楼?”
这一刻,他的大脑中似乎闪过一些什么。
牧嘉实皱眉说:“不……这不对劲。之前那名书店老板曾经对我们说过,坠落对于游乐场的那群人来说,是一种刑罚,是为了惩罚和他们的理念不合的人。”
绯顺理成章地接口说:“上一轮噩梦,我和他也是被那些求生者押送过来的。为什么这两个人是突然出现的?”
“就好像是……不存在的影子一样。”牧嘉实分析着,“突然出现,突然消失……该死,到底为什么?”
他突然看向光头和花臂:“你们之前来到这个噩梦的时候,有遇到这种事情吗?”
光头和花臂同时摇头。
光头说:“我们就没看见那个死人。”他控制不住地露出焦躁的神情,“为什么……”
“……是因为,第一轮噩梦的时候,我们路过了游乐场?”牧嘉实喃喃说,“你们之前来到这个噩梦,是不是没有在一开始去游乐场?”
光头愣了一下:“不……没有。”他诧异地说,“为什么和游乐场有关?这……这很奇怪啊。难道不是噩梦中有什么,我们就能经历什么吗?”
牧嘉实沉默不语,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有什么细节,他们一直忽略的细节……
他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似乎还得下楼一趟。去看看那个死者,是不是我们第一轮遇到的那个。”
花臂嘀咕着说:“他死了,噩梦还是没有重启。”
光头又说:“正好,去找那个书店老板吧。说不定他还有什么信息没和我们说。”
绯诧异地问:“什么书店老板?”
牧嘉实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又忘了?”他皱眉说,“我怎么觉得,第二轮的遗忘速度,比第一轮快很多?”
此时,他们大眼瞪小眼,只有光头和牧嘉实还没有开始遗忘记忆。
于是最后,也就只有光头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是的。越往后,遗忘速度会越快。”
牧嘉实喃喃说:“那可真是糟糕啊。”
他沉默了片刻,看向绯。
绯说:“不用跟我解释了。先下楼,去你们说的那个书店吧,节约时间。”
“是的,去书店……”牧嘉实突然停顿了一下,“等等,书?!”
他的脑中骤然闪过一丝灵光。
就如同此前的徐北尽,他也想到了,纸笔写出来的是乱码,那么,书店里的书又会是怎么样呢?
他兴冲冲与其他任务者分享了自己的看法,然后几人一同下楼,先是去确认了一下那名倒在地上的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对方就是他们在第一轮噩梦亲眼看见的那名坠楼者。
绯在一旁轻声说:“但是这又代表着什么呢?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好像出现就是为了死亡?”
花臂撇撇嘴,小声说:“真是神神叨叨。”
收藏家笑嘻嘻地说:“既然不确定他的身份,用面板卡不就行了吗?用完的废卡正好可以给我。”
光头忍不住冷笑一声,呛了回去:“你要是不说最后一句,说不定真有人愿意用。你说了,那就不可能了。”
牧嘉实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就这几个人,居然还是来自更高楼层的任务者……人类还是快点毁灭吧。
他们盯着这死去的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正要往回走,去大楼的书店里找徐北尽,就在这个时候,绯突然停住了。
“那是……那个走入雾气中的男人,是吗?”
她用一种近乎虚无缥缈的语气,喃喃说着。
他们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发现就在不远处的废墟上,那个饿到两颊凹陷、步伐虚浮、双眼无神的男人,又一次如同僵尸游魂一样地出现,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似乎又在寻找食物。
他们远远地看着那个男人走入废墟的某个角落,等他出现,他手里又拿着一个面包,然后他转了个身,缓慢地离开。
牧嘉实皱起了眉。
花臂不解地问:“他之前不是已经拿着一个面包了吗?又饿了吗?”
牧嘉实与绯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沉默地跑了几步,上前拦住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警惕地抱住了自己的面包,声音干涩地大喊:“不能……抢东西!”
“我们没想抢你的面包。”牧嘉实观察着他的表情,确认他似乎真的已经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见过,“只是想问你一点事情。”
男人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他点了点头,说:“你们问。”
“你是来寻找食物的吗?”
男人点点头。
“那你之前找到的食物呢?”
男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牧嘉实:“我……没有食物。”
任务者们都怔了怔。
男人说:“我没有食物……所以,才来找食物。”
莫名地,牧嘉实心中升起一阵奇妙的既视感。他说:“可是,我们之前见过,当时你手里就拿着一个面包……”
“什么?”男人吃惊地瞪大眼睛,“不,不可能,我们没见过。你认错人了。我今天第一次找到食物,也第一次遇到你们。”
绯在牧嘉实的身边轻声说:“他也遗忘了。”
牧嘉实点头。
是的,眼前这个男人也遗忘了一些记忆。他似乎完全忘记了,他已经收获了一个面包,已经有了足够的食物。
但是他觉得他没有,他仍旧觉得饿。就像是巫见在遗忘了自己曾经吃过东西之后,就在短时间之内重又感到了饥饿。
眼前这个男人也是如此。
这就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诅咒他得而复失、徒劳无功。
可是……为什么?这个噩梦中其他求生者,也是这样的吗?这片废墟,为什么会笼罩在遗忘与无限循环的阴霾之下?
任务者们再三和这个男人确认了他们之前的会面,但是男人都不耐烦地否认了,甚至于露出了戒备和排斥的表情。
他抱着面包,有点焦虑地想要离开。
绯突然说:“有人死了。”
男人骤然停下脚步。
绯观察着他的表情和动作,缓慢地说:“是被人从楼上推下来的。凶手也已经不见了。”
“闭嘴!”男人突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凶恶的表情,“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绯下意识怔了怔,被男人吓了一跳。
牧嘉实接话说:“但你其实知道一些什么,对吧?那个死去的人……和你有关吗?”
男人近乎暴怒地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他就硬是拖着因饥饿而沉重的脚步,慢慢走远了。
他似乎又走向了他那位于西南角,雾气之中的家。
牧嘉实盯着他的背影,慢慢地分析着:“看起来,在这个噩梦中,似乎还有一条隐藏着的规则……这个男人同样在遗失记忆,他会遗忘之前已经找到的食物,重新出现在藏宝库寻找食物。”
绯说:“可是,为什么?”
牧嘉实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上一轮噩梦,我们没有发现他又回来了。”
绯点了点头:“抱歉,这是我的问题。”她有些惭愧地说,“当时你们去楼里面寻找凶手,我应该注意一下废墟那片的动静的……”
“别忙着背锅了。”光头不耐烦地说,“现在的重点是,我们应该去书店了。”
牧嘉实点了点头。
收藏家没有急着走,他看着周围忙碌的求生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末日废墟上肮脏却清冽的空气。
他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噩梦有点割裂?”
其余任务者看了他一眼。
收藏家的眼神极为明亮,嘴角笑意盎然:“游乐场的那群人在说‘人类是地球的杂质’,但是他们为什么不用寻找食物?那个死掉的人,书店老板说那是游乐场那群人对他的刑罚。
“可是……为什么他的死亡没有给这个噩梦造成任何的变化?为什么那个男人一直在寻找食物?你们不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逻辑吗?有一种非常明显的……
“割裂感。”
牧嘉实问:“割裂了什么?”
收藏家耸了耸肩:“这片区域本身?”
“我明白你的意思。”绯突然说,“在这个噩梦中,没有一条明确的线索,或者说一场事件,将整个噩梦串联起来。
“而如果说那个坠楼的男人,串联起了游乐场和那个走入雾气的男人,那这样的串联也未免太生硬了一点。”
牧嘉实慢慢点了点头:“这个噩梦中的线索是散乱无章的。”
绯很有默契地接话说:“但是在噩梦中,必然有一个核心事件,导致了这个噩梦——导致了噩梦的主人的恐惧。”
“……说到底,”光头说,“这个噩梦的主人是谁?”
任务者们面面相觑。
绯喃喃说:“是那个男人吗?他日复一日地收集着食物但仍旧感到饥饿;是游乐场中的某个求生者吗?他可能对末日、对废墟产生了恐惧;是……”她突然说,“是那个坠楼的男人吗?”
巫见瞪大了眼睛:“那个是……噩梦的主人?”
收藏家玩味地笑了笑:“不是不可能。而且,他的死亡没有导致噩梦的重启,不就恰好验证了,他确实是有点问题的吗?”
巫见弱弱地说:“或许那只是剧情杀……”
其余任务者同时看了他一眼。
巫见立刻闭上了嘴。
牧嘉实沉思片刻,随后说:“如果……是一本书呢?”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想到的是林檎还给徐北尽的那本书;想到的是那本书的封面上,沾着血的纸和一支笔;想到的是那一天,在窄楼的某个拐角,遇到的那个手中握着一支笔的窄楼居民。
他说:“在这个噩梦中,我们写出来的字会变成乱码,但是有一家书店,里面有无数的书——那些书,又是怎么样?”
收藏家第一个反应过来,诧异而感兴趣地问:“你是说我们在一本书里?!”
牧嘉实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认为这应该是一条线索。”
光头没兴趣理会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情,他说:“那赶快去书店吧。”
几分钟之后,任务者们来到书店里。
牧嘉实上前一步,对端坐在书店柜台后的徐北尽说:“老板,我们来找一本书。一本,可以看清的书。”
他观察着这个肤色苍白的男人,发现对方的唇边似乎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他在笑?为什么?
牧嘉实诧异地思索着,他再一次怀疑起自己对徐北尽的印象,是否真的可以套用进噩梦中的这个男人的身上。
……其实徐北尽只是为任务者们的聪明伶俐,而老怀甚慰。
他感觉自己用着近乎和蔼慈祥的表情,看着面前送上门来的任务者,心中十分的欣慰。然而在任务者们的眼里,此刻的徐北尽简直像是看到猎物送上门来的恶魔。
尽管也的确是有“送上门来”这个共同点。
他的表情让牧嘉实几乎认为自己找错了线索。
“书?”
徐北尽低声重复着这个字眼。
随后,他突兀地笑了一声。
他那修长苍白、线条优美的右手就放在柜台上,食指搭在那本书上,轻轻地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