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八章 即将结束的时代(2/2)
前来送丧的人还是很多的,田单的名气很大,知道他的人也很多,只是因为他太过冷酷,众人才没有来拜访他,田单的坟地与乐毅的坟地很近,两位曾经的对手,在共事了多年之后,成为了永远的邻居。
而当田单逝世的消息传到了齐国之后,在齐国终于引发了巨大的轰动,齐国的百姓们自发的为田单送走,他们整齐的走上了街道,有庶民,有商贾,有游侠,有学者,此刻,这些齐人,全部都放下了自己的事情,聚集在一起,他们披麻戴孝,走在街头上,嚎啕大哭,口中呼唤着田公的封号。
齐人认为,人在逝世之后,是要回到自己的家乡的。
而要让他们找来,就需要不断的呼唤他们的名字,让他们听着声音回到自己的故乡。
齐人打出了安平君的旗帜,这正是田单在齐国时的封号,围聚在这面旗帜之下,齐人大声的嘶吼着:“安平君!!请您回来吧!安平君!!请您回来吧!!”,齐王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急忙询问大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大臣告诉他,田单逝世了。
齐王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件事,寡人知道,可百姓为什么要这样呢”
大臣却有些回答不上来。
这样的发丧行为,在齐国各地蔓延,参与的百姓越来越多,那些年长的老人,激动的站起身来,热泪盈眶的说起了安平君复国的事情,他们听着那惊天的口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们挥舞着手里那并不存在的武器,似乎想要重新回到安平君的身边。有些已经神志不清的老者,在口号之中,依稀回到了从前,便愤怒的大吼:“复齐国!!杀燕人!!”
齐人从不曾忘记他们的救世主,齐国也从不曾抛弃他那英勇的将军。
抛弃他的只有那些恶臭的蛀虫。
哪怕是齐王逝世,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所有的齐人都在为他们的英雄而哭泣,而这个古老的国家低声呼唤着它那杰出的儿子的名字。
田公的灵魂,也一定是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就在齐人的哭声之中,就在他们那响彻天地的呼唤声里,飞回自己的故乡,开心的看着一切,投入众人的怀抱。
这场悼念田公的送行,在齐国持续了七天,方才结束。
在寒冬之中,新的一年到来。
秦王五十六年,赵括收到了一封来自故国的信。
他本以为这是信陵君,或者李牧所送来的,可是当他打开竹简之后,却惊讶的发现,这是田单写给自己的书信。
“括,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是为了自己的国人不惜死战的人。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却总是被背叛,被迫离开自己的故乡。早在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您注定是要离开赵国的。因为没有君王可以忍受自己的国家内有一个被国人追随的大臣。”
“当初,曾经有人劝我,可以趁机杀死齐王,自己来担任齐国的国君...可是我没有那样做,我不想让自己的国家又陷入战乱之中,我才刚刚让他从战乱里走出...我想,您大概也是如此...您如今在秦国,可是不要觉得,离开了自己的故乡,这种为难就能结束,除非您一言不发,待在府邸里不出去,否则,就一定会再次遭受迫害...”
“不过,您所抚养的那个孩子..若是他来担任秦王,或许就不会有这样忧虑吧。”
“您真幸运啊...”
田单写了很多,赵括读了许久,这次看完了他的信件,信件里,并没有什么劝诫,也没有交代什么,只是一些闲谈,就好像跟自己的朋友谈话那样,田单写了很多被他藏在心里的话,甚至还有一些趣闻,包括他跟赵奢之间的恩怨,田单跟赵奢吵得很凶,两人的理念南辕北辙,每次聚在一起,总是不欢而散。
田单到现在都觉得:除却在教育孩子这方面,在其他领域上赵奢是不如自己的。
明明是很多的趣闻,明明只是朋友间的闲谈,可赵括还是读出了一种浓厚的悲哀,被风趣所掩饰住的悲哀,田单跟赵奢吵架是因为田单觉得国家只需要抚养一支精锐就可以了,不必过多的征召士卒,这是因为他当初在跟乐毅交战的时候,齐国全民皆兵,严重的破坏了农业,齐国的耕地上空荡荡的,没有人来照料,处处都是孤儿寡母。
他见过战争所引发的最大的祸患,所以他觉得要节省民力。
而田单所说的那句,您真幸运...却是他最大的不幸。
赵括在接到书信后隐约有些不安,在几天之后,他接到了消息,田单病死在了邯郸。
赵括非常的伤心,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随后的几天里,韩非说起了他知道的情况,据说齐国爆发了一场发丧活动,所有的齐人都涌上了街头,来呼唤田单的名字,为他发丧,韩非训斥了这种行为,认为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的用处,只是耽误了耕作和其他正常的工作。而赵括却不这么觉得,不知道为什么,赵括心里有些欣慰。
起码,齐人并没有忘记田单。
就在赵括得到田单病逝的消息后不久,秦国也出了一件大事。
秦王病倒了。
那位看起来无比雄壮,总是精神奕奕,让人不敢直视的猛虎,那位雄才大略,横扫六国,让他人不敢与他争锋的秦王,终于病倒了,就在这个寒冬里。武安君倒下的时候,将士们有些不安,应侯逝世的时候,大臣们非常的思念他,而秦王病倒的时候,整个秦国都乱了。
安国君,赵异人,急忙去照顾秦王。
大臣们更是聚集在王宫里,商谈着接下来的情况。
就连赵括,也带着赵政去看望了秦王。
虚弱的秦王躺在病榻上,紧紧握着赵括的手,悲愤的说道:“若是再给寡人十年...十年...十年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