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2/2)
唐师师不断提醒时间,周舜华现在“怀孕”四个月,明年六月就该生了。寻常人家晚产十天八天正常,晚生两三个月,那就说不过去了吧赵子询听到预产期也头疼,但周舜华是他自己的女人,他能怎么办赵子询只能硬着头皮帮周舜华遮掩:“多谢王妃关心,我会让她注意的。”
赵承钧一直默默听着,这时忽然问话:“你为何称呼她为王妃”
赵子询和伺候的下人都愣住了,赵子询迟疑,问:“不然该如何尊称”
赵承钧口吻淡淡,听不出什么心绪,说道:“她是我的妻子,你应当叫她母亲。”
赵承钧语气平静,唐师师没听出端倪来,脱口而出:“不要,母亲给我叫老了。”
赵承钧挑眉,轻轻瞥了唐师师一眼:“你觉得我老”
“没有。”唐师师气焰顿时萎靡,不情不愿地改口道,“那也行,想叫就叫吧。”
唐师师不明所以,赵子询却听出些不对劲来。赵承钧从来不做没因由的事,他说这句话,绝不是随口一提。
赵子询没猜透赵承钧的用意,但他后背却本能生出一股寒意。赵子询和赵承钧相处了十一年,对赵承钧的狠心和绝情体验甚深。赵承钧这样说,是不是代表对他生出了猜忌
为什么呢难道就因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当年貂蝉及凭一己之力就能分化董卓吕布整个利益集团,如今换成了唐师师,赵承钧也一样无法免俗
赵子询心里说不出害怕还是失望,他垂下眼眸,恭声说:“王妃是父亲的正妻,自然也是我的母亲。若是父亲喜欢,儿臣改口就是。”
唐师师明显露出不情愿之色,赵承钧瞧见,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唐师师闷闷地说,“我喜欢听别人叫我王妃。”
女人都爱年轻,谁愿意听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子一口一个母亲听起来就像一个老妈妈一样。
赵承钧叹气,他并不是一定要在称呼上做文章,他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在意起这些细节。赵承钧松了口风,说:“罢了,我只是想到了,随便提一句,并没有其他用意。一切照旧即可。”
赵子询应是,但心里完全不信。赵承钧说他没有其他用意,只是随口一提,但是谁信呢
他果然在敲打自己。那些人说的没错,无论赵承钧嘴上说的多么好听,一旦有了自己的儿子,他还是会偏向亲生子嗣。
赵承钧前面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想稳着赵子询,继续利用他罢了。赵子询心中嗤笑,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对着赵承钧、唐师师行礼问安,慢慢告退。
丫鬟送赵子询出门。赵子询走出主院后,鬼使神差问了一句:“王妃一直用什么香料”
“什么”丫鬟愣了一下,没跟上节奏,“王妃不用香料呀。小郡王现在到处爬,见什么都要尝一尝,王妃怕香炉烫着小郡王,早就让我们把熏香撤走了。”
“原来如此。”赵子询对丫鬟笑了笑,温文尔雅道,“多谢。”
赵子询风度翩翩,丫鬟看到世子对自己温柔一笑,走路都晕了。赵子询见惯了女人这种目光,他表面上君子谦谦,心中却毫无波动,冷漠地转身离开。
走出一段路后,赵子询低声喃喃:“不用香吗”
那他今日闻到的味道,是哪里来的这时候赵子询突然想起,一年前在南山山庄时,赵子询去找周舜华,推门时无意撞见唐师师浴后梳妆。那时,屋里就漂浮着这种清幽的香气。
原来,竟然是她的体香。
主院里,唐师师遣散丫鬟,一边陪赵子诰玩,一边和赵承钧说话:“明日我进宫见太后,赵子诰就不带了。宫里人若是问起来,就说他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不能进宫。”
赵承钧也是这样想的,小孩子脆弱,进宫充满了不确定性。赵承钧已经离京十二年,宫中许多人脉都疏远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未必能照应到。
赵承钧说:“好,明日让刘吉在王府看着他,我陪你进宫。”
“不用。”唐师师将爬到床榻边缘的赵子诰抱到里面,说,“今天太后只说了让我一个人进宫,王爷若是同去,恐怕太后会不高兴。我毕竟在储秀宫住了三年,又不是不认识宫里的路,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赵承钧还是不放心,但是有些话点到为之。他和唐师师都心知肚明,姚太后宣唐师师进宫,真正的目的是敲打唐师师,以及套话。要是赵承钧跟去,这些话就没办法说了。
这样一来,反而惹姚太后起疑,不如大大方方去,既安了姚太后的心,也能给自己赢得缓冲的时间。
这些事赵承钧和唐师师谁都没有挑明,赵承钧内心明若雪洞,即便他千般不放心,此刻也只能无奈同意:“好。你自己千万小心,如果有危险,不必顾忌颜面,赶紧出宫。”
“我知道。”唐师师笑道,“我们进京并不是秘密,太后娘娘亲自宣我进宫,我能出什么意外太后一定会全须全尾地送我出宫的,王爷尽可放心。”
赵承钧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明白归明白,等轮到自己心尖尖上的人,他就是放心不下。赵承钧说:“明日我要去吏部和宗人府,宗人府离宫城不远,中午我去宫门口接你。”
“不用。”唐师师说,“你明天有许多事情要做,没必要为我白跑一趟。宫门到王府的路没多远,我自己回来就够了。”
赵承钧摇头,虽然没说什么,但态度十分坚决。唐师师见劝不动也不再劝,她忽然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笑着问赵承钧:“王爷,你猜我今日遇到了谁”
赵承钧怔了一下,想到她下午曾出府一趟,去成衣店买衣服。成衣店……再结合唐师师的语气,赵承钧已经猜到是谁了,他却装不知道,配合地问:“是谁”
“唐燕燕。”唐师师扬起下巴,似笑非笑道,“一进金陵就遇到了故人,真是令人开心呢。今日这些衣服,就全是我的好妹妹付的账。”
赵承钧眸光微敛,他扫过从橱柜堆到地上的盒子,慢慢挑眉:“是别人出的钱”
“对啊。”唐师师非常开心,高高兴兴地和赵承钧分享坑人的快乐,“有便宜不占是王八,我随便说了些话,她就上赶着做冤大头。呵,活该。”
赵承钧并不能理解唐师师的快乐,他看着地上那些衣服,内心幽幽叹气。他还以为这些是唐师师买的,结果竟然是别人付账。赵承钧一出生就是皇子,十岁起成了亲王,有他在的地方,从未让别人出过钱。
更别说,唐师师还是他的妻子。赵承钧问:“你二妹住在哪里”
“齐家呀。”唐师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承钧一噎,顿时将剩下的话咽回去了。他本来想带着唐师师拜访唐燕燕,随便将买衣服的钱加倍还给唐燕燕。他只顾着想回礼的事,竟然忘了,唐燕燕顶替了唐师师的婚事,嫁给了齐景胜。
那还是算了,赵承钧默默放弃这个计划。改日,他让刘吉上门还礼吧,钱可以还,人就不用去了。
赵承钧看着没心没肺、满床乱爬的赵子诰,心中悠悠叹气。他怎么忘了,不光姚家、郭家、内阁在金陵,齐景胜也在。
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