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她竟有儿子（2/2）
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之后，妈妈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匆匆帮他回教室收拾了东西，妈妈抱着他直接出了校门就上了车。
上车的时候，妈妈和往常一样帮他系安全带，关门，可就是不看他一眼，也不跟他说话。
哲林知道，妈妈是真的生气了，而且，还生了好大好大的气。
好几次，他都好想跟妈妈道歉，让她不要在意老师的话，可是，抬头一看见妈妈苍白无力的脸色，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开着车的傅岚烟，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一双手机械的拨动着方向盘。
耳边回荡着刚刚那位姜老师的冷嘲热讽，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样，疼的无法言说。
这五年以来，她活得有多小心翼翼，只有她自己知道。
半工半读，还要养活一个孩子，那根本就不是个正常女人该过的生活。
有课的时候，让钟点工帮忙看着孩子。
没课的时候，她就背着孩子在家附近的餐馆里给人刷盘子倒泔水，因为只有那家店的老板好心的让她可以带着孩子工作。
好多次，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得那样累，活得那样不成人形。
可一当她看见摇篮里儿子恬静的睡颜时，她就明白她为什么会坚持下来了。
苦和累算什么，没有男人又如何，被男友设计，惨遭抛弃，被人强暴，未婚产子，背井离乡，这又怎么样呢
她有儿子呀，有一个从半岁开始就仿若明晓她的辛苦而不怎么爱哭却时常对她笑的儿子，一个两岁大点儿就知道把刚买的饼干撕开了之后先喂给她吃才想到自己的儿子，一个三岁就会把昨天冰箱里剩下的青菜摘好了等她回来炒的儿子……
从儿子出生到现在母子俩相处的画面突然像幻灯片一样在傅岚烟脑子里播放着，想起他懂事的坐在累的腰酸背疼的她身旁帮她捶背的一幕，想起他说的那些大话，傅岚烟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决堤。
他总是边帮她捶背，边笑嘻嘻的说，“妈妈，你再坚持一下下，等哲林长大了，哲林一定不让妈妈那么累。到时候，哲林会赚好多好多的钱，然后给妈妈请一堆保姆。一个呢就帮您揉腿，再一个帮你捶肩，还有一个就负责喂妈妈吃东西，另外一个就给妈妈讲故事……”
一个急刹车把车子停到路边，傅岚烟控制不住的伏在方向盘上大哭了起来。
妈妈突然刹车，哲林的小身体顿时一个前倾，接着又被安全带给弹回来，吓得他眼睛都傻掉了，喘了好几口气才回过魂来。
听见哭声，转身一看妈妈居然伏在方向盘上大哭着，而且还哭得那样伤心，小家伙的眼泪顿时就跟坏掉了的水龙头似的哗啦哗啦往下流。
“嗯……妈妈我错了，你别哭，别哭……哲林真的知道错了，哲林以后再也不惹妈妈生气……妈妈，求你别哭了，好不好……”
一双小手犹豫着耸耸妈妈的肩膀，哲林哑着嗓子跟妈妈道起了歉，
“妈妈，我求你了，别哭，等会儿哲林自己去跟强强他们一家道歉。他们要是不原谅哲林，哲林就跟他们跪下，一直磕头，磕到他们不追究为止……妈妈，你别哭好不好，哲林什么都不怕，就怕妈妈难过……”
傅岚烟本来只是想发泄一下心里的情绪，哭一下就没事了，却不想儿子却跟着哭了起来，还说出了那么一番话。
眼泪顿时越掉越凶，她转过身来，把儿子身上的安全带解开，捞起他就将他抱进了怀里。
搂紧怀里懂事的儿子，傅岚烟咬着唇就放声大哭起来，伴着的还有她隐忍的嘶吼，“嗯……”
从没有一刻，她是如此的想把眼泪流干，想放声的大哭一场。
哪怕五年前被景琛下药送上了单位领导的床，哪怕第二天起来看着镜子里被蹂躏的不成人形的自己和床单上那抹刺眼的红她差点没割腕自杀，哪怕景琛出现骂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说她是个荡妇，跟谁做了都不知道，哪怕顺产的时候儿子一直出不来，口剪了好长的口子疼得她眼泪直逼，她也没这么难过过。
然而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好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积压在心里长达五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瞬间彻底的爆发出来了。
而她怀里的哲林，被妈妈那一声声歇斯底里的低吼吓得也跟着大哭着，但他心里弥漫着的更多的还是对妈妈的心疼。
妈妈虽然喜欢掉眼泪，可总是背着他，他看到的次数很少，今天他还是头一次看见妈妈哭得这么肝肠寸断，他知道肯定是自己不好，伤透了妈妈的心，妈妈才会这样。
稍稍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哲林一只小手轻轻捧起妈妈的脸庞，小小的拇指帮妈妈抚去眼角淌落的眼泪。
他心痛万分的抿紧嘴唇，扬起另外一只小手对着自己的一侧脸颊就狠狠的扇了下去，“是我不听话，我让妈妈操心，是我害得妈妈被老师骂，是我让妈妈受委屈，我该死，我竟然让妈妈掉了这么多眼泪，我怎么不被车子撞死呀……”
没料到儿子会伸手打自己，还口出恶言咒自己，傅岚烟情急之下，顾不得擦眼泪，赶紧拉住儿子欲要再次挥下的手，捧起他的小脸，就泪眼蒙蒙的狠狠瞪过去，“你这个死孩子，谁让你打自己的，谁准你胡说的！”
瞧见他脸上泛起的那道红赤赤的掌印，傅岚烟顿时心疼的不得了，俯身就帮他吹了起来，“疼吗”
眨着一双湿漉漉的小眼睛望着妈妈，哲林摇摇头，扑进她怀里，又接着跟她道歉，“不疼，一点都不疼，看见妈妈哭，哲林的心好疼……妈妈，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闯祸了，妈妈你别不理哲林……”
搂紧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的小家伙，傅岚烟脸上的泪又是成串成串的往下掉。
歪着头把脸轻靠在儿子头上，傅岚烟边哭，边拍他的背，“傻孩子，妈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哲林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你的性子我怎么可能不了解呢。肯定是强强把你惹急了，你才会那么做，对不对”
叹了口气，将儿子又往怀里紧了紧，她又哭又笑的接着说，“妈妈怎么会不理哲林呢，哲林是妈妈的宝贝，是妈妈花再多钱也买不到的无价之宝。你知道吗，当你顶撞老师，让她不要说妈妈的时候，妈妈有多感动这天底下，就数你最心疼我了，我的儿子……”
悄悄从妈妈怀里探出脑袋，哲林伸手擦擦眼泪，就抬手就帮妈妈擦，“儿子心疼妈妈是应该的嘛，可是……我还是好坏哦，害得你被老师说，还要跟我一起去给强强的家人道歉，天底下就数我这种儿子最不懂事了。”
被儿子自责的口吻逗得笑了下，傅岚烟低头就吻了吻他湿答答的小脸，“傻孩子，老师话的话妈妈没放在心上啦。再说了，道个歉也没什么，不就是动动嘴嘛，只要他们不赶你出幼儿园，妈妈一点都无所谓。你知道吗，这间幼儿园真的是干妈托了很大的关系才把你弄进去的，所以以后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妈妈能为你做的有限，知道吗”
“我知道，以后我一定忍着，不那么冲动就是了。”扬起小脑袋吻去妈妈脸上的泪珠，哲林像个小大人一样跟傅岚烟保证着。
傅岚烟笑笑，没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儿子贴心的吻着自己脸上的湿润。
余光扫过他红肿的脸颊，她忙将儿子松开，抬头四下里望了望，瞧见前面有家药局，她擦擦眼泪，就准备下去帮他买点冰块儿和消炎的药，“哲林，你在这里等妈妈，妈妈去前面药局帮你买点药。”。
说着，傅岚烟就准备把儿子抱回到副驾驶座上去，结果哲林却死死的抱住她的腰不放。
“没事啦，晚上回去用毛巾敷一敷就好了，反正我皮厚嘛。”撒娇的往妈妈怀里钻，哲林死活不让傅岚烟去买药。
拿他没辙，傅岚烟只好作罢。
从纸巾盒里掏出几张纸巾，捧起儿子的小脸帮他擦干眼泪，傅岚烟又帮自己擦了擦。
做好这一切，她方才低头询问儿子打人的原因，“哲林，现在可以告诉妈妈，你为什么用文具盒砸强强的脑袋了吧”
闻言，哲林赶紧把小脸埋进她怀里，躲闪的不敢看她的眼睛，却是装作没多大点事儿一样一句话带过，“哎哟，小朋友打架都是闹着玩儿的，哪有为什么。”
又是一句小大人似的口吻，傅岚烟没辙的笑笑，知道他这是摆明了不想告诉她原因。
其实，他不说，她也能猜到。
无外乎又是那个问题，欺负他没爸爸。
以前在香港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没这次这么严重。
在儿子寥寥无几的几次被请家长的事件中，每一次他动手打人的原因都是因为小伙伴儿笑他没有爸爸。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开始就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这孩子的性子她太了解，要不是把他气得忍无可忍，他不会动手的。
摸摸怀中儿子的脑袋，傅岚烟一脸歉意的失笑道，“对不起啊，哲林。是妈妈没用，妈妈给了你生命，却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不等妈妈说完，哲林伸手就捂住了傅岚烟的嘴巴，小家伙很认真的摇摇头，眨着一双哭肿的小眼睛笑笑的对她说，
“妈妈没有对不起哲林，妈妈给了哲林生命，让哲林来到这个有趣的世界，应该是哲林感谢妈妈才对。后面的话我不想听，不要说！以前我或许是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现在不想了，我有妈妈你就够了呀，想着一个从来都没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做什么呢。”
很意外，这次他居然没提到“爸爸”这两个字，而是用“那个人”来代替，傅岚烟不免有些不理解的皱了一下眉，觉得这孩子好似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感觉上又成熟了不少。
抿了抿唇，哲林低头深吸了一口气，一双手轻轻握住傅岚烟的手，紧紧的按在胸口，他用着一种无比认真的眼神冲她笑着，“妈妈，我知道，你不跟我讲肯定有你的原因，你放心吧，哲林以后不会再不懂事的问东问西的了。妈妈，我也知道你一个人带着我肯定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你答应哲林好不好，忘记过去的事情，咱们开开心心的生活。”
“哲林……”每次都被他懂事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傅岚烟轻唤他一声，哲林却不高兴的瞪她一眼，“妈妈，你别打岔嘛，听我说完。”
捏捏他的小脸蛋儿，傅岚烟抱歉的吐吐舌头，“好，你继续，妈妈不说话就是了。”
“妈妈，在我说话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什么”看他一本正经的，傅岚烟不免好奇的挑了下眉。
“就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嘟唇，哲林很小声的问，“妈妈最近有交男朋友，对吧”
“额……”突然被问到这么敏感的问题，傅岚烟顿时感到有些无措。
回答是肯定是不行的，会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若是否定的话，那对雷曜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在她吞吞吐吐之际，哲林单手托腮，点点她的鼻尖，狡黠的一笑，“妈妈不诚实哦！”
“这个……”被儿子点破心事，傅岚烟觉得好难为情。
偷偷打量他的神情，她问的小心翼翼，“如果妈妈回答是，哲林会不会生气呢”
“怎么会呢，妈妈也是女生啊，交男朋友很正常啦。”无所谓的勾唇一笑，哲林眯着一双好看的小眼睛，抱着她的胳膊很八卦的跟她打听起来，“那个叔叔是谁啊，你单位的同事吗长什么样子啊，高么，帅不帅”
儿子噼里啪啦的问个不停，傅岚烟不免羞涩的别过脸去，她扭动了几下车钥匙，准备发动引擎，“我有没说有么，你激动个什么劲呐。还有，妈妈不是女生了，是中年妇女了。”
“才不是，妈妈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十八岁！”急躁躁的一句反驳过去，哲林晃着她的胳膊继续八卦，“妈妈，你别瞒我了，最近你洗碗的时候都在哼歌，我猜肯定有情况。跟我说说看嘛，那个叔叔到底长什么样子。能打动我妈妈的芳心，看来他应该有几把刷子哦！”
“你这孩子，这些词到底打哪儿学的，还几把刷子呢！”点点儿子的脑门儿，傅岚烟被他逗得心情好了不少。
瞧见妈妈发动引擎了，哲林随即敏捷的的转过身去面朝前面靠在妈妈怀里，方便妈妈开车，“哎哟，妈妈，你就告诉我嘛，人家好奇啦。你放心，只要是你喜欢的，哲林绝对会无条件的支持哦！”
搂紧儿子，傅岚烟缓缓将车子发动了出去。
拗不过小家伙的软磨硬泡，傅岚烟挑重点的跟他聊起了雷曜，“他人是还不错啦，高倒是蛮高的，一八五的样子吧，不算瘦，不过也不胖啦……”
和好如初的母子俩在去往医院的路上笑嘻嘻的谈论着某个男人，看妈妈讲得那么眉飞色舞的，哲林小朋友不免对妈妈口里说的这个叔叔充满了好奇。
听着妈妈讲着她跟那个叔叔认识的经过，惬意的靠在傅岚烟怀里的哲林若有所思的望着前面，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他好想知道那个叔叔，他会不会介意他的存在。
其实，只要他对妈妈好，对他差一点没关系的，只要妈妈能够开心，他就满足了。
知儿跟会。雷曜的办公室里，听完整件事经过的程骁，顿时不敢置信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你是说，傅岚烟就是五年前那个被你上错了的女人真的吗，你确定”
握着双手坐在沙发上的雷曜，好笑的看了程骁一眼，“废话，这种事我能搞错么。别忘了，那天早上醒来我可是清醒的，她的脸这几年我压根儿一天就没忘记过。”
“那我问你，你接近她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你只是单纯的想补偿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程骁坐回去，一本正经的问雷曜。
歪嘴笑了笑，雷曜低头不语。
程骁说的没错，他一开始还真是这么想的，也就没什么好否认的。
“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冷冷的嗤笑几声，程骁恨不得一拳往他脸上打过去，“雷曜，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连我都看得出来她对你是动了真心了，结果你却是因为愧疚跟她在一起，你这不是在弥补，是在进一步伤害她。”
“我知道。”不否认的点了下头，雷曜紧了紧握在一起的手指，继而抖肩一笑，“实不相瞒，一开始我真是这么想的。那天，当她一走进我的办公室，我就认出了她。我应该跟你说过，五年前那一夜让我很尽兴，有过那么多女人，被我记住的寥寥无几，她是给我印象最深的一个。”
“所以呢”双手抱臂，往身后的沙发上慵懒的一靠，程骁叠起长腿，漫不经心的扮演起了听众的角色。
掏出烟盒，点上一根，雷曜徐徐抽了几口，就很平静的跟自己的哥们分享起了他的心情，“能再见到她，我真的很意外。当时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很想再回顾一下她的味道。”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以为跟她玩玩，不交心就好，没想到她根本就是我无法控制的类型。”
“嗯哼，继续。”弹了弹耳朵，程骁见他停下，不免饶有兴趣的挑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后面还用说么，你不是都心知肚明”一个白眼翻过去，雷曜的一双眸在腾云驾雾中微微眯起。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对她也动了真格”
望着程骁投射过来的匪夷所思的眼神笑了下，雷曜并不直面回答，而是吞吐了几口烟雾，直入主题，“马上帮我找一个靠谱一点的私家侦探，我要傅岚烟这五年来的所有资料。”
“嗬，你玩真的”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程骁不免摇头笑道。
捻灭手里那半截儿烟蒂，雷曜缓缓吐出一口白烟，便抱紧双臂，身体逐渐往后倾斜，直到人舒服的靠在了沙发上，他随即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让大脑放空了一会儿，雷曜缓缓睁开眼，看向身旁还一直在等他答案的程骁，眼底有着对今天意外收获的惊喜，也有对某个人越发加深的歉意，
“她身边有个孩子，是个四五岁大的儿子，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孩子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的骨肉，我必须要搞清楚。所以，抓紧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