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心比武求佳婿 不料飞骑遇寇兵(2/2)
恰巧铁铮既是铁摩勒的儿子,又是空空儿的徒弟,身兼两家武学,是以华宗岱有心亲自试他,引他尽展所学。试探之后,华宗岱心中有数,将来再找铁摩勒与空空儿比试,就可以知己知彼,不至吃亏了。
另外他也知道展伯承是展元修的儿子,铁凝也得了辛芷姑的剑法真传。展元修、辛芷姑两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虽然较次,也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角色,各具一家之长的人物。所以他乐得趁此机会,叫这三个少年都来和他比武,好窥探中原四大名家的武学之长。
华剑虹则是另一个想法,她败在铁铮剑下,她以为父亲是为了教她如何解拆铁铮的招数,才要和铁铮动手的。却不知道她父亲虽然也有这个意思,却还不是最主要的目的。
不过华剑虹虽然没有完全猜对父亲的心思,但华宗岱决不会伤害铁铮他们,也不是企图劫宝,这个华剑虹却是料准了的,故此她当然不会为铁铮担心。
铁铮可是毫不知道对方来意,这八箱珍宝价值连城,他只道华宗岱当真是见财起意,不惜自毁诺言。
少年人总是有几分火气,华宗岱既然咄咄迫人,铁铮不由得也起了反应,当下说道:“老前辈既然定要伸量我们,晚辈明知不敌,也只好遵命奉陪了。凝妹与我联手,展大哥暂且掠阵吧。”铁铮很有几分傲气,不愿一来就是三人齐上。
华宗岱哈哈笑道:“你怕我女儿乘机动车吗不用担心,还是三个人齐上的好!”
展伯承年龄较长,也较慎重,他也不愿袖手旁观,当下忍不住,便道:“既然如此,咱们是恭敬不如从命。华先生是前辈高人,咱们若是拘泥江湖规矩,那倒是有失尊敬了。”话中之意,是叫铁铮不要认为以三敌一于颜面有亏,当前最紧要的还是保住宝车,击退强敌。
华宗岱笑道:“对,这才爽快!我不占你们的便宜,你们不用客气了。”
铁铮依照武林礼数,剑尖下垂,手按剑柄,这是表示晚前辈请教的意思,说道:“老前辈请亮兵刃。”
华宗岱哈哈一笑,说道:“你不是听我说过了吗我己有十年没动过兵刃了。对卜仇天我尚且空手,岂能动兵刃欺负你们。”其实以铁铮兄妹与展伯承三人联手之力,当然要胜过卜仇天,铁铮等人少年气盛,听了此言,心里都是很不服气,铁凝首先按捺不住,说道:“好吧,你就空手接招吧!我的剑上可没长着眼睛,你小心了。”一招“玉女投梭”,平胸便刺过去。
这一招看是平刺过去。中间却藏着八个变化,剑势极是奇怪。
华宗岱笑道:“好,各家剑法之中,以你这家最为奇诡了!但剑上虽没长着眼睛,却也刺不着我!”说话之间,随随便便地走了几步,铁凝的一招三式,全都落空。展伯承剑中夹掌,赶忙抢铁凝前面发招,防备他趁铁凝招数使老之际反击。
华宗岱衣袖一挥,展伯承一掌击去,如击实物,竟然“砰”,的一声响,震得他虎口稳隐作痛,展伯承立即一剑削下,这一回他的衣袖又似柔若无物,剑锋一触,便轻飘飘的荡了开去。
展伯承无从着力,对方的衣袖末损分毫。展伯承吃了一惊,想不到对方的内功如此深湛,居然在瞬息之间,便能刚柔互易,随心所欲。他这剑中夹掌,本来还有后着的,一击受挫,不敢踢出,连忙煞住脚步。
华宗岱又笑道:“你这剑中夹掌,已是融会正邪武学之长,也算得是武林罕见的功夫了。可借剑势过柔,而掌力则霸道有余,王道不足。还应该更求精进。”
原来展伯承的剑法是他母亲所教,乃是妙慧神尼的内家剑法,属于正派武功。但因妙慧神尼所创的这路剑法是适合于女子使用的,男子用它,就稍嫌柔弱了。但展伯承的掌法则恰恰相反,是他父亲的家传武学,十分霸道,属于邪派中的上乘功夫。
展伯承道:“多谢指教。”铁铮接声道:“我也请老前辈指点指点。”长剑抡圆,隐隐挟着风雷之声,把长剑当作大刀来使,一剑劈下。华宗岱喝声:“好!”蓦地中指一弹,“叮”的声,竟把铁钾那么刚猛的一剑弹开了。可是铁铮虽然后退三步,华宗岱也不由得晃了晃。
华宗估道:“好!你的剑法已得了重、拙之长,所差的就只是几分火候了。”
这么一来,倒像是华宗岱指点他们的武功,不似是强盗打劫了。铁铮惊疑不定,按剑停招,正想再问他的用意。铁凝已先说道:“喂,这一场咱们和他到底是真打还是假打”
要知他们三人虽然与华宗岱都交上了手,但却是此去彼来,还不是真正的三人联手。而华宗岱对每一个人都占了上风,也没有还击。在铁凝的想法,若是真打,就该合力攻他。以三人之力,也料想可以胜得了华宗岱,她这话是催促哥哥早点决断。
华宗岱哈哈一笑:说道:“我已让了你们每人一招,现在可要还招了!”话犹末了,倏的就欺到铁凝身前,双指一件,竟然作势挖她的眼睛!
铁铮大惊,连忙扑救,出剑刺他背脊的“大椎穴”。华宗岱背后如长眼睛,反手一掌,避招还招,掌如刀削。他比铁铸高半个头,这一掌朝着铁铮的颈项削下,又是一招致命的杀手!
展伯承大叫道:“休得伤人!”剑中夹掌,飞快来援,华宗岱一个转身,“啪啪”两腿,连环飞脚踢展伯承的太阳穴,展伯承那一剑未必刺得着对方,但若给对方踢中太阳穴,可就要立即丧命。展伯承这一惊非同小可,幸在他家传的五禽拿法乃是武林一绝,百忙中单掌一引,身形已是平地拔起,堪堪避开。铁铮、铁凝亦已双剑齐到,助友攻敌。铁铮大叫道:“老前辈手下留情!”
华宗岱纵声笑道:“我为什么要手下留情你以为我是和你们戏耍的么谁叫你们这三个娃娃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抗不遵命,和我动手现在后悔亦已迟了!”说话之间,又已向每人攻出三招三三九招,每一招都是杀手!
铁凝生气道:“哥哥,你怎可向强盗求情”铁铮迭遇险招,亦是心头火起,说道:“好,咱们与他拼了!”只妹俩双剑齐出,一柔一刚,一奇一正,配合得妙到毫巅,挡住了华宗岱的攻势。展伯承也使出了平生所学,奋勇向前。
华宗岱叫道:“好,这才打得痛快!”衣袖飘飘,在三柄宝剑团攻之下,掌劈、指戳、脚踢、袖拂,浑身上下,处处都见功夫,任凭三人合力攻他,他仍是攻多守少。
原来华宗岱是故作心狠手辣的姿态,激起他们同仇敌情之心,否则怎能把他们三人的全副武功都引出来了。
铁铮三人哪知道华宗岱是这番用意,只恐遭了他的毒手,是尽展所学与他厮拼。三道剑光,交叉穿插,招招都是指向对方要害,华宗岱接连遇了几次险招,心头一凛,亦已不敢有丝毫大意。双方越斗越烈,只见剑光人影,混作一团,看得华剑虹目光神迷,几乎喘不过气来。
铁铮身形疾起,葛地凌空刺下,使出空空儿所传的刺穴功夫,他年纪尚轻,未曾练到空空儿那般一剑刺九穴的境界,但亦己在以在一招之间,刺对方七道大穴。华宗笛赞道:“好剑法!”刚挥袖拂歪他的剑点,展伯承已施展“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打来,华宗岱用了个“卸”字诀,掌心一引一粘,刚化解了展伯承的掌力,铁凝的一招“玉女投梭”,又已指到了他背心的“风府穴”。
华宗岱初时只是“试招”,打到后来,兴会淋漓,在三人围攻之下,也不由得他不使出浑身本领。好在他的武功已练到收发随心的境界,虽然是认真较量,不敢让招,但却能点到即止,不至于误伤了对方。
不知不觉已厮杀了一顿饭的光景,铁铮等人的功夫差不多都己使了出来,华宗岱从化解他们的招数之中,不但对他们的剑法掌式了然于胸,连他们内功的门道,也大致摸了个“底”了。
华剑虹心中明白她父亲绝计不会伤害对方,但看他们打得如此激烈,也不禁心惊胆战,忍不住叫道:“爹,爹,你——”
华宗岱霍然一省,心里想道:“这三个娃娃功夫确是不弱,倘若我真要打胜他们的话,只怕也得在千招之外。但他们的功夫我都已见到了,又何必挫折他们”
华宗岱默运玄功,使出了九分内力,双袖一挥,将三口宝剑荡开,跳出圈子,哈哈笑道:“对,打了这么多时候,咱们也可罢手啦!”
铁铮三人愕然止步,华宗岱笑道:“我胜不了你们,你们也胜不了我。这一场也算是平手吧。”
铁铮怀疑不定,道:“那么我们这辆车子,你是让不让走”
华宗岱笑道:“既是打成平手,我还能与你们耍无赖、再纠缠吗你们放心走吧,经过今日一战,黑道上的人物,大约也没有谁再敢对你们拦途截劫了。”
铁铮三人这才知道华宗岱确是并无恶意,而且手下留情了。原来他们都已打得相当疲倦,心中都是明白,再战下去,定然落败。
华宗岱说“打成平手”,那只是给他们面子的。
这么一来,连铁凝对华宗岱也是大力感激。她稚气未消,想到什么,立即便说了出来:“华老前辈,我要多谢你,但我又要骂你!”
华宗岱故意问道:“这却为何”
铁凝道:“我哥哥说得不错,一山还有一山高。你武功确实比我们高明得多,我知道你是让我们的。不但如此,你还替我赶跑了几个魔头。这不该多谢你吗可是你又将我们作弄,害我刚才心惊肉跳,生怕给你劫物伤人。这岂不是又应该骂你吗”
华宗岱道:“多谢我不敢当,骂我也未免冤枉。我并非作弄们,是有心和你们切磋武功的。”
铁铮道:“华老前辈用到切磋二字,我们更不敢当了。请问老前辈府居何处回山之后,我当禀明家父,答谢前辈。”
华宗岱笑道:“我是闲云野鹤之身,居无定所的。不敢劳烦令尊,日后若有机缘,我自当到贵寨拜访。”
铁凝道:“华姐姐,你不是说愿意和我做朋友的吗何必等他日,不如现在就和我们同走,到我们那儿玩个十天半月吧你可以和我哥哥切磋武功,让我也好学些本领。”
华剑虹面上一红,微笑说道:“多谢铁姑娘盛情,但我爹爹有事。”
铁凝道:“你爹爹有事,你一个人去不行吗”
华宗岱忽道:“不好!”
铁凝嗔道:“什么不好咱们既然化敌为友,难道你还不放你的女儿和我们一起”
华宗岱道:“不是的。有大队人马杀来了。”
话犹未了,果然听得人马驰骋之声,远远传来。华剑虹道:“你们快逃吧!”
铁铮道:“这辆车子所载过重,跑也跑得不快,一定会给追上的。”
华宗岱道:“也许未必就是来打你们主意的。且看看来的届哪一路人马”心想若是来的绿林豪杰,有他出面打个招呼,并说明这是铁摩勒的财物,料想对方总得有点顾忌,不敢轻易动手。
议论未定,那队人马前锋已到,打着一面大旗,上面绣的是:“魏博节度使田”几个大字。
来的原来是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牙兵”,他是当时最强大的一个藩镇,手下有数千“牙兵”,是特别从军中精选的勇士组成的,等于皇帝的“羽林军”一般,而战斗力之强,甚至还胜过羽林军。
也不知风声怎地泄露到他那儿,他也来参加“夺宝,”叫他的儿子田悦作为统带,把大队的牙兵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牙兵的前锋己到,数百铁骑散开,把华宗岱等人团团围住。一个军官喝道:“大胆强人,胆敢白日青天,公然运赃物过境,目中还有王法么把这一众强徒都给我拿下了”
官兵们早已听说这批“赃物”价值连城,若能截下,只要得到些许搞赏,也可以发笔横财了。因此听得长官一声令下,登时欢声雷动,争先恐后的上来夺宝拿人。
铁铮大怒道:“什么王法分明是田承嗣这老混蛋,刮削民脂民膏,还嫌不够,见钱眼开,指使你们给他抢劫!你们却付苦为儿个钱给他卖命”
那军官道:“胡说八道,先把这小贼拿下!”铁铮大怒,拔剑祈翻了数人,但寡不敌众,仍然是给官兵团住。
混战中一个军官快马驰来,看了一眼,说道:“怪不得这几个小贼如此猖狂,原来是绿林盟主铁摩勒的门人子女。好,且待我来会会铁家剑法。”挥舞一条水磨钢鞭,就在马上,向铁铮劈头打下。
铁铮挥剑一迎,“铮”的一声,鞭剑相交,火花四溅,铁铮心道:“这人好大的力气,想不到田承嗣手下也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
其实铁铮的内力在这军官之上,只因他先后与卜仇天及华宗岱恶斗了两场,气力损耗不少,反而给那本领原是比不上他的军字稍稍占了上风。
展伯承、铁凝双剑齐上,铁凝最是刁钻,唰唰两剑,斩断那军官的马足,那军官也好生了得,就在马背上一个“鹞子翻身”跳了下来,脚未着地,水磨钢鞭已经打下,使的竟是“尉迟鞭”一招最精妙的招数,名为“八方风雨会中州”,钢鞭打出,便似一圈圈波浪向前推开,居然把展、铁二人的两柄青钢剑都荡开了。
原来这个军官名叫尉迟俊,乃是羽林军副统领尉迟北的族人,此人功名利禄之心甚重,他见魏博节度使是第一强藩,炙手可得,权压朝廷,因此,宁愿依附田承嗣,而不愿在朝为官。
展伯承道:“凝妹,别慌,我给你开路。”抢在前头,掩护铁凝,一招“巧破连环”剑中夹掌,剑尖挑开了尉迟俊的钢鞭,内力震翻了两个从侧翼袭来的武士。
铁凝道:“我才不慌呢。”使出迅捷无伦的剑法,删删两剑,刺中了两个武士的穴道。她毕竟是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子,又从没有过对敌厮杀的经验,如今初次出道,就遭受这许多如狼似虎的官兵围攻,口中虽说不怕,其实却是胆怯的。不过,她倒并非畏惧官兵,而是不敢杀人,甚至连见血也有点儿害怕。故此她只是以剑刺穴,不愿过多杀伤。
尉迟俊给他们联剑杀退,可是他占了兵器的便宜,他的水磨钢鞭长一丈有多,展、铁二人的青钢剑不过三尺六寸,尉迟俊到了他们剑所不及的距离,长鞭挥舞,打得他们只有招架对付。
众武士纷纷拥上,终于把他们与铁铮隔断,三个人分开了一堆斯杀。尉迟俊看到合围之后,又抽出身来,去对付铁铮。
铁凝跟辛芷姑所学的本领,是以剑招奇诡和轻功超妙见长。但在重重围攻之中,她的轻功无从施展,而敌人所用的兵器,多是长枪大我之类的重兵器,时间一长,女孩子气力不庭的弱点,就露出来了。幸亏有展伯承在她旁边,奋不顾身的掩护她,才让她好几次转危为安。
铁凝心里暗暗感激,想道:“怪不得爹爹常夸赞他,可惜褚葆龄却是有眼无珠,把他抛弃。哼,要是我将来见着她,一定要骂她一顿,她怎可以这样伤了展大哥的心”由于受到展伯承的勇气鼓舞,铁凝也渐渐镇定下来,虽然还是不敢杀人,见血已是不害怕了。
铁铮单独对付许多武士,其中还有一个本领高强的尉迟俊作他劲敌,处境比展伯承这边还见凶险。
华宗岱拉着女儿远远地躲在——个土地后面,一直袖手旁观,官兵忙于劫车、捕“盗”,也未曾注意到他们父女。
华剑虹埋怨道:“爹爹,要不是你试他们的武功,他们早已走得远了。这都是你连累他们的,你怎可置身事外”
华宗岱微笑道:“虹儿,你是为了道义二字,还是为了那铁公子”华剑虹填道:“爹爹,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好,你不去我去!”
华宗岱一把拉着她,笑道:“别忙,时机未到!”华剑虹道:“你要等什么时机”话犹末了,华宗岱忽地一跃而出,笑道:“虹儿跟我来,对机到了!”
正是: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