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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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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佘万霖道:“是了,是了,竟是这样啊,娘娘仁心慈悲,一贯是如此的,她这次肯离了百泉山下江湖令,怕跟当初也是一样的意思呢……”

载师轻哼讥讽:“妇道人家,只认目前三寸光晕,又知什么深刻道理,旁人怎不管此事,偏偏她出来上蹿下跳了,根本不懂我等苦心,你们这些女子也不想想,若没了咱九州域,这江湖还叫江湖么”

水先生反唇讥讽:“可是我们这些女子要这江湖作甚”

言语间,载师伸手去取茶壶,却被水先生使竹制茶漏敲了手,毫不客气的与他换了个浅底黑碗道:“咱们这些见识浅的妇人,都将娘娘言行德行奉为圭臬,你在我面前说她不好,便只用这样的碗吧!”

她说完更认真与佘万霖道:“小贵人不知,那些江湖人惯是如此的,遇到事儿一起上时个个是江湖好汉,若是看不到不平,估摸着自己斗不过,他们就淡泊恬适最是不争了……”

听故事的小姑娘嗤嗤笑出声,佘万霖身为男子,也略有些羞臊,可到底说:“前辈这话偏颇了些,晚辈周围男子并非如此的,我阿爷说,看一件事认一个人,要把自己放在他的位置,将自己想成他去看待,这才是公平。”

这些日子,栽师对佘万霖一直是看不起的,此刻闻言却惊讶了,心道,果不亏是那人的孙儿,小小年纪所思所想已有大家气象,更不会因眼前的利益而随波逐流,难得!

水先生先是惊讶,却更加高兴了,她笑着说:“好好好,小贵人长辈教育的没错,只老身这辈子,遇到的不平事太多,我自偏颇我的,却与你无干……如我身后的这些孩子,如吃我们这行饭的这些女子,若有个公平谁的双脚想上红船

只可惜,每年五月江岸花开,我们这些红船就要靠岸寻找,便总有被人遗弃的女婴被丢在江边,咱们身单力薄,每年尽力却也救不下几个呢。”

佘万霖其实一点儿都也不天真,他呆的地方是泉后街,住在这条街里的人虽大多是官宦人家的奶奶太太,可后街上的小奶奶,却是与众不同的,女人家在一起说的家常话里,会有一些不自知的残忍。

像是泉前街谁家败了就把女儿卖了,像是泉前街那些前朝老酸儒逼迫女儿守寡守贞,像是今年还不错,后河尸首少了,可见是吃得饱了。

小时候的佘万霖总不懂为什么吃饱了,就没有女婴被淹死了,可有一年京郊大涝,

后河一天飘过六具女婴尸首,他虽年纪不大,一下子就懂了。

如此更加厌恶,也不止他,皇爷是厌恶的,老祖宗是厌恶的,阿爷是厌恶的,整个亲卫巷都是厌恶的……

可后街有几个小奶奶不厌恶,甚至有一年超度法会,佘万霖听一个奶奶说,死了好,死了好,死了是享福去呢……

于是他说:“昔日我去找四苦小和尚玩耍……”

就听得嗤嗤两声茶水喷出,水先生大力的咳嗽起来。

载师轻轻擦嘴,有些惊愕的问佘万霖:“你,你这无礼小子,你是说护国寺的四苦主持大师么”

你还找他玩耍

佘万霖满面无辜:“对呀!”

载师语气不掩厌恶,并斥责道:“他是什么人你也敢喊他小和尚”

佘万霖更无辜了:“什么人不就是小和尚么我皇爷喊他就是小和尚,我家老祖宗与青雀庵的尼师去护国寺,每次都要给他带素果子供养,我家老祖宗心疼他没爹没娘又长的快,他里外穿的都是我家俩老祖宗给做的,她俩喊他小和尚崽儿!

也只是这几年他大了才不喊了的,再者,我喊他和尚他也没有不应啊!他又不大,难不成是大和尚么”

他没有说的是,他六表叔喊对方虚伪和尚,他管四儿小叔嫌弃对方带坏六表叔,私下里喊四苦贼秃儿……

他老祖宗最爱说的是,孩儿啊,你年纪不大呢!还俗娶个媳妇儿多好啊……后来老祖宗再去护国寺,满寺院大和尚见到她就害怕,都躲着走的。

他家老祖宗虽虔诚信仰一切神仙,可平生最爱劝人还俗成家立业,并不管是尼姑还是和尚的。

听这少年这般说,栽师他们才想起来,人家这位是小郡王,甭说四苦,四苦他师父活着,喊大和尚,那也不失礼的。

看这老头吃瘪,佘万霖心里莫名高兴,便又补一刀说:“四苦太忙了,他如今一门经藏都未学习领悟完整,更没出来宣讲过,教授的老和尚说他火候不到,真正来说,他连经师都不是,虽旁人喊他师,他本人却不敢受这个称呼的。

要知道,而今护国寺老辈的师傅都没了,更没一个和尚将律藏,经藏,论藏修精通完全的,如此,护国寺而今最大的问题是一个三藏法师都没有,他们都要急死了……”

栽师轻哼:“他们急死了,关你这个话大的小家伙什么事情”

佘万霖面露少年意气,指着自己道:“当然关我事,如果三藏里的学问四苦学不下来,老和尚说当世能做三藏的,一个是我,半个是我爹,我爹杀戮太重,大和尚不爱他,便喜欢我呢,方知努力之前要有个机灵脑子,我家偏就不缺这个……”

吹牛吹的嘴唇略干巴,佘万霖给自己倒水继续侃侃道:“我八岁生一场大病,我阿爷送我去庙里住了半月,我就把律藏五部背下其四,听了两堂经我就会抬杠了,当时教我的和尚很是折腾了一段时日,就为他,现在我都不能去庙里,我阿奶怕他化了我去呢……”

佘万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那股子自信张扬是招人喜欢的,他更不知道,有个老者站在甲板之上正微笑的看着他。

载师察觉到小宰,心里不喜,便更讥讽说:“好小儿话真大!你咋不说,你把五部都背下来了。”

佘万霖撇嘴叹息:“老先生竟不知我大梁只有律藏当中的四部么……”

他忽停顿下来,想,像是这位老先生都这把年纪了,定然是极其爱脸的,更一般这样的皆死鸭子嘴硬,只要拌嘴他没有赢,肯定会纠缠下去。

为了不受那番磨难,他便叹息大度道:“老先生说的对呀!”

说完舍了莫名其妙的载师,扭脸认真对一直看他们笑的水先生说:“才将说,昔日我去找四苦小咳,也听过一个故事,是说女子励志出家,可是佛陀不许,后来还是阿难陀求情,佛陀后说,实在没有办法,你去叫她们来吧。

您听听,实在没有办法晚辈当时听了这话便与大和尚抬杠,不是说众生平等么如何到了女子这里便不平等了后大和尚与我细细解释,说的那些道理我不说对错,因我还小。

如今日这茶盏,我不知便与我而言它就没有,女子生活不易,可我乃男子,也不能感同身受,然,我是知道我家里的女子都是很自在的,我家老祖宗就常说,索性舍了脸抢他娘的,也就抢了……也就争了,我看前辈如今活的自在,那便也是一种好的活法,前辈勿要难过,随喜随欢也是一世。”

栽师本是要抬杠的,可是随着这还是一番话说出来,眼睛里到底没了那些他有的偏颇,有了慎重之意。

倒是水先生闻言,愣怔半晌忽笑的温暖,出手摸着佘万霖的脑袋说:“老身算知道那老和尚为什么喜欢你了,不止他,如今我也是喜欢你的,若这世上人都如你一般,对女子稍许大度些,便不会有被关在后院不许出嫁,替父兄烧陶被卖的陶十五,更不会有身为女子想要改种培新茶,被族人沉河的卓甘娘了。”

佘万霖十分喜欢水先生,看她蹉叹,便耐心安慰道:“可前辈有心里的明灯,那个榆树娘娘呀!”

他这般说,水先生便又哈哈大笑起来,只她身有内伤,笑的不畅快咳嗽好一会子方道:“没错,没错!这话儿呀,扯的就远了,咱们从头里说,话说当年前朝完了,满地饿殍,天下人丁稀薄四处荒芜,也就是初年那一会子,那是你身后那个九州域的也躲了,那护国寺也不护国了……”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背后说人到底不好,好不容易止了就放过小和尚吧,当年护国寺之苦,岂是区区几个字能言说的”

一声佛号,佘万霖眼睛便一亮,脑袋左右摇摆寻了一会,才见不远水面上,一支芦苇水上飘,着百纳僧衣的英俊和尚立在苇杆之上,他一手背后,一手持一支早春有叶的榆树枝,正满面微笑的冲着这边来了。

“小和尚!你怎么来了”

“阿弥陀佛,小郡王,和尚已经长大了,过去的僧袍都小了一大截,便是贫僧想做小和尚,却也做不得了……”

“和尚,你又要与我抬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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