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帝星飘摇荧惑高(2/2)
注意到张坤的目光,书生拱了拱手,“张师傅,谭某不知可否细细观瞧一下报纸内容”
果然是谭维新。
张坤笑着伸手:“请。”
谭维新把报纸拿在手里先是掂了掂,似乎很是好奇,这纸张到底是怎么割断手掌,又斩断宝剑的。神情若有所思的看了张坤一眼之后,又把目光投注到报纸内容上面。
只是匆匆扫过,看了七八个呼吸时间,文字内容,已然映入眼底,映入心里……
青袍书生面上就有了怒意:“这是谁写的文章,谁审核通过的竟然如此抹黑张师傅,吹捧吉利武士。此事若非我在一旁看着,非得被蒙骗过去不可。”
报馆众人个个低头,一个中年人吱吱唔唔指了指门口,“是何方圆执笔,唐文远定稿,并且润色。印足三千份,发行四方,不过……”
中年人说着说着,就哽咽难言,说不下去了。
很明显。
那两个无头尸体就是唐文远和何方圆两人。
谭维新尴尬的摸了摸下巴,转身就向那位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蓄须中年说道:“老师,此事可能是一场误会,文远师兄他们妄自编纂事实,通稿尽是污蔑张坤之言,对其名声大大不利。导致如此结果,实在是所料不及。”
他拱了拱手,小声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此揭过如何”
“至于袁将军,事情已经发生,如今死者往矣,救不回来……依在下看来,大家不如一笑化干戈,免得伤了和气。”
这话明着是帮张坤说情。
实际上却是奉劝康北海和袁双城……你们别杠着了,再不好好下台,等会打起来,到底是什么后果,就不太好说。
你再看,那位似乎也不像是会让步的样子。
不如,你们先退一步。
听到谭维新如此说话,袁双城脸色阵青阵白,胸膛肉眼可见的几次起伏,显然是鼓起勇气,又消了勇气,心念百转千回。
“走……”
终于,他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黑着脸转身直接离开。
抱括鹰爪王陈永康在内的三位暗劲拳师,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张坤,就发现那位站在那里,如同山岳耸峙,气势如渊。
心中不由一紧,也是一句话没说,跟着袁双城,如同贴身影子,匆匆离去。
身后的士卒急急跟上,颇有一些灰熘熘的感觉。
在他跨出大门之后,堂内没人说话,张坤也是安安静静站着,面上甚至还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也不知是讥讽,还是嘲笑。
……
袁双城出了大门,走出数十米远,才顿住脚步,狠狠的喘了几口气。
“如此莽夫,如此莽夫。”
他眼中神情万变,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声音转而温和:“永康师傅,这种人天下多吗”
陈永康神情怔忡,死死掐着自己的受伤手掌血管,止住失血,微微有些茫然道:“京城这边不太好说,二闯宫廷的事如果是真的……
那么,除了几个不知生死的老古董之外,要找到正面打赢他的人,不怎么可能。就算是大刀王五,真与他对上了,估计胜算也不会太大,多半还是输面居多。”
陈永康说着转头看向另外两人:“燕师傅,方师傅,你们认为呢”
燕师傅是燕青拳暗劲大拳师燕世杰,方师傅是八仙拳暗劲高手方继生。与大力鹰爪王陈永康三人,是袁双城四处访来,担任军中教头,闲余时间,护佑自身安全。
并不是说,练了新军,掌握先进枪械之后,袁双城就看不上江湖武林人士。
他比谁都清楚。
先进的枪械火炮只是工具,能发挥多少威力出来,还得看使用的人强不强。
这就是他精于练兵的秘密所在。
他注重的是以人为本。
兵士强了,其他一切都是细枝末节……
只要教会他们使用工具,战力就会大增。
同样的军械,在强军手里与在弱旅手中,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战力。
前半生打了无数仗,也看过各国军队与青军士兵的连场交锋,看得最多的就是那些青军胡乱放枪,一触即溃……
如此乌合之众,就算拿着再怎么先进的武器,也是废物一群。多上十倍,面对精悍强大的洋人军队,也是送死的份。
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疏于训练,个个贪生怕死。
所以,他不但找来意志联邦的步兵操典,细心钻研。
并且,还用心经营关系,去对方军中观摩学习。
待得掌握意志联邦军队的练兵精髓之后,就用来培育新军,争取练成天下强军。
更重要的是,他还四处搜罗江湖高手担任军中教习,注重单兵实力的提升,注重意志力的磨练。
这样的兵士拉出来,身强体壮、能战敢战,与以往的朝廷兵马完全不同。
本来,他认为,如此强军在手,天下大可去得。
假以时日,内可不惧朝廷,外可镇慑他邦。
在这乱世之中,不只是安身立命,就算建奇功、立伟业,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为什么与变法派走得很近,当然不是看好变法成功……
他看好的其实是自家新军的建制。
只要帝党需要一支底牌,自己就会水涨船高,得到诸般机会,最终笑到最后。
变法真的败了呢
败了就败了。
军队在手,实权不丢,任凭胜者是谁,都不得不掂量几分。
说不定,还有一场机缘。
想法当然是好的,前面几步,也走得十分顺当。
袁双城进可攻,退可守,在变法派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康北海对他言听计从,皇上那里也是信重有加。
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却没料到,今日竟然碰了一根硬钉子。
他摸了摸喉咙处的血痕,此时仍然隐隐作痛。
若非,若非北河鹰爪王陈永康反应快,舍命相救;若非自己福至心灵的用宝剑挡得一挡,这脖子是不是就被割断了呢
还是说,那张报纸,其实就算自己这些人不挡,也不会真的切过来。而是到了咽喉处,就会消力停顿。
到底对方是什么样的想法,又到底是不是要杀了自己,这已经不可考证。
他猜想着,多半还是后者……
否则,想杀的话,看看手下士卒那脓包样,估计是随时可杀。
这也是袁双城直接转头就走的原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面对可以随时吃掉自己的老虎,要么就打死,要么就避开。
站在那里无谓斗气,那是最不聪明的一种做法。
“我需要高手,就不信,这偌大天下,就找不到比他更强的拳法宗师。”
袁双城沉声说道。
眸子里燃着野火……
“有倒是有,据在下所知,这天下至少有三人,要胜他一筹不止。而且,这三人正当壮年,未曾老朽。”
陈永康沉思了一下,直言说道。
……
随着袁双城这位最大的臂助,也转身离开,康北海再怎么矜持,也已经崩不住脸。
“福生,这里你好生处理吧,且莫让变法志士心寒,定要妥当安排。”
匆匆扔下这句话。
这位北海先生,带着神情各异的那些人,转身离去。
他甚至没有多看张坤一眼,也对报馆那些人视而不见。
这次气势汹汹而来,事情办得虎头蛇尾的,灰熘熘的离去。
身为座师,他实在是无颜再见自家学生。
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与张坤相谈甚欢的谭维新,微微眯了眯双眼,踏步离开,再没回头。
康北海的细微表情,谭维新没看出来,张坤却是感应得清清楚楚。
心中却是叹息。
‘难怪,这两人最终没有走到同一条道路之上,早在如今,已经有了隔阖吗’
莫不是,自己还成为两人关系不太好的导火索。
不过,无论怎么说,这位谭福生,还是信得过的。
不单是因为他与王总镖头的个人私交。
那种能托生死,能共患难的交情,义气感天动地,实在是让人心折。
这种人物,也许有着限于时代局限,眼光和谋略有点问题。个人品性方面,肯定是没得说。
“王总镖头如今身在何处,不知谭兄可否知道若是他在京城,也不至于闹出这等笑话来。
身为维新变法先锋,竟然大肆针对源顺镖局,针对我本人,替洋人张目……这事,说到哪里都说不过去的。”
有些事,看起来是偶然,其实是必然。
可不单单是一个为了变法成功委屈求全可以解释得了的。
“唉,张师傅有所不知,如今风雨飘摇,变法之事,已是危在旦夕。对外咱们都说王五兄是身在宛城,不克分身。实际上,他早就赶回了京城,守在宫廷之中,已有多日。”
谭维新向着皇宫方向,隐晦的拱了拱手,满脸苦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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