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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透骨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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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事和霍清珣说,你自己去吧。”萧然从怀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点燃它的冲动,“或者你等我说完了一起过去”

“才不要。”夏朝颜道,“你说完了,我和霍老师有私事处理。”

夏朝颜说完,转身往隔了几米远的病房走去。女生在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她询问地看向萧然,萧然道:“他不在意这些虚礼,你直接进去吧。”

少女依言推门走进病房。

房间里没人,夏朝颜正在疑惑,就听到洗手间传来开门的声音。她转身看过去,青年正在扣衬衣最下面一颗扣子,胸膛大半的肌肤裸露在空气里,看到她,他果断合上衣服,警惕地瞪着她。

“有事吗”他声音清清冷冷,不似在村子时的温和,隐隐还可以听出语气里的不耐烦。

“我……就是来说声谢谢。”夏朝颜的视线定定落在他遮得严严实实的胸口,嘴巴自动开合着,“你,你的伤没事吧”

“……”他敛了冷漠,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吓到你了”

男人的胸口交错的数到已经结痂的伤口,肌肉翻卷着,乍一看像一条条蜈蚣爬在胸腹上。

夏朝颜收回视线,摇摇头,道:“我曾经见过,比你这样的更……恶心的伤口。”

她被陈默折磨时,身上这样的伤口数不胜数,再配上被砍断的鲜血淋漓的双腿,可比他身上这些伤口看起来可怕多了。

“这是,当年你生病的原因”她记得他说过,他和外婆私奔被抓后,一直病着,病到十四年前才彻底康复。

“这些吗”他扣好扣子,扯过外套穿上,随口道,“不是——这些伤口看起来可怕,实际上并没有很严重,不出一个月就会全部恢复。”

“那你……”

“在我们族里,有一种专门用来惩罚叛徒的刑罚,叫透骨钉。”青年平淡地讲述自己曾经的遭遇,“我被父亲抓回去后,为了警醒我,得到族中长老的允许后,父亲在我身上打下八根透骨钉——肩胛骨,胳膊,双腿,脚踝……”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肩膀的伤处,青年苦笑道,“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站起来。”

“外婆……知道吗”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只要根据透骨钉这个名字联想一下,她也能想象出那种刑罚的残忍,“她毁约,你会遭受这样的惩罚,她知道吗”

“你觉得,我有机会问她这个问题”

透骨钉钉下后,他被囚在屋子里,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那个女人却在那个时候,跟着外面的男人,离开了村子。

更可笑的是,她离开后,她那位好友还专门跑来找他,说要把殇还给他。

还给他想来可笑,或许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他。她把他的殇随手送给自己的好友作为嫁妆,她嘴上说着爱他,其实更爱的人是她自己罢了。

所以在他生不如死的时候,她可以毫无留念,走得决绝。

“我外婆喜欢写日记,在她的遗物里,和黎疆有关的所有东西,只有那一本日记。”夏朝颜道,“我看了日记的日期,她嫁给外公后,没有继续写日记,那本日记应该是她在村子里生活的时候写下的。”

“日记”

“嗯。那本日记,中间缺了一页。”夏朝颜一边说着,一边谨慎地观察他的神色变化,见他一脸茫然不像装的,确定他真的不知道和日记有关的事,“我总觉得失去的那一页很奇怪。”

“为什么觉得奇怪”

“那本日记最开始记载的都是些少女心事,中间夹杂了一些关于祭典的感受,总的来说是比较压抑的。被撕掉的那一页后面内容不多,只不过,总感觉外婆突然间心情转换了很多。”就像干渴了很久的人,突然间看到了沙漠后,绽放出的喜悦和幸福——这种转变来的突然,太奇怪了。

“你想说,你外婆遇见你外公后。才算是真正活了过来”

没想到万俟昶会得出这么个结论,夏朝颜把日记的内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居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额,也有这个可能。”对呀,还有这个可能——一直被压抑天性的少女终于遇到了心爱的罗密欧,于是阴雨绵绵的天空终于放晴……

她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女生皱紧眉头沉思:或许是因为,看日记的时候,她觉得那种救赎感源于外婆自己,和外人无关。

只不过这种女人的直觉解释不清楚,夏朝颜默默选择闭嘴。

女生离开后,青年一个人站在病床前,良久未动。

她日记里的转变,是因为遇到了闻家那个人希望,喜悦,幸福……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压抑着本性吗

“我要走了。”她离开村子前最后一次来看他时,是一个晴朗的深夜。她站在被木板钉上的窗户前,低声和他说话,“我要离开葛月,离开黎疆,去一个崭新的世界。”

他靠在墙上,借着墙壁冰凉的温度来缓解透骨钉带来的灼热和痛苦,咬着牙听她说话。

“我遇到了一个人,对我很好——他家在槿城,我决定跟他一起去槿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等万俟叔叔消了气,放你出来,你可以去槿城找我……”

夜晚很安静,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把她的声音烘托得更加温柔。

“你……你恨我吧。”她说,“是我害了你。”

她再次停顿,得不到回应,她似乎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阿昶,若是有来生的话……”她终于哽咽了,咬着牙,低声道,“若有来世的话,你不要再遇到我。”

他屏住呼吸,听到她离开的脚步踩过草地,一步步走远。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那时的他一开口,必然是痛苦的呻吟。若是惊动了父亲母亲,她想走……只怕也走不了了。

她想去看外面的世界,他已经没办法帮她完成心愿,如今有了可以帮她完成心愿的人,他也可以安心。

只是,在之后孤独的岁月里,在生与死的缝隙里挣扎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她,想起她和他告别时压抑的哽咽,想起她扑到他怀里时明艳的笑靥……

只有不停的回忆她,回忆他们一起的日子,他才能说服自己,当年的决定是正确的,是不需要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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