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寿宴出事,众叛亲离(1/2)
柳氏坐在马车上,她想着在茶馆里与文氏的对话,不禁靠在迎枕上,按揉着胀痛的太阳穴。
秦老夫人与秦景骁的态度,令她心里惧怕。
她一直汲汲营营,就是怕被赶回柳家。
秦老夫人罚她跪祠堂,罚她抄女德,她都老老实实遵从。就连拿走掌家权,她都不敢分辨,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讨好着他们。
可这心里,终究是怨了,也是恨了。
太不甘心!
柳氏揉搓着依旧隐隐作痛地膝盖骨,眼底闪过沉郁,这些屈辱,她迟早都要还回去!
只是她不蠢,文氏与她联手,文氏想要为她的女儿报仇。但她也是秦家的人,如果按照文氏说的去做,到时候她也逃不掉。
柳氏觉得她得好好想一想,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对秦家人下手。
如果事迹暴露出来,她吃不了兜着走。
上一次,将秦玉霜骗出府一事,让她心有余悸。
柳氏想要再争取一番。
回到府中之后,秦景骁正好沐浴出来,底衣松垮穿在身上,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上面遍布着狰狞地伤疤,其中一条从左胸斜贯右腹。
柳氏看着有些怕,一眼,她就移开视线。
秦景骁见她进来,将衣带系好。
柳氏坐在桌旁,试探地问道:“相公,大嫂近来对我似乎很有意见,今后这偌大的府邸里,都是长房在做主。大嫂管着长房与娘他们就够辛苦了……”见秦景凌板着脸,目光阴冷地望着她,柳氏咽一咽口水,紧张地说道:“我不是想要掌权,就是想替大嫂分忧,咱们一家从将军府搬出去”
这样整个家都是她说了算,又没有秦老夫人压在她的头上,轻松又自在。
秦景骁冷声道:“父母在,不分家。你若想要拆散秦家,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柳氏攥紧手里的锦帕,她看着秦景骁穿上袍子,拉开门出去,挥手将桌子上的茶盏打落在地上。
门外守着的婢女急忙进来,看着满地瓷器碎片,跪在地上收拾。
柳氏心气不顺,无论她说什么,秦景骁都不赞同。
甚至威胁她!
柳氏悲哀地发现,这个秦家已经没有她立足之地。
婢女将瓷片收拾干净,准备扔出去,柳氏突然问道:“二少爷,三少爷何时回府”
“除夕回来。”婢女道。
柳氏现在能够倚仗的只有两个儿子了,她招来婢女,对她耳语一番,然后让她快去办。
秦景骁靠不住,秦老夫人看重两个孙儿,她就让儿子去提分家。
婢女忙去请人去送口信去军营,让秦麟、秦铭回府。
秦麟、秦铭与秦淮从训练场上下来,听到府里传来的口信,秦麟与秦铭皱紧眉心,不知道他娘好端端地怎么就病倒了
秦淮道:“明日就除夕,军营也没事,二婶娘现在病了,我们提前一天回府也不要紧。”
有秦淮这句话,秦麟、秦铭点头便无多少顾虑,告假回府。
军营驻扎在京郊附近,但是他们不常回府,秦淮直接去长房,秦麟与秦铭去见柳氏。
柳氏脸色蜡黄,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秦麟与秦铭看着柳氏虚弱的模样,询问婢女,“请郎中医治了吗怎么回事”
婢女按照柳氏交代的话说道:“姑奶奶与姑爷置气回府,闹着要和离。姑爷对姑奶奶用情至深,二夫人不想他们闹得覆水难收,将姑奶奶哄出府,让姑奶奶与姑爷开解心结,阖府上下都怨怪二夫人擅作主张,惩罚她跪祠堂,膝盖都肿成馒头,还要抄写女德,掌家的权利也被收回去,如今全都归大夫人管着。”
“二夫人如今失势,府中有些眼皮子浅的看菜下碟,二夫人积忧成疾。病成这副模样,也不敢去请郎中,生怕打扰到大夫人。”婢女说着红了眼圈。
府中家规严厉,从未出现过以下犯上的事情。婢女口中下人看菜下碟,显然是经过人授意。而今是蒋氏掌权,柳氏病了都不敢去找蒋氏请郎中,究竟是谁搞的鬼不言而喻。
秦麟看着柳氏闭着眼睛,泪水从眼尾滑落,他紧皱着眉心,沉默不语。
秦铭不悦道:“大伯娘管着家里的庶务,这些琐碎的事情,你们还要拿去烦大伯娘作甚自己去请郎中给我娘治病就是,一个个都是不得用的人,你们就是这般伺候我娘!还不快去请郎中!”
婢女一怔,似乎没有想到会挨一顿骂,连忙跑出去请郎中。
秦铭皱紧眉心道:“娘,你看看你都挑些什么人这些婢子一点主见都没有!待会我和二哥去大房吃饭,让大伯娘给你挑几个机灵的。”
柳氏气得要呕血!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儿子!蒋氏不安好心,偏他们一心向着长房!
“麟儿。”柳氏有气无力地唤一声秦麟,“娘心里难受,这个家只怕是容不下我。你祖母与你爹说,要将我送回柳家,这不就是被休回去我做错什么了他们这般狠心对我!长久这样下去,我怕是要活不下去了!”
秦麟与秦铭断奶之后,放在秦老夫人身边养着,五岁之后居住在前院,秦老将军请西席给他们开蒙,将他们习武,与柳氏并不怎么亲厚,看待事物便不偏不倚。
柳氏小家子气,爱计较,占便宜,兄弟两都看在眼里。
如今听说他们娘生病,赶着回来看她,听她一诉苦,便知不是想见他们,而是另有隐情。
“娘,你心里有什么打算,直说了。”秦麟开门见山。
柳氏脸色一僵,讪讪道:“娘出身低,在府里他们都瞧不起,日子过得很压抑。心里寻思着搬出去住,我们二房自己做主。”
秦麟沉默半晌,垂着眼皮子道:“娘知道自己出身低,待人接物一事上,只怕应付不过来。世家里最重规矩,你若是做错一步,便是与人结仇。”说到这里,秦麟抬头看向柳氏,“娘若觉得府中住得压抑,儿子在外置办了一座宅子,你可以搬过去住。”
“麟儿!”柳氏不可置信道:“你是要将娘一个人移出府去”
秦麟语气淡漠道:“娘自己瞧不起自己的出身,便觉得别人也同样瞧不起你,你忘了自己是将军府的夫人。在这府中让你过的不舒坦,觉得抬不起头来,抑郁成疾,倒不如搬出去放宽心情。”
柳氏面色一变,还未等她开口,秦麟道:“不说祖父、祖母尚在,即便他们不在了,这个家也不会分。娘只管安心养病,若是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尽管告诉儿子。”
柳氏气得心肝疼,恼怒的瞪着秦麟,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儿子,最后都不是向着她!
秦铭惊讶地看向二哥,原来娘是想分家啊!
“娘,不是儿子说你,你是瞧见日子太清闲,心中不得劲,才想着生事就您这脾性儿,得多亏祖母不是个恶婆母,不然早就磋磨死你了,还让你在这儿琢磨着分家”秦铭觉得他娘就是无事生非,他比划着拳头道:“我要是娶这么个媳妇儿,几拳头下去,看她老不老实。”
柳氏翻身坐起来,怒气填胸道:“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秦麟看着中气十足的柳氏,除了脸色蜡黄之外,哪有半点病态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娘,你不想好好过日子,就使劲闹腾。”秦铭拽着他哥往外走,觉得他娘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柳氏看着两个儿子关门离开,气得眼泪掉下来,心里愈发的憎恨秦老夫人,如果不是她将孩子抱养过去,孩子如何会不与她亲近,不向着她
柳氏拿着帕子擦掉脸上的黄连水,眼底闪过阴狠的光芒。
秦麟与秦铭走出屋子,并没有直接去长房,而是去福寿居探望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见到两个孙儿回来,脸上堆满笑容,拉着他们一人一边坐下,仔细看两人一眼,“黑了,壮了,挺好。”
秦麟脸上多几分笑容,“祖母,您的身子可安好”
“老了,也就是这样了。你们离家近,可以多回来看一看。”秦老夫人看着秦麟与秦铭轮廓愈发分明锐利的面容,想起他们小时候坐在她的脚边,爱听她念三字经,百家姓,一转眼,都能娶媳妇,“你们看过柳氏了”
秦麟唇角的笑容淡去,点头道:“她想搬出去住,孙儿打算您的寿辰之后,让她搬出去。”
秦老夫人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还有六七日便是祖母的寿辰。”秦铭算一算日子,没有多久。
秦老夫人和蔼地笑道:“你们回来了,到时候选个时间,去看一看你们的表妹。”
秦麟与秦铭早已知道这些事情,点了点头,“我们明日去看一看。”
“她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们要多看顾着她一点。”秦老夫人说几句话的功夫,心口闷得慌,脸上的笑容淡几分,往后靠在大迎枕上,有些体力不支道:“你们去长房用饭吧。”
秦麟看着秦老夫人眼底流露出疲惫之色,问她要一个人,“您挑一个人给我,欢喜伤重,我送去给伺候我娘。”
秦老夫人不由得深看秦麟一眼。
秦麟不躲不闪,神色沉静。
秦老夫人将绿衣拨给秦麟。
秦麟将人送给柳氏,气得柳氏将饭菜全砸了,中饭没有吃,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这回是真的病了。
蒋氏听到二房的动静,待秦麟与秦铭离开后,感叹道:“麟儿倒是像你爹,平时话不多,行事果决。”寻常人顾念着孝道,哪里会看出一点苗头,就安插人在他亲娘身边监视
柳氏偏又不能拒绝,打断牙和血往肚子里吞。谁让她装病,儿子孝顺,派人来伺候她
秦淮道:“二婶娘……好在二弟三弟是养在祖母膝下。”身为晚辈不能议论长辈之过。
蒋氏笑了笑,没有搭话。
柳氏当年用下作手段设计秦景骁,无奈之下将她迎娶过门,却也足见她的心性如何。老夫人看重子嗣,岂会将孩子放在她身边教养
“明日你与麟儿、铭儿一起去一趟松石巷,看一看表妹。”蒋氏叮咛秦淮。
秦淮心情复杂的应允,“好。”稍顿一下,又问,“表妹可有喜爱之物”
苏锦瑟喜欢鲜亮的物件,特别是珠宝配饰。
蒋氏含笑道:“商枝什么都不缺,她痴迷医术,会一手好厨艺,你自己看着办,用心准备的礼物,她都会喜欢。”
秦淮心里有底细了。
等秦淮一走,蒋氏脸上的笑容敛去,她吩咐婢女,“去请郎中给柳氏治病。”
“三少爷已经请人去叫郎中。”
蒋氏沉默片刻,吩咐道:“取一盏官燕,一支人参给她送过去。”
“是。”婢女取出官燕与人参,送往二房。
蒋氏只希望柳氏真的能安分守己,若是不安于室,便是众叛亲离。
——
商枝看着柳氏与文氏离开,坐在铺着软毯的美人榻上,思索着这两个人怎么搅合在一起。
商枝叹息一声,只怕是文氏利用柳氏,要做什么事情。
张涵嫣与苏锦瑟死了,文氏岂会善罢甘休
此事与秦家无关,文氏为何要找柳氏
商枝想起一件事,年节后秦老夫人寿辰。
难道文氏打算让柳氏在寿辰上动手脚
商枝眼底闪过厉色,将此事放在心上。
眼见快到正午,商枝去厨房里,灶上焖着的米饭已经熟了。蒸的时候加了几滴油,揭开锅盖的时候,浓郁的米香随着蒸汽溢满厨房。
她拿着筷子挑几粒米饭尝一口,白米饭晶莹剔透,饱满圆润,又软又有韧劲。
商枝捞出十个卤蛋,几块卤肉,准备一些青菜。
卤肉放水里焯一下再切成丁,这样能够保持肉的弹性。再放入锅里小火慢炖,将肉里的油脂,皮的胶质熬出来,汤汁才能浓稠入味。
商枝收汁抽柴,用饭碗盛一碗米饭扣在碟子里,卤肉浇在米饭旁边,卤蛋切成两半摆盘,再将青翠欲滴的青菜点缀,令人食指大动。
商枝将卤肉饭端出去,放在一号桌。
食客闻着卤香四溢的卤肉饭,迫不及待舀一勺浸着浓稠汤汁的米饭尝一口,浓郁的肉香味在舌尖炸开,囫囵吞咽下去,挟一块卤肉,肥肉入口即化,精肉软糯鲜香,肥而不腻,让人食欲大开。
食客三五两口将卤肉饭一扫而空,满足的抚着温暖的胃,意犹未尽道:“卤肉开胃,青菜解腻,实在是太好吃了。一个人吃正好,便宜又不会浪费!”
商枝得到食客的肯定,眉眼一弯,“您是第一个食客,送您一杯山楂茶。”
跑堂端着一杯山楂茶给食客。
“多谢东家。”食客说几句庆贺的话,祝愿酒楼生意兴隆。
商枝觉得卤肉饭做的很成功,口味受这里的百姓接受,她陆续再做了九份,便不再做卤肉饭。
她将卤肉饭与卤菜的做法教给厨娘,厨娘是秦伯言信得过的人,如此便不会外传出去。
一天忙碌下来,商枝翻看着餐单,卤菜与卤肉饭卖得最好。其次就是自助餐,或许是新鲜的玩法,倒是受不少人欢迎。
秦伯言拿着账簿,叹声道:“今日开张的生意,不及清河县的一半。”
商枝翻个白眼,“我之前说过年前开业哪里会有什么食客除非你是在十二月初的时候还差不多。不然现在与年节之后没有多大的区别。”
秦伯言放下账册,“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没错,我们坚持下去,生意总归会好起来。”商枝提议道:“明日酒楼放假一天。”这里不是现世,年夜饭生意火爆。
这个时代,大家都在家中齐聚吃团圆饭守岁。
她想不明白秦伯言选在今日开业的用意。
秦伯言笑呵呵道:“清河镇的同福酒楼,便是几十年前的今日开的,我觉得意义非凡,便选在在今日。”
商枝了然,安慰他道:“生意是做出来的,开业不好不能说今后也不好,慢慢经营起来。”
秦伯言心下是有些落差,清河县取得的成绩,让他摩拳擦掌,打算在京城大干一番,哪里知道效益与他预算有极大的落差,心情一时调节不过来。
京城的铺面比清河县贵许多,装修也舍下本钱,砸进来不少银子,若是做不起来,便是血本无归。
商枝了解秦伯言此刻的心情,只怕这个年他是过不好了。
“年节前并无多少人在外用饭……”
“这里是京城,明年是会试,多少学子在这里备考,今日大多也都是他们,其他的百姓极少。”秦伯言有些挫败道:“居大不易,是我太想当然了。”
商枝默然,她想到自己的药膳馆与美肤馆,还不知道会如何。
在清河县能够顺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的名气而已。
一时间,气氛有些低沉。
回去的路上,商枝看着不远处的药膳馆,匾额挂起来了,蒙上一块红绸,只等着黄道吉日开业。
商枝决定在开业之前,她需要做一些什么,为药膳馆与美肤馆招揽人气。
而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应邀给各府请平安脉,再将她研制的美肤品,装进小盒中,赠给她们试用。
这样一想,商枝便立即去定制小瓷盒,内壁底下刻着杏林堂三个字。
商枝定制两百个小瓷瓶,交付定金之后,元宵节来取。
心里有一个章程,商枝心里轻松不少。
沈秋突然问道:“小姐不开医馆”
商枝摇头,“清河县的医馆才开不久,我不打算在京城久留,暂时没有打算。”
沈秋不再多问。
——
第二日,除夕。
商枝从床上爬起来,窗外一片纯白,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积雪。
商枝惊喜地推开窗户,天空中零零落落飘洒而下的雪花瓣,整个天地间,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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