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国异事(1/2)
仙人剑秦重如在噩梦中醒来,虽然逝去的时间他仍陷在昏迷中,但他仍然感到自己曾经历过一段漫长可怕的时间。
他微启眼睛,却被白光照射得不敢睁开。过了好一会,他才能真个睁眼。
耳边的海浪有节奏地轻拍着,他身躯一动,立刻便翻沉落海水中。
但他已不惊惧,双臂轻振,上半身便从海水中冒出来,回瞥一眼,只见周围一片缘波,不远处有一角破船,袁绮云仰卧其上。她的身体仍然系在那根木柱上。
在他们之间有条长索联系着,故此经过昨夜的浪涛冲击漂流,仍然没有分开。
秦重先把背上的木板弄掉,那是他昨夜在最危险时,设法缚在背上的腰带中,故此昨夜他昏过去后,一直能够浮在水面。
之后缓缓泅过去,爬上那约有丈许大小一角破船,只见妻子面色苍白异常,乍看简直和死人毫无分别。
他听到她心脏尚在跳动,便检视她腿上的伤势。但见那伤口因浸水过久,流血太多,四周的皮肉都变了颜色,伤口深可见骨。
秦重剑眉轻皱,忖道:“完了,她的一条右腿算是残废啦!”
伸手入囊一摸,囊中一片湿漉漉,且喜各物尚在,当下把药瓶取出来,拔开瓶塞,倒出师门特制延气强心,又能医治内伤的灵丹,倒了三粒出来。然后定神运功,聚了一口唾沫,这才把灵丹塞在她口中,再用自己的口涎度入她腹中。
过了一盏茶的时分,袁绮云轻轻呻吟一声。秦重忙忙伸手点住她腿上穴道,免得她一恢复知觉,便痛得不能忍熬。
袁绔云轻叫道:“重郎,重郎……我们还活着么”
仙人剑秦重微觉心伤,只因此刻遇难,都是因他要学绝艺才惹出来。
他柔声道:“我们都活着,飓风已经过去了……我们不会离岸太远,我看看海水的颜色和尝尝味道,便可知道”
她道:“我的腰酸得很,也困得很……”
秦重把她腰上的绳子解开,温柔地抱住她。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他却焦虑地左张右望,但一点陆地的影子也瞧不见。事实上纵然瞧见,他也无法行驶过去,也是等于无用。
袁绮云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来,她本来聪明不过,由丈夫扶起来四面看看,便已明白。因此她不说什么,默默地倚在丈夫怀中。
大家都又饿又渴,秦重设法捉了一条鱼,生吃鱼肉,袁绮云尝了一点,觉得腥得不能下咽,便不敢吃。秦重在海岛上长大,却吃得津津有味。
晚上比较容易过,因为海上的夜晚十分清凉,尤其是天上一轮明月,清辉洒遍整个大海,水面上千万缕银光闪烁,景色清幽已极。
秦重睡醒一觉,见了此景,不由得十分感触,向袁绮云道:“我们自从婚后,便一味奔波,真难得有这么清静地偎依在一起的日子!”
袁绮云轻轻地晤了一声,怅然道:“同样的月色,同样的海景,但在情怀不同的人的眼中,可以有完全相反的感觉……”
秦重低吟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吟罢歇了一下,忽然问道:“绮云,我们如果在海上漂流,终不能登陆,因而饿渴而死,你会怨我么”
袁绮云凄然一笑,道:“我只可惜空自历尽千辛万苦,但最后你仍然学不到无上剑术,因而含恨以殁,壮志难酬!我一条性命,算得什么”
仙人剑秦重大受感动,颇觉惭愧地想道:“今日我还想到她一腿已废,对我将是一大累赘,因而生出抛弃她之心,但她竟是如此深情,我真不该有那种想法……”
他岔开话题,不觉谈到昨日的飓风,两人谈起来犹有余悸。谈了一阵,两人便相拥而卧。
翌晨起来一看,前面隐隐现出一抹黑影,似是陆地。
袁绮云方自大喜,秦重道:“你且莫欢喜,俗语所谓望山跑死马,在海上也是一样。这等距离,纵然是顺风扯足了帆,哪怕不要一天工夫才到得了……”
到了中午时分,他们似乎漂近许多,仙人剑秦重这时微现喜色,道:“假如我们恰好是在一道海流中,向陆地流去,那就太妙了”
忽见远处一叶轻舟,在绿波中隐现起落。
双方一来一去,故此不消半个时辰,已经相距不远。那叶轻舟上,只有两人,一在船头,一在船尾,努力地摇桨,加上一面三角帆,行驶得颇为迅速。
秦重望了一会,道:“这艘轻舟不知是什么地方来的,我们也许已漂回西海滨,也许快到达青丘洲。但不论怎样,我们到底得救了!”
袁绮云道:“现在我们可不能碰上歹人,否则连还手之力也没有!啊,我真该死,我身上的‘火鳞衫’应该给你穿上才对,”
她的丈夫应一下道:“偏你就有这么惊人的想头!不过你提起火鳞衫我也想起来了,若果那金老二一斧砍在你身上,那就没事了,那厮真真可恨……”
他歇一下,忽然震惊地道:“咦!怎的那艘小船掉头而去,莫非没看见我们……”
当下立刻振吭大叫,他既然久未进食,疲劳也未恢复,但声音仍然十分清劲,在这等空旷的海面上,至少可以传出十余里之远!
然而那艘小船理都不理,疾驶而去,转眼间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中,只剩下一点帆影。
仙人剑秦重微叹一声,道:“奇怪,莫非我们命定死于海上他们分明听见,何以理都不理”
袁绮云微弱地道:“也许真个听不见呢,重郎,你别焦急,如若是天意要我们这样,也无法子!”
秦重不肯死心,一直站起身-望。过了好一会工夫,忽然惊奇地道:“绮云,刚才那艘小船又转回来了,我认得出正是刚才的那艘……”
袁绮云精神陡振,坐起身来,两个人四只眼睛,直向西面-望。
又过了片刻,那艘小舟来得较近,但见小舟中间的蓬舵旁边,多站着一个人。
秦重凝视有顷,才道:“绮云,咱们历经千辛万苦之后,总算到达了西海青丘洲啦!”
他的妻子问道:“你怎生知道”
“你看那两个舟子和中间那人的穿着,都奇奇怪怪的,绝对不是中土之人的服装,只不知言语能否相通,如果不通的话,那就惨了!”
又过了一会,那只小舟已驶到三丈以内。仙人剑秦重大声道:“我们在海上遇到飓风,幸而不死,漂流至此……”
小舟上那个服装奇特,年约五旬的人笑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说的竟是一口纯正汉语,秦重为之大喜,便问道:“老先生贵姓大名,在下秦重,这个是拙荆”
“我姓桑名柴,乃是青丘国人氏,你们夫妇定是中国上邦之人,在海中遇到暴风,不过你们既然幸获生存,但漂流到此地来,仍旧是大大的不幸……”
秦重诧道:“为什么呢莫非此地不许异乡人停留么”
桑柴道:“不错,异邦人来到我们青丘国,便是沦为贱奴!”
秦重微笑一下,问道:“敢问贵国人口有多少那青丘国地面多大”
“青丘国人约有数百万,国土大约是七百余方里。这还不算,另外尚有大小十七个海岛,加起来也不算小……”
仙人剑秦重大吃一惊,忖道:“我本以为这个海外小岛至多也不过千数百人,谁知竟有数百万之众,纵使这个姓桑的打诳,但最少也会有百万人以上吧那真是糟透了,我凭一人之力,哪能敌得过人家百万之众”
“若然一定要沦为贱奴,那也没法!”秦重答道,“但不知贵国的规矩是不是谁先看到我们这些异国人,便收为贱奴”
桑柴摇摇头,道:“不,若是这样,我也不会跟你们噜苏了!我们官府有一个衙门,专管贱奴之事,称为‘役奴司’,凡是全国一切贱奴买卖事宜,均到役奴司登记,在指定的日子和地点,大批进行交易,或买或卖,悉依卖主或买客之意,役奴司抽总值百分之二十,以归国库。敝国这一项收人,十分可观,故此役奴司权力甚大,足以左右朝廷!你们若被发现,便算国家贱奴,届时出卖,得款悉归国库,先发现你们的人,每名奖一百金!”
“那么我们起码值二百金了。”秦重自嘲地说。
“那也不一定,这是国家的规定国人不得私藏逃奴,有时国家还要贴本呢广“难道贵国常常有异国人漂流之事么要不然其余的贱奴哪儿来的”
桑柴笑道:“你问得好,这种贱奴制度,三十年前才开始。原先犯罪重大的人,都判到‘大疯岛’去,但后来大疯岛的人数太多,不免有些逃回。这些人都身染麻疯恶疾,闹得一国皆惊。是以国王下令把大疯岛上的人杀了大半之后,便创立了这种贱奴制度。凡是罪不至死的人,有时判为贱奴。不过多半是罪犯的家属被判为贱奴,罪犯则处死……”
袁绮云听得一身冷汗,叫道:“重郎,我们快点设法回去吧!这种地方怎能停留”
秦重微笑道:“别慌,命中注定时,逃也逃不掉!”心中却忖道:“那艘船只有三人,我既然疲乏无力,但相信仍然制服得住他们。抢了这艘小船,便可以掉首逃回。不过船上如没有淡水粮食,也逃不了多远。还是问清楚后,如果附近岛上有机可乘,一便夺舟到岛上去弄些淡水和食物,才能逃返中土……不过最可疑的一点,便是这人为何对我们十分客气,有问必答他何以不贪图那二百奖金还把内情告诉我”
他心中生疑,便细心地视察那桑柴,却发现不到他面上有什么诡诈之色。至于那两个划桨的水手,此时看来倒像是他的贱奴,眉宇面目间流露出服从的神情。
秦重转脸向桑柴问道:“承蒙桑先生指点,愚夫妇万分感激,不知何以为报”
桑柴生似早已想好,此时毫不犹疑,道:“你们不必向我道谢,只要不泄露出曾经见过我,那就够了。否则我可要遭受处罚,或者变为贱奴也说不定,现在你们到我船上来,待我送两身衣服给你,与及送你们上岸。以后你们自行想法子返回中国……”
秦重心想这厮如此好心,真不知有什么诡计,不过目下已无考虑余地,便道谢了,把妻子抱起来,跨过对方船上。
桑柴对一个水手道:“把那一角破船拆散”那水手应声取出一柄长斧,便向破船所去。那人沉雄有力,长斧又极为锋利,不消几下。那一角破船已散为数十片,随波逐流而去。
秦重见那水手似是练过武功,微觉凛惕。桑柴取出两套衣服给他们夫妇替换。两人钻人蓬舱中,正在换时,摹然发觉小舟已经行驶,秦重疑惑地和妻子交换眼色,袁绮云把火鳞衫递给他,轻轻道:“快穿上”
秦重虽想把这件能够抵御兵刃水火的宝物给妻子护身,但一来袁绮云的意思十分坚决,二来实在没有时间。这等宝物,如若吃人家觑见,那时节当真惹来杀身大祸。
这件火鳞衫由一片一片红色的鱼鳞密密缀在一件上好真丝汗衫上,用金线缝住,穿时鱼鳞向内贴着身体,故此不会映出火红夺目的颜色。
当年袁绮云曾经仗着这件火鳞衫,硬接了西凉派宗师移山手铁夏辰一掌,仗着此衫的妙用,把对方的掌力化向全身,然后才卸掉,因此全身衣衫鼓起来,宛如从体中发出的气体,把个移山手铁夏辰骇了一跳。那移山手铁夏辰掌力奇重,为武林中有数人物,她以一个妙龄少女,居然接得住这一掌,本就足够令人惊骇。何况铁夏辰壮年之时,因被号称陇外双魔的九指神魔褚莫邪,冷面魔僧车丕两人夹攻,正在不敌之时,一位老道人突然出现,硬接了九指神魔褚莫邪扬名天下白骨掌力的一掌,其时那位老道人也是整件道袍膨胀起来。铁夏辰忆起往事,以为袁绮云这一手功夫乃是那位老道人嫡传绝艺,忆念前思,便不再出手。
直到如今,移山手铁夏辰还不知袁绮云当日乃是仗着这件火鳞衫的妙用。而这件本是崆峒派前代祖师将“千年火鲤”的鳞甲制成的护身宝物,因涵玉祖师被星宿海两老怪所害,便辗转到了袁绮云手中。
仙人剑秦重穿上衣服之后,看看那件短及膝头的布袍,自家也觉得好笑。他自个儿爬至舱外,向桑柴拱拱手,道:“桑先生的大恩大德,愚夫妇决不敢忘记!”
桑柴打量了他一眼,便道:“你把帽子戴上,便没有人看得出你是异国人了!记住,日后纵然你们踪迹败露,也不可供出我啊秦重道:“大丈夫一言驷马,桑先生放心!不过还请桑先生指点一下,以免上岸后随便一开口,使露出破绽!”
桑柴点点头,道:“现在我送你去一个岛上,此岛名为飞箝,是本国十七岛中七大岛之一,人口繁多,尚称富庶。你们只须说是从‘权岛’或是‘谋岛’来的,谁也查不出来……”
秦重觉得他提及的岛名甚怪,自己似乎在什么书上见过,便先问道:“请问这十七岛的名字,可以见示么”
桑柴道:“当然可以,那是‘捭阖’、‘反应’、‘内健’、‘抵峨’‘飞宪’……”
才说到这里,仙人剑秦重已明白就里,敢情这十七岛的名字,乃是按照中国诸子百家中鬼谷子一书的篇名,-一命名各岛。那鬼谷子本来有十四篇和阴符七篇,但仅以阴符作为一岛之名,剩下尚有两岛,却以“内篇”和“中经”名之。当下便记住了,并且晓得前面所提七岛是为大七岛,“阴符岛”
即是“大疯岛”。
“以桑先生的话推想,贵国人口既多,地方又大,则贱奴潜逃至别岛,谁能发现”
桑柴笑道:“你问得好,现在先请你看看你的衣服……”
秦重低头一看,只觉得形式与中土不同而已,于是问道:“难道区别之处就在于衣服那么贱奴们也能换上这种衣服,谁看得出来”
“不但看得出来,而且这贱奴是什么地方的人,转卖过几次,均可查出……”
秦重转目去瞧那两名打桨的水手,他们都不穿这等短袍,却穿上长裤,装束与中原的人无甚差别。他虽然聪颖过人,但此刻却找不出丝毫可疑之处。
“你一定无法看出来,让我告诉你,我们这种衣服,乃是国家规定。因本国气候四季均差不多,不太热也不太冷,是以举国之人,从来不须穿着长及脚面的衫袍或裤子。那些贱奴们的记号,便在小腿上,先由役奴司烙下一个记号,表示出是何处人氏。然后主家买去,又另行烙上一印,转卖得越多,小腿上烙痕也就更多,是以在我们国中,是不是贱奴,一目了然!”
秦重哦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对于青丘国这种别出心裁的设计,甚是佩服。
桑柴又道:“我教你买贱奴的方法,凡是烙痕记号多的,身价就越高。自然年纪太老的,便不能引用这个办法!”
秦重大奇道:“桑先生这一说,真叫在下不解,听起来倒像是相反才对呢!”
他笑一下,道:“你试想想,所有能够蓄养贱奴的人,都非富则贵,他们挑选贱奴时,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不是好的决不肯买。所以凡是好的贱奴,他们都设法转让,或者交情深的话,也常有赠送之举。这些好贱奴转来转去,小腿上的记号自然多了……”
“那么一些不好的呢既没人买,难道官府供养”
“不错,如果真个十分不好,主家可以售还官府,有个一定的价钱。贱奴们如回到役奴司,经过三次都卖不出的话,可就吃尽苦头了,官家许多危险艰苦的工作,都由这些贱奴去做。而官府的伙食甚坏,兼有军队监工,纵然想逃,也无可能……至如一般富贵人家蓄养贱奴,只要做得好,有时比穷苦的老百姓过得还要舒服!”
仙人剑秦重道:“但一个人没有了半点自由,纵然住食都好,也没意思……对了,女奴也是烙记号在小腿上么”
“也是一样,不过烙铁都用特小号的,比较好看些。我告诉你,女奴才真是悲惨不过,只要略具几分姿色,那就比娼妓还不如……而且红颜容易消逝,年纪稍老,生活便惨了……”
秦重打个寒噤,这时一个水手取来食物和淡水,秦重和妻子饱餐一顿,精神体力都逐渐恢复。
桑柴又问道:“你在中原以何业为生等会儿到了飞箝岛,也可以重操旧业,慢慢准备,总有一天可以回去中国!”秦重道:“我……我……”我了半天,竟说不上一个行业来。
桑柴诧道:“莫非你家中富有,一直不须挣钱”
仙人剑秦重颔首道:“差不多是这样……”
“那么你怎样打发日子”
“我整天都练武功”
桑柴笑道:“我早已料你夫妇都会武艺,果然所想不讹。敝国一向是重武轻文,故此举国上下,都会一点武艺,近数年来比较着重文学,不过一个男人若不会武艺,除了有什么特长,否则便一点法子也没有……”
秦重心中微动,忖道:“敢情这厮看出我武功不弱,是以没有向我们下手,总算他眼力不错,要不然凭他们三人,非让我宰了不可……”念头一转,想到正好乘这机会,探询一下青丘国的武功路子究竟和中原的有何区别,同时查询那风山浮沙门的剑术,是否在这个海国称雄。
“桑先生提起武艺,正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敢问桑先生,贵国的武艺以什么功夫为重,是否也分派别如分派别的话,哪一派最是高强”
桑柴耸耸肩,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因为我从来未涉猎过武功。以我所知,有些人一拳能够打死一头大水牛,有些人能够跳十余尺高,据说本领好的,一个人能够打赢百数十人!”
秦重露出失望之色,道:“原来桑先生不治此道!”
桑柴见他露出颓然之色,便笑道:“我虽不懂,但可以叫他们来问问……桑杞,你过来一会……”转面又向秦重道:“我们青丘国的规矩,凡是贱奴,俱依主人之姓……”
秦重心中暗暗疑惑道:“他本来说过青丘国人都练几手武艺,为何他一点也不懂不知他是干哪一行的,竟可以不跟随习俗桑杞走过来,显出是个十分精明干练的人。桑柴把秦重的问话说了一遍,他略略一想,便笑道:“小的因为自幼为奴,所以学武的日子不多。不过听人家讲究,我们国中有三大派最著名,这三派用衣服的颜色区分,其中最有势力的一派,便是白衣派,这一派内功高强,擅于水战。历代御师都是这一派,因此他们势力最大。听说择徒极严,所以人数不算多,但每一个的武功都十分高强。我们贱奴间相传除了皇上以外,只有这白衣派可以恢复我们的自由。他们一旦看上眼,收为门徒,便立刻可以穿上白心袍,那时就不是贱奴了。”
秦重听他说出三派中最出名的一派,竟不是浮沙门,不觉微微失望,哪有心情去听他说什么贱奴问题,连忙问道:“还有哪两派呢”
“那两派一是黑衣派,一是红衣派。黑衣派多半是僧道尼姑等出家人,讲究苦行坚修。出手时虽然平淡无奇,但十分威强。红衣派人数最多,讲究花巧漂亮,轻功特佳。虽然人数甚多,但这三派的组织都十分严密,辈数分得极严”
秦重大感失望,随口问道:“你出口成章,谈吐不俗,比起中土的读书人也不逞多让。贵主人不是说过贵国重武轻文的么”
桑柴道:“难怪你会奇怪,敝国正因轻视文学,故此凡是贱奴,都要学文。故此我们目不识丁的人极多,但贱奴却没有一个不读过许多书的!”
秦重笑道:“这一点和我们恰好相反”
那贱奴桑杞继续道:“除了上述三派以外,当然还有一些派别,都是各有所长,但都比不过那三派。另外十七海岛亦有一些异人奇士,听说有好些奇怪特别的武功,不过我们从未见过,不敢肯定。但有一点,便是这三大派的人,都不能加入黑道,否则便有被逐出门墙的危险。你老一定不知道,我们这里如有人被逐出门墙,这个人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不和他来往……”
秦重道:“那么他只好永远托身于黑道中了!”
桑妃点点头,眼中却不禁流露出神往之色。
秦重突然问道:“那么贱奴们为何不加人黑道中呢”
桑杞怔了一下,道:“国法规定,凡是窝藏或隐庇贱奴的人,主首凌迟处死,家属判为贱奴,谁敢冒这个大风险黑道中人,纵然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但只要情节不触犯死刑之条,他的家属便不须判作贱奴!”
秦重坦率评论道:“我不知这些法律是谁订制的这个出主意的人可真损呢,设计之妥善,顾虑之周密,简直是和老百姓过不去……”
桑杞苦笑一下,道:“先生你说错了,普通老百姓倒没有什么机会会变成贱奴,反而是达官贵人,才常有这种危险”
秦重哦了一声,想了一下,便恍然道:“是了,常言道是伴君如伴虎,你的话可是此意”
桑杞点点头,道:“皇上雷霆之威,谁也不敢逆料什么时候降临头上!”
桑柴看看他们谈得差不多,使命桑杞去划桨。秦重仍不死心,大声问道:“等一等,你可曾听说过有一派叫做什么浮沙门么广那贱奴沉吟一会,才道:“没有,也许是十七岛的小家派吧”
这时已离海岸不远,桑柴诚恳地注视着秦重,道:“前面就是飞箝岛,你登岸后,随便碰上什么人,都不可提起我的姓名,这一点你办得到么”
秦重颇嫌他的罗唣,赶快答应了。
“我赠你们夫妇一点金子,你节省些,同时设法找点事做。我这就要回青丘洲去,也许日后还能够相逢。不过如果我不先向你打招呼,你却千万不要理我……”
秦重连连点头,心中却想道:“这厮诈说要回青丘洲去,其实哪瞒得过我只不知何事需要如此秘密起初我以为是他怕我事败而连累他,现在听他口气,似乎他身上另有更重大的事……”想到这里,攀然恍然大悟对方何以对他这么好的缘故!
这时船已开始靠岸,两名水手俱弃桨用篙,不时有细沙磨触着船底,发出沙沙之声。
仙人剑秦重抬目见那位有救命之恩的桑柴,面上仍然露出不安之色。便慨然笑道:“桑先生你大可放心,愚夫妇既受你救命之恩,正无以为报。假如愚夫妇发生什么事,决不将先生姓名行踪泄露出来!”桑柴半信半疑,却勉强堆笑以应。
小舟忽然停住,桑柴取了数两黄金给他,然后道:“这里是飞箝岛的西北角,乃是全岛最荒僻之地。你们可向东南方走,但中途须小心绕过一处禁地……”
秦重笑道:“桑先生放心,只要那禁地有标志,我们定然可以避开”
桑柴道:“我未曾走过这条路,因此没法说得详细。但标志总会有的”
秦重人舱抱起妻子,跨上岸去。只见桑柴匆匆忙忙,立命开船而去。
袁绮云这时才开口道:“重郎,这个姓桑的话可有诈么他为何对我们这么好”
秦重回眸打量四下形势,只见除了靠海边乃是沙滩以外,再上去一片荒凉,野草蓬嵩,树木岩石,此起彼伏,遮住了视线。
他一直走上去,一面道:“我想姓桑的不会打班,你不知道那厮眼力奇佳,头脑极好。他因本身有事,极怕泄露行踪,故此最初我们呼救,他虽掉头而去。但后来想一想,生怕有别人碰上我们,这些‘别人’恐怕就是他的追兵,因而从我们口中,查出了他的去向。是以去而复转。这一转回来,必定怀有两种想法,假如我们都奄奄待毙,他就命两个贱奴把我们尽行处死灭口。假如我们不容易下手,便伺机把我们安置一下,就像现在一样……”
袁绮云道:“重郎这一说果真有理,幸好我们碰上他,若然碰上别人,不沦为青丘国贱奴才怪哩”
仙人剑秦重剑眉一挑,道:“除非我战死当场,否则绝对不肯让你陷人那等悲惨之境。”他顿一下,又道:“这儿的地势真险恶,敢情一片丘陵,绵延起伏,我根本看不到半里以外的东西”
袁绮云惊疑道:“那厮会不会把我们诓到这个无人的岛上若果这个岛上有什么毒蛇猛兽,或者没有食物和淡水,我们非死在此岛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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