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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君何薄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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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客气了几句,便各占方位。星岩大师手中两面金钹在火炬之下映射出万道金光,声威夺人。秦重那柄长剑本是凡品,相形之下,大党失势。

星岩大师双钹一合,发出龙吟虎啸也似的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跟着脚踏天罡,“唿”一声左手钹闪电般削划过去。

秦重先试一试对方内力造诣,凝身不动,剑出如风,光华乍涌,剑尖已点在对方金钹极薄极利的边缘上。

此时因为剑尖和钹锋又细又薄,彼此都用不得浊力。寻常人叫他细心用剑尖去点那钹锋,也无法办到。仙人剑秦重却举手之间,便露了这一手绝艺,登时赢到数声喝彩。原来乃是红衣派的开山神程锡,拼命三郎章先等发出。程锡立刻把此中微妙之处,向大司马解释。

一剑一钹居然粘住,星岩大师脸上颜色陡变,空着的右手一挥,金钹疾飞出来,直取秦重面门。

仙人剑秦重本来已赢了一点,此刻对方分心发钹,更加得势,内力滔滔冲聚剑尖,跟着往外吐剑。

只见星岩大师叫不住劲,身形疾旋开去,右手那面飞钹因有丝绳系腕,此时因身形旋开,疾然收回。

仙人剑秦重抱剑仍然站立原处,身形连晃也不晃。无数火炬照射之下,但觉如玉树临风,俊朗英挺。

孔智德轻对大司马道:“此人仪容英俊,剑法高强,公主定必已对他倾心。幸而,他尚有糟糠之情,我们才不致添了这等强敌!”

这时场中两人乍分又合,星岩大师双钹上下翻飞,招数平淡而不起眼,但威力却大。迫得秦重施展出全身绝艺,源源使出辛辣凶毒的碧螺剑法。

仅仅打了十余招,红衣派的两名高手可就完全服气了。敢情秦重此刻以全力施为之下,比起日间对付他们之时,声威又强胜一筹。特别是他间中使出长白山明镜崖风雷宫的“飞霆十式”,每一出手,宛如迅雷忽发,直有摇山撼岳的威势。

星岩大师原比红衣派的两人技艺高明一点,不但内力较强,特别是那对飞钹远攻近守,均有独特妙处。以拼命三郎章先来说,根本近不了他身边拼命,纵然能够近身,对方以金钹护身,有如铜墙铁壁。但此刻对手换了秦重,便使人觉得他的两面金钹招数上不时会露出空隙,以致秦重的长剑常常蹈隙伺虚,攻人身边两人剧战了五十余招,仙人剑秦重突然一招“大匠运斤”,剑身硬生生斫在金钹上。这一招原是碧螺剑法中五大毒剑之一,除非不用,如用得上来,那就是说剑上的真力已运足到十二成,这一剑下去,足可以木摧石裂,手中哪怕用的是竹木之剑,也能把敌人的兵器斫断。

一声大响震耳过处,星岩大师连退数步,低头一看,金钹上仍无损伤。

秦重这一招只用了七成功力,存心不把对方兵器毁损,以免这个黑衣僧人变成势不两立的大仇家。这时乘机跃出圈子,抱拳道:“星岩大师功力高强,在下已用全力,仍然无法取胜”

星岩大师的右手酸麻得简直不能再用力,忙也见机收篷,呵呵一笑道:“中国武学果然足以惊世骇俗,贫僧佩服”

汤英骇然对孔智德悄声道:“此人武功如此高强,取我等性命易如反掌……”

孔智德道:“如被对方收罗了去,可就真个寝食难安了,大人务须极力笼络……”

大家回到舱房中,星岩大师便问道:“秦先生身手如此高强,在敞国已可以无敌。只不知在贵国之中,秦先生是否也是天下第一人”

仙人剑秦重心想这和尚前倨后恭,颇可发噱。听他的话,敢情他在青丘国中,已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因此试出自己的功力之后,便敢说自己可以在青丘国无敌。这也是大司马汤英何以要他和星岩和尚比武的用意,大概汤英的政敌,所蓄养的武林高手和星岩等人差不多,假如自己能赢星岩和尚,自然也赢得对方的人。

当下认定必须吓一吓星岩和尚,便认真地道:“在下这一点浅薄功夫,哪敢在贵国称雄。如论在中国武林之中的地位,也不过凑个第三流的脚色而已……”

事实上他这话乃是违心之论,以他此时功力,虽不能和碧鸡山玄阴教主鬼母、他师父碧螺岛主于叔初、剑神石轩中决一死战,但除了这有限的几个人之外,再能和他打个平手的人,已寥寥无几。因此他在中国武林中,已可称得上是一流高手了。

星岩和尚、开山神程锡、拼命三郎章先等听了此言,心中暗自骇然,骄傲自大之气,从此减去六七分之多。

大司马汤英吩咐摆酒,欢宴秦重夫妇。但秦重坚决推辞,请求立即送他到权岛去,为的是恐怕宰相李琦或四位亲王亦已派人潜赴权岛,加害孙奇老人。

这时因已化敌为友,三艘大船本离岸大半里,此刻业已向岸边驶回。

顷刻间船已抵岸,汤大人命备快艇送他渡海,约他到权岛安排好之后,回来便再晤面。

仙人剑秦重主要想避开再和袁绮云见面,应诺而去。

直到第三日午夜时分,忽有一人轻巧迅疾地纵上大船。泊在岸边这三艘大船,因汤大司马在当中的一艘,是以防卫严密,其余旁边的两船,却没人注意。

袁绮云在舱房中夜不成眠,忽然听到木门轻轻一响,坐起身看时,只看一条人影闪将人来。

她把枕边的火折捏在掌中,等到那条人影走近床前,突然打亮火折。火光一闪,只见来人是个五官端正,眉目清秀的少年。但身体却壮健异常,双肩宽阔。

对方微微一惊,随即轻声问道:“你可是袁绮云”

她点点头,反问道:“你是什么人,半夜闯人我房,意欲何为”

那少年道:“师父命我前来看看你……我师父就是秦重!”

袁绮云啊了一声,面上露出无限欢喜,用火折的微光,细细端详这个雄壮少年。这时可就看清楚这个少年不但赤上半身,露出壮健坚实的胸膛。底下也仅仅穿着一条黑色短裤,赤着双足,左手提着一柄连鞘长剑。

这雄壮少年正是熊烈,他奉命上船之时,曾经得过秦重指点,说是袁绮云武功不弱,如果她已惊醒,便用一套言语和她敷衍,等她不提防时,才出手点她死穴。否则一旦惊醒别的人,中间大船上的星岩大师、开山神程锡等人均是强敌,不易打发。

这时熊烈小腿上的烙痕已让神医孙奇以神奇医术,将之消除,是以他肯仅仅穿条短裤,以便必要时跳水逃走。若在昔日,纵有这等必要,他也不肯仅仅穿短裤。

袁绮云欢喜无限地道:“你是重郎的徒弟啊,多么英俊的儿郎,请你把灯点上,然后告诉我一切事情……”她把火折递给熊烈,又含笑道:“你知道的,我一腿已废,真不方便……”

熊烈一点也不知道此事,闻言微微一怔、暗想这位少妇不但一腿已经残废,而且和师父不知是什么关系看她露出这等欢喜亲切的情景,大概关系极深。而且又呢称秦重为“重郎”,更可想而知。

他一时无法下手,便如命接过火折,把灯点上。

袁绮云在床上坐好,用毯子把下半身盖住,拢一拢头发,用极为亲切的眼光,凝注在那少年面上。

她在三日之前,极为憔悴。但自从见到秦重之后,心情大宽,加上汤大司马亲自来向她慰问,说明秦重赶着办一件事,不久便可以回来和她重聚。是以只须数日工夫,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此刻精神焕发,青春的光采完全回到她身上,昔日那种甜蜜可爱的笑容,重复浮现在圆圆的面庞上。

熊烈在灯光之下,看清楚袁绮云之后,暗自一愣,忖道:“天啊,我一生未曾杀过人,谁知道第一次要破戒,竟是这么亲切可爱的人……”

袁绮云问了他的姓名年龄和籍贯,便快活地道:“我真喜欢你,将来我们一定相处得很好。我和重郎分别了一年多,生像已历过千万劫,那件火鳞衫他一直穿在身上么”

熊烈心中替这位甜甜的少妇浮起一阵哀伤,道:“师父一直穿在身上……”

“我知道他不会忘记我这个可怜的妻子的,那一次我们在大军包围之下分散,我原拟拼着一死,引得那些军队注意我,以便让他冲出重围,但想不到今日仍然能够活着相逢……”她瞧见那雄壮的少年流露出讶异之色,便又道,“你奇怪我为何会活下来,而且在此地么”她随即简短地把当日吃官府逮捕,然后大司马的智囊孔智德如何设计诱出底细的事说出来。

“我十分担忧重郎会因此而遭遇不幸。但他毕竟是有本领的人,大司马对他十分推重和客气……”

熊烈心中十分迷惘,第一是他此时方始知道袁绮云是师父的妻子。第二是师父说的袁绮云最该死之处,便是她不该泄露他的底细。但原来其中有这段缘故,可怪不得袁绮云。

只听她悠然遐思地道:“我相信重郎终必能够在这青丘国中,出人头地,并且把浮沙门的剑术学到,然后回返中原,和那剑神石轩中大侠较量高下……”

熊烈更加觉得不安,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师父对那美丽如花、举世无俦的绿裳公主并不是真心相爱。他还要回到中国,和那个石大侠比剑。这样说来,师父之和绿裳公主要好,一则是利用她的地位而能够在青丘国立足。二则是想从她身上学到浮沙门的剑术……

一种令人迷惘和异常深刻的悲哀浮升起来,使得这个纯洁和血性的少年,觉得十分痛苦。他为了那尊贵和美丽的绿裳公主与及这位情深一往甜蜜可爱的少妇而怜悯和悲哀。但他又不敢对于那位思德深重的师父有所谴责,故此十分痛苦……

袁绮云甜甜地笑一下,道:“你看我奇怪么我是这么渴望要知道重郎别后的一切,但见到你时,却来不及询问,只顾说自己的话……”

熊烈想道:“那是因为你许久以来,积郁在心中的话太多了,而又没有人可以诉说,故此情不自禁……”他越是了解这位可爱可怜的师母,越是替她悲哀。

袁绮云又道:“怎么无色快亮了,你今晚此举,如不想被人得知,可就得离开了,虽然我真不愿意你就此离开”熊烈茫然站起来,她又道:“我真欢喜你,可惜我现在没有东西送给你做见面礼……”

她的真挚的情感,深深感染到熊烈心上,使得这个少年人差点要为她哭出来。

但他还得装出笑容,道:“师母,你对我真好,我决忘不了!但是……但是现在我要走了,你有什么吩咐没有”

“谢谢你来看我,这儿没有什么事,他们对我款待得很好……只盼重郎赶快把事情办好,来和我见面……”

熊烈在心中深深叹口气,向她行个礼,道:“师父现在还留在权岛上,他要保护神医孙奇老人的性命,孙奇老人感他这番思德,同时为了使师父一定能够赢得敌人,特别为他炼一种灵药,听说服下之后,可以增加一倍以上的功力。我也蒙孙老人赐了三粒灵丹,孙老人说像我这种修炼童子功的人,服下他的灵丹之后,功效之大出乎意料之外。但我现在还感觉不出来……师父过三四日便可以回来,我先拜辞,明晚如果情形许可的话,我会来和师母谈话解闷……”

他悄悄走了,带着满怀难过和不尽的怜悯!到了第二日晚上,他忍不住要去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初更过后,他便携剑潜赴大船。还未登船,忽见人影连闪,熊烈吃一惊,潜行过去,先隐蔽住身形,然后运足眼力窥看。

只见一共三条人影,极为迅速地在左边这艘大船上搜索一遍,然后在舱楼下面会集。

熊烈看得清楚,这三人身法之快,平生罕见。其中一僧一尼,还有一个瘦瘦削削的汉子。他知道汤大司马手下没有这三个人,是以十分讶异,不知这三人来干什么奉的是谁的命令

那个尼姑大概是地位最高,指指舱楼,然后又指指下面。三人倏然分开,那个瘦削汉子跃上舱楼,那一尼一僧却散开,隐在舱面黑暗中,似是把风模样。

熊烈忽然大惊,想道:“不好了,这三人行动古怪,又在这边船上,莫非想加害师母”

他一时想不透何以人家要暗害师母之故,仅仅直觉如此。登时热血沸腾,暗念如从船上过去,必被僧尼两人拦住,忙忙潜入水中,疾泅过去。

到了那边舱房窗下,浮将起来,先爬上下面那层船舱的窗门,然后轻轻一纵,已升到上面那面窗口外。伸手扣住框沿,身躯贴伏在外面船身上。

他听到房门极为低微的开启声音,心知是那瘦削汉子推门进房,当下把口中横衔着的长剑轻轻出鞘,把剑鞘搁在窗檐上面。

突然间他想到一件事,使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记起师父派他先渡海回来,为的是要暗杀师母。他昨晚下不了手,情知自己此后也终难下手,因此一直不安地思索如何回报师父。现在有人对师母不利,可不正是大好机会他只须不加理会,便可假手那些人把这个难题解决……

这个念头一转间,已令他出了一身冷汗。袁绮云那张甜甜的脸庞和亲切的笑容,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使他如在可怖的梦餍中,难过得想大吼一声。

舱房中飘散出袁绮云亲切的声音道:“熊烈,你来了么”

有人晤了一声,蓦然间袁绮云尖锐地惨叫一声。

熊烈实在无法控制,猛可向房内张望,房中虽然黑暗,但他却能够看得清楚。

只见袁绮云已坐起来,左肩鲜血涔涔,此刻单凭一只右手,硬接那瘦子的短刀。

本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必须配合身法和脚法。但袁绮云坐在床上,如何能动因此她只能以神奇的指掌功夫,抓扣擒拿,使得对方短刀一时递不到她身上。假如她左手不受肩伤影响,形势便不至于如此危殆。

熊烈又是佩服,又是惊怒,摹然厉声大喝,飞身入房,剑随声到,疾取对方后背。

那瘦小汉子万万想不到刺杀一个残废徒手的女人,还不能得手,正在惊怒交集之际,熊烈大喝之声一起,把他真骇一跳,疾然一转身,短刀急划出去。

熊烈一剑将对方划开,猛可振腕变式力攻,转眼便把对方硬迫出数步以外,他可就占住床前的位置。

剑气刀光,映得房中较为明亮,袁绮云凝神一瞧,只见熊烈使的正是碧螺剑法,芳心大为欣慰,道:“熊烈不须惊慌,我的伤不重”

熊烈本来分心此事,袁绮云既然说出来,心头大放,雄心陡起,仗着剑上内力比对方较强,一连四五招,竟把那瘦小汉子迫到窗口去。

袁绮云深诸碧螺剑法,此时见他虽然纯熟,但变化不够精微,知他火候尚浅,但奇怪的是内力特强,追得对手刀招简直送不出来,心中又是讶异,又是欢喜。

熊烈又攻了两招,耳中忽听袁绮云朗声道:“熊烈听着,‘白鸥盘空’,‘浪涌千重’……”说了两招,摹地厉声道:“水宫点将!”

最后的一招,乃是碧螺剑法中五大毒剑之一。熊烈跟着袁绮云说的招数,使将出来,本来不会变为“水宫点将”之式,此时陡然一振腕,剑尖嗡然而响,化为四五点寒光,笼罩住对方前胸,竟然顺手之极。

那瘦小汉子惊嘿一声,竟然无法抵挡,剑光到处,刚刚惨哼了半声,身躯已让对方奇重的内力涌到,撞出窗外。

熊烈自家反而为之征了一下,跃回床前,问道:“师母,那厮死了么”

袁绮云道:“死了!你的剑法太好了……”声音中无限欢喜和关心爱护之意。

这一刹那间,熊烈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位仅仅才见第二面的师母,已是如此亲近。转念想起师父,心头一阵颤栗。

袁绮云撕布裹伤,熊烈忙忙点灯替她裹扎。袁绮云伸手摸摸他的头发,道:“谢谢你,你真是练武的奇才,以后我要你师父多用点心教你……”熊烈心中一阵温暖,但也十分难过。

他毕生欠缺的母亲慈爱,此刻忽然得到,是以心中温暖异常。但为了她的不幸,复又涌起无限难过。

这时外面传来厮杀之声,熊烈道:“这次来行刺师母的,共有三人,外面尚有一僧一尼。汤大司马的手下一定已为师母叫声惊动,赶过来而被那一僧一尼半途拦截住……啊,师母,我可得趁这时走开,免得被人家发现……”

袁绩云道:“怕什么呢有你这样的一个徒弟,我骄傲得非要立刻介绍给他们知道不可……”

熊烈迟疑了一下,突然咬了咬牙,道:“师母,你对我太好了,但我十分惭愧,因为我无法报答你……”

她觉得极为奇怪,却柔声道:“你别说傻话了,既然你不想给人家知道,现在便须立刻走开……”

熊烈突然在眼中射出奇光,急急道:“只有这个办法了,师母,你立即跟我走……我们从海中潜泅到远处登岸,或者买棹远赴别岛”

袁绮云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脸色微沉,道:“熊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熊烈心知时间急迫,现在唯一的方法,便是自己悄悄把师母救走。这样日后师父也以为师母是让别人劫走而不知下落,于是师母可以保存性命,自己也可以向师父交代!

他双膝跪倒,道:“师母,徒儿把你当如亲生母亲一般,所作所为,绝对是为了你切身安危打算,其中详情,一时无法细说!”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她的声音已变得甚是和缓,只因那少年表现出如此诚恳真挚,教人无法不信。

“师母请你相信我,现在时机急促,立即让徒儿背着你,从水路逃走……”

袁绮云怎样也想不通其中道理,但她却十分相信这个少年不会对她撒谎。她原是女中豪杰,心想只要自己双手仍能自由活动,决能自保清白。当下毅然道:

“好,我就跟你走”

熊烈把她背起来,从船窗溜下海水中,然后四肢并用,拼命游开去。

转眼间已泅到黑暗的海中,三艘大船的灯火已变成昏黄数点,相距甚远。

熊烈大大舒口气,道:“我们总算脱困了,但今晚便须设法远走高飞……”

袁绮云泡在海水中,肩上的伤势疼痛起来,因此没有言语。

熊烈泅了许久,方始游向岸边,这里已远离港口繁密的地区,离汤大司马的三艘大船更远。

他们在黑暗的地方登岸,熊烈背着师母,一面喘气,一面向前走。

他心中一直盘算如何找到一处僻静而安全的地方,好安顿这位飘零异乡,命运可怜的师母。

还未找到道路,一丛树影后摹然转出一人,一面咳嗽,一面打火要点燃手上的灯笼。

从那人嗽声中,已知年纪苍老之极。熊烈因而混去不少戒心,便故作从容地走过去。

那人影把灯笼点亮,抬头一看,便颤巍巍地道:“喂,小伙子,你背上是什么东西为何一身湿淋淋的”

熊烈立刻道:“我背着母亲哩,我们的小船翻了,所以我只好背着她游到岸边来!”

那人举起灯笼,却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照一照熊烈背上的袁绮云,白眉轻皱,咕嚷道:““小伙子你妈这么年轻”

袁绩云举手掠一下头发,道:“老人家你真会说笑,我还年轻么”

熊烈接着道:“我母亲一条腿坏了,多年不能走动,老丈可以指点一处地方歇息么”

老人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边有间破庙,十分干净,你们可以休息一会””

熊烈道谢之后,喘着气向老人指点的方向走去,大约走了半里,果然见到一座破庙,里面还透射出微弱的烛光。

他过去探头一瞧,只见庙中空荡荡,墙朽壁坏,神像东歪西倒。供桌上却插着一炷拜神用的红烛,火光微弱。

熊烈走进去,小心地把师母放在干燥的地上。然后道:“师母,我先瞧瞧附近情形,假如能找到衣服给你换下湿衣,那就好了!”

袁绮云道:“衣服没有关系,你看看四下形势倒是真的!快去快来,我心中急着要听你未说出来的话呢!”

熊烈恭敬地答应了,便急急出庙,四下一转,发现此地荒僻异常,四面俱无人家。

他转回门外,不觉踌躇起来,心想关于师父命自己把她杀死的心意,如果告诉她时,她一定忍受不住这种刺激!

可是不说又不行,这刻要他编个十分妥善的谎话,他的确无能为力……

袁绮云经过年余修为,耳目特灵,此时叫道:“熊烈,你为何不进来”

熊烈应了一声走人庙中,只见袁绮云又移到墙边,上半身靠在墙上,坐得甚为舒服。

她见面便问道:“告诉我,为何你说时机匆迫,非立即逃走不可”

熊烈知道不行,当下长叹一声,在她前面坐下,道:“徒儿虽然和师母在一起的时间极短,可是徒儿却深信师母一定十分慈爱,就像自己的母亲一般……徒儿不想伤师母的心,更不敢背叛师父。可是今日之事,徒儿非下个决断不可,而且希望日后会得到师父的谅解……”

袁绮云何等聪明,此时额上微微沁出冷汗,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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