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玉钩斜之秘(2/2)
我要的是你身上的兵刃。”
公孙元波摇头道:“不行。除非陆局主进来夺走,那叫做无可奈何。如若不然,陆局主休想叫在下自动奉上。”
他说得很坚决。陆廷珍沉吟一下,才道:“好,本人有机会的话,不妨试试看能不能使你自行缴出兵对。”
门洞上的眼睛迅即消失了,剩下公孙元波,登时一片寂静。
他虽是躺得很舒服,肚子不饿,身上不冷,然而心中阵阵难受,思潮起伏奔腾。
这一夜再无事情发生,一直到翌日中午,外面时时传来步履上落楼梯的声音,还有就是在门洞外出现的眼睛。他已懒得瞧看那些眼睛,因为这些直观的人都戴着蒙面巾,根本看不出面貌。
他唯一不受监视的时刻,只有在床尾一道布帝后解手那片刻。他也相信陆廷珍之言,对送来的饭菜毫不怀疑,放量大嚼,以保持旺盛的精力。
这天下午,他感到已经想得太多了,便很不情愿地翻出几本书测览起来,原来这些书籍都是医书药典,十分枯燥无味。
他当然看不下去,也不知拿起放下了多少遍,好不容易又挨过了一天。
密室内不见天光,全靠灯火。公孙元波估计已是第三天的中午,看看灯火暗眼,灯油将尽,等到门洞上有眼睛出现时懒懒地“喂”了一声,道:“回头告诉陆局主或庞先生,要添点灯油了。”
那对眼睛眨了两下,没有作声。公孙元波在床上躺得四平八稳,不再看他,亦不说话。
房内笼罩着一股出奇的寂寞,公孙元波忖道:“一定是我开过口,声音乍失,所以特别觉得寂静。”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门洞外那对眼睛泛闪出奇异的光芒,接着一阵娇婉悦耳的声音传入来,说道:“公孙先生,你心情很消沉恶劣,是不是”
这种熟悉的声音,使公孙元波触电似的震动一下,略略抬头向门洞望去。~望之下,发现果然是黑白分明、生像能够言.语的俞翠莲的明眸。
他过了一会才叹息道:“我真想不理睬你,可是空谷足音,谁能不留然而喜”
俞翠莲柔声道:“我先换一盏灯来……”说罢,回身走了,不久,又在门洞外出现,把一盏油灯递人来,说道:“公孙先生,灯拿来啦!”
公孙元波走到门边,但见伸入来那只持灯之手白嫩纤美,尖尖的指甲上还涂着宏丹,红得令人心动。
他禁不住摸摸这只粉援玉琢般的纤手,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伸手入来,难道不怕我抓住不放么”
俞翠莲怯怯道:“你是英雄人物,可不会这样做吧”
公孙元波道:“那不一定,我恨将起来,或会下手。”
俞翠莲的手没有缩回去,道:“现在你还不够恨么”
公孙元波冷冷道:“我劝你还是快点缩回去的好,不然的话”
他的手掌仍然在俞翠莲滑纤的腕臂上抚摸,可是动作已变得有点粗鲁。
俞翠莲的手没有缩回去不说,甚至还伸进来一点。公孙元波大怒,严厉地道:“怎么啦你看准我不会下手么”
他掌势微沉,登时把俞翠莲的手扳下大半尺。俞翠莲痛得低低哼卿了一声,却仍然不说话不讨饶。
以俞翠莲的绝艳容颜,在负痛忍熬之时,那副表情一定十分可传动人无疑。目下吃亏在她自己的手把洞口堵住,所以公孙元波根本看不见她的样子。
眨眼间俞翠莲就痛得“哎哟哎哟”地低叫了两声,五指一松,那盏油灯向地面掉落。
公孙元波脚尖一勾一托,把油灯踢起数尺,伸手拿住,冷冷道:“怎么啦很痛是不是”
俞翠莲仍没有回答,表现出顽强的沉默。这种固执往往使人怒发如狂,公孙元波气得俊面通红,恨声道:“好,好,你真把我瞧扁啦!”他一则为她固执激起怒火;二则爱、恨这两种情感性质十分接近,一旦化爱为恨,这种恨意便达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他手势一沉,“啪”的一响,俞翠莲的臂骨登时断折。只痛得她重重地惨哼一声,差点晕了过去。事实上她仅仅是尚能站立而已,心中一片麻木,失去思维作用。
公孙元波直到真的折断了她的玉臂,才涌起悔恨之情,但仍然装出恶狠狠的样子,说道:“你相信了吧!可惜已经迟了一点啦!嘿嘿!”他最后还加上两声冷笑,表现得极是冷酷无情。俞翠莲熬忍这股攻心奇疼时,银牙都差点儿咬碎了,哪里还能答话!
只过了一阵,她忽然不觉得疼痛,那条右臂完全麻木了。俞翠莲透一口大气,脑子开始恢复转动,忖道:“天啊!他真够狠心残忍的了,竟然硬生生把我一只手臂折断。唉,义父早已警告过我,但我却不相信他的话。”
公孙元波抓住她骨断处上面一点的臂膀,五只手指分别扣住不同的脉穴,是以俞翠莲疼痛全消,但那只有手软软垂下,在外表看来不见伤痕,仍是皮细肉白,纤美可爱。他冷峻地道:“把门打开!”
俞翠莲道:“我……我……,,公孙元波冷笑一声,道:“不必支吾,快快依我的话去做,不然的话,哼!”
俞翠莲道:“如果这道门打不开呢”
公孙元波道:“你猜猜看!”
俞翠莲道:“杀死我么”
公孙元波道:“少说废话,开m”
俞翠莲叹一口气,道:“你好狠心啦!”
公孙元波道:“你明明能够自由走动,可见得我的被囚禁,事先已得你同意。如若不然,你为何不设法救助”
俞翠莲道:“我事前根本不知此事,这话你当然不信,所以我在事后没有救你的原故,也不必说了,因为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公孙元波暴躁起来,喝道:“信不信是我的事!你说你的,别管我怎样想。”
俞翠莲道:“好吧!二老爷深知我的忠心胜过对你爱慕之情,所以他放心让我来探望你。”
公孙元波一楞,道:“庞公度这么有把握吗”
俞翠莲道:“你已试验出结果,何须再问。”
公孙元波沉吟道:“当然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未到达使你背叛的程度,可是庞公度的信心,仍然教人感到难以置信。”
俞翠莲幽幽道:“不,你说错了。二老爷深知我心中对你之情,已到了背叛他们的程度,所以他曾经把外面所有的报告给我看过,并且分析情势,使我得知如果纵放了你,徒然让你落在厂、卫的重重罗网之中而已!”
公孙元波那么有主意的人,竟也不知道相信她的话好呢,抑是不信的好一时没了主张。
过了一阵,他终于歉然地道:“我已折断了你的臂骨,唉!”
俞翠莲柔声道:“不要紧,骨断了可以接续,但人死却不能复生。”
公孙元波更感惭愧,全然不懂刚才如何能够向她下毒手他帮忙着把俞翠莲的手臂送出门洞外,一面忖道:“我纵有莲花妙舌,也无法解释和赔罪。”
俞翠莲匆匆走了,临走以前还温柔地嘱他不要烦躁,不久情势一定会好转。可怜公孙元波哪里能不烦躁,如何走得下心自俞翠莲走了之后,不停地在室内谋楼,也没有换上油灯,所以后来密室内一片黑暗。
他最痛悔的是伤害了俞翠莲这回事,自个地反复忖道:“我向来自命侠义英雄,何以今日这般恶毒对付一个女孩子况且她又是我喜爱的人。唉!原来我和别人一样,卑鄙而又狠毒。”也不知过了多久,楼梯传来声息。公孙元波一直巴望俞翠莲再来,即使不是她来,也好探问一点消息,当下登然注视着门洞。
外面的人在门口站了好一阵,没有作声。公孙元波“喂”了一声,道:“来者是谁”
那人应道:“是我,你先点灯好不好”口音柔软娇脆,悦耳之极,竟是俞翠莲的声音。公孙元波一阵大喜,道:“你的手接好了没有还痛不痛”说时,点燃了油灯。
俞翠莲道:“接好啦!但被二老爷骂了一顿,你信不信他早就警告我说,你在这种情况之下,定会失去理智而伤害我!”公孙元波惭愧地道:“我实在不应该那样对付你。”
俞翠莲柔声道:“这种小事别放在心上,反正我已经好了。”
公孙元波摇摇头,道:“这还算小事的话,怎样才算大事”
俞翠莲道:“古人说‘哀莫大于心死’,我改动一下,变成痛苦莫过于心碎。区区臂骨,算得了什么”
公孙元波怔了一会,才道:“我知道你奉命行事,谈不上痛苦不痛苦。”
俞翠莲道:“我又不是木头人,怎会不痛苦呢”
公孙元波越想越是迷惑,道:“我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翠莲叹口气,道:“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停歇一下,又遭:“公孙先生,你猜猜看我正在转什么老头”
公孙元波忖道:“她这一问题是十分突然,但必是与我有奚大关系,才会叫我猜测。”
心念一转,道:“你敢是想纵放我迷离此地”
俞翠莲道:“唉!不错,我怎会有这种疯狂的念头呢”
公孙元波道:“疯狂么不。你从前可以助我逃脱,如今为何不可”
俞翠莲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目下形移势改,所以我实是无法相助。”
公孙元波低声问道:“咱们在这儿说话,有没有人偷听”
俞翠莲凑近门洞,灯光恰好照射出她的翠黛明眸。仅仅窥见这么~点,已使人感觉得出她的美艳勉力。
只听她道:“没有,谁也听不见。”
公孙元波道:“那么告诉我,为何现在你不能帮助我是不是外面守卫森严”
俞翠莲道:“不是,外面根本没有人。只要我打开铁门,你便可以无声无息地逃出本局。”
公孙元波试探道:“假如我自己有法子逃出去,你会不会发出警讯”
俞翠莲迟疑一下,才道:“会。”声音软弱无力,似是决心不强,但又似是难于说出如此无情的话。
公孙元波还要说话,忽然听到“叮”的一声微响,便见俞翠莲美眸中闪过疑惧不安的光芒,当下忖道:“这一响声,敢是外面传来的警讯”
只听俞翠莲低声道:“我知道你是绝顶聪明又十分机警的人,所以有些事情不能瞒你。
我现在只求你别作声,不要害我……”
公孙元波本还打算弄出巨大声响,被她这么一说,只好改变心意,苦笑一下,道:“你这一招叫做先发制人,对不对”俞翠莲柔声道:“你心里很责怪我么”
公孙元波不答反问,道:“是什么人侵入你们腹地啊,敢是东厂的无情仙子冷于秋”
他问得一点不错,冷于秋在六七个人簇拥之下,正好踏入密室上面的书房,因此,公孙元波只要用内力迫出声音,透过密封的秘门,冷于秋立可发现。
冷于秋除了紫云、丹枫两婢随诗之外,还有四名高手在书房外院庭中。陪她们进入书房的是陆廷珍的副总缥头倪贤、樊奉山二人。那倪、樊二人在京师极有名气,曾与冷于秋见过面。陈廷珍笑一笑,做个手势让座,他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中年人沉隐而又康洒的风度。
冷于秋老是那么冷冰冰的,四下打量一阵,才道:“陆局主忽然让座,不知道有何深意”
陆廷珍道:“冷仙子问得好。这间书房乃是区区私用的地方,重要的贵客多半在此会晤,所以故习难除,竟然请仙子小憩了。”冷于秋“哦”了一声道:“原来这是你的私用书房。”她沉吟了一下,又道:“那就不妨小坐片刻。”
她在紫檀木的书桌旁边坐下,纵目测览架上的藏书,徐徐道:“看了陆局主的藏书,不能不相信外间推许文武全才之语确实不假。”
陆廷珍微笑道:“冷仙子这话,区区实在不敢当得。这些典籍卷册,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
他暗示一下,倪、樊二人连忙多搬了一只锦垫过来,请紫云、丹枫两婢落座。
冷于秋看在眼中,心头一动,付道:“他们都是精干过人的脚色,何以直到陆廷珍发出暗示之后,才急忙搬来锦垫”
无情仙子冷于秋寻思时,目光停在书架上。她本无心,陆廷珍却有意,心中~震,涌起满腹惊疑,忖道:“莫非她发现了破绽”
在书架后面,便是通往密室的暗门。陆廷珍当日建造这一道暗门之时,曾作精密规划,深信纵是土木之学的高手到此,也无法查看得出一丝破绽。故此他在震惊之中,又大感迷惑,不知不觉也定睛打量那座书架。
冷于秋目光收回来,在陆廷珍面上一转,淡淡道:“陆局主,你瞧什么呀”
陆廷珍道:“陆某正设法试行找出冷仙子刚才注目的是哪一部书,可惜瞧不出来。”
冷于秋本来就没有瞧看任何一部书,心想:“当然啦!你瞧得出来那才是怪事呢!”
紫云弯下柳腰,嘴巴凑到冷于秋耳边,低声道:“小姐,那厮说谎的本领很大。”
冷于秋“哦”了一声。紫云又遭:“婢子刚才见他目光流转,但很少落在书本上。”
冷于秋“晤”了一声,抬目向陆廷珍道:“陆局主,我有一个不情之求,只不知局主可肯答允”
陆廷珍心中一阵惶恐,道:“仙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陆某岂敢不遵”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运集功力,还发出暗号,樊奉山立即走到门口。他们表面上虽然若无其事,可是书房进甚至于整座嫖局,都忽然呈现一种紧张的气氛。
冷干秋是何等人物!马上就感觉到这种气氛,诧异地皱皱眉头,目光一掠,已发现那樊奉山堵在房门口,竟是堵截任何人出入之意。
她虽是看出情势起了变化,但心中并不着忙,反而更为冷静,脑筋转动得更快。
陆廷珍等她说话,见她一味沉吟思索,心中惊疑更甚。假如他不是真够老谋深算的话,很可能已发动全局人手,抢先攻击这一批东厂高手了。
过了一阵子,冷于秋才道:“我想请陆局主回避一下。”她指指紫云,又道:“我们有话商量。”
陆廷珍疑俱难消,但口中却应道:“冷仙子的吩咐,自当遵行。”他站了起身,又微笑道:“陆某在门外等候可好”这话大是含有深意,假如冷于秋拒绝,显然要动手勘查书架,则他便不得不立即发动全面攻击了。
只见冷于秋毫不迟疑点了点头,道:“好,我们大概不会谈很久。”
陆廷珍拱拱手,大步行出室外。倪贤,樊奉山都跟了出去。
冷于秋望着院中的陆廷珍等人,口中道:“奇怪,刚才一度情势紧张得很。”
丹枫道:“是啊!这种现象十分可怪!”
紫云道:“我倒没有感觉到——”
冷于秋道:“现在且不谈它,刚才你说他并没有查看书本,这话怎么说”
紫云道:“如果他当真想知小姐看的哪一本书,势必细查书架上的书目,从其中挑出可能引起你的注意的才行,岂能漫无头绪,目光乱转”
冷于秋道:“这话甚是,那么他目光在书架上下左右乱转,必有其他用意了,但那是什么用意呢”
三个人六道目光都向书架望去。查看了一阵,紫云首先遣:“婢子瞧不出一点道理来。”丹枫接口道:“婢子也是。”
冷于秋又细看了一阵,才摇摇头道:“我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我们其实不必捕风捉影地过于多疑,他们可能与公孙元波毫无关连——”当下略略提高声音,道:“陆局主,请进来。”陆廷珍应声入来,欠欠身子,道:“冷他于谈完了”
冷于秋道:“是的,我们要走啦!”
陆廷珍巴不得她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口中却道:“冷仙子今日光临,令敝局蓬革生辉,荣幸何似!如果冷仙子不急着走的话,敞局已准备了菲筵……”
冷于秋摇摇头,站起来向门外行走,一面道:“不必啦!我向来不在外面应酬的。”
她率婢出去,在几名带来的高手簇拥之下,出了镇北嫖局。
回到府中,更衣之后,便一直在暖阁中走来走去。她的举动和神情,一望而知正在思索一件难题。
在镇北源局那边,陆廷珍送走了东厂三巨头之一的无情仙子冷于秋之后,饶地心雄天下,目无余子,却也不禁透一口大气,泛起了如释重负之感。
陆廷珍回到私用书房,庞公度来报告道:“本局的精干能手已经完全出动,并且出动了几年来在厂、卫以及各衙门内布置的眼线,全力执行局主交代的任务。”
他发现陆廷珍的神色与平日的深沉冷静有异,当下又道:“局主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陆廷珍道:“我不但有心事,而且有两个之多。一是有关全力去办的两大任务,我瞧成功的机会不大;二是这个无情仙子冷于秋,比我一向所估计的要高明很多,乃是个十分棘手的人物。”
庞公度微微一笑,道:“咱们一样样讨论。说到你交下的两件任务,其中一件的确十分棘手,不易完成使命。在下是说想查出东宫集团的主持人是谁这一宗,委实难办。至于另一件工钩斜的内情,在下却不以为无法完成使命。”
陆廷珍摇摇头,道:“以咱们见闻之广,耳目之众,居然从来未听过玉钩斜这个名词。
我告诉你,这一定是个莫大的秘密。”
庞公度道:“话虽如此,但有时咱们对于与己无关之事不甚注意,故此疏忽了。在下只对东宫集团的主持人是谁这一宗,既感莫大兴趣,又认为极难查得出来。”
陆廷珍道:“当然!这个秘密非常有趣,但你别轻估了玉钩斜的秘密。你只要瞧瞧这两三天来,东厂、锦衣卫部为追缉公孙元波而闹得翻了天,你就可以想得到这个秘密多么重要了。这便是我们何以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查明这个秘密的理由了。”
庞公度了解地点点头,他当然老早就知道了陆廷珍的决心,所以他才全力帮助陆廷珍,不惜以俞翠莲的肉体诱公孙入股,谁知当时俞翠莲却在无意之中使他们计划全都落空。
他以安慰的口吻,道:“局主目下不必过于烦心,咱们的人等一会就会陆续回报。假如完全无功的话,咱们再想办法。”
陆廷珍沉吟道:“但那冷千秋似是已获得某些线索,至少她是三巨头中唯一得知本局与公孙元波有过纠葛之人,而她的能力才智,亦是当世罕有的,故此我对她感到十分顾忌。”
庞公度露出凶毒的神色,道:“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先下手为强,把她杀死”
陆廷珍颔首道:“你这话有理,我刚刚考虑到这一点。是的,咱们若不斩草除根,必有后患。”
庞公度寻思一下,凶毒的神色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迷惆焦化的表情。他道:“咱们如以全力暗杀她,当然可以办得到。
问题是如何才能够不牵涉到咱们身上,这真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陆廷珍道:“最好能诱她远离京师,方始下手。如若不然,万难脱卸干系。”
庞公度愁眉不展地寻思计策,有时和陆廷珍讨论一下,有时听取手下的火急密报。
一直到昏暮点灯以后,他们所接到的报告,全都令人失望。
他们在上面吃饭,俞翠莲进出好几次,最后的一次是送饭给公孙元波。
庞公度叫住她,道:“翠莲,公孙元波吃过饭之后,你收拾好了便通知我,局主和我要同他面谈。”
俞翠莲应了一声,袅袅停掉地去了。
陆廷珍道:“公孙元波的嘴巴,比石头人还紧密,咱们休想探出一点口风。”
施公度苦笑一下,道:“除了向他下手,咱们也别无选择了。”
陆廷珍道:“这话也对!”
庞公度道:“对付公孙元波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提问他集团的主持人身份姓名的方法,另一个便是查探玉钩斜秘密之法,咱们恐怕只能选择一个方法施展。”
陆廷珍道:“这叫做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对不对r待我想想看,晤!还是先查明玉钩斜之秘重要些,因为东厂、锦衣卫这么紧张,可见得必有莫大的牵连。”
庞公度点点头,道:“好,本来在下只有好奇之心,然而听了所有的报告之后,可就发现玉钩斜之秘十分不简单,因为在东厂方面,只有三宝天王方胜公、鬼见愁董冲和无情仙子冷于秋这三大巨头晓得内容,在锦衣卫方面.便只有提督大人薛秋谷四爷一个人得知,可见得这是何等机密的大事!何况厂、卫全力追搜公孙元波,别的事情一概搁下。更见重要。”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这玉钩外三个字,最光却是由一个卑微不足道的人物口中提起,然后才牵涉到公孙元波身上,这一点倒是十分奇怪的现象。”
陆廷珍同意地点点头,道:“这一点果然大值怀疑,或者这等像迷雾的情势,只有公孙元波一个人解得。”
他们谈到此处,俞翠莲已通知说一切都收拾好了。陆廷珍、庞公度很快就进入密室内。
他们没有叫俞翠莲回避,所以密室内一共是四个人。
密室内不但灯火明亮,而且暖热得很。陆廷珍把帽巾外衣都脱下来了,俞翠莲接过,放在一旁。
公孙元波见了,付道:“他脱帽宽农之举,一定是打算与我作长谈无疑了。”
他早已把自家生死置于度外,是以坦然不惧。不过他却很有兴趣和陆、庞二人见面,因为他们使用着药、使他险险遍好了俞翠莲之举,用心曲折离奇,使人无法猜测,所以他想套点口风,以便推测。
大家坐下来,气氛好像相当融洽。陆廷珍首先道:“外面东厂、锦衣卫正以全力搜捕公孙兄。据我所知.厂“、卫方面所有人手都派上用场,以致有好几个大案子都暂时搁下,这种情形不但向来没有见过,同时又延续了两三天之久。”
公孙元波耸耸双肩,道:“他们爱捣什么鬼,别人也不能干涉的,对不对”
庞公度徐徐道:“那也不一定。假如敝局把公孙兄你交出来,京师马上恢复平静。你可相信”
公孙元波显出很落槛的风度,点头道:“当然啦!两位的意思是晚辈与王钩斜之秘有关,他们正为此事而大举搜捕于我。晚辈不必否认,但两位不必追问,大家省点气力。”
陆廷珍沉声道:“不,公孙兄说错了,我等正因此故,不但坚不把你交出,还要向你问个水落石出。”
公孙元波冷冷道:“如果我不说,陆局主打算怎么办杀我,抑是把我交出去”
他目光冷峻如剑,坚定地注视着陆廷珍,因此没有发现俞翠莲那种忧焚惶急的神情。
庞公度平静地道:“敝局局主的话,公孙兄不可误会。我们虽有决心查明玉钩斜之秘,却不打算用不友善的手段。”
公孙元波听了这话,心中泛起一阵忿怒,但他极能忍耐,没有发作,嘲声道:“哦!原来如此。相信庞前辈底下要说的。便是如果公孙元波说出这件秘密之后,便释放我了。我有没有猜错呢嘿嘿……”他以冷笑结束了话声,陈廷珍肃然道:“不错,正是如此。公孙兄敢不敢相信本人这话”
公孙元波摇头道:“陆局主说来不像是开玩笑,可是仍然教在v感到难以置信。”
庞公度道:“公孙兄幸勿多疑。我庞公度用人头担保,决不骗你。”
公孙元波见他说得十分认真,于是摄神定虑寻思了一阵,才道:“关于玉钩斜的秘密,与贵局全无关连,只怕两位听了之后,感到值不得纵放在下。”
陆廷珍慨然道:“值得值不得那是我们的事,公孙兄只要说出来,你便可安然离去。”
公孙元波目光转到庞公度面上,没有开口。庞公度微微一笑,走过去背转身子,说道:
“假如敞局局主反悔的话,公孙兄手起掌落,把鄙人击毙就是。”
公孙元波讶然忖道:“奇怪!他们这儿的人,个个都好像不知死字为何物。陆廷珍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使得他们心无畏惧呢”
他没有法子想得通这个道理,当下伸手推开了庞公度,道:“咱们一言为定,何须庞兄作为人质!”
陆廷珍大喜道:“公孙兄竟信得过陆某人么”
公孙元波道:“在下信得过。”
庞公度回身问道:“敢问其故安在”
公孙元波道:“在下只想到了一点,那就是如果陆局主乃是不仁不义之辈,焉能罗致得到这许多死土”
俞翠莲突然轻轻喝采,道:“公孙先生说得不错,陆局主实是当世第一大仁大义的人。”
密室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十分融洽和谐,大家坐了下来。
公孙元波道:“贵局许许多多神秘莫测的事情和行动,在下虽是不解,但想来想去,总感到似是与世无害。如果这一点没有看错,也就够了,用不着查探贵局的隐秘。”
陆廷珍欠欠身道:“幸蒙公孙先生谅解,敝局上下不胜感激。”
公孙元波道:“现在言归正传,‘玉钩斜’这三个字,乃是代表若干年前宫闹内的一件奇案!
他略一停歇,才道:“此所以在下认为与贵局没有什么关连。”
陆廷珍、庞公度仍然神色肃然,没有一点泄气的意思。
公孙元波只好又道:“这件案子发生在很多年前,至今尚未侦破结案,一巨掀出来,宫闹内将发生极大的变故,许多人将因此而丧生……”
俞翠莲惊道:“当真这么厉害”她终是涉世未深的少女,想到了帝王权力何等巨大,宫闹之内何等森严,如何还有悬案与外界有关是以心中又惊奇又恐惧。
公孙元坡道:“当然是真的啦!你瞧瞧厂、卫方面何等紧张”,便可知此事非同小可了!”
他正要转入正题,但话声却被一阵奇异的微响打断。公孙元波讶异地四下瞧看时,却见庞、陆二人迅即起身奔了出去,匆忙得只交代了一句:“请等一等!”话声未歇,人已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