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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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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龙茫然道:“这都是什么缘故”

萧远道:“本帮若是被朝廷视为大患,下旨查办,你想还能立足么其次,本帮人数如此众多,支销浩繁无比,若是赚得少了,如何应付所以有时为了图得厚利,也不得不圆滑行事。”

徐少龙恍然道:“这话果然有理,希望要维持势力,必须有巨量的经费,这也是无可如何之事。”

他停顿一下,又问道:“但本帮单是靠贩卖私盐的话,如何维持得住呢还有别的生意没有”

萧远笑一笑、道:“当然有嘛!但本帮的经济命脉,以私盐占了一半,所以今晚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徐少龙翟然道:“当然啦!属下得此良机建功,岂敢不戮力以赴。”他胸挺头昂,豪气飞扬。这一刹那间,以前那种令人不喜的“恶少”味道,完全消失无踪。

萧远一方面很高兴,但另一方面却微滋疑惧,忖道:“他大有年少英侠的资质,终久不会是黑道中人。”

但他随即抛开了此念,重把今晚的行动要点,告诉徐少龙。

最后说道:“海陵帮帮主姓巩名贵,出身于盐果世家,自幼胸怀大志,矫矫不群。二十年前、本帮出曾网罗他加入。但他宣称宁为鸡口,不为牛后。所以投入海陵帮,果然不到五年,便成为该帮帮主。”

徐少龙不禁泛起了羡佩之心,但他可不敢形之于色。

道:“这样说来,这巩贵的功夫一定很好了。”

萧远道:“听说很不错,但本帮奇才异能之士,多如云雨,因此他虽是率领该帮,却仍然无法扩充势力,最近三四年来,海陵帮才稍稍抬头。徐少龙立刻插口问道:“为什么呢

奠非本帮已渐见衰弱了”

萧远笑了一笑,摇头道:“那也不是,这些内情,暂时还不必告诉你。但总而言之,本帮因为另有计划,所以对几个比较差的盐区,迹近放弃。海陵帮乘时而起,得到几个盐区,财力较裕,是以势力才大见扩张,吸收了不少人才。”

他停顿一下,又道:“本来今晚的行动,在本帮来说,乃是微不足道之事,并且经验丰富,绝无失手之理。但由于探悉巩贵近些尔来,吸收的一些人才,底细如何,尚无所悉。因此可能有危险性,这一点我必须提醒你。”

徐少龙点头应了,于是在这一天的下午,他一直和那副手许明海商议定计。

傍晚之际,四艘大舶启旋,徐少龙至此才躺下休息,可是他满腹心事,如波涛起伏,竟无法人寝。

到了五更时分,舶只停泊岸边,那也是一个码头。

岸上的旷地,搭有几座凉棚。

棚内堆放着一包包的货物,为数甚多。

码头上已有人在守候;摇晃着风灯。

大船上下十三个人,徐少龙则率了一批人,转落快艇上。

双方只谈了几句话,岸上立出现四五个人,分别点燃火炬,照亮凉棚周围的地势道路。

大船上也下去二三十人,开始搬运货物。

徐少龙的责任简单明了,那就是当装载这一大批私盐之时,如果有人干扰破坏,便须出手镇压。

等到货全装好,回程之时,负责断后。

所以他这刻派了六七名手下,都带着报警的特制铜哨,散布在四周监视一切动静。

装货的工作非常顺利,也没有一点受到干扰的迹象。

许明海透一口大气,向徐少龙道:“头儿,今回托您的福,可望平安无事。”

徐少龙道:“我瞧过这码头前后的河道形势,刚刚想到假如对头不在装货之时闹事,那就可能用封锁回路的办法,把咱们四船货都留下。”

许明海一愣,道:“他们哪有这等本事”

徐少龙道:“对方如若处心积虑要打击咱们,务必定下严密恶毒之计,力求连人带货全部留下,若然我猜得不错,敌人大可以用六七艘船只,彼此间以铁链联结,在转弯那边最狭窄的河道,做成一条封锁线。”

许明海沉吟道:“他们肯下这么大的本钱尸徐少龙道:“除非他们不敢招惹本帮,如果敢的话,岂有不舍得花钱之理照我看起来,本帮这次加强戒备,一定是上头已得到可靠的消息。由此可知今晚发生事故,乃是不容置疑之事。”

他向那些正在扛运盐包的人指去,又问道:“装货的规矩,可是有一定的么”

许明海道:“是的,咱们所带的人,预先已照体力分配均匀,分作四队,同时把四船装满。”

徐少龙点头寻思,过了一会,才道:“你说率四人,小心沿河岸向回路查看,只要发现有异,立时回报,千万勿打草惊蛇,此处,你顺便把本帮负责装货的那位仁兄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许明海迅即登岸,带回一人,介绍姓名是张中。

之后,许明海率领手下去了。

徐少龙问道:“这批货物是货主早已分作四堆放好的,是也不是”

张中显然有点不耐烦,道:“是的,徐兄弟有何见教请炔点说,我忙得很。”

徐少龙面色一沉,其寒如冰,道:“我是负责安全之人,假如你不与我合作,出了事情,只怕吃大亏的是你而不是我。”

张中冷冷的瞅住他,道:“我已经作过千百次这等工作,徐兄弟如果是无中生有,阻延了规定抵达的时间,这责任却要你负的。”

徐少龙道:“你的意思是我未能提出证据,对也不对,我请教一声,扛货的兄弟们可有经验丰富得不必拆开盐包,就晓得里面是不是咱们所要的货的本事”

张中仍然冷冷的道:“当然可以,如果换了别物,单是从重量上即可感觉有异。”

徐少龙道:“但每人扛运了十包之后,筋疲力尽,不能感觉得出重量有差异的么”

张中道:“就算有些重量不够,事后过秤之时,仍可查出。”

他声音中显得很不耐烦,徐少龙严厉地道:“你给我小心查一查,每艘船最后的十几二十包货,会不会变了质,这后面的十几二十包货,一定是分布在船舱的最上一层,所以非常重要。如果发现不妥;你吩咐得力细心之人,一包包放落河中,但不许有一点声响。”

张中冷笑摇头,一逞走开了。

徐少龙站在快艇艇首,密切注视着四下的情形。

天边已微微露出曙色,不久即将破晓,也就是他们启旋要回去的时间了。

许明海带了手下悄悄回来,面色紧张,向徐少龙报告道:“属下发现好像有不少人隐伏在前面的河边。”

徐少龙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他随即把刚才张中对答的经过说出,许明海道:“那厮最讨厌了,他仗着和舵主有亲戚关系,非常自大,不过他也很能干,这都是实话。”

徐少龙道:“如果他不跟我合作,今晚咱们都有杀身之祸,咱们手下弟兄之中,可有擅长弓箭之人”

许明海想了一下,道:“好像有三个箭术还过得去的。”

徐少龙皱眉道:“太少了,照这样看来,咱们的形势似乎很不妙。”

虽然情况不大妥当,但他仍然迅速的分派部署。

目下他统率的人数无多,但却已分派上不少用场。

许明海至此已大感悦服,一切部署好之后,他向徐少龙道:“属下初时对上头委派您来领导,心中很不服气,谁知您年纪虽轻,却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上头敢如此倚重了。”

徐少龙淡淡一笑,道:“你夸奖得大早了一点,还须等今日一役过去,咱们都侥幸无恙的话,那时再说也不迟。”

许明海道:“假如等到大功告成,属下才感到悦眼的话,属下也不足以在本舵中当上一个头目的地位了,今日与海陵帮之役,不论胜败,属下都一样服气。”

这时,岸上的货物已经搬完了。

火炬之下,但见张中与对方握别,想必银货两讫,各得其所而退。

张中是最后上船,于是传来收回跳板以及解缆起锚之声。

四艘巨舶上都陆续点燃灯炬,不但把舶上的一切情形,照得清清楚楚、连远些巨舶后面的六艘快艇,也隐约可以看见。

这支私枭船队,声势浩荡地顺水而下。

不须多久,已接近河弯。

此时,天色渐明,船舶上的火炬,又陆续熄灭了。

曙光迷蒙中,但见巨舶后面的六艘快艇,突然加快速度。

其中三艘迅即越过四舶,抢在前面开道。

另外三艘,则是散开护住巨舶靠右岸的这一边。

正当此时,前面河弯内隐蔽之处,突然也驶出一艘长形的平底船,船上有七八个人,持篙挥桨,很快的就向河心冲出三丈余。

双方相距尚有七八丈之远,徐少龙身边的一名手下,马上就以特制铜哨子,发出危险紧急讯号。

后面四艘巨舶马上落蓬收帆,同时出动舶上每一个水手,利用竹篙木橹和长桨,硬是把前行之势抵消了,停止在河中心。

前面的三艘快艇,距那敌船尚有七八丈,所以还有机会可以绕路或者是向后退走,但徐少龙当然不会这样做,他一挥手发令,艇上的鼓手立刻敲出急密的节奏,在这拂晓的河面上;变成雄壮的杀伐之声。

三艘快艇随着鼓声迅急前窜,但与敌船-相距尚有四五丈远时,河边又冲出两艘船只,但大小相去悬殊。

靠近徐少龙近边的是一艘梭形快艇,体积细小,只容五人。

另一艘的形式与敌船一样,而且冲出的地方也相同,可见得敌方是一艘接一艘的驶出来,横截河面。

梭形小挺上火光忽起,接着弓弦之声起处,三朵火花,直向第一艘的敌船上射去。

这三支火箭都射中敌船,其中一艘靠近船头的甲板上,迅即被人扑灭,但另两支射中敌船当中没有遮盖的舱内,转眼间火花熊熊升起,浓烟冲天。

梭形小艇上的三名箭手,跟着又发出火箭,向第三艘敌船去。

这一回只有一支箭射得中船舱部位,其余两箭,皆被船上之人挥动兵器,击落水中。

饶是如此,那第三艘船上也立时冒起火光浓烟。

可见得这两艘敌船上,都载满了柴薪硫磺硝石等引火之物,所以火箭一中,就立时烧着,并且有燎原之势。

许明海异常兴奋地道:“咱们的奇谋已经得手了。唉!他们果然是用连环船,再加上引火之物,以拦截咱们。”

这顷刻工夫,三艘快艇已堪堪到达那梭形小艇之处,距敌船也不过是三丈之遥。

第三艘敌船已经冲出来,船边站着一排四个人,各持长刀利剑。

五旗帮的火箭轻移目标,向第三艘射去。

但三支火箭,皆被敌方之人击落。

许明海高声督促手下再用火箭攻击,仍然徒劳无功。

眼看第三艘敌船已移出丈许,假如仍不能予以烧毁,则后面第四第五艘跟着出来,便可以把河面完全排死。

其实就是不用火箭,他们自家也会放火。

只须用这五艘连环火船,就可以把五旗帮围住。

然后,在这五艘连环火船烧尽以前,海陵帮出尽全力,倾巢自后面攻到。其实,五旗帮大小十一艘船,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只好起而抵抗。

但敌方以大吃小,自然稳操胜算。

假如久久尚未得手,而又一如徐少龙的猜测一般,在最上面一层私货乃是硫磺硝石之类的话。

则敌方便用火箭来攻,使四巨舶尽皆起火。

五旗帮之人,任是如何骁勇善战,但到了这时,巨舶皆焚,无处立足,也就只好溃败,各各赴水逃命。

此计定得严密巧妙之极,最重要的是能不能以连环能则胜,不能则五旗帮可以顺流而逃,边走边斗。

在河面上,容易支持。

到了相当时候,敌方怕有援兵赶到,不战而退。

但那第三艘敌船上有四名好手保护,火箭难施。

许明海急出一头冷汗,骂道:“没有用的东西,快射,别让敌人冲出来。”

转面又向徐少龙道:“咱们如果有六七名射手,那就一定可以收拾下这艘次船。”

徐少龙眼见第三次的火箭又失效,当下纵身跃过小艇。夺过一把硬弓。

一名手下送上已燃的火箭。

他扣在弦上,引开强弓,两指一放。

两支火箭“飓”一声射出去,破空之声特别强劲震耳。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这支带火的劲箭,划过空间,宛如电光一闪,已射中了敌船舱面。

顿时火光升起,浓烟大作。

这等情形之下,敌船上之人,很快就得被迫跳水,无法驶出河面。

双方这刻逐渐接近,已经进入三丈之内。

第三艘敌船上有人抛了一块宽厚的木板在两船之间。

其中一个劲装大汉,刷地跃出,脚尖一探木板,借力义起,且向梭形小艇扑到。

此人身在空中,手中之刀己舞出一片刀花,气势极是僳猛。

徐少龙弓交左手,右手拔出长刀,大喝一声、刀光宛如电光一掣,顿时把那大汉劈死,尸首掉落河中,发出咕哆一声,水花四溅。

他的气势,竟然比之对方更为凶悍劲厉,实是骇人听闻。

此时河面上因为火光烛天,是以明如白昼。

敌我双方之人,对于徐少龙一刀劈死海陵帮一名高手之举,无不眼见目睹,十分清楚。

徐少龙这一刀的气势,悍厉之极。

凡是眼见之人,没有一个不胆气大寒,生出凛骇之心的。

由于敌方第三艘船已经火势大作,船上之人,通通得跳落水中。

这一来这艘着火之船,便不向前疾移了。

徐少龙大喝一声,另一只快艇上适时“咚咚咚”的响起一阵急密的鼓声。

这阵鼓声,震荡心弦。

使五旗帮之人,无不勇气振奋,斗志大增,相反的,海陵帮之人则为之气沮胆丧,战意大大减弱。

事实上海陵帮这一回倾巢而出,志在必得。

而五旗帮只不过派出徐少龙率队护队,人数右限。

双方比较起来,实力悬殊大甚。

假如海陵帮不顾一切的扑攻,展开混战。

则徐少龙尚有奇谋妙计,否则实在很难逃得过覆亡的命运。

可是鼓声起后,五旗帮的巨舶操桨之人,个个气力大增,随着皮鼓节奏,加急催划。

顿时速度大增向那尚未被封锁的河面迅快冲去。

徐少龙把长刀横衔口中,拈弓搭箭,飓飓飓连发三箭,都是向河水中射去。

这三箭的气势不凡,劲急如电。

但见三箭才没入水中,登时河面翻腾涌浪,冒出三个人来。

海陵帮的人一望而知这三人皆是己方好手,他们乃是向敌船泅去,打算把船弄沉,好与敌人水战。

谁知徐少龙眼力箭术,皆属一流高手,居然截杀了三名之多。

咚咚震耳声中,突然升起一阵号角声,顺着河面远处传了出去。

但见海陵帮之人一个个转身退走,不过片刻之间而已,业已退得干干净净。

五旗帮的巨舶已冲过火船封锁线。

徐少龙兀自率两艘快艇在后面巡逻,以防敌人卷土重来。

行了十余里路,天色已经大亮。

徐少龙发出命令,前面的四艘巨舶,立刻停靠在岸边。

许明海向徐少龙笑一笑,低声道:“头儿真要得,总算这一仗闯出万儿,连老张也不敢不听你的命令了。哼!要不是他心中服气,就算他肯停船,也一定再滑行十丈八丈,才当真停下来。”

徐少龙道:“就算他滑行了十余丈,而始停住,但终究是听令停下了啊!他敢不停,才算本事。”

许明海道:“头儿这就有所不知了,在咱们这等大帮会中,人人都重视面子。如果碰到张中这种人,虽是听令,但十分勉强,说不定那一次就真的不听命令。要惩罚他,又碍于舵主的面子,试想谁还肯找上他做搭挡”

徐少龙听了这话,突然触动灵机,忖道:“这人如此不得人缘,内心一定很多牢骚,因而变得更自傲,更看不起别人,我只要手段圆滑些,就可深予结纳。”

他存下利用之心,便打消了羞辱张中的念头,催舟上前,偕同许明海跃上其中一艘巨舶,见到张中。

朝阳之下,但见张中没有倦容,却微微透露出不悦的神色。

徐少龙猜想如果不是自己旱先显露过绝艺,已镇住了他的话。这刻他大概是会横眉怒目以待,自然也不会好话说的。

他已立定主意,所以全不动火。

目光一闪,只见四下有帮众散立。

于是提高了声音,说道:“张总管,昨夜多亏得你合作,才能顺利冲过敌人的埋伏,兄弟这厢谢过。”

张中本是满怀敌意,等候对方如是出言讥讽,他就强硬对付,哪知徐少龙当众谢他合作,人人听见,这个面子实在太大了,不由得满面泛起了笑容,敌意全消,拱手大声应道:

“哪里,哪里,全靠徐兄的神勇,才击退了强敌,人货俱得平安无损,兄弟应该代大家向徐兄道谢才是。”

徐少龙道:“总管好说了,好在咱们是为本帮出力。这次能安然返航交差,总是本帮的福气。目下有一件事,要与总管商量一下。”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入舱内;只有许明海乃是头目地位,又是徐少龙的副手,所以能够跟入去。

舶内设备甚是简单,这一点使徐少龙也不禁佩服。

因为以张中的地位和权力,他的卧舱,虽然不布置得十分奢华,但弄得舒服些,却是天公地道之事,别人谁也不敢讲闲话。

眼下竟然十分简单,可见得张中虽是为人倨傲,但律己却严。可以说得上是真正能办事的人。

他有了这个印象,已把张中的个性为人,测摸出十之八九。

对付这样人,必须干脆俐落,定要以“能干”来打动他,使他感到佩服,然后才能结纳订交。

他立刻说道:“兄弟想讲总管亲自检查舱中的货物。”

张中讶道:“我不是已遵令把每舱船最上面的十几二十包都弃沉在河中了么而且下令不许弄出声响。”

徐少龙道:假如这一手不是办得干净俐落,没被敌方发觉,他们焉肯用火船封河之计,来对付我们”

他停歇一下,又道:“但兄弟仍然感到不放心,照我的猜想,本帮船舶装货的规矩,对方必定深悉,对也不对”

张中道:“假使他们有心想知道,全无困难。”

徐少龙道:“若不如此,他们一定计算得出这些盐包在舱内一共是多少层,这么一来,他们也可以算好某一包特别的货物,将在什么位置了。”

张中想了一下,道:“有心人果然可以算得出。这是因为扛货上船,总是顺序而行,不似在陆地装货时,可以后来先上,既有一定的次序,则要算出某一货包是放置何处之举,也不困难。”

他至此已觉得对方真的有点道理了,试想这等问题,岂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人所能提出来的。

徐少龙道:“这就是了,以我想来,盐包总是带有潮湿之气,如果隔了两三层,则纵然上面着火,也不会波及下面。”

许明海接口道:“头儿猜得很对,就算是整包的火药,但若隔了两层盐包,则上面着大火,热力也透不过,决计不会爆炸。”

徐少龙道:“此理本来甚明,因此,这个能够筹划严密的连环火船封河之计的人,才智极是不凡,也许就再留一步备而不用的棋子。”

张中惊道:“徐兄之意敢是说在那些盐包之中,藏有整包的火药么”

徐少龙道:“是的,他只须在火药包内,加些石头铁块,重量即可如盐包一般了。假如他们连环船封江之计得遂,则他们可以劫得四大船的盐,丝毫无损。如果不幸失手,则但须设法引爆火药,使咱们人亡船毁。声誉大挫。这一着毒计,非同小可,咱们宁可费点手脚,也得查他一查。”

张中道:“这话有理,咱们非查不可,但咱们停泊在此,不虞对方发现么”

徐少龙道:“此所以我要靠岸停泊,假如有敌人来攻,一看情势不对,咱们还可以弃船上陆,大队撤走。如果在河中,游走不便,一定会伤亡很多人。”

张中吸一口气,道:“好,兄弟这就亲自动手查验。”

许明海插口道:“每艘船装载之货,多达数百包,查将起来,可真不易”

张中道:“不妨事,咱们但捡些靠舱壁的查看就行了,如果不靠壁,他们有什么法子可以予以引爆呢”

徐少龙趁机赞道:“张总管真行,兄弟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跟你搭挡,必能顺利达成交差之功。”

张中还是第一次碰到一个愿意与他搭挡之人,再说这人又是他心中佩服的,因此之故,大为感激快慰。

他道:“以后机会多啦!兄弟定要倚仗徐兄的大力。”

当下与徐许二人,迅快往货舱而去。

他亲自取了一个铁钩,同时挑选了三个他认为精明能干的手下,吩咐道:“凡是靠舱壁的,都割破查验,一直验到最底下的一包。”

他和手下们一同动手,既然是割开草包查看,可就不感困难了。

徐许二人看了一阵,便一同到别处而去,查看四周的动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张中累得满身大汗的走出来,一见徐少龙,便道:“找到啦!每一边的舱壁各有两包,竟然是叠在一起的,那些王八蛋,可算得真准,居然一点都不差错。”

徐少龙转眼看时,只见几名大汉,已把那四包火药扛了出来,丢到河中。

他欣然一笑,道:“这等敌手也不容易找的了。”

现下他的确有资格发此豪语,张许二人,只有钦佩的份,哪敢取笑他自大徐少龙想了一下,才又道:“明海兄,返航的路上,可还有海陵帮势力所及的地点没有”

许明海道:“有,前面二十余里的石坎乡,是海陵帮的一个码头。”

张中从橱内拿出一卷厚厚的纸,一面道:“我这里有详细的地图,所有里数和河流深浅宽狭,皆有记载。”

徐少龙目光极是锐利,已瞥见那个大橱内,竟是一卷卷的厚纸,心想难道那都是地图不成当下以旁敲侧击之法,不露痕迹地道:“真要得,可见张总管真是才智杰出,只走这么一趟,就绘下了详细的地图。”

张中引以为豪地道:“我一向很留心地理,但凡是我行过的,都绘有详图。”

他打开地图,果然绘画得十分详细,注解精确。

许明海指出那石坎乡的位置,并且把河弯内的码头形势说出来,道:

“靠石坎乡这一边,河流变得十分宽阔,河岸凹入,形成相当大的潭湾。咱们如果不打算靠泊,船只便从远处直航而过,不须绕入潭湾之内。湾内有个木搭的码头,规模不算小,伸出水面达数丈,上面还盖搭得有几间农屋呢!”

张中道:“不错,这个码头,耗资甚巨,这也是现任帮主巩贵的杰作,他们这个码头,单是供其他商贾运货上下,转销各处,每日的收益就很可观了。”

徐少龙道:“若然如此,咱们不妨毁了他们这座码头,使他们大遭损失。”

许明海道:“头儿别开玩笑,海陵帮定已防范咱们还击,大概连巩贵自己也得出马,严密防守这座码头。”

徐少龙沉吟道:

“如果他们严密防守,便分不出大批人马来截击咱们,因此,他们决计不会在咱们经过石坎以前,向咱们下手的。”

许明海道:”他们如果能先行毁了咱们,如何还须全力防守”

换言之,敌方可能以攻代守。

徐少龙分析道:“敌方的军师心计很深,只看他步步都留下后手,以防失败这一点就可看出来了。以这种人的性格,必走坚守兵法上‘先为不可胜,然后求胜’的法则。也即是先使敌人无法赢得自己,才设法攻打别人。因此,他必定宁可让咱们通过了石坎,方始出手。”

他停歇一下,眼见张许二人皆有膺服之色,便又道:“海陵帮这次攻击咱们,照理说应是未尽全力。因为他们既敢发动战事,当然是估计过实力可以与咱们一拼。

此外,他们也必有情报,晓得这次出差的人数和人选。我是第一次出道,他们焉会把我看得很重”

他说了半天,不外是证明两点,一是海陵帮实力一定已相当强大,只不过掩饰得好,所以外间不知。二是这次的行动,海陵帮未尽全力。

张中道:“徐兄料事如神,这一猜测想必不会错的,但纵然如此,咱们也不宜冒险去毁他们的码头啊!”

徐少龙笑一笑,道:“我有一个计划,或者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毁去他们的码头。”

张中大喜道:“徐兄既有妙计,快请说出。”

徐少龙道:“咱们利用敌人的火药还敬,定要炸毁那座码头,方始甘心,但假如敌人在咱们通过石坎以前就向咱们下手,这计策就不灵了。”

他这番话,可真教张许二人听得心痒痒的,一时又猜不出他葫芦中卖什么药。

徐少龙说:“现下有烦张总管迅快动手,把那三条船上的火药包完全起出,丢弃河中,只留下两包就够了。”

张中连忙出舱而去,徐少龙吩咐许明海去快艇,以便应用。

许明海出走之后,徐少龙趁舱内无人,立刻迅快地从橱内抽出一卷厚纸,打开一看。只见这一卷地图,绘载另一条河流,详细注明始未的地点。而这一条河流的所有分歧岔道,无不画得一清二楚。

他放回原来位置,随即举步出舱,一面忖道:“我只要得到这一橱的地图,大概整个五旗帮势力所及的范围,都可了如指掌了,尤其是按照图上的注录,连五旗帮有什么舵哨,以及作何营生,也可以推测出一个大概啦厂这件事使他非常兴奋,当地念头刚刚转到如何才可以占有这些地图之时,便已醒悟,忖道:“目下当务之急,乃是与海陵帮斗法,其他的事,以后再想不迟。”

这一回因为已有了经验,所以不久工夫,另外三船的药包已经悉数起出。

而许明海也用那艘快艇,载了没有沉弃河中的两包火药,驶到主船旁边,等候徐少龙下一步的命令。徐少龙命许明海把火药包拆开,但这工作却是暗中而行,连本帮一众手下都看不见。

他已派定人手在各船执行命令,不许手下们出来观看。这刻在快艇上,只有他和张许一共三人而已。

许明海一面拆包,把袋中的火药全倒出来,而在火药当中,又有七枝比拳头略大的纤球。球上有三个孔,都插着药引。

这些铁球之内,当然是塞满了火药,只要点燃药引,就可以像爆竹一般点燃爆炸。

许明海骇然道:“头儿敢是打算亲自用这些火药铁球去炸毁石坎码头么”

徐少龙道:“当然是利用这些物事,但方法却与你所说的不同。”

张中道:“徐兄何故如此秘密行事,连本帮弟兄们,也都以为所有的火药都丢在河中了”

徐少龙道:“这是有备无患之举,试想咱们既然有情报,指出海陵帮可能进犯本帮,则对方何尝不会行此用间之术说不定在这些人马之中,便有奸细,如果泄露了秘密,咱们的戏法就变不成了。”

许明海道:“如果有奸细,纵然看不见帕们还留下两包火药之事,但咱们起出火药之事,他们已经知道了,岂不是也会泄秘”

徐少龙尚未回答,许明海又道:“啊!对了,咱们还可以严密看管所有的人,不让他们有机会传递消息。”

徐少龙摇头道:“恰恰相反,起出火药之事,我希望能让敌人得知,但留下两包之事,则万万不可泄露。因为敌方得知火药已起出,自然打消了攻击之心。而咱们的戏法全在这两包火药上,所以不可泄露。”

张中道:“这话甚是,只不知徐兄如何利用这些火药”

徐少龙道:“我用这艘快艇去炸毁石坎码头,这个任务;由明海兄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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