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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道乎霸道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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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完书信,恍然顿悟,知道独孤智果然有意聚集“宇宙六残”,组织“六残帮”,并狂妄得业已自称“帮主”。

信后,还有两行小字,写的是: “天玄谷地势极为隐秘,陌生人无法相寻,但凡属接函被邀之人,只要一到‘桐柏山’中,略为游赏风光,便会有人接引。”

濮阳勇站在一旁,涎着脸儿,傻笑问道:“姑娘,这信上写些什么是不是独孤智请我吃饭”

夏侯娟笑道:“不仅请你吃饭,并还永远管你吃饭,你去不去”

濮阳勇高兴得眉开眼笑说道:“我的食量又大,酒量又大,经常在挨饿之中,居然有人肯对我长期管饭,怎么不去看来我错怪了独孤智,这老家伙还蛮不坏呢!”

夏侯娟闻言,秀眉双蹙,暗自思索。

她思索的是自己究竟应该与濮阳勇相偕前去“桐柏山天玄谷”,探查独孤智的虚实,设法援救卓轶伦抑或单独行动,虽然同去,却不和他作为一路

这种方案,互有利弊,夏侯娟一时之间,倒无法断定哪种方案的利多弊少。

濮阳勇听了夏侯娟的问话却不假思索地,应声答道:“我听你的话儿。”

夏侯娟心中一慰,含笑说道:“好,你言出有信,果然是条英雄,如今你不妨前往‘桐柏山’,到‘天玄谷’中,寻找那独孤智,恶狠狠地,吃他一年半载。”

濮阳勇瞪着一双豹眼,愕然问道:“姑娘,你要我去”

夏侯娟点头说道:“对了,我要你去,你尽管放心前去。”

濮阳勇向她看了几眼,继续问道:“姑娘,你去不去呢”

夏侯娟微笑答道: “我也许去,也许不去,你不必管我,只莫要忘记你自己所承诺的,再见了我时,一定要听我的话儿。”

濮阳勇头脑简单,他既想不出夏侯娟是何用意,也根本不想,只是茫茫然地不住点头。

夏侯娟微微一笑说道:“我要走了,你也马上就走,一路上不许另外生事,再作耽搁。”

话完,向濮阳勇略一摆手,便自飘身离去。

但她前行未久,便闪入暗处,注视着濮阳勇的动静。

原来,就这片刻之间,夏侯娟的芳心以内,业已思潮百转。

夏侯娟衡情度力,觉得以自己一身超绝艺业,面对“宇宙六残”中任何一人,均无所惧,但若容其集结成帮,却又绝非己力所能破灭。

根据她这种想法,则夏侯娟所能采取的惟一策略,就是必须破之于未成,不可制之于已集。

然则,这句“破之于未成”的话儿,说来容易,做来却极度艰难。

因为其余“宇宙六残”.是否肯接受独孤智的邀请,与之共组“六残帮”,均有其自由意志,怎会听从夏侯娟的左右

何况,这几位武林怪客,几乎每人均行踪飘渺,东西南北的下落难寻,夏侯娟找得着彼,找不着此,她又怎样能化身千亿,去一个个地分头阻止

全盘既难兼顾,夏侯娟便只有把自己力之能及方面,作为重点,希望在尚未组成的“六残帮”中,先投下一粒强有力的破坏种子。

夏侯娟对濮阳勇赠酒赠金,结恩于前,合掌较功,示威于后,并一再加以试探,断定这濮阳勇,确实已对自己心悦诚服,遂鼓励他前往“桐柏山天玄谷”,应邀投靠独孤智。

因一来濮阳勇素以缺乏头脑,浑噩鲁直得名,二来独孤智素以机智无伦,算计盖世。自诩这两人一经结合,独孤智自然认为可把濮阳勇充分利用,随意左右,绝不会像对于其他人一样,对濮阳勇存甚戒心。

故而,夏侯娟不仅鼓励濮阳勇前往“桐柏山天玄谷”,并决定不和他明面同行,只是暗中跟缀,她要以愚克智,使濮阳勇成为独孤智卧榻之旁的一只猛虎。

当然,夏侯娟目前的最大欲望,是要救出卓轶伦,为了私情,她关心爱侣,为了公义,她也急于要与卓轶伦互相商议,怎样才是破灭“六残帮”的最佳手段。

她隐身暗处,芳心电转地,把自己一切安排,重复想了一遍,觉得并无什么不妥之际,一条雄健人影,业已如飞驰过。

这条雄健人影,自然便是濮阳勇,夏侯娟见他果然听从自己命令,遂芳心暗喜地,悄悄尾随在后。

她一面要利用独孤智派人迎接之举,辨识路径,潜入“天玄谷”,一面并暗中维护濮阳勇,不令这位傻头傻脑的武林怪客,在半路上又生事端。

尚幸一路无事,夏侯娟遂在暗中替濮阳勇付掉了不少酒资饭账。

濮阳勇因有夏侯娟所赠的那锭黄金在身,胆量自大,故而每见酒楼饭馆,都要大吃大喝。

但每次吃喝以后,总有人替他先行付账,濮阳勇诧异之下,自然询问,所获得的答复均是“一位穿红衣的美丽姑娘”等语。

濮阳勇再笨,他也知道所谓“穿红衣的美丽姑娘”是谁,可笑的是,他虽对夏侯娟感佩万分,毫未曾问过她的姓名,只把“姑娘”二字,和夏侯娟的绝代容光,牢牢记住。

到了“桐柏山”,才人山区不久,果然便有独孤智所派手下,认出浪阳勇的身份,前来迎接。

夏侯娟心中暗喜,隐身相随,认为任凭独孤智狡猾如狐,也必会被自己查出他巢穴所在。

孰料俗语有云:“必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夏侯娟如今竟仅知己而不知彼,只以为自己的安排绝妙,却把独孤智略为看轻,不知道这位以智计称绝的残废魔头,真具有泣鬼惊神的雄才大略。

“桐柏山”峰峦灵秀,范围亦不在小,地处河南桐柏县、湖北随县、枣阳县等三县之交,独孤智所居“天玄谷”,自是在深奥清幽之处。

夏侯娟尾随甚久,方见独孤智所派手下,左转右转地,把濮阳勇引进了一座幽险山峡之内。

她以为业已到了地头,这条幽险山峡,必然就是独孤智巢穴所在的“天玄谷”。

谁知到了峡口,方见这块地势并不太大的山峡以内,竟是密林,生满了巨干凌云的林木桐柏。

独孤智的手下和濮阳勇,双双走入林中,但行未数丈,身形遂为茂密树木所掩,再也看不见了。

夏侯娟先是一愕,旋即有了个自以为是的解释,她断定独孤智的巢穴,若非设在林内,便系建筑在穿越林木之后。

一来艺高胆大,二来又有了这种想法,加上更急于援救那位虽与自己仅见一面,却彼此均已情苗深种的卓轶伦,夏侯娟遂未作沉思地,跟踪进入林内。

林中既无蛇兽毒虫,又无任何人为险阻埋伏,却使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咆哮红颜”夏侯娟,感到异常狼狈。

使她狼狈之故,是为了这片密林的范围太广,纵深太厚。

开始之际,夏侯娟生恐泄漏踪迹,是蹑足徐行,在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尚未出林以后夏侯娟不由急躁起来,展开身法,电疾飞驰。

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眼前的茫茫林海,仍然深厚得仿佛无边无际。

夏侯娟皱眉止步,心中略一盘算,觉得以自己脚程而论,前半时辰慢走,后半时辰快走的综合计算,至少也有五十里,这片森林,怎可能有如此厚密

疑心既动,第一件事自然便考虑到独孤智是否在这片密林之中,设有什么迷踪阵法

夏侯娟对于五行变化,奇门生克之道,也曾涉猎,并自信颇有心得,遂略为静气凝神缓步前进,细看林木的种植情况,有无异状。

又走了三五十丈,不仅未看出丝毫异状,林木更越来越高,越来越密,竟似越来越深,天光也越来越暗,哪里有即将穿过林海的半分情况

夏侯娟毕竟不愧为“百忍神尼”悔大师的心爱高足,在这种看不出丝毫异状的情况之下,反而断定自己业已陷入极厉害的无形阵法之内。

身陷无形阵法,与面对有形敌人不同,当前第一要务,便是赶紧释躁静矜,先自明心见性,

夏侯娟念动身随,立即盘膝静坐,低眉合目。

先圣贤说得好:“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她“得”的是什么

她以为林中设置了可以颠倒转换,综合人力及天然力灵妙的无形阵法,并有人暗中操纵,才使自己如人无边林海,困不得出。

但这种虑后之“得”,只属于“大胆假设”,究竟是否正确,还需要“小心求证”。

夏侯娟面含微笑,站起身形,循着先前所走方向,丝毫不变地,又复疾驰。

但这次她耍了花样,在前行未及十丈之际,猛然一式“彩凤翻飞”,竟掉转娇躯,对着相反方向,提气狂奔。

三五个箭步起落,也就是驰出三十来丈以后,面前果然林木渐稀,已有天光透入。

夏侯娟知道自己的“大胆假设”,和“小心求证”,均已完全成功,即将穿越林海。

她心中狂喜,脚下加劲,“飕飕飕”地,施展出“八步登空”身法,展眼间便自飞出林外。

但林外不像是什么峡谷以内,却像是出了峡谷,尤其那些峰峦形态,竟使夏侯娟觉得有点熟悉。

她诧然之下,回身游目一看,不禁眼前发黑,几乎气得晕倒。

她又回到了未入林以前的幽险山峡之外。

回顾峡内,桐柏森森,环视四周,山壁峭峭,这是她前经之处,难怪她一出林时,便觉环境眼熟。

夏侯娟怔了,是惊得发怔。

夏侯娟呆了,是气得发呆。

她银牙暗咬,颇想再度人林,但终于竭力忍耐,抑制了自己的心中冲动。

并不是夏侯娟胆小,“咆哮红颇”生平心雄气壮,怕得谁来但她觉得在料不透独孤智于林中所布,是何埋伏之前,即令再度进入,多半徒劳无功,倘若被固其内,或仍像这样糊里糊涂地,退了回来,岂非更赔笑柄

就在夏侯娟空白惊怒交进,连搓双手,无计可施之际,林内忽然有位清癯青衫老人,缓步走出。

夏侯娟秀眉轩处,香肩一晃,便飘到青衫老人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并纤手微扬,似欲点向对方。

但她纤手才扬,玉指便收,并未把心中想施展的招式发出。

夏侯娟悬崖勒马之故,是恐怕自己又过于鲁莽,把事料错。

因为她断定对方既从林内走出,定是独孤智手下党羽,才想制住来人,加以逼问。

讵料临近之下,才发现这位清癯青衫老人,朱颜鹤发,宛如古月苍松,那份超绝风神,纵非仙侠一流,也是高明隐士。

夏侯娟赶紧缩手,心想以这青衫老人的清标高致看来,怎会是独孤智手下的凶邪党羽

她一面缩手收式,一面微抱双拳,向那青衫老人,含笑问道:“请问老人家,此峡何名,这片密林,有多深厚”

青衫老人向夏侯娟看了一眼,微笑答道: “这是‘天奇峡’,密林也叫‘天奇林’,纵深约莫有一百来丈。”

夏侯娟脸上一热,心想自己向来挟技傲世,以为余子碌碌,谁知却在这“天奇峡”内,碰了这大钉子,仅仅百余丈纵深的无人森林,便把自己难倒。

她羞惭之下,又向那青衫老人间道:“多谢老人家,在下再请教一声,这片‘天奇林’外,是否有座‘天玄谷’”

青衫老人摇头笑道: “这‘天奇峡’内,是‘天奇林’,‘天奇林’外,是‘天奇谷,……”

夏侯娟听到此处,大感意外地,接口说道:“天奇谷,难道这‘桐柏山’中,竟没有‘天玄谷’么”

青衫老人笑道: “有,走完‘天奇谷’,有条‘天玄桥’,走完‘天玄桥’,有个‘天玄洞,,要等出得‘天玄洞’,便是‘天玄谷’了。”

夏侯娟听得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眉峰立告深蹙。

青衫老人手捋长髯,微笑说道:“这些峡林桥洞,七成出于天生,三成出于人为,均系极难通行的罕世奇境,其艰难程度.并由浅入深,最容易走的是这‘天奇林’,倘若到了‘天玄谷’前的‘天玄洞’中,真所谓步步皆蕴危机,寸寸都是鬼域。”

语音至此,顿了一顿,向夏侯娟看了几眼,又复蔼然微笑地,扬眉问道: “姑娘为何向我打听‘天玄谷’,可以告诉我么”

夏侯娟毫不隐瞒,应声答道: “在下想到‘天玄谷’中,去寻找一个复姓‘独孤’的瘫残老人。”

青衫老人笑道:“天玄谷不易入,独孤智不好惹,姑娘若是无甚特别紧要之事,大可不必……”

夏侯娟不等青衫老人话完,便即接口说道:“多谢老人家关垂盛德,但常言道得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下因有至友被陷‘天玄谷’中,故而不计本身安危,也要入谷一探,老人家认识那独孤智么”

青衫老人本来满面笑容,听了夏侯娟这样一说以后,竟换了副惊奇神色,轩眉问道:“姑娘所说你陷身‘天玄谷’中的那位至友,是不是卓轶伦呢”

夏侯娟颇感意外地,点头答道:“老人家怎会猜得这样正确”

青衫老人笑道:“这样说来,姑娘是夏侯娟贤侄女了,我与令师‘般若庵主’相识,却未见过贤侄女,不知你可知道我叶天仕么”

夏侯娟虽不知卓轶伦深通医道,并系出于叶天仕所传,却久闻“一帖神医”大名.遂恭身笑道:“侄女久仰叶师叔大名,更时常听得家师称誉叶师叔超华迈扁的岐黄神技,但叶师叔怎会知道侄女与卓轶伦结识,并得知他身陷‘天玄谷’呢”

叶天仕笑道:“这是卓轶伦自己告诉我的。”

夏侯娟又惊又喜地,扬眉笑道:“叶师叔,你既已见过卓轶伦,他定必安然脱险的了”

叶天仕的面色忽转沉重地,摇手说道:“天下事往往奇巧无伦,我若不巧入‘天玄谷’,遇见此事,卓轶伦定遭惨死,尸骨早寒,如今虽告暂时脱难,但因独孤智手段太凶,心肠太狠,卓轶伦身受控制,究竟吉凶如何,尚无法遽加论断。”

夏侯娟听得心中大喜,皱眉问道:“他……他……他难道尚被独孤智田在‘天玄谷’中……”

叶天仕摆手叫道: “贤侄女莫要着急,卓轶伦人已离此,但其中情况,颇为曲折,我们不便在此深谈,且寻个僻静所在,再由我详详细细地,说给你听。”

夏侯娟也知这“天奇峡”口,不是善地,遂只好耐着性儿,随同“一帖神医”叶天仕,到了另一片小林之中,聆听他详谈究竟。

叶天仕首先目注夏侯娟,含笑问道:“贤侄女怎会知道卓轶伦陷身此处,莫非那位‘紫衣宫主’崔凤芸,在家破人亡之下,仍能守信不渝,代替卓轶伦前往‘小孤山’江岸,向你报讯么”

夏侯娟点了点头,叶天仕拈须叹道:“难怪卓轶伦说此女,虽系旁门左道,却属性情中人,这样讲来,你对于前半段经过,定已了然,无须我……”

夏侯娟接口说道:“叶师叔请从究是何人向‘紫衣官’施行突袭,杀死‘四眼神君’胡遇奇等情,开始见告。”

叶天仕道: “夜袭‘紫衣宫’,杀死胡遇奇,是‘宇宙六残’中的司马聪、云千里、何撑天等所为,侵入‘秘香阁’,掳走卓轶伦,则是独孤智所作。”

夏侯娟大吃一惊说道:“这四个魔头,难道业已互相合作,组成什么‘六残帮’了么”

叶天仕摇头笑道:“独孤智手眼通天,本身虽瘫痪在那张轮椅之上,不能行动,但手下却密布江湖,情报传递,极为快捷,他此次因获知司马聪、云千里、何撑天等‘宇宙三残’,要向‘四眼神君’胡遇奇,合力寻仇,遂特地破例亲来,执行他的两种打算。”

夏侯娟皱眉说道:“两种打算,我只猜得出他其中一种打算,大概是来看看另三个与他齐名的凶残魔头,到底有多高道行,并递交约请‘宇宙六残’齐聚‘天玄谷’,合组‘六残帮’的那份书柬。”

叶天仕微笑说道:“贤侄女心思敏捷,猜得不错。”

夏侯娟颇为焦虑地,急急问道:“司马聪等三人,都应邀前来,天玄谷’了么”

叶天仕摇头答道: “尚未,他们均称要经过详细考虑后,再作答复。”

夏侯娟心内一宽,继续问道:“独孤智的第二种打算又是什么,我猜测不透。”

叶天仕笑道:“他是要去掳劫卓轶伦,因为独孤智获有情报,知道崔凤芸已把卓轶伦教人‘紫衣宫’,正在疗伤养病。”

夏侯娟惑然说道:“卓轶伦四肢不残,全身无废,心智又未蔽塞,独孤智掳他则甚,难道也要叫他参与‘六残帮’么”

叶天仕失笑说道:“贤侄女这回却猜错了,卓轶伦最近不知为了何事,故意炫技,医名颇震江湖,独孤智是想把他掳入‘天玄谷’中,治疗他半身不遂的瘫痪重症。”

夏侯娟“咦”了一声说道: “独孤智既想组织‘六残帮’身为帮主,怎又延医治病,岂非自相矛盾地砍招牌么”

叶天仕叹道:“他既起雄心,自然不甘寂寞,何况长年瘫坐轮椅之上,委实厌烦,纵令贵若王侯,富堪敌国,也复索无生趣。”

夏侯娟点了点头,有所领会地,又自问道:“卓轶伦肯不肯为他治病呢”

叶天仕扬眉笑道:“卓轶伦认为行医行侠,应有区别,他打算先治好独孤智的瘫痪重症,再劝他回头向善,倘若执迷不惜,方始下手诛戮。”

夏侯娟抚掌赞道:“卓轶伦兄打算得好,我赞成他这种英雄肝胆,菩萨心肠,但如此存心之人,在鬼域江湖中,是难免吃亏的呢!”

叶天仕点头叹道:“贤侄女说得一点不错,卓轶伦不仅应允,并立即为独孤智诊脉处方,谁知他一片‘仁心’,却换来对方的一片‘狠心’,在处方完毕之后,独孤智按动所持羽扇机括,打了他三根‘绝命毒针’。”

夏侯娟听得“哎呀”一声,花容变色。

叶天仕急忙劝慰笑道:“贤侄女不要着急,独孤智这种瘫痪之症,纵有灵药神方,也绝非短期内所能痊愈,大病未瘳,名医不烹,故而他打卓轶伦三根‘绝命毒针’之举,只是意在控制对方,非为他尽心尽力不可。”

夏侯娟恍然说道:“我明白了,独孤智的这种‘绝命毒针’的针上所淬,大概是非用独门秘药无法祛除的慢性剧毒。”

叶天仕微一点头,夏侯娟又复问道:“既然如此,独孤智怎么又肯放我卓轶伦兄,离开‘天玄谷’呢”

叶天仕道:“因为我恰好来到,遂由我负责施医,而把身中奇毒的卓轶伦放走,静等独孤智瘫痪告痊,恢复行动以后,才将‘绝命毒针’的独门解药给我,换句话说,就是倘若独孤智的病不得痊愈,卓轶伦便命不得活。”

夏侯娟皱眉问道:“卓轶伦兄,如今去往何处”

叶天仕向她看了一眼,微笑答道:“他不相信‘紫衣宫主’崔凤芸,真能替他向贤侄女传讯,故而离开‘天玄谷’后,第一步便是先去‘小孤山’。”

夏侯娟脸上一热,苦笑说道: “小孤山之约,期在重阳,他……他如今还去则甚”

叶天仕笑道:“天下事往往应该只问其当不当为,不必论其可为不可为,卓轶伦因势不得已,才对贤侄女重阳爽约,他若不走道‘小孤山’,问心难安,何况他认为也许贤侄女会在‘小孤山’江岸一带,留书留字地,与他另订约会。”

夏侯娟听得心中又甜又酸.不知是种什么滋味,若非她性格极强.几乎业已扑簌簌的泪如珠落。

叶天仕见了她这种神情,从脸上浮现出一片会心微笑,继续说道:“卓轶伦去过‘小孤山’后,便要再赴‘红叶山庄’,替司马聪、司马明兄弟,治疗聋盲残疾,并在江湖间,寻找濮阳勇,替他益智开窍。”

夏侯娟听得愕然叫道: “叶师叔,我卓轶伦兄这样做法,却是何意”

叶天仕答道: “自然是对付独孤智筹组‘六残帮’之举,为莽莽武林,扶持正义。”

夏侯娟苦笑说道:“你们把我弄糊涂了,这样哪里是对付‘六残帮’,根本是在帮助‘宇宙六残’,替他们助长凶焰。”

叶天仕笑道:“贤侄女认为‘宇宙六残’的力量如何”

夏侯娟道:“他们每个人都有绝世专长,威力相当可怕。”

叶天仕又复问道:“这样说来,是不能容许他们组成‘六残帮’了”

夏侯娟断然答道:”当然不能,‘六残帮’若是顺利组成,武林中便永无宁日。”

叶天仕点头笑道: “贤侄女可有阻止他们组合‘六残帮’的良策妙计”

夏侯娟想了一想答道:“聚沙成塔,塔不易摧,集腋成裘,裘不易毁,我认为若在他们尚未‘成塔’ ‘成裘’之前,予以个别歼灭,总来得省事省力,比较有效一点。”

叶天仕微笑说道:“贤侄女的这种想法,不失良策,但却稍嫌霸道。”

夏侯娟微颔螓首说道:“我也觉得略嫌‘霸道’,但在想不出‘王道’手段之时,也就只好从权地,以‘霸道’救天下。”

叶天仕双眉微扬,目注夏侯娟含笑叫道:“贤侄女,倘若有‘王道’手段,你认为应该先行‘王道’,抑或先行‘霸道’”

夏侯娟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先王后霸理所当然,叶师叔怎么考起侄女来了”

叶天仕笑道:“这就是我所说的奇巧之事,因为我对于阻止或消除独孤智筹组‘六残帮’一举,想出了一种‘王道’手段,才特地赶来‘天玄谷’,谁知遇见卓轶伦后,他的想法,居然不约而同,和我完全一样。认为‘宇宙六残’的‘力量’,是来自‘缺陷’,换句话说,也就因为他们的身体官能,有形无形地,各有了重大残缺,才逼得他们各有了绝世专长。”

夏侯娟略一寻思,点头说道:“这种想法,确有相当道理,譬如盲人之耳必然特聪,聋人之目必然特明……”

叶天仕微笑说道: “倘若盲人之目复明,聋人之耳复聪,他们那种异乎寻常的听力视力,是否便会逐渐减退”

夏侯娟皱眉说道:“照理说来,当然如此,但盲人怎会凭空复明,聋人怎会凭空复聪,叶师叔想得未免……”

叶天仕摇头笑道:“不是‘凭空’,是‘凭人’,我和卓轶伦都精擅各科歧黄妙术,打算把‘宇宙六残’的所谓‘残缺’,一一治好。”

夏侯娟失声叫道:“叶师叔,你……”

叶天仕以一种祥和笑容说道:“这就是我和卓轶伦想的不约而同的想法,也就是所谓‘王道手段’,并包含有双重意义在内!”

夏侯娟扬眉说道: “我愿意听听叶师叔所说的‘双重意义’。”

叶天仕道:“第一种意义先已讲过,第二种童义是替‘宇宙六残’治好残病,使他们由‘非常人’,变为‘常人’,倘若仍具搅乱武林的掀风作浪祸心,再加歼除之际,一来省力,二来心中也不会有甚不安,因为我们对于身带残疾之人,总要特殊怜悯宽恕一点。”

夏侯娟静静听完,点头叹道:“叶师叔和卓轶伦兄的这种想法,确实既极高明,又极王道,但却恐不容易办得到呢!”

叶天仕含笑说道:“当然不太容易,在寻常医生看来,对于这些残疾,根本无从下手,我和卓轶伦虽对此道特精,也必将竭尽所能,大费心力。”

夏侯娟秀眉微蹙,目注叶天仕问道:“叶师叔,在‘宇宙六残’之中,为司马聪治聋,为司马明治盲,为独孤智洽瘫等等,或可凭借你与卓轶伦兄的精绝医道,一一为之,但何撑天与云千里,却一个双手早断,一个双足早失,难道叶师叔与卓轶伦兄,真能夺天地造化之机,令他们重生四肢不成”

叶天仕含笑答道:“贤侄女问得有理,但我会制造几乎与真手真脚完全一样,并可随心运用的假手假脚,只消费些心力,替何撑天及云千里,每人配上两只,岂非便可弥补了他们的残肢缺陷”

夏侯娟叹道:“叶师叔真是能者无所不能,照此说来,你与卓轶伦兄,是打算一人分治‘三残’了”

叶天仕点头笑道:“我负责治疗独孤智、何撑天暨云千里,他负责治疗濮阳勇、司马聪、司马明兄弟。”

夏侯娟道:“叶师叔是否打算长住‘天玄谷’内,等把独孤智的瘫痪残疾治愈以后,再去寻找何撑天,及云千里,替他们配制假腿假手”

叶天仕摇了摇头,含笑答道: “独孤智的多年瘫痪重症,岂是短期之内,可以痊愈我一面用卓轶伦所得‘乌风藤’,替他配制药丸,一面用‘金针度穴’手段,替他逐渐打通血脉,等到略微见效,便可命其照方自疗,我则去找何撑天、云千里,等到最后,还须再为独孤智全体大穴,遍度金针,使他行动自如,恢复常态。”

夏侯娟失惊说道: “这样长的时间,我卓较伦兄所中的‘绝命毒针’,会不会……”

叶天仕摇手微笑地,截断了夏侯娟的话头说道:“贤侄女放心,独孤智心计虽极阴毒,但自负亦高,久欲独霸武林,不作天下第二人想,故而一向言出必信,不愿贻人讥讽,他声明卓轶伦所中‘绝命毒针’,在一年之内,不致发作,绝非虚谎之语。贤侄女如今意欲何往”

夏侯娟苦笑答道:“我如今是想寻找卓轶伦兄,从旁协助他完成心愿,并看看他在医道方面,究竟得了叶师叔的几成真传”

叶天仕笑道:“他的天分极高,虽因火候所限,尚不能说是青出于蓝,但冰寒似水,却也把我的十成本领,学走九成半了。”

说到此处,又复目注夏侯娟,微笑说道:“贤侄女若要寻找卓轶伦,最好是赶紧走趟‘怀玉山’的‘红叶山庄’,但途中若遇武林人物,不妨就便再探听一桩秘讯。”

夏侯娟从叶天仕的语气之中,听出事关重大,遂愕然问道:“叶师叔要我打探什么秘讯”

叶天仕道:“当世武林中的成名露脸好手,群推‘三奇两帝、一绝六残’,但若论武功造诣,却还有比这十二人更高明的人物。”

夏侯娟嫣然笑道:“叶师叔是不是指我恩师”

叶天仕点头笑道:“你师傅那身旷古绝今的佛门绝学,自然远出我们以上,但宇宙之人,何奇不有,还有两个昔年与你师傅齐名并称的武林怪人,贤侄女可知道么”

夏侯娟眉头深蹙,想了好大一会,方自目注叶天仕,讶然问道:“叶师叔所说昔年与我师傅齐名的两个武林怪人,莫非是‘紫拂羽士’东门柳,和‘金剪醉仙’罗大狂”

叶天仕微笑说道:“贤侄女说的对,‘神尼紫拂金光剪,一正一邪一难论’等两句歌谣,在二十年前,委实传遍江湖,比如今的‘三奇二帝,一绝六残’,名气响亮多了。”

夏侯娟笑道:“侄女虽听我恩师提起过东门柳、罗大狂等两位前辈,但却不知其详,尤其对那第二句‘一正一邪一难论’的歌谣,更觉莫名其妙,叶师叔可以告诉我么”

叶天仕微笑答道:“这第二句‘一正一邪一难论’,是根据第一句‘神尼紫拂金光剪’而来,你师傅‘般若庵主百忍神尼’悔大师是‘一正’,‘紫拂羽士’东门柳是‘一邪’,‘金剪醉仙’罗大狂是‘一难论’。”

夏侯娟皱眉说道:“什么叫‘一难论’这三字好怪。”

叶天仕笑道:“并不太怪,这表示‘金剪醉仙’罗大狂生平行事,只凭好恶,正邪难论,无法把他列为混世魔头,抑或武林奇侠。”

夏侯娟道:“这两位前辈人物,一个听说因习炼‘天魔绿字经’,在苗疆走火僵毙,一个听说在‘采石矶’头,对月大醉之后,失足坠入长江,均已化去甚久,叶师叔却突然提起他们则甚”

叶天仕叹道:“这两项均是江湖传言,有所失实,据我所获确讯,罗大狂和东门柳,不单未死,均又重现江湖。”

夏侯娟恍然说道:“叶师叔是否要我把这项讯息的或是或非,探听得更复确实一些”

叶天仕长叹一声说道:“有人曾亲眼看见他们,故而讯息绝不会错,我是要贤侄女在一路之上,查察他们踪迹,万一机缘巧遇,狭路相逢,便设法探探对方重入江湖之意,因为……”

夏侯娟扬眉笑道:“因为什么叶师叔怎不直说”

叶天仕道:“因为‘金剪醉仙’罗大狂还在其次,‘紫拂羽士’东门柳却是心毒手狠的极度危险人物,他隐居既久,若无大事,不会重履江湖,如今踪迹忽在中原出现,其动机如何着实值得研究,我除了托付贤侄女外,并将通知你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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