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2)
除了精神失常的疯子以外,任何人这样做法,必有深刻用意。
但赛伯温智计超人,精明透顶,谁也不会相信“千面刘基”竟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狂人物。
赛伯温既非疯子,又忖度不出如此做法,对他有何好处然他那导演的嫌疑,便慢慢的减轻,甚至消失。
卫涵秋呢
卫涵秋是有用意的,他极可能如此做法。
因为,这样一来,会把自己逼得无法再在“玄冰凹”内,与这此新交人物相处,而可能回到“阎罗别府”的旧交“红叶七人盟”
方面。
但他们两人,恰好条件相反,赛伯温是惟一进入静室,曾在自己身边,逗留甚久之人,他具备了实际可能,却缺少了虚无用意。
卫涵秋则在这段过程中,从未出现,更从未接近自己,他具备了虚无用意,而缺少了实际可能。
虞心影不想还好,这一层层推想之下,直把她想得心中矛盾丛生,胡里胡涂地如坠云山雾罩。
她正自烦恼万分,“玄冰凹”内,也闹得天翻地覆。
首先入耳的是“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狂怒叫骂之声。
跟着入目的是惨被撕成两片的直淋淋人尸,向空中飞掷。
然后便起了一片乱哄哄的嘈杂声息,仿佛是有许多人蜂拥着“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向这墓地走来。
虞心影本来是个红人,如今却成了黑人。
因为暗中导演那人的手法太高,使她这位演员,表演得太以逼真,业已死成铁定,绝对无法再以活人面目,再与闻人俊等相见。
虞心影困扰万分,尤其在时机匆迫下,她无法解决困扰。
既然无法解决,只好暂时躲避。
她乘着那片乱哄哄的嘈杂人声,尚在峰角之后,未曾转出之际,一拧纤腰,电闪飞遁。
她是远遁,不是近藏,因无论是“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也好,“屠龙手”闻人俊也好,均系绝顶高手,万一被他们发现自己踪踪,却以何颜相对
虞心影气急败坏,一路飞驰,等到驰出“玄冰凹”范围,却忽然瞥见前面峰脚下一片小松林间,站着一条青衣人影。
这人是个青衣侠士,好萧洒的风神,他……他……他不是“青幡仙客”卫涵秋么
“青幡仙客”卫涵秋是谜般人物,既似云中孤鹤,又如雾里神龙,除了偶面在他高兴时,自行露出一鳞半羽以外,休想发现他的半丝踪矗……
如今,这只孤鹤,这条神龙,这位“青幡仙客”既然在此,虞心影自想和卫涵秋来个彻底长谈,把一切的心中疑虑问个清清楚楚。
就在虞心影闪动娇躯,如飞扑向卫涵秋时,这位“青幡仙客”,却似已有发觉,抬起头来,对渴欲与他长谈的“红叶令主”,微微一笑。
若是微笑迎人,自然极好,但卫涵秋这微微一笑,不是相迎,却是告别。
因为他微微一笑以后,伸手向山壁间,指了一指,便即飘身闪没在那片小小松林之内。
虞心影见这“青幡仙客”卫涵秋,竟不与自己交谈,又复悄然溜走,不禁气得柳眉倒剔,连连顿足。
卫涵秋既走,虞心影自然不必再赶向峰脚。
但她才一转身,意欲走向别处,却忽然想起卫涵秋闪人松林之前,曾向山壁间伸手一指。
这一指之意,是在壁间留语,还是遣下什么东西,要自己往取
虞心影想到此处,疑怀雄释,只好再度转身,仍向“青幡仙客”卫涵秋适才出现的峰脚驰去。
距离尚有数丈,虞心影因目光极锐,业已看出石壁上铸有五个大字,及许多小字。
小字尚难看清,那五个大字却是:调寄虞美人!
“虞美人”本是词牌名称,但“青幡仙客”卫涵秋此时却系一语双关,也蕴有向“红叶令主”虞心影这位美人儿,寄语之意!
故而,虞心影一见这“调寄虞美人”五字,芳心中便暗钦卫涵秋好不狡狯。
人到壁下,注目细看,那些小字,果然正是一阕“虞美人”词!
这阕“虞美人”词,果是为虞心影这位美人儿而作,写的是:争名夺利何时了,劫难知多少
化身千亿太悠游,销魂最是曾见死人羞!
芳颜玉体均犹在,因甚心肠改
且从旧友诉衷肠,何必长依白发杀人王。
这阕“虞美人”词,上半阕的第一二句,只是感叹武林争名夺利,大劫将临,尚无其他意义。
但第三句“化身千亿太悠游”,却令人费解,是谁化身千亿
是不是卫涵秋夫子自道
最妙的是第四句“销魂最是曾见死人羞”这句“虞美人”词,真把这位“虞美人”,看得红生双颊,满面娇羞。
虞心影知道,“死人羞”中所谓“死人”便是指的自己。
但自己假装“死人”之际,只在“千面刘基”赛伯温人室探看,靠近自己之时,一股男性热力,曾使自己心中腾腾乱既,脸上烘烘发烧,可能会不自觉地有些羞态显现。
不错,这是“死人羞”,但这种“死人”,只可能被“千面刘基”
赛伯温-人看见。
难道“青幡仙客”卫涵秋当时也神出鬼投地,暗藏在魏老婆婆的静室之中否则他怎会“曾见死人羞”,并异常得意,写入词章,故为“销魂故遇”。
虞心影想不透彻,越想越觉得心烦,只好不作理会,再参研下半阕词意。
“芳颜玉体均犹在,因甚心肠改”这两句词,显然是责问虞心影为何弃旧恋新,与“玄冰凹”群邪交结。
但这款问题,不必卫涵秋发问,连虞心影也时常会在午夜梦回之际,紧蹙双眉,扪心自问。
问归问,每次自问结果,所得到的答复,均是“莫名其妙”四字。
如今,是卫涵秋以“虞美人”词意发问,而虞心影这位美人儿的答复,仍是“莫名其妙”。
再往下看,是“且从旧友诉衷肠,何必长依白发杀人王。”虞心影不禁看得苦笑,暗坦自己如今已被“玄冰凹”中堵人,目为“活僵尸”,连魏老婆婆也必因事情闹大,只好将错就惜,无法说明真象,细加解释!
在这种情配之下,自己既不能再回“玄冰凹”,则何不索性听从卫涵秋之言,来个“且从旧友诉衷肠”呢
所谓“旧友”,自然是指昔日燕山结义的“红叶七人盟”兄妹,但虞心影仿佛记得自己在“玄冰凹”口的冰壁秘洞之中,曾得罪过大哥秋月真人,如今若去见这班“燕山旧友”,却怎样解释自己的无理忤上之举
这是一敦问题,也是一款心灵上的歉疚,虞心影便由于心中抱歉,羞见故人,竟几度意欲驰向“阎罗别府”,而又几度汗颜却步!
她在徘徊,她在踌躇,英雄最怕寂寞,英雄何独不然虞心影决不能就在这“祁连山”的冰天雪之中,与云烟禽兽为伍。她定要选择一群朋友,不奔“玄冰凹”,便投“阎罗谷”!
顾此失彼,左右为难。一位顶天立地的“红叶令主”,居然会被这种尴尬局面尴尬得凄然落泪。
说她是凄然落泪也可,说她是窘然落泪也可,说她是寂然落泪,也无不可。
寂寞,真是够寂寞的。空山声寂寂,积雪冷冰冰,倦兽能归洞,昏禽可宿林。
兽有洞归,鸟有林宿,虞心影却归宿何处
恨!“红叶令主”的心中好恨!
她恨谁她恨的是与她齐名当世,合称“北令南幡”的“青幡仙客”卫涵秋!
虞心影恨卫涵秋为何悄悄溜走。不和自己说说话儿。
那怕是一言,那怕是片语,也比这种问天天不应,问石石无声的可怕寂寞,要好得多。
于此可见,人,毕竟是一种群体动物。
群体动物,不能离群独居。否则,他在心理上,及生理上,便会慢慢发生变化,甚至变成怪物。
虞心影先是-声凄然长叹,跟着便又心酸难禁,泪湿衣襟!
听她长叹的,只有那壁立青山。
看她流泪的,只有那中天皓月。
这是多么可怕的寂寞。
但寂寞终于打破,虞心影从她那两只满含泪水的大眼眶中,闪射出惊奇面慰藉的喜悦光辉,脸上也以微笑面代表了凄然神色。
这打破寂寞,使她高兴,使她微笑,使虞心影孤寂心灵之中获得莫大慰籍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她的好朋友,是那在雪雕瓜下,几遭大劫的世间灵物“雪白芝马”!
虞心影带着眼泪,一伸手,含笑叫道:“小马儿……”
“小马儿”三字方出,“雪白芝马”四蹄登处,业已化为一线银光,直投虞心影的怀内。
虞心影把她紧紧按在怀中,接连亲了几亲,好生关切地低低问道:“小马儿你上次受伤了么真把我吓坏了呢!”
“雪白芝马”虽然通灵,却不会说话,只偎在虞心影的腮旁,伸出舌儿,把她玉颊上的泪迹,慢慢舔掉。
虞心影不仅被舔得好不舒服,并嗅得从“雪白芝马”口中所散发的清幽香气,心神为之爽朗。
人儿马儿之间的这份真挚情谊,是至高无上的破寂良方,虞心影哪里还感觉丝毫寂寞,她只静静贪图这份人儿亲着马儿,马儿舔着人儿的无限乐趣。
渐渐地,“雪白芝马”竟顺颊而上,轻轻舔向虞心影的一双妙目,虞心影不禁嫣然低语笑道:“小马儿,你渴了么不然怎会爱吃我的眼泪”
“雪白芝马”以动作代表语言,把虞心影的一双妙目,舔得舒服已极。
这只世间灵物与这位绝代侠女,足足亲热了约莫半个时辰,“雪白芝马”方从虞心影的怀中挣扎踪落。
虞心影心中一慌失声叫道:“小马儿,你是不是要走了不能再陪陪我么我寂寞孤单得好可怜呢……”
话犹未了,“雪白芝马”又复用嘴咬着虞心影的衣角,轻轻拉扯。
虞心影懂得它的心意,扬眉笑道:“小马儿,你要我跟你走么我如今已无家可归,便和你住在一起;相依为命也好。而“雪白芝马”瞪大了两只朱红俊跟,向虞心影凝视片刻,便转身缓缓而行。
虞心影自然亦步亦趋地随它走去。
说也奇怪,“雪白芝马”上次是想把虞心影带往“阎罗别府”,这次仍走的同一方向。
虞心影“呀”了一声,失声问道:“小马儿,你又想要我前去‘阎罗谷’么”
“雪白芝马”闻言,居然边行边自回头来。向虞心影点了两点。
上次,虞心影发现“雪白芝马”要带自己去“阎罗谷”时立即止步不行。
这次,却未曾止步,因为虞心影的情绪方面,业已大有变化!
她正在进退两难,必须在重投旧友,再结新知的两者之间,作一抉择。
“雪白芝马”如此一来,自然使虞心影把“阎罗谷”中,一般“燕山”旧友的分量,加重一些。
故而,虞心影这次不曾止步,仍自缓缓前行,并向“雪白芝马”娇笑问道:“马儿,你有没有办法告诉我,为何一定要引我去往‘阎罗谷’呢!”
“雪白芝马”有口难言,但却在竖着两只马耳,听完虞心影所说之后,作了几个动作。
胸有灵犀一点通!不论是人与人也好,人与禽兽也好,只要彼此两情互洽,心心相印,便会容易有所体会,获得不必言传的默默了解。
“雪白芝马”的几个动作,究竟代表了什么意义在旁人看来,极难了解,虞心影却立即明白“雪白芝马”是表示它与自己是在“阎罗谷”内,订结交谊。
虞心影有了这种体会,不禁一阵心酸,珠泪难遏地纷落如雨。
她为何落泪她是为了惭愧!
她为何惭愧她是为了一只草木之灵的“雪白芝马”,尚且眷恋与自己的订交旧地,而自己既是万物之灵中佼佼不群,名震八荒巾帼奇侠“红叶令主”,却把“燕山”旧交“红叶七人盟”兄妹,忘记到九霄云外。
以马比人,虞心影怎得不惭怎得不愧怎得不惭愧得泪如雨落
“雪白芝马”见虞心影哭得这般伤心,遂一低嘶,纵向这位“红叶令主”的香怀之中,再度替她舔舐玉颊上的阑干泪渍。
虞心影觉得自己在寂寞孤苦时,是“雪白芝马”来安慰自己。
在惭愧伤心时,又是“雪白芝马”安慰自己。不禁感动得娇驱抖颤紧紧搂抱着“雪白芝马”那清芬郁人的身躯,凄声说道:“小马儿,你太好了,但我却除了你一个朋友以外,别无朋友了呢。”“雪白芝马”低鸣一声,摇了摇头,竟似不同意虞心影这种说法。
虞心影“咦”了一声扬眉问道:“小马儿,你说我除了你外,还有许多朋友么”“雪白芝马”闻言之下,竟然又点了点头。
虞心影恍然说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我的朋友,都在“阎罗别府”之中,才想引我前去“阎罗谷”么”
“雪白芝马”闻言,竟又把马头连点。
虞心影益发惭愧得心中赧然,垂泪说道:“小马儿,你可以作我老师,教我许多为人之道,我就听从你的意见,去趟‘阎罗谷’,看看老朋友吧!”说完,便不再把“雪白芝马”放下,就抱着这只世间灵物,向“阎罗谷”方面急疾驰去。
虞心影一路之间,仿佛决心下得甚定,但魏老婆婆的独门秘药药力,毕竟尚未消解,到了“闽罗谷”口,却又开始动摇。
她抱着“雪白芝马”,在“阎罗谷”附近,徘徊蹀踱,就是有点不好意思下谷,去见“燕山”旧友。
虞心影在“阎罗谷”上,独自蹀踱徘徊,“玄冰凹”中,却已将天翻地覆!
这天翻地覆之故,便是由于“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的怒发如狂。
魏老婆婆回到“玄冰凹”中之时,是在“屠龙手”闻人俊、“千面刘基”赛伯温等,为虞心影、曹梦德举行盛殓的不久之后。
她迟归之故,不是中途遇故,不是有事耽延,而是故意如此。
因为魏老婆婆自从曹梦德死后,心中便烦恼异常,想不到竟会弄成这么一个尴尬局面!
事既弄僵,魏老婆婆便只有暂时避开,才好使人有机会进入密室,也才好使虞心影有机会暗中侦察,谁是奸细。
但魏老婆婆出得“玄冰凹”后却想起一个大大困难问题。
这个困难问题,也就是使虞心影发生困扰问题,“假死容易真活难”,自己回转“玄冰凹”后,却怎样设法圆场,怎样给虞心影制造一个还魂机会。
魏老婆婆想来想去,只想出了一个法儿。
就是故意一夜不归,诿称奔波远逮,去为虞心影寻取一种起回生的救命圣药。
这个理由,虽也有一点牵强,但魏老婆婆却已想不出更妙之策。
于是,这位“白发杀人王”,遂在祁连山中,独挨黑夜,静待天明。
这种情况之下,时间好像会过得特别缓慢。
好容易,东方的天空之中,才青蒙蒙地,进出一些鱼肚之色。
曙色虽现,但魏老婆婆却仍得再等上一些时候。
,因她越是迟归,越是表示为虞心影跑了远路,也越是可以把这出戏儿,唱做得格外精彩一点。
魏老婆婆必须避免被“玄冰凹”中人物,发现踪迹,故而她如今藏身静等时光之际,距寓“玄冰凹”中,并不甚近。
过了片刻,天已大明,魏老婆婆忽然听得“玄冰凹”方面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些鼓乐之声。
这是黎明,万籁俱寂以后的一切动态,还未开始。
否则,以“玄冰凹”与魏老婆婆藏身所在的这远距离,决听不见丝毫声息!
声息微闻,乐韵不清,但却会使人自然而然奠知其所以然的能够意识到这种乐韵,属于哀乐。
意识中刚刚浮现了“哀乐”二字,魏老婆婆的心魂便颤。
她生恐“屠龙手”闻人俊等,当真听信自己之语,在黎明的时分,为虞心影举行葬礼但一转念间,这桩顾虑,便告渐渐消失。
因为虞心影是个活人她怎肯让闻人俊等把她装棺钉盖地来个生埋活葬。
魏老婆婆的顾虑虽淡,却也生怕夜长梦多,立即向“玄冰凹”
中赶返。
在她动身之际,那隐隐飘传的饶铰乐音,便已收歇,不再响起。
魏老婆婆心中方自一宽,但进得“玄冰凹”口以后,又不禁看得一颗心儿,腾腾乱跳。
原来,“玄冰凹”中的广场上,临时搭建了一座平台,台前红灰遍地,台上也尚有些香烛幡幢,尚未擞尽。
这……这难道不正是曾经行了一次葬礼模样了
魏老婆婆心中发慌,也厩不得向人多费口舌探询,遂身形如电地驰返所居静室。
人室一看,榻上空空哪里还有施计诈死的“红叶令主”虞心影的半点踪影。
魏老婆婆气得厉“哼”一声,转面向议事大厅扑去。
厅外一名值役弟子,见了魏老婆婆,恭身行礼,抱拳赔笑说道:“老婆婆,来迟片刻,未及赶上虞令主的葬礼……”
魏老婆婆听得“葬礼”二字,业已盛怒如狂,手中玉杖微伸,把那值役弟子,兜档一挑飞起半空,然后摇杖猛砸,“吧”的一声,硬将这无辜倒霉之徒,砸得骨折筋崩,几乎成了一堆肉酱。
闻人俊与赛伯温闻声赶出,见了这等凄惨情形,不禁大吃一惊。由闻人俊抱拳问道:“老婆婆为何如此发怒”
魏老婆婆玉杖“叮叮”连顿,白发飞飘,嗔目叱道:“是谁出的主意,替虞令主举行葬礼,快说!”
闻人佐讶然菩道;“谁的主意这不是老婆婆的主意么你在临出‘玄冰凹’前曾经吩咐连夜备棺,要于今晨殓葬。小弟不过是遵命办事,怎会使老婆婆气成这般样儿。”
这几句话儿,成了所谓最厉害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把位怒气冲冲,问罪而来魏老婆婆,顶得无话可菩。
既然被人问住,魏老婆婆只好改变话题,扬眉叫道:“真是怪事,虞令主难道肯让你们装棺殖葬么……”
话方至此,懊然而顿,魏老婆婆知道自己窘急之下,口不择言,业已出了口病。“千面刘基”赛伯温何等厉害,自然不会放过魏老婆婆这语病上的漏洞,“咦”了一声;接口问道:“老婆婆,虞令主业已玉殒香消,她平日虽然英雄绝世,但一瞑不枧以后,也必照样由人摆布,她怎会不肯让我们为其装棺盛殓,以向她表示一点最后敬意呢”这种锋利问话,叫魏老婆婆如何答得上口。
闻人俊见魏老婆婆方才那等盛怒,如今又如此惭窘,不禁愕然问道:“老婆婆,你到底是去了何处我们敬遵所命,替虞令主,曹梦德兄,双双殓葬,并举行盛大祭奠之事,自同毫未做错,怎会引得你冲冲大怒呢”
这“去了何处”四宇,总算替“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打开僵局。她双眉一撬,冷然说道:“我是寻罕世灵药,来救虞令主……”
赛伯温不等魏老婆婆话完,便即愕然道:“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虞令主既已玉殒香消,老婆婆纵寻来天上灵芝……”
魏老婆婆双跟一瞪,厉声叱道:“你懂什么我拼命疾驰,在一夜之间,往返千里,所寻来的,岂是寻常药物。只要虞令主尸体未腐,便可使其重生……”
赛伯温听到此处,高兴得跳将起来,抚掌狂笑说道:“妙极,妙极,老婆婆既然有此妙药……”
魏老婆婆目射凶芒,用手中玉杖,“叮叮”点地,愤然叫道:“你们把人都埋掉,还妙些什么”
赛伯温失笑说道;“老婆婆不要着急,虞令主虽已大殓盖棺,但为了等你回来,亲自洒土封穴,故而只是暂厝。”
魏老婆婆大喜说道:“快……快……她的棺木现在何处你们快点带我前去。”赛伯温一面站起身形,一面向闻人俊笑道:“闻人兄,我们且为魏老婆婆领路,想不到老婆婆果然手眼通天,寻来了可以生死人面肉白骨的罕世圣药。如今只消打开棺盏,喂下药物,便可把那位‘红叶令主’,从‘望乡台’上喊回,又使她鲜蹦活跳的了。”
魏老婆婆随同闻人俊、赛伯温举步,但心中仍充满疑思,她弄不懂虞心影怎会真椽具死人般,听凭闻人俊等,为之盖棺殖葬。
她越想越疑,忍不住发话问道:“闻人老弟,替虞令主举行大殖之际,你们谁在她的身边”
闻人俊笑道:“我们两人都在,指挥侍女,极为小心慎重地,把虞令主遗体,从榻上抬到棺中,老婆婆问此……”魏老婆婆不等他话完,又复问道:“两位老弟可曾注意到虞令主的尸体,已否僵硬”
闻人俊摇头答道:“不曾僵硬,虞令主当时身躯绵软如常,便似神慵眷睡一般。若非从老婆婆口中,知她已死,小弟还真不忍心把这样一位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装进那冷酷棺木以内。”
这几句话儿,即使魏老婆婆听得暗睹叫苦,更使她心中疑虑加深,弄不懂“红叶令主”虞心影任人生葬之举,究竟是何涵意。
展跟间,便即快到地头,赛伯温向魏老婆婆笑道:“老婆婆,小弟尚精堪舆之学,在前面山环,替虞令主及曹梦檀兄,觅得一处埋骨佳城……”
魏老婆婆不等赛伯温话完,便即冷笑说道:“勘得佳城,葬于龙穴,无非泽及后人,他们男的未婚,女的未嫁,赛老弟大可不必白费这种心思的了。”
赛伯温想不到自己一番好意,竟碰了魏老婆婆这么一个钉子,不禁气得干笑几声,无话可说。
正在此时,突然有名“玄冰凹”中弟子,神色仓惶地,迎面跑来。
闻人俊见状叱道:“你这样慌慌张张……”
话犹未了,那名弟子因已吓得发昏,便结结巴巴地说道:“有……有……有……鬼……有……鬼……”
闻人俊越发怒道:“青天白日,鬼在何处”
那名弟子颤声答道:“鬼就……就是虞……虞令主……”
魏老婆婆此时因一切事儿均告阴差阳错,弄得乱七八糟,心中恼怒已极,闻言之下,宛如火上舔油,竟不问青红皂白,一把便将那名弟子,劈胸抓起。
赛伯温正待相拦,闻人俊却因见魏老婆婆一头雪发齐飘,双眼也满布直丝,赤红如火。知道她已怒极心痛,必须发泄,否则定会向赛伯温及自己翻脸。
反正这名弟子,命已难救,遂悄悄一扯赛伯温的衣袖,拉着他闪过一旁。
果然,魏老婆婆气恼得兽性大发,人性已泯,左手“叮”的一声,把所执玉杖,插入地下,双手分执那名弟子双足,猛力便是一撕。
“哧”的一声,把十无辜弟子,活活撕成两片,心肝肠肺,流得一地,赤红鲜直,更溅了魏老婆婆的一身一脸。
魏老婆婆撕了一名活人,怒犹未泄,双手扬处,把两片人尸,掷向半空,拔起所插玉杖,又复往墓地赶去。
赛伯温紧紧相随,一面向闻人俊摇头叹声道:“闻人兄,难怪魏老婆婆有‘白发杀人王’之称,看来她真是一位凶残无比的‘杀人王’呢!”
闻人俊因赛伯温说话时并未放低看音,生恐魏老婆婆听见,又出差错,遂向他施一个眼色。
赛伯担方有警觉,魏老婆婆已狞笑止步,两道凶狠目光,盯在这位“千面刘基”脸上欲待发作。
闻人俊知道不妙,目光一瞥,急忙叫道:“赛兄,难道世上真个有鬼虞令主的棺木,是谁开启了呢”
这几句话儿,固然把赛伯温听得一愕,但也把魏老婆婆,听得一愕。
魏老婆婆目光注处,果见棺木已开,遂顾不得再向赛伯温喝同,身形一闪,电疾扑去。
到得近前,细一察看,一具棺木中,盛殖的是“哈哈秀土”曹梦德尸身,一具棺木,空空无物,地上并躺着一具“玄冰凹”弟子尸体。
这时,“屠龙手”闻人俊与“千面刘基”赛伯温,也已双双赶到,见状之下,齐觉愕然。
赛伯温怪叫一声说道:“咦,虞令主的这口棺木,是被谁打开,她的遗体,又到哪里去了”
魏老婆婆自然心中雪亮,知道定是起初把事弄僵,无法自行活转,只有等葬礼完毕,众人纷纷离去以后,才来了个悄然尸遁。
她如今见虞心影未被生葬,心中恼怒稍平,但却又扭忧虞心影这实施遁尸之后,越发无法出面。
闻人俊见“玄冰凹”中弟子,又死一名,不禁双眉高挑,佛然说道:“这‘玄冰凹’中,为何连生怪事,虞令主的尸体失踪,究竟是有人盗尸,还是发生尸变”
赛伯温略一沉吟说道:“照小弟看来,大概发生尸变。”
魏老婆婆看他一跟,冷然问道:“赛老弟是根据何事,如此判断。”
赛伯温笑道:“虞令主的遣体,长逾五尺,又不像一块美玉,或一粒明珠那般微小,倘若有人盗尸,怎会毫无譬讯”
闻人俊点头说道:“赛兄猜测有理,但既然发生尸变,我们要不要分头四出,去找僵尸呢”
赛伯温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当然要找,因为魏老婆婆业已为虞令主寻来可以生死人面肉白骨的罕世灵药,只要这位‘红叶令主’尸体未毁,便可能尚有回生之望呢。”
魏老婆婆听得心中一喜,因为赛伯温的这几句话儿,等于替那因装假死,而不得假死到底的“红叶令主”虞心影,开了一条活路。
蛀转念至此,立即接口怪笑说道:“赛老弟说得不错,只要能把虞令主寻着,那怕她业已变成了一具白毛僵尸,我也可以使她恢复生命,仍然成为一位玉貌珠颜的‘红叶令主’。”
闻人俊闻言,向魏老婆婆那满头萧萧白发,及凶神恶煞般面目,看了一跟,心想:这凶恶无比的怪老婆婆,还说什么“白毛僵尸”,这四个字儿,恰好是她自己的最佳写照。
但这些话儿,只在他的心中思忖,未便说出,表面上却顾着魏老婆婆的口风,点头笑道:“对,小弟立即派人四出,寻找僵尸……”
话犹未了,赛伯量便即连摇双手说道:“且慢,且慢,闻人兄不能随便振人,这件事儿之中,尚有顾虑。”
魏老婆婆扬眉问道:“什么顾虑”
赛伯温笑而不答,却向魏老婆婆问道:“老婆婆,我得向你请教一件事儿。”
魏老婆婆猜不透这位刁钻古怪的“千面刘基”,又耍些什么花样,只好皱眉道:“赛老弟有话尽管请讲。”
赛伯温笑道:“我想向老婆婆请教的是‘僵尸会不会说话”魏老婆婆以为他是故意取笑,不禁佛然怒道:“我又不是僵尸,怎么知道僵尸说不说话”
赛伯温赔笑说道:“老婆婆不要误会,小弟此话,实含有重大意义,并非笑谈。因老婆婆见多识广,经验丰富,才向你竭诚请教!”
魏老婆婆见他这样一本正经,遂不得不答,蹙眉说道:“赛老弟这是多问,既称僵尸,怎么还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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