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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350米,殇(含大结局请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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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隆山。

圆月挂在山巅,皎皎如银。

五月中旬,正是酷夏季节,夏草在草丛里叽叽叫着,山后的一个小院,在虫鸣声中,一片安静。

这里居住着墨家女眷,男弟子不可出入内院。所以,当一个苗条的身影撩开墨青色的纱帘,慢慢开门走出来时,几乎没有遇到一个人。

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拎着一个盖了纱布的竹篮子,脚步轻盈地出了院子,径直往千连洞的方向去。

一路上,除了风吹树林的沙沙声,整座兴隆山都在沉睡之中,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一样。

她中途避开了几名巡逻的弟子,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千连洞。

站在一棵大树背后,她静默了许久,没有靠近。

千连洞的洞口外,有一排巡守使用的值班房。

已经是后半夜了,值班室里还灯火透亮,几名值夜的弟子在里面小声说着话。

她远远地观望了片刻,慢慢从大树后面走出去,将竹篮挎在胳膊弯,款款走向值班房,隔着一层纱幔的脸,模糊得看不轻情绪,可当她走近值守的弟子时,声音却是带着笑的。

“守卫大哥,你们辛苦了。”

“方姑娘”守卫们自然都认得她——钜子的亲姐姐。

可这姑娘平常很少出现,这大半夜来千连洞做什么

一名守卫奇怪地问:“都这样夜了,方姑娘为何来此”

方姬然笑着叹了一口气,撩了撩竹篮的纱布,“我妹妹去了漠北,久不回来,我心下忧烦,辗转难眠,索性下厨煮了一些糖水宵夜……”说到这里,她温温柔柔地捋一下头发,面上的纱布一荡一荡的,配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姿,极是养眼,“这不,久不下厨,生疏了,一不小心多煮了些。我一个人吃不下,又觉着倒掉可惜,想着几位大哥守夜辛苦,就端过来了。不会叨扰到几位吧”

“哪里哪里。”

“不会,不会。嘿嘿。”

伸手不打笑脸人,几个守卫都尴尬地笑了起来。

方姬然笑着把竹篮递了上去,“几位大哥莫要嫌弃才好来,尝尝我的手艺……”

大半夜的,几个值夜弟子正空着肚子,钜子的姐姐亲自送来宵夜,他们哪能不受!

几个人笑嘻嘻地道了谢,就着方姬然拿来的碗,端正值班房就吃了起来——

方姬然姿态娉婷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直安静地看着,脸上似乎还带着微笑……

直到“嘭”地一声,碗落地而碎,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几位大哥,口味如何好吃吗”

几个弟子身体僵硬着,瞠目结舌地盯着她,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写满了疑惑,却一直等到他们身体慢慢地倒在地上,也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方姬然蹲下身子,不慌不忙地捡碗的碎片。

“听说这药服下,不会有痛苦,也不知是也不是……!”

“唔……唔……”一个还没有落气的弟子,嘴唇溢出鲜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见状,方姬然微笑着,看着他又道:“是有痛苦吗可惜,你们也不可能喊出来了。安心地去吧。下辈子投胎,不要再做墨家人,不要再跟着墨九为非作歹,祸害苍生……”

她自说自话着,四周静悄悄的。

正如她所说,那些人痛苦地挣扎着死去了,可临死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方姬然叹息一声,默默收拾好现场,看一眼夜下的千连洞口,慢慢往里走去。

千连洞中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里面储有火器,为了安全起见,除了工作和检查,弟子们不得无故在里面逗留,即便是入夜巡守,也都只可在洞外。因此,入得千连洞,就安全了,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她。

方姬然若有似无的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径直往里。

洞中冷飕飕的,泛着幽冷的凉意。

她走了好一会,方才停下了脚步。

这是千连洞中最隐避的一个洞中洞。

认真说来,它在千连洞的下方,需要从上面一层石屋的底部打开一道机关,再步下二十来及石台阶,才能到达这个地底之洞。

在这次之前,她已经偷偷来过好多次了,对这里的地形和环境相当的熟悉,所以不费力就打开了上面那一道机关。

……这个洞中洞,她相信也难不倒她。

将油灯挂在石壁上,她就着微弱的火光看向“洞中洞”的铁门,以及那一把嵌入式的怪锁。

“这个锁,要怎么开呢”

她低声喃喃着,正在琢磨锁,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方姬然,你够了!”

方姬然吃了一惊,猛地回头一看。

洞中洞的阴影角度里,慢慢走出来一个男人。

他双目阴凉,像镌了千层坚冰的恨意,“你还不肯收手吗”

方姬然微微一愕,看见是他,反倒笑了。

“乔占平,你这算不算五十步笑一百步这时来说这话,不觉晚了吗”

恨恨地盯住方姬然,乔占平原本阴柔的面孔上像蕴含了无数的怨气,乃至一双俊目都已赤红,“火器之事,我受制于你,不得不让你钻了空子,已然对不住钜子。可你野心不死,居然打起了仕女玉雕的主意,我岂能再容你!”

“你不容我又能如何”方姬然冷笑一声,慢慢朝他走过去,“你不容我,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你以为你这样假惺惺的,墨九回来就能饶了你乔占平,你还不了解她这个人吗气量狭小,报复心极重。对待背叛过她的人,一向狠毒无情……火器的事,就算我不说,你以为她就不会想到你吗一开始你让尚雅陪她去漠北,她临走了,你却又阻止尚雅去……呵呵,但凡有脑子的人,第一个就会怀疑你。”

看着乔占平霎时苍白的脸,方姬然幸灾乐祸地笑。

“她现在没理会你,只是没有腾出手来对付你罢了。所以,我奉劝你一句,赶紧趁着还有机会,带着妻儿逃命去吧。等她从漠北回来,你可就脱不了干系了。而我嘛……”

轻轻一笑,她挺起胸口,斜视乔占平。

“她会杀你,却未必杀我。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亲生姐姐。你呢你准备怎么死”

“你——”乔占平咬牙切齿,“无、耻。”

方姬然冷哼一声,似乎对他的怒骂不以为意,而是浅浅笑着朝他摊开手。

“本来这次我没指望你。可你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就把钥匙交出来吧”

“你做梦!”乔占平低头揪住她的手,“你个歹毒的妇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毒!”方姬然突然一咬牙,恶狠狠瞪着他,似是恨不得把他吃入肚腹,“若非你害我,我早就已经是墨家巨子了,又怎会耗费这么多周折!”

乔占平冷冷哼笑,斜睨她一眼。

方姬然似乎还没解恨,“墨家大会,机关屋,钜子试。你布下题目,又偷偷做了更改,害得我答案无用,是也不是”

乔占平半眯看着她,突然冷笑,“你以为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

“……”乔占平鄙视地扫她一眼,不回答。

“你说啊!不是你,是谁”

凄厉的叫喊着,方姬然显然怒极,逼了上去,伸手就推他肩膀。

乔占平眉头一皱,生生抢在前面,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不冷不热地说:“从来没有人想让你做墨家钜子,这就是答案。”

方姬然微微一窒,目光放空一瞬,似乎悟到了什么,冷笑一声,低头看一眼乔占平扼住自己手腕的双手,低喝一声,“放手!”

乔占平不仅不放,反而拧过她的手,狠狠一扯,反转过去,将她身子押抵在石壁上。

“我这便擒了你,等钜子回来再负荆请罪……”

“哈哈哈!”方姬然身子靠着冰冷的石壁,背对着他,笑得肆意而猖狂,“乔占平,你果然忠肝义胆啊!只可惜,你大概傻了。就算你不要自己的命,难道连你儿子的命……也不想要了吗”

乔占平手微微一松,一张俊朗的脸,顿时如同死灰,昏暗下去。

“乔占平,你背弃主子,投敌做贼,以为躲在兴隆山,就可以与尚雅安稳度日了做梦!”

“我不曾背弃谁!不曾对钜子说过他半句!但我也是墨家人,我从头到尾都是墨家人,跟着钜子天经地义!”

他近乎嘶吼般辩解着,但扼住方姬然的双手,却早已放开。

儿子的命!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方姬然冷哼一声,讽刺地瞥他一眼,一副懒得跟他计较的样子,转身狠狠推他一把,看他踉跄着退后一下,又冷笑着跟过去,摊开手。

“钥匙拿来!”

乔占平摇头,“我并无钥匙。”

方姬然显然不信,“墨九那么信任你,这千连洞也一直由你在管。你会没有钥匙赶紧交出来!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儿子的生死了。”

乔占平眼眸中满是恨意,目光灼热如淬火,“这把锁是钜子亲自设制,她称之为密码锁。解锁的密码除她本人之外,无人知晓……”

密码锁

方姬然上上下下打量他一下,慢慢抿嘴。

“量你也不敢骗我!”

冷哼一声,她又缓缓转头瞥一眼铁门上的锁。

“密码锁,有意思!可墨九到底难道不知道,这世上再精密的锁,也只防得住无心之人。但凡有心,又哪有开不了的锁”

乔占平抿唇看着她,目露狐疑,“莫非你有开启的办法”

“当然。”方姬然思忖一瞬,突然转过头来。“可是……有你在这里,我不太放心开锁呢”

说到这里,她手腕突然一翻,不待乔占平反应过来,只见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往他胸口捅来。

方姬然向来都是柔柔弱弱的样子,从来不曾使用过武力,这突然的致命一击,又快又狠,乔占平根本就没有避开的机会。

他瞳孔倏地睁大,本能地伸手去挡。

“咣!”

乔占平没有来得及挡住匕首,那把匕首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堪堪偏了一个方向,侧过乔占平的身体擦过去。

为此,举着匕首的方姬然也有些收拾不住。

身体往前一扑,她啊地叫了一声,匕首刺中了石屋中间的一根木头竖梁。

“嘶!”手腕震得麻木,方姬然恨恨地回头看去。

不是乔占平,而是另外一个人。

他就站在石屋的台阶上,没有走下来,却用一颗石头击偏了她的匕首。

这个人站了多久!他们居然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方姬然抽回匕首横在胸口护卫着,双目微微浅眸。

“谁出来!”

在如今的兴隆山上,只要她拿住了乔占平,哪里还需要忌惮别人

这么寻思着,她准备等那人出现,就马上下手。

可随着那人的脚步缓缓从台阶上走下来,她却愣住了,“师兄!”

那个人瘦骨嶙峋,一袭长袍在他走动中荡来荡去,仿佛套在一个骨头架子上。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的力气,他下来时连走路都有些费劲,面容苍白如纸,双颊下陷,两只眼睛深凹着,瘦得不成人形,可他双唇紧抿,神色却极是肃穆。

“原本……内鬼就是你……”

长期不言不语的卧床生活,让莫妄说话时,显得很是艰涩。

可这一句话足够让方姬然听明白他的意思——她做的事,他都知道了。

方姬然内心里对墨妄是有忌惮的。

乍然看到他时,她惊慌得几乎不能所已。

可等她从慌乱中回过神来,看墨妄只有一个人,再看看他虚弱的身体,突然就冷了声。

“师兄醒得还真不是时候。来千连洞,也不是时候。”

“是吗”墨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里的神色,全是痛心,“你为何要这样做阿九是你的亲生妹妹,血浓于水,她待你不薄,你却想谋她性命,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方姬然笑着,笑声凄厉刺耳。

说罢,她猛地扯下头上的纱幔,恶狠狠丢在地上,将那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裸露了出来。

“以前的方姬然,不善良吗待人不好吗可我得到了什么老天可有给过我厚爱我爱的男人因我而死,我也因失颜之症,失去容貌,随时有丧失性命的可能……师兄,你告诉我,如果做了恶事会有报应,为什么有些无恶不作的人,不仅没招报应,反倒过得宝马金鞍,比善良的人不知好多少而我,什么都没有做,难道就活该这般吗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石屋台阶上的门打开着,风一入内,气温更冷冽起来。

听着方姬然的声声控诉,墨妄扶住石壁,走下了最后一级台阶。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爱人者必见爱也。恶人者必见恶也。”

墨妄此句出自墨子名言,也是极见人心的一句话。

可方姬然听了,却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师兄心里喜欢她,怎么样都会护着她,怎么样她都最好。我善是如此,我恶也是如此,本就不会有什么分别。一切皆由心而生,你又何苦劝诫于我”

墨妄的话有道理,可方姬然这话也不无道理。

喜欢的人,怎么都是好的。

不喜欢了,怎么都不好了。

墨妄皱皱眉,静默片刻,没有反驳,只剩幽幽一叹。

“师妹,你收手吧!”

“收手我收手能做到什么等着墨九回来报复于我”方姬然冷冷看着他,捋了捋被帽子弄得凌乱的长发,动作温柔无比,目光却凌厉如刀,“师兄,我为何还会站在这里听你训叨只因认你还是我师兄,也因为你,并没有叫人来捉我,到底也是念着师兄妹情分的。你对我的好,我感恩。一辈子都感恩。若说这世上,我还顾及着谁,那便只有你墨妄了。但即便如此,我如今已没有回头路。你念旧情不阻止我,我可随你自去,也念你是师兄。你若阻挡于我……”

顿一下,她迎上墨妄痛心的眼,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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