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2/2)
校场上好久没有声音,赵樽拂了拂风吹到面前的披风,厉声问,“诸位将士,逃兵该不该杀”
“该杀”底下有些呼喊。
“大声点”
“杀杀杀该杀”
旗幡飘飘,吼声阵阵,跪在地上的小布面如死灰,满脸都是波动水,瘦小的身子不堪一握,如同筛糠般颤抖起来。突然的,他看见了人群之中的夏初七,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他瞪大了眼睛,带着临死前的绝望,嘶吼出声。
“小齐,救救我”
夏初七看着他,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小齐,你救救我,我知道你最有办法了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知道你和大都督的关系好你帮我给大都督求求情小齐小齐救我啊我害怕我好害怕”
小布嘶声哭喊起来,夏初七别开脸去。
点将台上的赵樽,眸子骤冷,面色更黑了。
“行刑”
“扑”的一口烈酒喷在钢刀上,行刑的士兵手中钢刀高高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又是“扑”一声,那个拼命喊着“小齐”的声音戛然而止,血光飞溅。夏初七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身首异处,脑袋滚在满是灰尘的泥地上,眼睛里是死不瞑目的惊恐。
“今日戌时,发兵大宁,我大晏军不容留贪生畏死之徒,至发兵时起,北伐军只许前进,不许后退。但凡有异心者,临阵脱逃者,一律杀无赦,绝不手软”
“吾等谨遵大将军王号令,不破北狄誓不还。”
听着声声热血口号,闻着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儿,夏初七静静地看着点将台上的男人。她知道,终究还是来自后世之人,身上带了太多现代人的心慈手软,还有女人天生的母性。战争不是演习,真正的战争是狠,是绝,是血腥,是杀戮。她理解赵樽,也理解他“冷面阎王”的称号不是白来的。杀伐决断,他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她夏初七也不能。
与老孟一起,草草收殓了小布三个人的尸体,丁字旗剩下的几个人简单地拜祭了一下,便各自散了,去准备戌时的拔营。
小布也长留在了滦水河畔
夏初七慢吞吞回到营中的时候,正准备去军械库,不期然就见到了营房门口的东方青玄。自从那晚上她从药王庙回来的质问,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两个多月了,东方大都督美艳依旧,只是凝视着她的时候,噙着笑意的面色略略多了一些凝重,“你要跟着大军北伐”
他古怪的问题,让夏初七从小布的死亡中回过神来。
“这不是很明显吗”
听了她的反问,东方青玄微微眯了眯凤眸,摆了摆大红的衣袖,回过头去,对身边跟着的一众锦衣卫如如风等人,低低命令道,“你等先回去,我与楚侍卫有话要说。”
“是,大都督。”
锦衣卫纷纷拱手离开了。
东方青玄看了下营房门口的守卫,朝边上指了指。
“借一步说话。”
他的脸色难得的凝重,说罢就大步走在了前面。夏初七没有拒绝的理由,跟了上去。他在一处背风的凹墙边上停了下来,看着她一言不发。
夏初七微微一笑,“到底有什么事”
“本座以为,你不宜跟着。”
“理由”她问。
“”他不答。
“不要又说我是女儿身,你们可以把我当成男人。”
她的语气极为坚持,东方青玄目光微微一顿,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原就柔媚的声音低下来,更是显得温柔动听,“朝廷连续下来的几道圣旨,你没有看明白其中的关键吗”
夏初七抬起头去,打量着他的脸,“看明白了,赵绵泽想整赵樽,但朝廷还是要倚仗赵樽北伐的,要不然老皇帝也不会亲自升奉天殿,宣读赵樽功绩三十三条,又为北伐军派送了粮草和军械过来。从这一点看,他并不赞同赵绵泽的主张,亲自进行了校正,不是吗”
东方青玄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浅眯,在天边最后一抹阳光中,闪着难以窥测的光芒,看了她半晌儿,他收回了目光,淡淡一笑。
“真有这样简单就好了。”
“这么说来,这件事得感谢大都督了”夏初七看着他,唇角平添了一抹苦涩的无奈。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赵十九。她望着东方青玄,低低地问:“你在北伐军中,就是皇帝的眼睛,想来是你给老皇帝上了密奏,老皇帝才亲升了奉天殿,再次给了赵樽信任”
他没有否认,却是低下了声音。
“这信任能维持多久帝王之心易变。”
微微一怔,夏初七盯着他的眼,“赵樽这样优秀,老皇帝为什么总是不够信任他又想要用他,又生生妨着他东方青玄,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能。”东方青玄拒绝得斩钉截铁。
冷哼一声,夏初七嘲笑,“他真不怕他的儿子被逼得反了吗赵樽要拥兵自重,独霸北方,谁又可挡”
“你还真是天真”
东方青玄淡淡一笑,给了她一个“你还嫩”的眼神儿,语气柔柔地笑,“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只要皇帝愿意,他可以很轻易夺去赵樽手中的一切。身份,声誉到时候,一无所有的他,你还要吗”
心里一怔,夏初七抬头看着他,牵起唇来。
“一无所有,他还是赵十九。”
东方青玄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多了一丝古怪的情绪,或可以称之为怅然若失,或可以称之为失魂落魄,或可以称之为东方大都督难得的失态。相视了片刻,他突然勒住她的腰,一只手紧紧扼住她的下巴。
“楚七”
夏初七心脏紧缩一下,伸手就要推他。
“你做什么,放开。”
东方青玄眸底一暗,语气仍然带着笑意,“阿楚真是一个可人的姑娘,我都想念你的滋味儿了吻起来,真的很美”像是在低低的喃喃,他的眼睛里柔情满满,却把夏初七骇得慌乱不已,死劲儿的推他。
“东方青玄,你放开这是在晋王的大营中,容不得你放肆。”
东方青玄喉结滚了滚,微微低头,声音是喑哑的,柔美的,像是有些艰难,又像饱含了一腔深情,“这么说,不在这营中,你便可以容我放肆了那我们换个地方亲热”
“你少胡说八道”
夏初七气咻咻的吼着,生气得不行,却挣脱不开他的拥抱,这时,东方青玄搂住她一个旋转,便将她压在墙上,却没有吻她,只是看着她,眼神儿复杂地看着她。她正自诧异和挣扎,却听见被东方青玄高大的身子挡住了视线的地方,传来赵樽冷冰冰的声音。
“东方大人,遣开侍卫做事是方便,可却防不住人。”
赵樽的声音里,带了一种淡然而冷漠的嘲弄,却并无愤怒的情绪。夏初七心里猛地一沉,越过东方青玄的肩膀,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还有他冰块儿一样的脸孔,喉咙里顿时就涌上一股想要解释的冲动。
可他却一把掀开东方青玄,却冷冷说了一句。
“小手段,太拙劣”
一袭甲胄戎装在身的他,仍是雍容高冷无双的晋王赵樽。正如夏初七先前告诉东方青玄那样,不管什么样子的他,都是赵十九。不管他身处朝廷,是王侯将相,还是平凡百姓,他都是一个风姿清贵的男人。她想,她不必解释了。
“殿下,我与阿楚故人相见,随便聊几句而已。”东方青玄的笑声很是迷人,还轻松地掸了掸被赵樽扯皱的衣裳。
赵樽没有看夏初七,只是盯着东方青玄,视线很冷,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或者说,在这一刻,她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让人心颤的戾气,是一种雄性动物对于领土的本能捍卫。
“往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靠近她。”
“殿下知道的,我是为了她好。”
“本王的女人,无须东方大人的关心。”
冷冷说出这一句,赵樽迈开步子,走向夏初七,然而拽了她的手腕,大步而去。入了营,一路到他的营房,他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可夏初七却明显地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杀气一阵阵弥漫。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还是说了。
他没有看她,淡淡地问:“那是怎样”
“没怎样。”
“那就好。”
被他冷淡得不带感情的声音回了一句,夏初七被呛得涨红了脸。赵樽有许久都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了。这感觉就像清凌河边上的初见,那是一种不屑的,不愿理会的姿态,哪怕他仍然拽着她的手,她却可以感觉到他的人远在天边。
营帐门口,他停住了脚步。
“你先休息,我还有事。”
夏初七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脸上热热的,烫烫的,一直烫到了耳根。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明明她想问东方青玄的事也是为了他好,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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