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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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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保绩心脏惊厥,额头溢出汗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老孙,你不要为了脱罪,就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夫明明看得仔细。”

孙正业重重一哼,看他的目光也冷厉起来,“林太医贵为太医院的院判,职务比下官高,受陛下的恩宠比下官多,医术自然也比下官高明。劳驾林太医再仔细辨别一下,这到底是山药,还是天花粉。若是你不能,可把太医院同仁找来,一看究竟。”

见他如此肯定,林保绩心里有些发虚。但仍是不太敢相信。下意识看了皇帝一眼,他小心翼翼走过去,将药渣里熬过的药材翻了翻,拎起其中一片来,蹙起了眉头看了看,又放入了口中。

只一嚼,他顿时脸色大变。

“这”

夏初七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心志大舒,缓缓一笑,“山药与天花粉极为相似,在未熬制之前,山药色洁白,粉性强,以手捻之,有滑腻感。天花粉类白色,边缘有淡黄色小孔,二者很好辨别。可是在武火熬制之后,加上其他药材的渗透,形状差别便小了,只有细细嚼之,方能判断。山药味微酸,天花粉味微苦。山药嚼之发黏,天花粉发硬还是极容易辨别的。林太医,您是太医院的院判,想来不会认错。你敢不敢像孙太医那样,用你全家老小的性命和列祖列宗来发誓,说它就是天花粉”

林保绩一脸灰败,口中讷讷不知所言。

“这这个是确实是山药。”

这种一辨就出结果的东西,他不敢撒谎。

洪泰帝目光一凛,怒极反笑。

“林保绩这你也会弄错,朕怎敢用你”

看着老皇帝冷森森的脸,林保绩的面色霎时没了血色。

原本这是一个设计好的环节,他早知夏问秋安胎药里的是天花粉,一直都是天花粉。所以,拿过药渣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是真正的山药。而山药与天花粉熬制之后,形状确实太过相似。他一时大意,没有想到竟反遭了算计

如此一来,殿内的风向,立马逆转。

一众东宫辅臣们唉声叹气着,为林太医的晚节不保。

很明显,既然山药还是那个山药,夏楚谋害皇嗣之罪就不攻自破。而且,那什么王小顺的证言,书信,邓宏的证词,不仅一眼望得到假,也很容易令人想明白,分明就是嫁祸,或者正如皇太孙所说,这是有人的一石二鸟。

“天不误我,总算还了老朽一个清白。陛下,您一定要惩处居心歹毒的奸人,还大晏一个朗朗乾坤,还老朽与七小姐一个公道啊”

孙正业欢喜不已,跪伏在地上,不停的叩头。

夏问秋呆呆的软在椅上,一动不动。

林保绩呆愣着像个木雕,也是一言不发。

赵绵泽恢复了一贯的温雅表情,神态舒缓。

看热闹的众人,则是窃窃私语,各抒己见。

夏初七却是昂首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孙。

她从来没有想过,老孙演技会这么好。

如此,便放心了,悬在嗓子眼的心也松了下来。

“好了,没事了。”

耳边儿传来赵绵泽低低的安慰声,她侧头看去,见他眉间眸底满是笑意,不由挑了挑眉,并不答话。

夏问秋似是气恨到了极点,她赔了夫人又折兵,请了老皇帝来,得罪了赵绵泽。若是能把夏初七杖毙了,倒也值得,但眼看她就要惨死杖下,竟然又一次死里逃生,她实在不服气。

“怎会这样明明林太医说是天花粉,怎会又不是了夏楚,你到底搞了什么鬼”

“不是天花粉,太孙妃很失望”夏初七笑着呛她一句,余光瞄见赵绵泽在注视夏问秋时,目光里显露无疑的阴霾,微微一笑,不理会她的愤怒,再一次冷然看向林保绩。

“林太医,您在把药片呈于皇太孙殿下之前,如若不是分辩明白了,怎敢轻易下判断,说它就是导致太孙妃落胎的元凶这事可真是稀奇了。”

“七小姐,对不住,是,是老夫看错了。”

“看错一句看错就想了事省省吧当着陛下和皇太孙的面儿,你不如实说了吧,到底受了谁人指示,谋杀太孙妃未出生的孩儿,还来构陷于我”说到此,看了一眼林保绩灰败的表情,她声音一厉,“还有,太孙妃以前有了喜,好像也是你在看顾吧几个胎儿都是这般,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与你有关了。”

她抛砖引玉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可对于林保绩来说,每一个字,都是最锋利的钢针,刺得他体无完肤。大滴大滴的汗水滚落下来,他潮红的面色又泛了白,软跪在了地上,答不上旁的话来,只一遍遍重复只是他看错了。

赵绵泽冷冷一哼,看向殿中跪伏的人,“王小顺,邓宏,你们两个,谁先招来到底受谁指使。”

那两个吓得直抖,可谁也没有说话。

殿中安静得只有洪泰帝或轻或重的咳嗽声。

赵绵泽目光一暗,笑了。

“无人肯说难道真要动大刑”

“皇,皇太孙。”王小顺肩膀不停的颤抖着,一张瘦脸没有半分血色,似是想不通个中关键,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明明给的就是天花粉怎会变成了山药”

话音刚落,心窝上便受了重重一踹,立在他面前的人,正是眸底寒光迸出的赵绵泽。

“还算你大胆,敢承认。说,到底何人指使”

王小顺吃痛悲呼,已然乱了分寸,可一双眼睛胡乱地瞄着,他却不敢说话。在脸上又挨了一脚之后,他无力地软在地上,呜咽一般说出了真相。

“皇太孙饶命小的交代,通通都交代。是,是林院判指使小人的。”

林保绩的冷汗一滴滴落下。

“王小顺,你个鼠辈,竟胡乱咬人”

王小顺吓得脖子一缩,趴下身来,重重地在地上叩着头。给赵绵泽叩了,又给老皇帝叩,就差尿裤子了。

“陛下饶命,皇太孙饶命,小的没有说谎,一切都是林太医交代小人做的,邓宏他也是林太医安排的人,邓宏原是应天府养济院的药徒,殿下是可以去查的。还有,林太医用天花粉谋害太孙妃的孩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两年前”

垂死挣扎一般,他为了留得一命,尽数倾吐而去,“两年前那一次,也是林太医差小人做的。这件事旁人都不知情。那个时候,小的便猜测,恐怕太孙妃先前的两回落胎也与林太医有关。”

“你个黄口小儿,还敢血口喷人”林保绩也在垂死挣扎。

“小的没有胡说,为免典药局查到,给太孙妃的天花粉,每一次都是林太医从宫外带来的。每做一次,他会给小的一两银子酬谢”

“一两银子”赵绵泽怒得笑了出来,“为了一两银子,你竟敢害本宫的孩儿真是胆大包天。”

“皇太孙饶命陛下饶命”

竹筒倒豆子,王小顺又交代了许久。

“你可知是谁让他这样做的”

王小顺狠狠摇头,脸色青白,“这个小的不知,小的原本只是想讨了林院判的好,能派个好差事,或有升职的机会。如今太医院里,都是林太医一人独断,医官的升迁任免都得经他的手。说来小的也并非完全为钱,属实是得罪不起他,他是天子近臣,陛下极为看重”

“放肆”崔英达突地接口,尖声细气的怒斥道,“你好好与皇太孙交代事情,怎的把陛下说上陛下宅心仁厚,待哪一个臣子又不好”

“是是是,小的错了。”

王小顺大概也觉得这话有些不对,惶惶然住了口。赵绵泽瞄他一眼,目光沉了沉,却不再开口,甚至也不再多问一句。

一时间,局面有些僵持。

洪泰帝先前咳喘了一阵儿,这会子像是缓过劲儿了,突然插了话。

“你指证林太医,可有证人证物”

王小顺苦着脸,“陛下,小的没有证人证物,如此隐秘的杀头之事,岂能让第三个人晓得”说到此,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一亮,瞪大了些许。

“对对对,小的想起来了,有一次林太医给小的天花粉时,大概比较匆忙,药包未拆,小的看见上面有惠仁药局的字。”

有了线索,查找起来就快了。

这一个夜晚,无人能够入睡。侍卫出去拿人了,剩下来的人静静的等待着。这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鲤鱼斑白,御膳房里端了银耳羹汤来。

一碗银耳羹入腹,去拿人的焦玉回来了。

经惠仁药堂的伙计指证,确有林府的管家到堂上抓过好几次天花粉,今年有,前两年年也有。

“你为何知道是林府的管家”

那伙计第一回见到天子和皇太孙,牙齿吓得直敲敲,哪里敢不交代详细据他说,因林保绩是太医院的院判,在老百姓眼中那是高官,颇有体面,所以就连他府上的管家行事也极为高调,拣药时,每次都是派一个仆役进来,但管家的马车却停在外头,他们心里都明白是林府的,还私下讨论过,为何林院判不在宫中的御药局里抓药,偏生跑到民间来凑热闹。

这事儿,人人都知,他有许多证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大雁飞过了,总会留下痕迹,如此顺藤摸瓜的一番查究,不仅王小顺和邓宏交代了,就连林府的管家也交代了,纷纷指向林保绩。如此一来,林保绩用天花粉毒害皇太子子嗣的事情,自然确认无误。

源林堂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夏初七看着热闹,唇角一直挂着浅笑。

就好像,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好一会儿,洪泰帝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

“林保绩,朕待你不薄,皇太孙待你也不薄,你执掌太医院,本该兢兢业业调方弄药,以仁术报皇恩,为何要谋害皇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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