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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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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何承安走了进来。

“殿下,焦玉来了。”

赵绵泽微微一顿,从棋局上抬起眸子。

“宣。”

不多一会儿,焦玉便大步走了进来,与他一同前来的人,还有礼部侍郎兰子安。二人像是都有急事要禀报,脚步匆匆,甫一踏入正心殿的门槛,与赵绵泽交换了一下眼神儿,赵绵泽便屏退了乌兰明珠与左右侍候。

“说吧。”

焦玉先前一直跟着赵梓月,听得赵绵泽询问,他鞠着身子,把溧水发生的事情一一告之,然后恭顺道:“陛下,大都督已经回京,说是明日早朝再向陛下详禀。”

赵绵泽微微颔首,又问了一句。

“赵樽果然是这般说的他要亲自送赵梓月回宫”

“是。”焦玉应声。

赵绵泽冷哼一声,温润的面上神色不明。

兰子安目光微暗,察言观色片刻,淡淡一笑,便把话接了过去,“陛下给晋王机会,他都不把梓月公主带走,反倒亲自送回宫来,看来这人不仅是一个狠心的哥哥,还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小人。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免得陛下责罚,竟然不惜牺牲妹妹。”

赵绵泽微微一笑,“子安,你太小看他了。”

兰子安自然知道这席话是在小看赵樽。但他是一个聪明人,他懂得在另一个聪明人的面前,说话做事都不能显得太聪明。伴君如伴虎,适当的藏拙,更是为官之道。一个在帝王面前锋芒毕露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故而,他状似吃惊的一诧。

“陛下何意”

赵绵泽沉思着揉了揉眉心,并不向他解释,只是微微笑着,便把话题岔了开去,“重译楼之事,子安以为,与晋王可有干系”

兰子安蹙眉,迟疑道:“如今形势很明朗,重译楼的案子,分明是冲着北狄与大晏和谈而来的。谁得利,谁便可疑。先前若说是晋王所为,倒也有些道理。但定安侯中毒之事,又如何解释定安侯与巴布都身中一样的毒,不可能是赶巧了。这样一来,臣下便有些想不通了。就算晋王有杀害巴布的动机,却一定没有杀害定安侯的动机才对。”

他的话说得模棱两可,横也是他,竖也是他。好也是他,坏也是他。乍一听上去每一句都有条有理,像是分析了许多关键所在。可认真想来,却没有一句话是落在点子上的。

这人的圆滑世故,非常人可比。

赵绵泽盯着他俊秀的面孔,淡淡一笑。

“子安切莫按常理来推断朕这个十九皇叔。一虚一实,一真一假,把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扯在一起,把一个不可能杀害的人拉到局里,无非是为了减轻旁人的疑虑,也洗清自己的嫌弃。此事,他做得干净漂亮。”

“真的是他不能吧”

兰子安踌躇着,似是还有不解。

“可是陛下,晋王这般做会不会太冒险钩吻是剧毒之物,若是一时失算,岂不是要了定安侯的性命”

“他敢做,自然就有把握。”忽略掉心里那一抹酸涩,赵绵泽笑得有些悲凉,“以楚七的医术造诣,这原就不算大事。赵樽与她在一起那么久,又岂会没有分寸再说,毒在军棍上,并非服下,即便是太医院的太医,也能保得了陈大牛的性命。小小一出苦肉计,把他两个摘得干干净净。依朕看,那重译楼的事,也跑不了陈大牛。”

兰子安沉吟着点头,顺便为赵绵泽戴高帽子。

“陛下英明听您这么一说,臣下茅塞顿开。”他像是想起什么来,目光突地一闪,“可事到如今,晋王不入陷阱,哈萨尔又只给朝廷十日之限,我等得拿出解决之法才是”

“子安是怎样想的”赵绵泽轻声笑。

兰子安沉吟道:“为免两国再起战端,生灵涂炭,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可行了。”

适时给皇帝出主意的臣子,都是好臣子。

赵绵泽微微一笑,“嗯,爱卿说来听听。”

兰子安拱了拱手,轻声道,“回陛下。说到底,北狄要的也只是一个交代而已。只要我们把那用发簪戳中巴布的侑酒女交出去,再用梓月公主和亲安抚,事态必然得以平息。若是哈萨尔再揪住不放,也就说不过去了。”

他说得合情合理,可赵绵泽听完,却是轻轻一叹。

“那姑娘朕识得,她是皇后的患难旧友,当年皇后离开京师流落锦城府时,曾得她助益。如今她既藏在魏国公府,且由着她去吧。”

兰子安微微一怔。

“陛下,这样做会不会”

“不必说了。”赵绵泽摆了摆手,微微低头,目光落在了棋局之上,轻嘲道,“只要是她要的,朕便给得起。”

兰子安深深看了赵绵泽一眼,抿紧了嘴角。

今日晌午后,阿记差人来报,说楚茨院里多了一个会弹琵琶会唱曲儿的女人,那时赵绵泽就已经知道,在重译楼里失踪的顾阿娇,就藏在魏国公府里。

当时赵绵泽没有下前往搜查的旨意,兰子安还以为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根本就不想动顾阿娇。

他很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顾阿娇是不是巴布之死的真凶,都与此事息息相关。只要把她找出来绳之以法,就算是给北狄的安抚。如今赵绵泽仅仅只为了一个夏楚,就宁肯放弃这样的一个大好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不考虑后果。从帝王的角度来说,是极其可怕的行为。

一个用情至深的男人,不会有大出息。

这一点,兰子安一直深信不疑。

看着赵绵泽灯火下湿润如玉的脸,他微微一笑,闪烁的目光中,仿佛看见了他可悲的命运,还有他终将走向灭亡的末路。

他笑了。

“陛下待娘娘真是情深意重。”

赵绵泽抬头,淡漠的视线落入他的眼里,“子安以为朕是儿女情长之人,难堪大任,对也不对”

兰子安心里一声“咯噔”,赶紧撩袍跪下。

“臣不敢。”

赵绵泽微微一笑,暖煦的声音里,再无前一瞬的锐利,“你我君臣之间,向来亲和,一句随口之言,你如此紧张做甚起来说话。”

兰子安额头青筋一跳,微笑着起了身,“谢陛下。臣只是担心如此一来,该怎样向北狄交代。”

“朕自有主张。”赵绵泽轻轻一笑,调过头来,目光挪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焦玉,“焦玉,你说,在军棍上做手脚的人,是顾怀对不对”

“对。”焦玉点了点头,随即,又犹豫道:“属下先头一直奇怪,那姓顾的为人胆小如鼠,彻头彻尾的怂蛋一个。即便因了菁华长公主之故,他也不敢对定安侯下毒才对。不过,如今听了陛下的一席话,属下总算明白了。一定是晋王设计,给了他机会和胆子,一来圆了重译楼的案子,二来轻而易举就嫁祸了定安侯的情敌,还上了定安侯的人情。”

“聪明”

赵绵泽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儿,然后抬手接过何承安新添了水的茶盏,喝了一口,才微微笑道,“既然定安侯之毒,是经由顾怀之手。那就把他交出去吧。北狄人要交代,朕就给他们交代。”

焦玉微微一诧,不明所以。

“陛下,若顾怀下毒是被晋王指使,我们完全可以顺藤摸瓜,从他的嘴里撬出晋王来,不仅可以给北狄一个交代,也顺便除去他。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赵绵泽放下茶盏,微微一叹。

“顾怀什么人赵樽什么人赵樽要陷害他如果还能让他查觉,那他就不是赵樽了。”说到此,他抬起眼皮儿,笑了笑,“若真是那般,那他也就不值得朕这般处心积虑的应付了。”

焦玉垂下手,叹了一下,“陛下说得极是,晋王为人,实在令人猜测不透。可是,咱明知是他布的局,还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往下掉,会不会太亏了”

赵绵泽眸子沉下,面色有些难看,却没有吭声儿。兰子安适时上前,岔开了尴尬的话题,“陛下,臣还有一事不明。顾怀只是一个太医院吏目,与重译楼的案子根本牵扯不上,如何能说是他杀了北狄使臣如何取信于人”

赵绵泽唇角微勾,情绪缓了过来。

“朕说他有,他便有。”

兰子安目光淡淡一凝,还未答话,便见赵绵泽摆了摆手,“子安只管放心。此事朕会交给锦衣卫去做。东方大都督会交给朕一份满意的卷宗。”

锦衣卫罗织罪状的本事,那是举朝皆知。

顾怀一旦落入东方青玄手里,这人便算是毁了。

兰子安垂下眸子,拱手应承。

“是,臣明白了。”

洪泰二十七年的五月末。

整个大晏朝的关注点都在重译楼的案子和射柳之事上。

就在赵梓月被赵樽送回宫中的那一晚,重译楼使臣被杀一案突然有了极大的进展。原先应天府衙门的仵作验尸称,北狄的平章政事巴布身上的毒药,是钩吻,该毒潜在食物之中,在侑酒女的发簪刺入他的脖子之前,毒性就已发作。故而,侑酒女并非巴布致死的主凶。

侑酒女逃跑了,搜了几日没搜着,这个案子原是没法子结案的。但天助大晏,因了定安侯在奉天门外挨军棍中毒之事,重译楼的案子突地有了转机。

定安侯被执刑时的军棍上,也涂有钩吻剧毒。根据这个线索,锦衣卫经过层层排查,终是找到了下毒之人,他不是旁人,正是太医院吏目顾怀。

经过东方青玄的连夜审讯,顾怀全都招供了。

原来他是漠北兀良汗的细作,早在两年前就被兀良汗收买,一直在大晏京师从事秘谍活动。他受命在重译楼里下毒,是为了破坏北狄与南晏的和谈,而让兀良汗从中得益。至于他为什么要杀害定安侯,锦衣卫的案卷中只有一句涉及私人恩怨。

案子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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