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节(1/2)
之姿,又遗憾这不属于自己。
夏初七微微抬起下巴,迎着万众瞩目的目光,俏皮含笑。
“诸位,都这般看我做甚”她轻轻一转,裙子摆出一个弧度,笑道,“为了以示庄重,我特地连夜做了这身衣裳,所以来迟了,还望陛下和太皇太后恕罪。”
她轻巧的笑着,鬓发上的金步摇一荡一荡,别致的裙摆也含情带笑,像羽毛拂过一般,瞧得赵樽心里痒痒,恨不得把她拽出去藏起来,不给旁的男人瞧见。而她那一句“以示庄重,特地做的衣裳”,也让赵绵泽的一颗心,仿若浸入了温水里,在她徐徐走近施礼时,情不自禁的下了銮驾,走向她。
“皇后免礼”
夏初七原本就不想蹲下去,一听“免礼”自是求之不得。
“谢陛下”
她朝赵绵泽笑了笑,声音客气疏离,手臂不着痕迹的滑了开,没让他碰着,就走向了另一乘车驾上的太皇太后。赵绵泽手上一空,怔怔望她一眼,心脏如同针蜇,一寸一寸的刺痛着,慢慢蔓延直全身。
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就可以置他于死地。
似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窘迫,夏初七微微低头,乖顺地向太皇太后福身道,“民女夏楚,拜见太皇太后。”
她不称“臣妾”,只称民女,一个简单的称呼,再一次添了赵绵泽的尴尬,也同一次让奉天门的群臣恨不得堵上耳朵,假装自己没有听见。若是臣妾,便是赵绵泽的妻,若是民女,那她还只是夏七小姐。
很显然,她并未承认身份。
赵绵泽面色有些难看,一言不发的坐回了銮轿上。太皇太后却沉默着上下打量她一眼,就像从未认识过景宜郡主,与她也只是第一次相遇一般,满面含笑地抬了抬手。
“免礼你就是夏楚”
“回太皇太后,民女正是夏楚。”夏初七也是含笑看她,看着她比两年前更为憔悴的脸色,看着她眼角密密麻麻的鱼尾纹,样子极是恭顺,“太皇太后,民女少不更事时,适逢家中巨变,无人教习礼仪,若有不妥的地方,还望太皇太后见谅,并请您往后多多教导。”
太皇太后目光略略一沉,咳嗽时的声音,却仍是带笑,“好懂事的孩子,难怪绵泽这般喜欢你。唉瞧着你乖巧可人的模样儿,哀家也是欢喜得紧呢。”
夏初七满脸灿烂,又是一拜。
“多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又一次打量着她“新颖”的衣裳,微微一笑,“吉时已到,众位卿家还都等着,哀家就不与你虚礼了。等到了东苑,再论不迟。”
夏初七像是没有听见她话里的“意有所指”,施施然行礼退下,提了提裙角,还由晴岚扶着,姿态优雅地走向凤辇,样子看上去轻松惬意,毫不在乎,却没有人知晓,她的手心里,早已汗湿了一片。
上辇时,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人群。
赵十九也看着她,二人目光在空中一撞,转瞬滑开。
她看见了他那一眼,他在说:安心,不要怕。
抿着唇轻轻一笑,她放下了帘子。
她不是怕,只是紧张。
若不是迫于无奈,她真是不愿带着小十九冒这样的险。
好在这身韩服实在太过精妙,完美的遮住了她隆起的肚子。
更准确说,它叫赤古里裙。昨天晚上接到虞姑姑的消息,她便想到了这个法子,特地让梅子、晴岚和顾阿娇三个人连夜赶制出来的。不过,在后世韩服的基础上,她又做了一些改良,式样看上去不会显得太过突兀,又可显雍容华贵,虽煞废了苦心,但效果还不错。
钟声铿然,罄鼓齐鸣。
前往东苑的路上,艳阳铺了一地的碎金。
帝王的车队极为隆重,见首不见尾。路途两侧,禁卫军手执戈戟,身穿盔甲,阻挡了围观的老百姓。车驾前方的锦衣卫身着仪仗服,执黄盖,引旗幡,迎风猎猎。帝辇在前,凤驾在后,妃嫔按位分紧随其后,王侯公卿,文武百官,御林军浩浩荡荡,声势宏大,守卫森严,几乎每一缕阳光的投射处,都可见到刀锋的铮铮之色。
夏初七坐在凤辇里,一路眯着眼打瞌睡,直到青藤抱了丫丫过来。
“七小姐小公主找你来了。”
小丫头的眉眼间,仔细看与赵梓月有几分相似,在车窗处,她挥舞着小手,嘴里“喔喔”有声儿。夏初七与周公告了别,打一个哈欠,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车队已经停了下来。
“到东苑了”
“没有呢,还早,估摸得一个时辰。”青藤笑道,“此处是烟云行馆,主子和娘娘们要方便休息,一盏茶后再启程。这不,我家公主心情不好,我便把小公主带过来找娘娘玩。”
“方便”夏初七没顾得上赵梓月心情不好的事儿,念叨一句,突地就有了尿意。孕妇本就容易尿频尿急,先前她只顾着补眠了,未有想起这人生大事,如今被青藤一提醒,有些憋不住了。
“不行,我也去方便一下。”
她说着便要下车,可丫丫却揪住她的袖子。
“娘娘,娘娘玩”
小丫头奶声奶气的一喊,把她心底的母性都给勾了起来。她半躬着身子,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柔着嗓子笑,“乖乖,你在车上等着姨。姨等一下来陪你玩,好不好”
“不”丫丫张开双臂,要她抱,“丫丫抱抱”
“好,抱一抱。抱一抱乖乖。”夏初七最受不得小女孩儿撒娇,这么一小不点儿,这么软的声音,喊得她心都化了。不过,她怀着身子,实在没法子抱起丫丫,只得象征性的抱了抱她,便唤了梅子过来。
“给小公主削个果子吃着,我等下回。”
“是,七小姐。”
梅子接替了她的任务,兴高采烈的逗丫丫玩去了。夏初七再顾不得那许多,领着晴岚就走。这里是半道停车,人群不如在奉天门时那般齐整了,她们一路上走过去,她的身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可她却无暇顾及那些人,径直摆着宽大的裙裾,冲向了行馆。
这处行馆修得很别致,假山,花草,泉池,亭台,应有尽有,可她无心观看,问了一个值守的小太监,便往行馆的茅厕去了。
大抵因这里是接待贵人使用的,茅厕很是先进,都是单独一小间,里头也极是干净。
夏初七裙裾太长,肚子太圆,虽有晴岚在边上替她拎着,也极是不方便。
吁一口气,她觉得撒尿都像在打仗。
这时,一墙之隔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衣料的窸窣声,接着,便传来一道低低的嘲讽。
“不过一个靠姿色媚人的婊子,有什么可得意的”
夏初七微微一愣。看来厕所文化的发展不分古今而且,在茅坑里听墙角,往往都听到一些平素听不见的东西。她朝晴岚使了一个眼神儿,“嘘”了一声,竖起了耳朵。
另一道更小很柔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巴雅尔,闭上你的嘴。”
这一个声音虽压得很低,却也熟悉,夏初七很快便想起了那一张容色清丽的面孔。虽只过一两面,却是记忆犹新。她不是旁人,正是赵绵泽的宠妃乌兰明珠。
夏初七蹙着眉,还没弄明白她们到底在说谁,那个叫巴雅尔的丫头又哼了一声,“也就陛下纵着她,容得她在那丢人。娘娘,你看她穿那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和秦淮勾栏里的婊子有何区别”
“巴雅尔”乌兰明珠又低喊一声,像是有些生气了,“学会了汉话,就不会说蒙话了”
这话颇值得玩味。很快,隔壁的撒尿君再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夏初七听不懂的蒙话了。不过,即便不懂,她也明白,原来她们恨不得大卸八块那个“以色媚人的婊子”,就是她自己。
这项认知,让她哭笑不得。
如今她也与“色”字沾上边了,这到底该喜还是该忧不就是怀了孩儿,胸大了一点么丫的至于这么计较她这个“皇后”都不计较她“宠妃”了,怎的却碍着“宠妃”的眼了
暗叹一声,她发现自个儿的命运挺神奇的。
总是肉没吃着,徒惹一身的腥。
赵十九的桃花她还没掐干净呢,赵绵泽的桃花也算到了她的身上。
可命运的神奇,就在于不由人抗拒。每一个人命运的齿轮,也都不得不与他人的命运嵌套在一起。一同转动,一同前行,该发生的事注定会发生,一切的恩怨情仇和爱恨纠缠,都会被搅和在一起,流入历史的长河
舒服完了出来,她迎着阳光伸一个懒腰,慢悠悠的原路返回,走了没几步,就见一株橡树的树荫下站了一抹艳丽得令人不忍直视的曼妙身影。那人静静而立,目光看过来,像是在等她。
“啊哦”一声,夏初七眉眼全是笑意。
“原来太后也是茅友失敬失敬”
东方阿木尔眉头一蹙,哪懂她说的什么“茅友”
“皇后都听见了”
夏初七一默,知她说的乌兰明珠,无所谓的笑了笑。
“听见一半算不算”
东方阿木尔目光凝在她脸上,在阳光下,眸底似有波光在闪动。
“你小心些了。”
夏初七心里一窒,突地反应过来。
对了,东方阿木尔是听得懂蒙语的。也就是说,乌兰明珠与她那个丫头说了什么对她不利的话,让东方阿木尔听了去,然后来告之她可这事儿古怪啊面前这个俏丽的令人想上前捏一把的姑娘,不是她最大的情敌吗
这敌与友之间,转变得也太让人哭笑不得了吧
她抱起双臂,慢腾腾地走近,朝阿木尔吹了一口“仙气”。
“美人儿,你这是在关心我”
东方阿木尔何时见过她这般野性的女人忙不迭地后退一步,她嫌弃地看着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抹掩不住的嫌恶。
“我恨不得杀了你。”
“可我一直活得很好啊。”夏初七嘻嘻一笑,“是太后娘娘手下留情了,还是你突然信了佛,准备吃斋行善,不再对我做当初那种偷鸡摸狗的烂事儿了”
东方阿木尔越发讨厌她的嬉皮笑脸,冷脸上全是憎意。
“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他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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