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节(1/2)
图射二十二支,中二十一支,皆为柳白,接柳二十次,一矢为野矢”
听司礼官报完数,射柳排在前名的,基本为北狄的将士。
这般鲜明的对比,属实让南晏没有脸面。
赵绵泽作为南晏帝王,脸色自更是难看。但哪怕一口老血鲠在咽喉,他也不得不咽下去,强颜欢笑。
“哈萨尔太子,强将手下无弱兵,佩服。”
哈萨尔朗声一笑,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阳光的灿烂,“陛下客气,这射柳比骑射,原本就是以南晏之短,较北狄之长,胜负算不了什么。”
他是为了给大晏的面子,赵绵泽自然投桃报李。
“话虽如此,但我大晏输了便是输了,事先的约定也是一定要履行的。朕这便下旨,将梓月公主许配给北狄最为勇猛的勇士”
“慢”
正在这时,场外七零八落的柳枝里,冲过来一个身装甲胄的将军。他只身一人,骑了一马,还未至高台,便翻身下马来,大声禀告。
“陛下,属下三军营兵马指挥使晏二鬼,素来仰慕梓月公主,先前因军务耽搁,没来得及赶上射柳,如今既然胜负已分,属下愿代大晏,向北狄苏合世子挑战,与他一决高下。”
听得鬼哥的声音,夏初七都激动了,赵梓月却瞪大了双眼,一脸的茫然。而也是这个时候,夏初七方才看明白晏二鬼的样子。
他像是刚刚与人搏斗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有几处於青,身上的甲胄上也有刀剑的划痕,胳膊上淌着的鲜血,浸湿了衣裳,像是来不及包扎伤口便急匆匆赶来,他的样子很是狼狈。
不过,他在赵梓月面前,几乎没有一次不狼狈。
他习惯了,赵梓月也习惯了,就连夏初七也习惯了。她蹙起眉头,瞄向赵绵泽,却听得他冷下来的声音。
“你怎的来了”
众人不解他话里的意思,晏二鬼却懂。
但他什么也没有多说,径直在他面前跪下。
“陛下,臣愿为国一战。”
大概他的执拗震惊了旁人,那苏合世子上下打量他一回,眉头大步蹙紧,满是不悦。不过,眼看就要抱得美人归,斜刺里却出现一个程咬金,换了谁,都不会甘愿。
“比试已过,岂容你这般耍赖既然要参与比试,早先为何不来”
晏二鬼苦笑一声,什么也不解释,只目光执着的看着他,一字一顿严肃道:“世子所言有理,迟来是在下不对。这样,如今的比划不算参与先前的射柳竞技,只是在下单纯要与苏合世子比上一局。为了以示歉意,若是今日我输,我便把人头留在这里。若是世子输,只需放弃驸马资格便可。”
以性命为筹,只赌一个驸马资格
不仅苏合愣住,整个校场都鸦雀无声。
可晏二鬼却不以为意,仿佛“人头”这东西,只是一件普通商品,就连声音都没改,“在下素闻北狄世子精于骑射,这样的条件,也不敢一赌”
苏合直觉这人不简单,满心不高兴。
可草原男儿最是讲究热血,人家把“人头”都挂上了,还用上了“敢”字,他若再拒绝,好像就有点服软。
骨头轻了,还怎样娶公主
冷哼一声,他把烫手的山芋踢给了赵绵泽。
“那得看你们皇帝陛下的意思。”
若没有这一场射柳,没有南晏输得太“丢人”,赵绵泽自是不愿晏二鬼来参一脚。可他如今骑虎难下,晏二鬼这般出场,又说不算是先前的竞技,只是与苏合比试,竟有了一点“天降神兵”的意思。
若他能为大晏挽回颜面,也是好的。
赵绵泽思量片刻,微微一笑,“苏合世子,先前晏将军被朕另派了军务,未及参与。若是世子不嫌,便与他比划一二,权当邻友切磋。若是世子不愿意,就当朕没有说过,梓月公主仍是归你”
简单的一句话,赵绵泽又把烫手的山芋踢了回去。
而且,生生的“将”住了苏合。
若是这样他还不敢应战,那无异于承认技不如人。
更何况,他看着面前这个清瘦的年轻人,还真不太相信,他能在骑射上赢过自己。美丽的公主殿下正看着他,他怎么可以丢人
好胜心一起,他释然了。冷冷哼了一声,他的目光掠过高台上赵梓月神色复杂的小脸儿,拍了拍手上的弓箭,粗着嗓子一喝。
“比就比来啊”
、第223章求娶公主
“世子果然爽快”
晏二鬼慢腾腾站起身来,拱手施了一礼,目光错开,又环视向周围的人群,突地朗声道,“在下今日与苏合世子比试。若输,自愿留下人头,与人无尤。”
他这般说的意思,差不多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不仅如此,为了以免影响和牵连南晏与北狄之间的关系,他还事先为苏合免了责,算得上敢作敢当,行事极是大气。
听他说完,校场上的众人脸色各异,目光不停在他与苏合之间流转。而那些先前落败于苏合的南晏将士,则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晏二鬼,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疯了。
赵绵泽自是喜欢他的话,抬了抬手,对场中笑道。
“时辰差不多了,开始吧。”
“慢着”这时,赵梓月的声音突然响起。
从这个与她终身大事息息相关的射柳开始到现在,她除了先前看得兴致勃勃的呐喊几句,就再没有出声说过一句反对或是赞同。如今突地喊停,令人不免吃惊。
赵绵泽侧眸过去,微微一笑,“皇姑有何话要说”
赵梓月不理会他,只看向晏二鬼。
“你把头抬起来,让本公主瞧瞧,你长得到底有多么鬼斧神工”
“嗡”的一声,四处是憋气的低笑。
这位梓月公主,不开口则已,一开始便是笑料。
在众人压抑的笑声里,晏二鬼心里微窒,没有去捂受伤流血的手臂,而是平静地望向高台上赵梓月,目光一眨不眨。他一张黝黑的面孔上,五官清秀,剑眉星目,不若赵樽的雍容冷峻,不若东方青玄的妖媚入骨,不若元祐的风流倜傥,不若陈大牛的神勇威武,却独有一种芝兰玉树的气宇轩昂。
赵梓月其实许久都不曾正眼看他了。不,应该说她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他。即便是三年前那一场春梦般的过往以及那一段过往的前前后后,她都从来没有低下过头颅去认真看过这个男人。
在她的心里,她与他,从来都是相距十万八千里的,是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一处的。若不是丫丫的存在,她想,她一定会迫使自己忘记那一场噩梦。
“你不怕死吗”她突然问。
晏二鬼身子微微一僵,神色略有一丝凝滞。有那么一瞬,他竟是不敢去看她黑油油的眼睛。那一双眼太单纯太无辜太简单,没有受丝毫的杂质沾染。哪怕她已经生育过一个女儿,依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天真少女。
“回公主,微臣不怕。”他回答。
“为何不怕”赵梓月轻声问着这三个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压根儿不想让他回答,冷哼一声,突地变了脸,扯着面前的青花茶盏便朝他的方向砸了过去。
“你是不怕,可本公主却怕得很。”
她一言即出,暗地里,无数人都在倒抽凉气。
因为话里的意思太耐人寻味了。
晏二鬼紧紧抿住嘴,捏紧的拳头里汗湿一片,但是他没有动弹,也没有抬头,更没有看赵梓月的表情,只是执拗的挺着脊背伫立在那里。
“公主息怒。”
赵梓月眼圈有些红,眉心拧了拧,像是好不容易才鼓足的勇气,再出口时的话,听上去有些狠,可仔细一看,还是那个连骂人都词穷的赵梓月。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一句不怕死就把你的人头当猪头押上去可你若是没了人头,再鬼鬼祟祟的来吓本公主怎么办不行本公主不允。”
说罢,不管旁人怎么看,她黑着脸看向赵绵泽。
“陛下,既然是我的婚事,我想我自己也是可以说两句的吧这个叫什么鬼的人,我看他讨厌得紧,射柳比试我也看得烦透了我愿意嫁给那个叫什么合的世子,不想这个丑八怪来与他争,徒惹人心烦。”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而且她看向晏二鬼的目光里,明显就是一层浓浓的厌恶。那一副就好像看见苍蝇在身边飞一样的憎恨表情,让校场上的无数人都替晏二鬼感到尴尬。
可晏二鬼的心,却剧烈跳动起来。
他的公主是为了他。
这个为他孕育过一个女儿,可几年来却只能远远望上一眼的小公主,竟然会怕他丢了性命,在众人面前出声阻止。
突如其来的欣喜,是巨大的。
她的一句话,就像一抹微光,瞬间照亮了他沉寂三年,因自责与懊恼,被永远尘封在地狱里的心脏。
即便为此真的丢了脑袋,他也值了。
“公主厌我烦我,是我的不是。可”他眼睑慢慢垂了下来,“这是我向苏合世子的挑战,公主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赵梓月烦躁的瞪向他。
“放肆我说不允就不允。”
她刁蛮任性惯的,洪泰帝在时,整个朝野里无人敢惹她。如今即使是赵绵泽继了位,她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那张狂的毛病,而旁人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习惯看她张狂的毛病。
“本公主就乐意嫁给苏什么世子,谁允许你来横刀夺爱了你赶紧给本公主退下去,免得看着你生气。”
一个她连名字都记不清的人,却说自己是愿意嫁,还说人横刀夺爱,这理由着急牵强得很。这一回,不仅仅是场上的知情人,即便是完全不了解她与晏二鬼之间前尘旧事的北狄人,也总算听出这位梓月公主的心思了。
她是在护着他呀。
赵梓月一定以为晏二鬼是必输的。
不仅是她,校场上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的认知。
即便是夏初七,也是一脑门儿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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