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言情女生 > 山月不知心底事 >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2/2)

目录

向远如期到厦门出差,两天后,也就是周五中午才返回g市。下了飞机,手机的电话和短信就没有停过,找她的有叶秉林、叶骞泽,还有她的助理小吴,说的其实都是同一件事—滕云拒绝了温泉度假山庄项目经理一职的任命。

对于这个结果,向远算不上意外。滕云的正式任命并未下达,只是叶骞泽出面跟他谈过。从叶骞泽的描述来看,滕云虽是婉拒,口气缓和,但实则态度坚决。这恰恰证明了她对他的判定,一个聪明人,而且并不利欲熏心。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项目的主持者位子油水虽足,但绝不轻松,说得明白一些,就是要在夹缝中讨饭吃。从叶秉文对他的提拔以及他往日的忠诚来看,两人虽有摩擦,但还并不至于让他辜负旧主。

向远想,她缺的不就是滕云这样的人吗只可惜叶秉文误拾明珠,却并无慧眼。

她坐上江源司机停在机场门口的车,先回了住处一趟,放下行李,拿了需要的东西,打发司机回去,然后自己打车到广利附近的一间咖啡厅,把滕云约了出来。

滕云起初说自己办公室有客户来访,出来并不方便。向远回答说,自己正好在飞机上没吃什么,完全可以等他一下午,而他只要抽出半个小时。

她真的点了份简餐,拿了份报纸,扔开时政和财经版,专看娱乐新闻,结果滕云并没有让她等太久。一个天后的感情历程还没有看完,滕云就说声“抱歉,久等了”,欠身坐到向远对面。

向远收起报纸,笑容上脸,心里很满意。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找他谈一谈或是无谓地劝说,避而不见对他自己没有好处,如果他连这点都想不通,也就枉费了她的推崇。

“滕总请坐。”向远亦起身相迎,她和滕云在工作上有过几次接触,但算不上熟悉。她虽得叶秉林抬举,在江源地位不低,但是滕云在江源的子公司也位至副总,场面上两人职务相差不远,客气点是应该的。坐定了之后,向远招来服务员,撤走了自己的餐盘,给滕云上了一杯曼特宁咖啡,她照例是一杯水。

滕云这一年不过三十岁,相貌端正,中等身材,在人群中并不算起眼,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却和他身上浅蓝色细条纹衬衣、烟灰色针织v领背心一样耐人寻味。

向远开门见山,在这样的人面前无须废话,“听说滕总推掉了温泉度假山庄项目经理一职。”

滕云微笑,“向主任心里恐怕也清楚,对于这个职务,我能力有限,难当重任。”

“我今天来,没打算绕圈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只怕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吧。”

“叶董和向主任能够体谅那是最好。”

“叶秉文这样一个人,值得让你为他那么卖力”向远做不解状。

滕云也不掩饰,不疾不徐道:“叶秉文是什么人,我不好做评价,但是没有他,我未必有今天。知恩图报是做人的根本,我不敢自我标榜为正人君子,但忘恩负义的事情还是不屑为之的。”

向远点头,“滕总的为人我很敬佩,但我认为就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一样,恩义也是有价的。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涌泉也不是用之不竭的,叶秉文对你有提拔之恩,你在广利这些年做牛做马已经足够偿还这‘一滴水’了。”她这些话,仿佛是说给滕云听,又像说给自己听。恩、义、情是绝望时的一根绳子,你把它系在腰间,它有一天也可能是最无奈的束缚,你明知道它的结在哪里,就是解不开。

她见滕云不语,顿了一顿,才继续说:“你和叶秉文不同,我看得出来,这些年你对他做事的方式实际上并不赞同。你真的一辈子甘为人下,而且是为一个你自己都不齿的人之下况且,包括广利在内,你所有的平台实际上都是江源,也就是叶秉林叶董给的,叶秉文不过是借他人之慷慨,你现在为叶董效力,忘恩负义又是从何说起呢”

“早听说向主任好口才,可是,你苦口婆心为江源做说客,为的又是什么你也不过是每月领工资的人,这么拼命难道只是为了自己说到底不也是为报答叶董当年知遇之恩吗如果我劝你这个时候背弃叶董,再给你几个你我心中都有数的理由,你做得到吗如果做得到,只怕这个项目经理还轮不到我来坐。向主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滕云这样一个看上去凉白开一样的男人,犀利的时候却也当仁不让。

向远冷笑,“滕总这个比方打得不妥,我不负叶董,是因为叶董也未负我,他至少没有酩酊大醉之后当着人的面揭我的疮疤。”

此言一出,滕云脸色顿时变色,“你……”

服务员恰好在这个时候端上了他的咖啡,滕云一口气已冲到胸膛,却又生生消散,眼前这个人,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点一杯他最爱的曼特宁,当然也知道他最隐痛的地方所在。叶秉文那次酒后失言,确实是滕云的一件恨事,也可以说是他们之间矛盾的导火索,他一度以为听到叶秉文的话的不过是一些欢场女子和不相干的人,然而向远这个女人,她竟然知情。

向远从滕云眼里清晰地捕捉到了慌张和狼狈,人啊,不管多么坚不可摧,一个情字,始终是命门。滕云是同性恋,这是她开始留意这个人之后惊闻的最大秘密,而这个秘密的泄露,只因叶秉文和他一次陪客户到夜场买醉,两人因公事意见不合,叶秉文竟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借着酒意大骂他是“gay佬”。事后,叶秉文虽然已打着圆场说不过是开玩笑,但覆水难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向远俯身向前,面对他的破绽,声音犹如催眠,“你相信我,他有这一次醉后失言,就有下一次的口无遮拦,他不过是捏着你的秘密,像玩一个小白鼠一样地戏弄你。”

滕云慢慢靠在椅子上,面色铁青,但他竟然还能按捺得住自己,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我不过是没有像大多数男人那样爱上一个女人,这就是罪吗我有我的伴侣,我们情投意合,互相以遇到对方为最大的荣幸,感情不输给任何一对男女,为什么这就成了见不得光的把柄叶秉文凭着这个对我颐指气使,你也把这个当成说服我的武器,向远,你和他又有何不同”

“你错了。”向远说,“我和叶秉文最大的不同在于我对你爱男人还是女人全无兴趣,这是你的事,我要的是一个结果。如果这还不够说服你,那好,你可以看看这个。”

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牛皮纸信封,滕云抽出其中一个看了一眼,立刻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睛。

“这些照片是我暗地里从收发室截下的。你应该庆幸你足够走运,或者说庆幸叶秉文的助理足够懒惰,他竟然把这个东西交给公司的前台小妹,让她拿到收发室去寄。你想过没有,你可以认为真爱无罪,但你的家人呢,他们也一样这么想吗”

滕云深深呼吸,“我父母双亡,从小跟叔叔婶婶长大,他们老了,远在湖南老家,而且目不识丁,我不在乎。”

向远把那两个信封推向他,“那‘他’呢,‘他’也不在乎‘他’没有这么巧也父母双亡吧,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另一个人。看清楚,这个信件一式两份,不同的两个地址。”

滕云侧头看着别处,向远冷冷打量他颤抖的喉结和手上悄然突起的青筋,“你们最近一点分歧,稍不顺心,叶秉文就能下这样的狠手。你念着恩义,他当你是条狗!就算你推了眼前的差事,以他的为人,如果得知叶董一度选你而弃他,他还能容你你忍得够久了,多少恩情都已经还完,与其在他手下如履薄冰,不如借此机会摆脱他,至少你身后有叶董,还有我。”

滕云此刻的无声已远不如起初坚定,向远趁热打铁,当着他的面将那些照片一张张撕得粉碎,“滕云,你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吧。你我合作,我不敢说助你平步青云,但我必不会像叶秉文那样。”

良久,滕云长舒一口气,“是他逼我太甚……”

书页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