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仙侠 > 胭脂债 >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1/2)

目录

薄野景行又喝了一瓶胭脂露,这时候已有明显的倦怠之色。纵然有胭脂露及时补充体力,然这体质毕竟是消耗过巨了。江清流自己都想不到——那个就连下几盘棋之后都昏昏欲睡的纤弱身体,怎么可能蓄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前面才是真正的硬仗,六百人下去支援地宫之后,浮云阁守卫当然空虚。但是再怎么空虚,也不是三个人能够轻易拿下的。前面一支二十四个人的巡逻小队发现了这里的异状,立时呼喝着冲了过来。江清流与齐大这时候俱已夺刀在手,迎着诸人挥刀便杀。他二人虽不愿滥杀,但是这种两相对恃、生死一瞬的关头,却是绝不会犹豫的。

薄野景行在门楼旁边坐下来,身体开始低烧,水牢里的半夜,她这身子终究还是吃不消。这时候她亟需休息。她拿出一瓶羽白色的胭脂露,再度饮下。

又过了片刻,见江清流等人尚能应对,索性靠着门楼打了个小盹。江清流跟齐大杀了二十四个卫队,回头一看,只见这老贼坐倚门楼,竟然睡着了。

那时候她身边皆是浮云袅袅,身着守卫服饰的她眉目英武、五官精致,想来若真有天兵神将,也不过如此了。

江清流上前,也知道时间宝贵。索性将她抱起来,冲齐大道:“走。”

齐大真是不想看这随时随地秀恩爱的两人了。

冲进门楼,前方便是一座三层阁楼,上书临仙阁三个大字。

耳畔风声呼啸,薄野景行在江清流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竟似睡得极熟。江清流轻功虽不似穿花蝶等人那样专精,但放眼江湖,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这时候怀里抱着薄野景行,步伐仍轻盈如旧。

薄野景行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一抬脸,一支枪戟差点戳到右腮。江清流本已衣带将她捆缚在胸口,只以左手相扶。这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左手顿时上移,一下子握住那只戟尖。薄野景行也是吓了一跳,刀丝一卷将执戟之人眉心洞穿。

江清流左手全是血,她身上也溅了不少,倒不全是这时候的。

薄野景行斩断衣带,跃到地上:“我睡了很久吗”

江清流也没时间顾自己的手,眼前这一队人显然不是一般的侍卫,个个武艺高强。他跟齐大本就战得吃力,这时候勉强答:“也不久,半个时辰罢。”

薄野景行点点头:“乖孙,倒真难为了你,回头教你练葵花宝典啊。”

江清流:“……”

话落,她冲到前面,齐大冷哼:“庄主一腔真心,只怕要喂狗了。”

江清流撕了衣角包扎自己的左手:“我的一腔真心,就如同这空中楼阁。”

齐大再度抬头,唯有风声过耳。谁的血溅到他的脸上,犹带温热。这江湖恩仇恣意,唯有儿女情最是凉薄。而真心不过是空中的楼阁,存于想象之中时令人神魂皆醉。真正建造出来,只能是劳民伤财、上下辜负罢了。

三个人一路杀过去,如同一柄刺入这虚幻仙境的尖刀,撕裂长生不老的面纱,浸入参商。

薄野景行冲杀在前,江清流与齐大左右相辅,衣襟尽染血。星移月斜,转眼已是五更时分,天快要亮了。齐大已经杀红了眼,仿佛刀锋上都散发着浓烈的战意,江清流还是很谨慎:“听说自在上师擅长仙术,不论卫枭是不是他,我们都需小心。”

薄野景行点头,后方突然传来呼喝之声,转头一看,却见阳道接引使跟戴着修罗面具的尊者腾身过来。二人先时就在地宫,发现吊缆出了问题之后,一直在下面命人检修。后来确定地面完好,这才断定是浮云阁上面的接引台出了问题。

这浮云台之高,阶梯又陡,饶是你轻功盖世,也照样要累成狗。也难为这二人,一路飞奔而至,这时候俱都是汗流浃背,再也没有先前那股子高高在颐指气使。

薄野景行还笑眯眯的:“哟,二位赶来了。”未等两个人答话,她突然正色道:“见到二位,老夫倒是想起一个问题,你叫阳道接引使,”她一指那个戴金色面具的,“那另一位,岂不是要叫……那个什么接引使真真有个性!”

那戴修罗面具的一听,鼻子都要气歪。按职位,他就应该是那位……咳咳。大家平时不敢叫他全称,就都称他为尊者。

这时候也不再多言,怒而跃起,直扑薄野景行。薄野景行叫了一声来得好,她不偏不僻,只等到这位接引使临近身前,方刀丝荡出,红光灼灼。这位接引使自然也是个好手,这时候见她刀丝已出,且是用右手,不由就像左微侧身子。

谁知道他若不避,反倒是还好,这一避,正逢薄野景行的刀丝迎面而来。交手过招,往往不过毫厘的偏差便可定胜负生死。这样近的距离,他几乎避无可避。这家伙也是个人才,立刻拔地而起,空中一个翻滚,谁知道他若不翻还好,薄野景行的刀丝在刚刚至他身前时已然收招。

如今他跃至空中,薄野景行若是招式用老,自然来不及抢攻。但是她招式全是虚招,根本只是作作样子,甚至达不到伤敌的效果。这时候右掌已出,红光一盛。接引使只觉背心处一热——焚心掌!

他落地之时极力稳住身体,刚要张嘴,已经一口血箭喷了出来。焚心掌这样的掌法,十分霸道刚烈,这时候他心脉俱碎。薄野景行却负手而立,青丝飞扬:“卫枭不是一直想当神仙吗,老夫倒是好奇他能不能修补你这颗忠心呢。”

那接引使想说什么,然后嘴一张,又是一口鲜血。随即全身血液仿佛无法自控,从口鼻、耳孔溢出。他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那位阳道接引使方才还十分镇定,这时候却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谁能想到与自己平起平坐的接引使在她手里不过两三个回合就断送了性命!

薄野景行向他招招手:“娃娃过来,左右也不过是一掌的事儿,磨蹭什么。”

那阳道接引使哪敢上来,转身就跑!

而先前还在奋力抵挡的兵士,这时候已是大哗——二位接引使一死一逃,他们拼下去除了送死还有何他图!

江清流这时候已经朗声道:“卫枭蒙蔽圣上,私领邪教,罪恶滔天!尔等虽助纣为虐,然而若能及早悔悟,大可自行离去。执迷不悟者,杀!”

薄野景行随后补充:“苏渔樵老将军领军抗击外敌,保我疆土。妖道却蛊惑圣意,耗费民脂民膏,修筑浮云台!圣上已下旨诛杀妖道奸贼,圣旨随后将至!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吗!”

这些话一出,对方军心大为动摇。他们中高层很多人都知道阴阳道背后倚仗的势力是谁。这时候朝廷下旨剿贼,道主真是大势已去了。

兵士里开始有人溃逃,薄野景行等也不追——他们就是想追,也得有这个人手。

临仙阁,将要踏入正殿之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吵嘈之声。江清流率先回头,就见梅应雪、宫自在、谢轻衣当先上来,毫无疑问,也被这浮云台的石阶累成了狗。

江清流心下一宽,见江凌原也跟在他们中间,虽然行走艰难,却未有半分退缩。江清流赶忙迎上去,还未开口,那边梅应雪已经疾走几步赶上。气息未稳,他却抢着开口:“近几日武林所有的力量都在彻查阴阳道,方才梅家探子快马急报,有蒙面人潜入太尉府,掳走了苏渔樵老将军的爱女苏杏儿!”

江清流一怔,心念电转,立刻也是明白过来:“如今人在何处”

梅应雪双掌撑着膝盖喘气,不老城离京都最近,耳目也最多:“来人武艺极为高强,且速度非常快,目前已出京都,正向西逃离!”

气氛一时凝固,江清流跟薄野景行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此中关窍:“苏渔樵老将军立志驱逐外邦,这次战事,朝中就他跟魏林丞相主战。此时他的爱女被掳,要么是主和派干的,要么就是胡人干的。”

薄野景行居然也一脸严肃:“朝中有魏丞相,主和派即使恨毒了他二人,也断然不敢。依老夫所见,定是胡人下手。”

梅应雪也十分急切:“即使是胡人下手,主和派只怕也是求之不得。京都防备森严,来人能挟持苏姑娘火速出京,个中难道就没有人大开方便之门”

一阵沉默,身后宫自在、谢轻衣等人也都赶至。宫自在上次被薄野景行羞辱,闭关在家一年有余,最近才刚刚出关。谁知道迎面又碰上薄野景行。薄野景行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似乎早已把他忘了:“苏夫人早逝,苏老将军仅此一女,万不可落入胡人手中。”

这话大家都懂,但是现在,阴阳道的主人就在浮云台,就在临仙阁内!他们已然杀到门口,却要无功而返。半年步步为营,就此付诸东流。

若是让卫枭逃掉,圣上必然还是会护着自己的国师和天家的颜面,这一次参与围杀阴阳道的武林势力,只怕俱都难有善果。

过了好一阵,江清流才问:“魏丞相怎么说”

梅应雪已经缓过气来,这时候连连摇头:“能怎么说他已经派了所有能派的人去追。但是他动用的是朝廷的人,那些主和派人多势众,恐怕指望不上。”

江清流看向薄野景行,他是期望此战建功,重树家族威信。但是薄野景行为了今天,等待了三十三年。胡人掳人逃蹿,不知何时才能解救苏姑娘。可如今放走卫枭,日后又往何处去寻

大家都望着江清流,京都附近的武林世家不多,真正能指望得上的,也就是梅家、江家、谢轻衣的薰夜宫三家势力了。江清流在看薄野景行,薄野景行神色倒是平静:“追击胡人,解救苏姑娘,需要的是快马和高手。梅家娃娃,你将梅家大部队留在此地,围困浮云台,不许任何人上下出入。谢家娃娃立刻传书所有武林同盟,派出所有势力,全力造下流言。务必历数自在上师的种种罪行,并称圣上已下旨诛杀,为当今圣上歌功颂德,万不可揽功自居。”

虽然名门正派听命于一个魔头很奇怪,诸人去立刻着人去办了——这些处理方法,确实是顺理成章。等诸人安排妥当,薄野景行这才开口:“带上各自家族的好手,准备快马,解救苏家女娃。”

这些庸手,不可能困住卫枭。可至始至终,她的神情一直非常平静。仿佛为此等待三十三年的人不是她。仿佛功亏一篑的也不是她。

只是在离开临仙阁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

再不能等候下一个三十三年,这一生,不知道还没有得偿所愿的那一天。

“乾坤能大,算蛟龙、元不是池中物……”京都之夜,脂香粉酥,红楼传来醉客击箸之歌,“堪笑一叶漂零,重来淮水,正凉风新发。镜里朱颜都变尽,只有丹心难灭。”

薄野景行与江清流等人星夜兼程,快马疾驰,在离开京郊那一夜,天色微变。斜风细雨之中,薄野景行拢了拢身上的皮甲,那衣服本就不太耐寒。江清流自然看在眼里,赶路之时大家时有交谈,但不会有人同她搭话。

正邪不两立,不论江湖的黑白混淆成什么样子,都改变不了双方的立场。

临出京都之时,城门吏拒不开门。百余人强行冲关而出,随后薄野景行就见外面追来一人:“谷主!”

来人正是阑珊客,他轻功最佳,全力追赶诸人倒也赶上了:“我与谷主同去。”

薄野景行眉头紧皱:“我走之前,是如何吩咐你的”

阑珊客身上背着包裹,里面是苦莲子带给薄野景行的各种胭脂丸和一些常用解药、避毒丸等等。他拍马赶上:“我已交待给穿花蝶了,小子不敢躲懒的。”

人都来了,再说也无用。薄野景行挥挥手示意他跟上。阑珊客立刻上前,先将胭脂露掏出来,给薄野景行服下。薄野景行这时候已经极为困倦,马上又颠簸,她无法入睡。

江清流看在眼里,突然开口:“你我同乘一骑,我来控马,你也可稍事休息。”

诸人被惊得目瞪口呆,薄野景行却是立刻点头同意。江清流座骑乃千里神驹,多载一人也毫不吃力,仍然奋蹄急奔。薄野景行依在江清流怀里,不一会儿已经沉沉入梦。

江清流胸口的烫伤已经化了脓,粘在衣料上,齐大策马过来。这次江清流过来虽然带人不多,但是作为一个执武林牛耳的势力,京都怎么可能没有好手江清流全给带上了。

齐大将一盒药膏递了过来:“庄主,你的伤……”

江清流接过药膏,见胸前薄野景行睡得如同一只小猫,不由道:“待她醒来罢。”

薄野景行睡了有两个时辰,这一觉竟然极其安稳。她抬起脸,江清流等人还在急驰,只是队伍中已经添了一些成员。江湖虽然纷杂,这些世家子弟互相之间还是有来往的。一路私下也在交谈,只是目光或多或少总是看向江清流这边。

薄野景行支起身子,江清流的呼吸就在她耳畔,软软地扫过她的颈项:“醒了”

她嗯了一声:“你胸前伤口是不是化脓了,都开始捂臭了。”

江清流把药膏丢给她,她倒也懂得,立刻就解开他胸口的衣裳。那水泡早已磨破,跟衣料粘在一起。薄野景行一手撕开,江清流眉头微皱,没说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页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