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反将一军(2/2)
“是么?”傅玄的脸色有些冷,显然,宋凌霄马匹拍到了马腿上,傅玄接着说道,“傅某从未参与过任何举业书的编纂,也对此没有兴趣,以后也不打算涉足。若是宋坊主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吧。”
宋凌霄冷汗,傅玄竟然没编过举业书……
“等一下!是我失言,我错了,但是我真的非常需要傅先生帮忙,既然您觉得这部《时文选》不错,那如果我告诉您,这部书可能就要烂在仓库里了,京州的考生也许永远都见不到它面世的一天……您是否能够、能够出手相助呢?”宋凌霄把实话说了,他发现什么花招都瞒不过傅玄,只能跟他讲实话。
“为什么会这样?”傅玄眼中露出不解之色。
“因为……清流书坊。”宋凌霄把清流书坊的卑鄙行径直接告诉了傅玄,现在京州大大小小的销售渠道都被清流书坊把持着,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腆着脸来求傅玄。
傅玄听完之后,沉默了。
“我知道这样说有点道德绑架,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求您,您的顾虑我都知道,如果您实在不同意的话,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吧。”宋凌霄叹了口气。
傅玄反而笑了一声,问:“我顾虑什么?你说说。”
“您上一次因为我们书坊《京州密卷》的事情,被那个姓林的辣鸡御史诬陷,考生们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堵门闹事,幸好最后平息下去了。若是这一次,您再和我们书坊牵连在一起,恐怕会对您产生不好的影响。”宋凌霄如实说道。
“猜错了。”傅玄道,“再猜。”
“咦?”宋凌霄懵了,不是因为这个吗?那又是因为什么?难道傅玄会怕和清流书坊为敌吗?
“再给你一次机会,猜对了我就帮你。”傅玄突然逗弄起宋凌霄来,就像对着漫画里的兔子扔出了胡萝卜,那宋凌霄肯定是要飞奔过去抢的啊。
可是,如果猜错了的话,眼睁睁看着胡萝卜掉进臭水沟被冲走,对于兔子来说也是非常沉重的打击呀。
不能随便乱猜。
傅玄到底顾虑什么呢?首先要考虑到傅玄的身份以及他的性格……傅玄的身份是大学士、翰林院编修,和嵇清持是同事,但是他的实际影响力比嵇清持大的多,他曾经当过帝师,又是霁琛的大弟子,那肯定是被寄予着成为内阁首辅的厚望的人。
他之所以没有进入内阁,也是因为他要保全那些忠言进谏皇帝的诤臣,得罪了皇帝,所以,他应该是个非常有责任感、有眼界、忧国忧民的大儒。
再加上云澜曾经说过,傅玄的文章每次都像是在议论古礼或是祖宗之法,但实际上的落脚点都是在国计民生上,是个标准的“实用派”。
宋凌霄恍然:“您对举业的方式有意见,您不赞同……八股取士。”
但凡是在其他场合,说了这么一句动摇国本的话,都会被视为大逆不道。
宋凌霄这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唐突,赶紧把嘴巴闭上。
然而傅玄却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锐色,他说:“你要我怎么帮你?”
草,猜对了!
怪不得傅玄从来不做举业书,也不肯给宋凌霄的《时文选》写序,时文就是八股,时文选就是名士们写的八股文集,因为傅玄不赞同这种选拔人才的方式,所以他不愿主动参与其中,除非是像乡试那样,皇帝钦点他当主考官,他才勉为其难地动弹一下。
太特么有性格了!
作为学渣的宋凌霄,如果喷一句八股,那是来自底层的牢骚,作为顶级学霸的傅玄,心里默默不认同八股,那是超越了时代的局限性!
不过,改革这种级别的考试,会牵连到无数的问题,绝非一时一人可以改变。
比起那么不着边际的事,还是先看看眼前的问题吧。
“我希望能借用六藏斋的牌记。”宋凌霄说道。
傅玄稍微思索了一下,颔首道:“可以。”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宋凌霄顿时喜上眉梢:“傅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傅玄又恢复到不苟言笑的状态,似乎把宋凌霄的夸奖当成一阵吹起树叶的风,根本渗不进他那口无波的古井。
“随我来吧。”傅玄站起身,进入内室。
宋凌霄赶忙跟上去,看见傅玄从一座有很多格断的大柜子里取出一只黑木匣子,打开外面的三层嵌套宝函,拿出里面的墨玉印章,将印文面展示给宋凌霄看,只见墨迹晕染处,是古朴的四个篆字:六藏刊行。
这四字价值万金,是霁琛的私刻牌记,代表着六藏斋刊刻发行之意。
“这印章可以借给你用,但不能离开此间。”傅玄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叫人把书运过来!”宋凌霄大喜,只恨大兆没有手机,他不能立刻给梁庆打电话。
……
当天晚上。
清流书坊临举行临时例会。
例会由大掌柜主持,嵇清持旁听,例会主要内容为——举业书市场观察。
这个题目有点虚,如果给定个副标题的话,就是——凌霄书坊扑街观察。
例会围绕三个中心问题展开,一是:凌霄书坊扑街了吗?二是:凌霄书坊扑得怎么样?三是:凌霄书坊明天还会继续扑吗?
三个答案依次为:扑了,很扑,会继续扑。
“真不愧是嵇坊主,高瞻远瞩,利用先发优势,在渠道上拿捏住凌霄书坊,让他们有书卖不出,全都砸手里了!”大掌柜敬佩地说道。
“是啊,据说他们砸了四千两银子买那本《江南书院时文选》的版权啊,真惨。”一名编修摇头叹息,语气间皆是幸灾乐祸之意。
“这一次可以让凌霄书坊知道厉害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抢我们的生意!”一名举业书发行气势汹汹地说道。
“大家静一静,说这些主观的话没有意义,我们要拿出客观的数据来做以分析。”嵇清持理客中地说道。
“是啊,那就由我们对接书铺的何师傅来说一说今天的情况。”大掌柜附和道。
何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书商,服务清流书坊已经有三十年了,对于京州的地面渠道了如指掌,在书铺这一块是人脉广阔、无可替代的老资历。
只是,近三个月来,书铺只知有梁老板,不知有他何老板的情况越来越多,让他十分恼火,今天,总算能借着排挤《时文选》的事儿扳回一城,何师傅心中甚是得意。
何师傅朗声说道:“如今咱们京州的书铺,成规模的一共就是二十二家,控制住了这二十二家,其实也就控制住了整个京州图书市场,那些边边角角的小书铺、杂货铺,都是跟着这二十二家的风向在走。”
“前天晚上,我根据咱们嵇坊主的意思,把禁令传了下去,”何师傅得意洋洋道,“凡是销售凌霄书坊举业书的书铺,我们清流书坊都不给他进货,不为别的,就为维护我们清流书坊的名誉,毕竟凌霄书坊是个什么地方,出艳情小说的,如果哪一家书铺老板认为,凌霄书坊的举业书也能看,那就是他的眼光出了问题,我们不和没有眼光的人合作。”
何师傅说得慷慨激昂、深明大义,在场的编修们纷纷点头。
“今天销售结果出来了,据我所知,这二十二家大书铺,没有一家摆上他们凌霄书坊的《时文选》,就算是做了预售的,也把钱退了回去,只说没货。你们没看到啊,那场景可乐呵了呢,一箱一箱擦新的《时文选》从仓库里原样拉出来,原样拉回去,凌霄书坊的人脸都绿了,听说那个青楼老板梁什么的,一整天连砸了十几个茶杯,进去报信的仆役全都被打出来了。”
说罢,何师傅大笑起来。
在场的编修们也感到一阵扬眉吐气,举业书可是他们经营了几十年的主场,一个小小的凌霄书坊,竟然也敢跟他们争!这下好了,凌霄书坊砸了这么贵的一本书,江南书院那边没法交代,他们自己也亏到裤衩都没了,以后知道做书的艰难,约莫就会转行了吧。
一个太监的儿子,做什么书,学什么文化人,真是可笑。
“何师傅,你说说今天一天各大书铺的销售情况吧。”嵇清持道。
“是,坊主,今天一天各大书铺的销售情况是这样的,卖的最好的还是咱们的老牌经典,《京州时文精粹》,是嵇坊主十年前亲自编纂的,十年来修订了六个版本,年年重印,长销不断。”何师傅捧完嵇清持,又挑了几个卖的不错的说了说,其中年轻编修薛璞的《易经新解》在同类书里可圈可点,最后,自然要提一嘴《江南书院时文选》,销量为零。
这次例会举办得十分成功,散场时,大家都觉得心满意足,不走正路的宵小之辈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实在是大快人心!
就在清流书坊开例会的时候,宋凌霄也没闲着,他叫梁庆把《时文选》运两车过来,拉到傅玄宅邸,自个儿用六藏斋的印章,一本一本盖戳,一共五百本,盖得宋凌霄两条胳膊直打哆嗦。
“成了。”天暗下来之前,宋凌霄完工,所有盖好六藏斋印章的《时文选》都放进了车里,他吩咐梁庆,今天晚上重新把货铺一遍。
“得嘞,这就去!”梁庆已经领会了宋凌霄的意思,立刻把活儿派下去。
当天晚上,结束了一天销售工作的书铺纷纷关门,也到了盘点账目和货物的时间。
“咚咚咚”,贡院旁,距离清流书坊最近的一家大型书铺的后门被敲响了。
伙计拉开门一看,是熟面孔,赶紧去通报。
“梁庆怎么又来了?”书铺老板皱起眉头,“不是都说了,我们书铺最近资金短缺,收不起他们那么贵的举业书嘛!”
当然,这都是托词,可是书铺老板两头都不能得罪啊。
“您还是去照个面吧。”伙计劝道。
书铺老板无奈,只得从后门上去,陪着笑:“梁老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春风。”梁庆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春风带来了春天的消息,王老板,您听到了吗?”
书铺老板一脸懵逼。
“是摇钱树在风中摇摆,啊,那哗啦啦的声音,是如此的悦耳!”梁庆现场表演了一段诗朗诵。
“您这是……喝了多少?”
“我看是你们喝大了!喝昏头了!”梁庆突然睁开双眼,炯炯有神地瞪著书铺老板,他从怀里取出一本《江南书院时文选》,打开封底,对著书铺老板说,“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谁家的牌记?”
书铺老板一愣,那还能是谁家的,不就是凌霄书坊么?
但是为了哄走这位爷,他还是耐着心去看了。
这一看不要紧,书铺老板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说话也结巴了:“这、这这、这是——”
“啪”,梁庆把书合上:“看清了吗?”
书铺老板咽了口唾沫:“是、是、是六、六、六……”
“我还五回首呢六六六!”梁庆冷哼一声,“六藏斋的书,你们进不进?”
“那必须的,必须的梁老板,快快快,伙计,拿大红袍来!”
六藏斋从来不出举业书,它的威信在考生们心中却是第一名,今天,六藏斋竟然在一部举业书上打了牌记,戳了印章,那可是绝世珍品!奇货可居!板上钉钉的销售王!
书铺赵老板就像迎亲哥一样把梁庆迎进书铺,亲自给他端茶倒水,陪着笑脸跟他讨了《时文选》,捧在手里看了又看。
“你快点决定,六藏斋出的《江南书院时文选》,这个货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就走了,这还有一百多家店铺要跑呢。”梁庆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那肯定要啊,还说啥呢,你给多少货吧!”赵老板拍大腿。
梁庆冷哼一声:“你不是没钱么,白天说这书太贵,你们要不起?”
“哪里哪里,我老赵就是把裤衩卖了也得进这批货啊!”赵老板赶紧服软,赔罪,“唉,都是那清流书坊,小家子气,搞什么非此即彼的生意,让我们这些老实人两头难做,唉,难啊。”
“你们还老实人,快别给老实人抹黑了。”梁庆忍不住吐槽,“行了,我不跟你废话,钱你现在就结给我,书么我明天早上再拉过来。”
赵老板本来还想说,没有现货吗,提前交钱会不会有些不合适,但是一想,人家梁庆本来很厚道的,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是被他们这些书铺摆了一道,学聪明了,现在要先交钱,这能怪谁呢?
只能怪清流书坊啊!
收下了赵老板的钱,梁庆又立刻上马车,赶下一个场子,与此同时,他派下去的人,也在全城扫铺面。
夜色渐浓,一场悄无声息的铺货战,正势如破竹地推进着。
……
第二天。
嵇清持早上一般在翰林院呆着,中午如果没有应酬,他会回到家小憩一会,恢复精神之后,便离开嵇宅,沿着青石板路慢慢散着步。
在路上,他会碰到一家老字号书铺,他总是喜欢在这家书铺里随心所欲地逛上半个时辰。
接着,他会去前面的茶馆看一看,听一听附近文化人们交流的消息,在这些闲聊里,往往藏着商机。
离开茶馆之后,嵇清持一般就直接去清流书坊了,听取大掌柜的经营报告,看一看准备付梓的新书。
又度过充实的一天。
今天,嵇清持的路线也是如此。
他心情愉快地溜达在青石路上,熟悉的屋檐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他来到他的第一站:老字号书铺。
啊,还是这熟悉的松木香,古意盎然,闻着令人陶醉。
嵇清持走进书铺大堂,想看一看品味高雅的老牌书铺掌柜会把他们清流书坊的哪一本举业书放在最明显的位置。
然后,他看见了——《江南书院时文选》!
嵇清持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重点推荐位置的书并没有变化,仍然是——《江南书院时文选》!
“六藏斋首次刊行,举业书永恒经典!”
狂到没边的宣传语,配上“六藏斋”三个字格外扎眼!
“嵇坊主,您来啦。”伙计迎上来,见他盯着推荐位上的《时文选》看,赶紧按照掌柜吩咐的解释道,“这部著作是六藏斋刊行的《江南书院时文选》,是六藏斋首次出版举业书,嵇坊主,您不来一本吗?”
“嘶,你们不会是被骗了吧?”嵇清持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本来清浅温和的语气也陡然变得尖锐起来,“这是凌霄书坊的伪书!和六藏斋又有什么关系!”
伙计赶紧上前,翻开封地上的印章,给嵇清持看:“嵇坊主,如果是凌霄书坊的举业书,咱们肯定不敢进啊,您可看清,这是六藏斋刊行的章子,如假包换!”
“不可能!这肯定是伪书!”嵇清持像个尖叫鸡一样失控地重复着,“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一定是伪造的印章!”
伙计皱眉,嵇坊主一向光风霁月,今天来的这个人才像是赝品吧?
嵇清持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不得不强忍着惊怒的情绪,快步走出老字号书铺,他记下了这家书铺,必须让人好好调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呼……”嵇清持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前往第二站:茶馆。
茶馆里聚集了一帮人,还未走近,就看见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揣着一本眼熟的大厚书!那封皮、那字体、那排版,分明就是——
“六藏斋就是牛气啊,清流书坊拿不下来的《江南书院时文选》,都被它拿下来了!”
“这《时文选》就算不看,买到也是赚到,一转手又能翻倍呢!”
“你这话说得好没意思,六藏斋的书,一向都是收藏意义大过金钱价值,你看看人家这注释,做的多扎实,简明扼要,精准朴实,不炫技,不猎奇,比那什么清流书坊的《易经新解》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嵇清持在旁听得脸都绿了,一口气岔在胸口,不上不下,他一阵捶胸,试图把火气压下去,却见那几个文士扭过头来,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瞅着他:“哟,这不是嵇大坊主嘛!”
嵇清持惯于以己度人,在这种情况下,不管茶馆里的人有意还是无意,只要对他露出了笑容,他都觉得对方在嘲笑自己,在看自己的热闹。
可恨!
不能让他们看热闹!
嵇清持沉下脸,一阵风似的走了。
“刚才那是嵇大人吗?”“好像是,他怎么不来喝茶了?”“不知道啊,还想给他推荐一下这本书呢……”
善意的议论声逐渐远去。
嵇清持穿过大街小巷,直奔终点站——清流书坊!
他不相信他一路上看到的、听到的这些,他必须要一个解释!何师傅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还有,为什么《江南书院时文选》变成了六藏斋的书!
嵇清持从侧门进了清流书坊,一进门,大掌柜就带着一群编修冲了上来,将嵇清持团团围住。
何师傅急得红了脸,第一个问道:“嵇坊主,现在该怎么办?您不是说不与凌霄书坊为伍,只要是进了咱们举业书的书铺,就不让再进凌霄书坊的举业书么!现在可发生了一件古怪事,那凌霄书坊的《江南书院时文选》,盖上了六藏斋的戳!书铺老板们都抢红眼了,我去交涉,他们也只说,不是六藏斋的书么?他们又没进凌霄书坊的举业书,进的是六藏斋的《时文选》!”
“那到底是不是六藏斋的,你自己搞不清楚吗?”嵇清持这个火气压不住地往上蹿。
“我、我当然知道是凌霄书坊的,就是他们那个销售梁庆一车一车拉到每家铺子后门进货的,那还不是确凿的证据吗!”何师傅赶紧撇清自己的关系,“可是问题是,人家书铺老板就要进《时文选》,争着抢着进,这会儿说是六藏斋的,不是凌霄书坊的,不过是给咱们一个台阶下……”
“什么台阶!”嵇清持突然扬起声音,本来如风过松林般优雅的语调,急转直上,抛出一个嘶哑难听的破音,“什么台阶!狗屁台阶!去,跟他们说,《时文选》是伪书,六藏斋印章是伪造的!凌霄书坊这种不入流的小作坊,什么腌臜事儿做不出来?!亏他们也信!”
“……”众编修不由自主把脖子缩了缩,嵇坊主崩坏状态下的声线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可是……”大掌柜捏着手里的销售报告,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可是!立刻给我去!去!去!”嵇清持使劲一甩袖子。
“是,是,我这就去。”何师傅赶紧答应,退了出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何师傅又哭丧着脸回来了。
“他们怎么说?”嵇清持喝到了自家的龙井,稍微平静了一些,语气如常地问道。
“他们说——凌霄书坊说了,《时文选》……确实是……是凌霄书坊刊刻的,只不过……只不过六藏斋也进来联合发行罢了。”何师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哼。”嵇清持极其轻蔑地从鼻子里出气儿,那意思是,我说的没错吧?
“他们还说、还说——凌霄书坊又补了一条规矩……是、是……”何师傅憋红了脸,有点不敢说出口。
“是什么?!”嵇清持冷笑。
“是……《时文选》和清流书坊的举业书……只能二选一……不能同时出。”何师傅结结巴巴道,“所以、所以现在……有十二家大书铺……都说不要咱们的举业书了……”
“啪”!白瓷茶杯摔在了地上,登时碎成十几瓣。
幽幽绿茶香弥漫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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