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1558年 五(2/2)
“没门,”雷金纳德答道,“像咱们镇子,契约一立就决不许食言,就算买卖有诈也不行。契约是神圣的。”
罗洛是法律出身,他知道父亲说得没错。“值季法庭也会判定交易合法有效。”
朱利叶斯又问:“要是你的钱收不回来,你欠爱丽丝·威拉德的钱能还的上吗?”
“还不上。”
“而你把修院抵押给她了。”
“是。”
“上午爱丽丝·威拉德跟我说修院如今归她所有了。”
“叫她害眼疾。”雷金纳德赌咒。
“也就是说她所言不虚。”
“是。”
“雷金纳德,你可是说好了要把修院归还给教会的。”
“朱利叶斯,别跟我诉苦了,我刚亏了四百镑。”
“威拉德说是四百二十四镑。”
“不错。”
朱利叶斯似乎认为这个数目很要紧,罗洛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苦于没机会问。父亲急得坐不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我发誓我要跟菲尔伯特算账,叫他知道,诓骗我雷金纳德·菲茨杰拉德绝没有好下场,我要亲眼看着他遭殃。办法嘛我还没想到……”
罗洛突然灵光一闪,张口说:“我想到了。”
“什么?”
“我知道怎么跟菲尔伯特算账。”
雷金纳德站定了,眯起眼睛瞧着罗洛。“你有什么主意?”
“菲尔伯特那个书记员多纳尔·格洛斯特,今天下午在‘屠宰场’喝醉了,他刚在菲尔伯特的女儿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怀恨在心加上酒后失言,说科布利一家跟朋友一起礼拜。”
朱利叶斯主教怒不可遏。“礼拜?没有神父主持?那可是异教!”
“我一追问,多纳尔马上改口说就是些聚会,然后一副心虚的样子,不肯再说了。”
主教说:“我早就怀疑那些鼠辈秘密搞那些新教仪式。那地点、时间,还有哪些人?”
“我也不知道,”罗洛答道,“不过多纳尔知道。”
“他会松口吗?”
“兴许会。他跟露丝求爱不成,对科布利一家也不必忠心耿耿了。”
“那就问问看。”
“我去找他,我找奥斯蒙德跟我过去。”奥斯蒙德·卡特是守卫长,身材高大,嗜好暴力。
“那你怎么跟多纳尔说?”
“我就说现在怀疑他崇拜异教,除非坦白交代,否则就要拉去受审。”
“能吓得住他吗?”
“还不吓得他屁滚尿流。”
朱利叶斯主教若有所思:“说不定可以趁此机会灭灭新教徒的威风。很不幸,现在天主教会处于守势。加来失守,害得玛丽·都铎女王民心尽失;王位的正统继承人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尔特不久又要在巴黎举行婚礼,那个法国夫君会招致英格兰百姓反对。而威廉·塞西尔爵士那伙人正东奔西走,鼓动大家拥戴亨利国王的私生女伊丽莎白·都铎。所以呢,眼下打击王桥的异教徒,有助于振作天主教徒的士气。”
罗洛寻思:这么说,我们既报了仇,也履行了天主的旨意。他心中一阵痛快。
父子俩所见略同。雷金纳德说:“去吧,罗洛,马上。”
罗洛披上外衣,出了门。
会馆就在街对面。郡长马修森的厅堂设在一层,他手下有个书记官保罗·佩蒂特,负责处理信函,并把文书依序仔细存放在柜子里。马修森对菲茨杰拉德一家并非唯命是从,偶尔还会顶撞雷金纳德爵士,称自己乃是为女王效力,并非为市长卖命。幸好这天郡长人不在,罗洛也不打算派人请他。
他直奔地下室。奥斯蒙德和手下的守卫正准备周六当晚的值夜。奥斯蒙德头戴一顶贴合的皮头盔,更是一副存心找碴儿的架势。他刚换上及膝靴子,正在绑鞋带。
罗洛对奥斯蒙德说:“我得找你跟我去审一个人,一个字都不用你说。”他本来还想说“装出吓人的样子就行”,话到嘴边就觉得多余。
两个人迎着夕阳沿着主街向南,罗洛开始犯寻思:他跟父亲和主教两人信誓旦旦,说多纳尔会告饶,不知料得对不对?这会儿多纳尔要是醒了酒,说不定没那么好对付了。要是他硬说自己喝醉了胡说八道,矢口否认自己去过什么新教礼拜仪式,那要证明起来就难了。
两人走到码头,迎面遇上苏珊·怀特,她跟罗洛打招呼。苏珊是面包店主的女儿,跟罗洛同岁,生着一张心形的脸孔,性格讨人喜欢。早几年两个人亲吻过,对男女之事也略有尝试。也就是在那时候,罗洛发觉自己对男欢女爱并不热衷,不像多纳尔·格洛斯特和内德·威拉德那些人。最终他和苏珊不了了之。他也许还是会娶妻,只为了有个人替自己打理家中琐事,不过既然要娶妻,那身份总该高过面包店主之女吧。苏珊对他没有怀恨在心,她并不缺相好。只见她一脸同情:“你们的船货赔了,真可惜。感觉很不公平。”
“的确不公平。”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但罗洛并不惊讶。王桥一半居民都多多少少涉足海上交易,人人都爱打听船运的消息,不管是喜是忧。
“接着就要交好运了,”只听苏珊说,“反正都这么说。”
“借你吉言。”
苏珊好奇地打量奥斯蒙德,显然在琢磨他跟罗洛在一起是要搞什么名堂。
罗洛不想走漏风声,于是告辞说:“失陪,我有要事在身。”
“再会!”
罗洛和奥斯蒙德接着朝多纳尔家走去。他住在西南边那片工业区,俗称“皮革染坊”。东北两面历来是人人向往的住宅区;梅尔辛桥上游河水清澈,土地历来归修院所有。自治市议会把工业作坊统一挪到下游,王桥所有的脏活,像皮革鞣制、纺织品染色、洗煤、造纸,都把污水倾倒在这片河段,数百年如此。
罗洛想到第二天是主日,教堂里免不了七嘴八舌,圣玛加利大号的消息到傍晚就该人尽皆知了。不管是像苏珊一样报以同情,还是嘲笑雷金纳德爵士犯傻上当,总之对菲茨杰拉德一家人是可怜中夹杂着轻蔑。罗洛仿佛听见那群人放马后炮:“人家菲尔伯特狡猾着呢,什么时候给过你便宜?雷金纳德爵士就该有盘算。”想到此处,罗洛心头一紧。他最恨被人瞧不起。
不过,等菲尔伯特因为异教罪被捕,他们就要变调子了:是菲尔伯特罪有应得。他们准会说:“骗雷金纳德爵士可没有好果子吃——菲尔伯特就该有盘算。”家族恢复了名誉,罗洛向人提起自己的姓氏,胸中又会充满骄傲。
但得想办法让多纳尔交代。
罗洛领着守卫长走过码头,在一间小房子前停下脚步。开门的妇人和多纳尔一样,生的唇红齿白。她认出是奥斯蒙德,惊叫道:“老天保佑!我家孩子犯了什么事?”
罗洛一把推开她,迈进屋子,奥斯蒙德也跟着进去了。
妇人说:“他喝多了,我代他赔个不是。他叫人家伤了心?”
罗洛问:“你男人在家吗?”
“他过世了。”
罗洛倒忘了这一点,那更好办了。“多纳尔人在哪儿?”
“我去叫他。”她说着转身要走。
罗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跟你说话,你要听仔细了。我没吩咐你去叫他,我问的是他人在哪儿?”
妇人的棕眼睛闪出怒火,罗洛一时间以为她要抢白说自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压下怒意,自然是怕儿子为此吃苦头。她垂下眼帘说:“在睡觉。楼上第一扇门。”
“你在这儿等着。奥斯蒙德,你跟我来。”
多纳尔和衣趴在床上,只脱了靴子。房间里一股酸臭味,不过看样子他母亲已经清理过了。罗洛摇醒多纳尔,对方还一副睡眼蒙眬,但一看到奥斯蒙德,一骨碌坐直了,嚷嚷着:“主耶稣基督救我!”
罗洛坐在床边说:“基督会救你,但你要实话实说。多纳尔,你摊上麻烦了。”
多纳尔不知所措。“什么麻烦?”
“你不记得之前在‘屠宰场’跟我说什么了?”
多纳尔一脸慌张,回忆着说:“嗯……模模糊糊……”
“你说你跟科布利一家去做新教礼拜。”
“我可没说过!”
“我已经禀报给朱利叶斯主教,你要以异教罪受审判。”
“不要!”审判的结果很少是无罪。普遍认为,要是无辜,一开始就不会摊上麻烦。
“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我句句属实。”
奥斯蒙德插嘴说:“要不要我打一顿,他就招了?”
多纳尔吓得魂飞魄散。
这时门口传来他母亲的声音。“奥斯蒙德,谁你也别想打。我儿子是遵纪守法的市民,本本分分的天主教徒,你要敢碰他,倒霉的是你。”
这是虚张声势——奥斯蒙德打人,从来不会倒霉。不过多纳尔却有了底气,好像没那么怕了。“我从来没去过什么新教礼拜,不管是跟菲尔伯特·科布利还是别人都没去过。”
格洛斯特太太说:“醉话不能做凭据,你非要当真,最终是自己让人笑话,小罗洛。”
罗洛暗地里诅咒一声。竟然叫格洛斯特太太占了上风。看来不该来多纳尔家里问话,他有母亲撑腰。不过这也好办。他罗洛要替一家人报仇雪耻,才不会让区区一个妇人挡住路。他站起身说:“多纳尔,把靴子穿上,跟我们到会馆走一趟。”
格洛斯特太太说:“我也去。”
罗洛说:“你不许去。”
格洛斯特太太眼里写着挑衅。
罗洛又说:“要是让我在那儿看见你,就连你一起逮捕。多纳尔去亵渎主的礼拜,你一定知情,那可是犯了包庇之罪。”
格洛斯特太太再次垂下眼帘。
多纳尔蹬上靴子。
罗洛和奥斯蒙德押着他踏上主街,向北走到十字路口,从地下入口进了会馆。罗洛派了一个守卫去叫父亲。没过几分钟,雷金纳德爵士同朱利叶斯主教一起到了。雷金纳德一派和颜悦色:“怎么,小多纳尔,希望你有所觉悟,对咱们全盘交代吧。”
多纳尔声音微颤,却不肯示弱。“喝醉酒时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但我清楚事实,我从来没去过新教礼拜。”
罗洛又担心起来,怕没法叫他松口了。
雷金纳德说:“有样东西要给你瞧瞧。”他说着来到一扇大门前,拔掉沉重的门闩,打开门说,“过来瞧瞧。”
多纳尔不情愿地走了过去,罗洛也凑了过去。只见里面的房间没开窗户,屋顶高高的,地面是硬土;屋里散发出陈旧的血腥味和粪臭味,像进了屠宰场。
雷金纳德问:“看到棚顶的钩子没有?”
大家都抬头望去。
雷金纳德说:“你的双手会反绞着绑在背后,系手腕的绳圈往钩子上一套,把你整个人吊起来。”
多纳尔呻吟一声。
“当然了,疼得你生不如死,不过肩膀还没那么容易脱臼——没那么快。脚底下绑上大石头,让关节越发疼痛难忍。要是昏死过去,就往脸上泼冷水,把你弄醒——别指望解脱。下边不断加重,疼得越来越厉害,这时候手臂才脱臼。都说这是最可怕的。”
多纳尔脸色煞白,但还不肯就范。“我是王桥市民,没有宫里的命令,你不能对我用刑。”
这话不假。要用刑,得有枢密院准许;虽然底下常常对这条规矩视若无睹,但王桥人人晓得自己的权利。要是没有准许就对多纳尔用刑,一定闹得沸沸扬扬。
“傻后生,准许我说拿就拿。”
“那就去啊。”听他嗓音尖细,确是害怕,但还是铁了心不松口。
罗洛心下黯然:怕是只能放人了。为了恐吓多纳尔认罪,他们已经穷尽了办法,可惜还是功亏一篑。看样子菲尔伯特是不会遭报应了。
这时朱利叶斯主教开口了。“小多纳尔,我看你跟我该安安静静地聊一聊。不在这儿,跟我来。”
“好吧。”多纳尔紧张不安。罗洛看出他心里忐忑,但只要能离开地下室,他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
朱利叶斯带着多纳尔出了会馆;罗洛和雷金纳德跟在后面,隔了几码的距离。罗洛琢磨不出主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莫非他有办法替菲茨杰拉德氏挽回颜面?
一行人沿着主街来到主教座堂。朱利叶斯引着他们穿过中殿北侧的一扇小门。唱经班正在做晚祷;教堂里光线昏暗,烛火在拱券上映出鬼影幢幢。
朱利叶斯拿了一根蜡烛,把多纳尔引到一间小圣堂;只见里面有一张小祭坛,后面挂着一幅较大的耶稣受难画像。朱利叶斯把蜡烛放在祭坛上,烛火照亮了画像。他背对祭坛站着,吩咐多纳尔面对自己,好让他看着十字架上的耶稣。
朱利叶斯示意罗洛和雷金纳德不要进去,于是父子俩就立在外面,不过里面的一言一行都能听到看到。
只听朱利叶斯对多纳尔说:“我希望你忘记尘世的责罚。你也许要受刑,并且因为异教罪而被烧死,不过今天晚上,你最该怕的并不是这些。”
“不是?”多纳尔惊疑不定。
“我的孩子,你的灵魂岌岌可危。不管你今天在‘屠宰场’说了什么都不要紧,因为主洞察一切真相。主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在地狱里受的苦,会比你在这尘世上一切的苦都要重百倍。”
“我知道。”
“但主也赐予我们罪得赦免的希望,你知道吧,时时刻刻。”
多纳尔一语不发。罗洛想观察他的表情,但烛光闪烁,看不分明。
朱利叶斯又说:“多纳尔,有三件事,你须得告诉我。你告诉了我,我会赦免你的罪,主也会。倘若你欺瞒我,你将下地狱。你须得做出决定,就在此地、此刻。”
罗洛瞧见多纳尔微微仰头,凝视画中的耶稣。
朱利叶斯问:“他们在哪里做礼拜?什么时候?都有什么人?你须得告诉我,现在就说。”
多纳尔啜泣一声;罗洛屏住呼吸。
“先说哪里吧。”朱利叶斯说。
多纳尔一言不发。
“罪得赦免的最后一次机会,我不会问第三遍。在哪里?”
多纳尔松口了:“在寡妇波拉德家的牛舍。”
罗洛静静地吐出一口气。秘密揭穿了。
波拉德太太在南郊的夏陵路有一小块地,附近没有别的房舍;没人听见那群新教徒礼拜,大概就因为这个缘故。
朱利叶斯又问:“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总是周六晚上,日暮降临的时候。”
“他们趁黄昏溜到街上,好掩人耳目,”朱利叶斯说,“世人爱黑暗甚于光明,因为他们的行为是邪恶的 [12] 。但主都看在眼里。”他抬眼望窗上的尖拱。“天就要黑了。他们都到了吗?”
“到了。”
“都有谁?”
“菲尔伯特·科布利夫妇,还有丹和露丝。菲尔伯特的姐妹和科布利太太的兄弟两家人。波拉德太太。酿酒商埃利斯。石匠兄弟。鞋匠以利亚。我就知道这几个,可能还有别人。”
“好孩子,”朱利叶斯说,“好了,再过几分钟,我会为你赐福,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他竖起一根手指警告说,“这次谈话,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想他们知道我的消息是怎么来的。回去还正常过日子,明白没有?”
“明白,主教大人。”
朱利叶斯望向小堂门口的罗洛和雷金纳德。他的语气变了,不再低沉温和,而是干脆威严。“立刻赶去牛舍,逮捕那些异教徒,一个也不能放过。快!”
罗洛转身要走,这时听见多纳尔低声问:“主啊,我把他们出卖了,是不是?”
朱利叶斯顺畅地接口:“你拯救了他们的灵魂,还有你自己的灵魂。”
罗洛和父亲小跑着出了教堂,沿着主街奔到会馆,先去地下室吩咐守卫,又过街回到家,各自佩了剑。
一群守卫带着自家的棍棒,形状大小各异。奥斯蒙德带了一捆结实的绳子,用来绑人。两个守卫提着灯笼。
去寡妇波拉德家有一英里路。罗洛说:“骑马快一些。”
他父亲答道:“摸黑也快不到哪儿去,而且怕马蹄声惊动了那些新教徒。我可不想让哪个魔鬼从咱们指缝里溜掉。”
于是一行人沿着主街往南进发,途中经过主教座堂,引得众人不安地观望。显然有人惹了大麻烦。
罗洛担心有人偏袒新教徒,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快跑过去通风报信。他不由得加快脚步。
经过梅尔辛双拱桥,到了洛弗菲尔德郊区,沿着夏陵路往南。相比市区,郊区又静又暗。幸好道路笔直。
寡妇波拉德的家朝着街面,但牛舍离街较远,占地约一英亩。沃尔特·波拉德在世时养了一小群奶牛,过世之后,他的寡妇把牛卖掉了,所以如今有一间上好的砖舍闲置。
奥斯蒙德打开宽宽的门栏,一行人踩着从前奶牛去挤奶棚踏出的小径。屋里没有光亮:牛舍又不需要窗户。奥斯蒙德对一个提灯笼的守卫耳语:“快速查看四周,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剩下的人朝宽敞的双开门走去。雷金纳德爵士比一个“嘘”的手势,大家凝神静听。屋里传出喃喃声,有几个人在诵唱。罗洛听了一会儿,听出里面念的是天主经。
用的是英语。
这正是异教崇拜,证据确凿。
提灯笼的守卫巡视回来,悄声说:“没有别的出入口。”
雷金纳德一推门,好像里面闩着。
响动惊动了里面的人,瞬间悄无声息。
四个守卫合力撞开门,雷金纳德和罗洛踏了进去。
只见四张长凳上坐了二十个人,前面摆了一张普通方桌,桌上铺着白布,摆了一条面包和一只杯子,盛的应该是酒。罗洛心下骇然:他们竟然私自举祭!他曾有所耳闻,但做梦也想不到会亲眼见到。
菲尔伯特立在桌子后,紧身衣裤外罩了件白袍。他竟然充起了司铎——教会根本没有授予他圣秩。
闯入的人呆望着眼前的亵渎之举,会众也呆望着他们,两边的人皆不知所措。
雷金纳德回过神来。“这是信奉异教,一目了然。你们都被捕了,谁也跑不掉,”他顿了一顿,“尤其是你,菲尔伯特·科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