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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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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男孩面前蹲下,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男孩慢慢将脸抬起,两人目光交会。

“你没有错。”他说,“错的是他们,因为他们永远都不能理解我们的想法。”

男孩原本畏怯阴暗的眼神,缓缓亮了起来。

“所以,我们也不需要他们理解,在他们面前,我们只要继续扮演好他们想要看到的模样就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继续去做想做的事,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你懂吗?”

男孩的双眼直视着他,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露出笑容,说:“下次我带你去做更漂亮、更美的标本,好不好?”

他拉着年幼的男孩,走在空荡荡的校园走廊里。

“哥哥,都这么晚了,你还带我来你们学校做什么?”男孩一脸不解。

“我不是说过,要带你做更漂亮、更美的标本吗?”他说。

虽然,那还不是最美的。

他将男孩带到教室,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学生早已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布塞住,发不出声音,正在拼命挣扎。

当她看到这两人时,挣扎得更剧烈。

他望向身旁的男孩,只见男孩双眼睁大,被她美丽的双眼里流露出来的浓浓的恐惧深深地吸引。

他蹲了下来,与年幼的男孩双眼直视,微笑着说:“我们开始吧!”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筒,缓缓地往那个女孩纤细洁白的脖子上刺去……

“住手!”

他一愣。

那是谢宗儒的声音,从他脑海里传来。

但是他很快用意志将那道声音压下,继续坚定地、缓缓地,在年幼的自己面前,将针筒上的针刺入了蔡雯柔的脖子。

2019年,台北。

黄雨萱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仍残留在体内的药物让她反应迟钝,视线模糊,只能隐约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走动。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虚弱地问。

“你醒啦?”吴文磊立即上前问。

那天李子维追着谢芝齐夺门而出后,房门大开,邻居回家后发现不对劲,探头张望,发现了倒在厨房地上的黄雨萱,立刻报警。

警察赶到时,吴文磊也正好赶了过来。

原来不久前李子维打电话给他,他没有接到,回拨后一直无人接听,他改打给黄雨萱,也是无人接听。他隐隐觉得不对劲,不放心,于是赶了过来,没想到黄雨萱真的出事了。

“这里是……医院?”黄雨萱想要坐起身,却一阵晕眩,又倒回床上。

吴文磊说:“你被人下药,昏倒在你家厨房地上,是邻居报警,把你送来医院的。你已经昏睡一整天了。”

“黄小姐,你现在意识清楚吗?可以说话吗?”守在病房外的一名警察见黄雨萱醒了,立即走进来问。

黄雨萱虽然感到头晕目眩,仍勉强自己点点头。

“那你记得,在被下药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警察问。

黄雨萱皱起眉,努力回想:“我记得……谢医生忽然来家里找我……然后我接到了李子维的电话,接下来……我去厨房准备泡咖啡……”

她想起来了,是谢芝齐对她下药。

但,为什么?

她这时才发现,李子维呢?

她望向吴文磊,问:“李子维呢?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了,他在哪里?”

吴文磊没有回答,眼神里却透露出遗憾的悲伤。

一旁的警察做完笔录,说:“黄小姐,如果可以的话,还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里?”她问。

“太平间。”警察说。

她脚步虚浮地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四处都是浓浓的消毒水味,陪伴着她的医院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踏步前进,仿佛对于穿梭在人间与死亡的界线,早已习以为常。

她不断告诉自己,不会的,不可能,绝对不会是李子维……但是当他们从冰柜中拉出他的遗体,掀开白布时,她终于崩溃,双腿再也没有了力气,跪倒在地,但她仍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攀在放置他遗体的铁床架上,想要再一次看清楚。

这是真的吗?

李子维……真的死了?

被谢芝齐杀死了?

怎么会?!

她放声痛哭,整个人扑倒在那冰冷的遗体上,不断喃喃:“你不是说你再也不会离开了吗?你骗人……你骗人……李子维……你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又要留下她一个人?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地落在他的脸上,而他,再也不会睁开眼了。

一旁的吴文磊不忍,转过头,眼里也泛着泪光。

忽然,黄雨萱跳了起来,激动地对吴文磊说:“随身听,那台随身听呢?”

吴文磊很快会意过来,但随即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

一旁的警察听到“随身听”三个字,神情立即警戒,问黄雨萱:“黄小姐,可以请你到警察局来看一下我们调出来的监视器画面吗?”

吴文磊说:“她刚醒来,情绪又很激动,我想要不要等明天——”但黄雨萱打断了他。

“没关系,我可以现在就去警察局。”她坚定地说。

警察局调出来的监视器影像里,除了谢芝齐对李子维行凶的画面外,也清楚地录到了谢芝齐在逃离前,特地四处张望,拾起掉落在一旁的随身听与日记本。

警方的疑点是,为何谢芝齐会为了一台随身听和一本日记就对黄雨萱下药,甚至杀害李子维?

黄雨萱与吴文磊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支吾带过。

两人从警察局离开后,黄雨萱默默不语,吴文磊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我实在想不通,那个谢芝齐为什么要带走这两样东西……”

黄雨萱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吴文磊问。

“我想,可能是他在我家听随身听的那短暂几分钟里,跟我一样,回到了过去……”黄雨萱说。

很有可能,谢芝齐也回到了1998年。

如果他回到了1998年,那么会不会,他其实就是谢宗儒?

也许他们一开始就弄错了。

她和李子维一直想要在过去的时间里找到杀死陈韵如的凶手,但说不定凶手根本就不存在于过去,而是来自未来,也就是现在的2019年……

黄雨萱自责地对吴文磊说:“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早点发现过去的谢宗儒与现在的谢芝齐长得这么相似,并不只是单纯的偶然,李子维也不会——”她浑身颤抖,泪水再度落下。

吴文磊安慰她:“先别想这么多,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谢芝齐是否真的像你一样也回到了过去。我们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只要找回随身听,你就有办法回到过去,阻止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那一切都还有机会挽回。”

黄雨萱一面抹去眼泪,一面摇头,说:“就算我想办法让陈韵如安全度过那一夜,如果谢芝齐真的能回到过去,他还是随时可以找机会再对陈韵如下手的。”

吴文磊听了,也跟着开始忧心。

黄雨萱要自己冷静,想了想,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办法厘清谢芝齐……不,谢宗儒当年到底和陈韵如的死,有没有关系。”

即使谢芝齐始终没有透露谢宗儒目前的下落,但黄雨萱还是通过渠道,找到了他目前居住的疗养院。

“阿脱,谢谢你。”这一次,她真心诚意,电话另一头的阿脱反倒有些愣住,说:“黄雨萱,你这么认真地感谢我,我好不习惯哦。”

之后,她独自一人来到疗养院,想见谢宗儒。

当她在会客室见到谢宗儒走入的那一瞬间,即使明知兄弟俩长得十分相似,她仍忍不住吃了一惊。

实在太像了!

简直就像是双胞胎!

只是比起谢芝齐的意气风发,谢宗儒显得颓丧灰暗,而且因为服药的关系,眼神浑浊,似乎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

院方人员领着谢宗儒在她面前坐下后,她看着那张与谢芝齐一模一样的面孔,忍着强烈的恨意,深吸一口气,问:“谢宗儒,你能不能告诉我,二十年前,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服药的关系,谢宗儒只是呆坐着,毫无反应,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黄雨萱耐着性子再问一次:“你听到我的问题了吗?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谢宗儒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她。

黄雨萱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语气也随之加重:“谢芝齐说,你那时候听见脑袋里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不断要你去杀人,那个人是谁?他要你杀的人是谁?是不是陈韵如?”见谢宗儒始终没有反应,她口气更加焦急,甚至激动地上前扯住他的手臂,大声追问,“陈韵如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你不要再假装没听到,快回答我!”

谢宗儒忽然全身一抖,用力甩开了她的手,这时一旁的院方人员也注意到了黄雨萱语气激动,走过来说:“黄小姐,请你冷静,不要对我们的病人这样。”

黄雨萱这才意识到失态,正想要道歉,却听见谢宗儒喃喃呓语:“我听得到……”

黄雨萱赶紧问:“你听到了什么?”

谢宗儒空洞的双眼看着她,说:“我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也看得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我就在外面继续活着,可是外面的那一个我,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要!不要!住手!”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忽然起身激动地大喊,双手乱挥。

黄雨萱有些被吓到,不自觉地望向一旁的院方人员,露出求救的眼神,只见对方点点头,示意她别太担心,显然这已经是谢宗儒的常态。

“明明我就是我,却只能在里面听着另一个我说话,看着另一个我做那些事,我好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一个我,真的不是我,我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不可能杀人,那不是我——”谢宗儒几乎用喊说完这一长串后,似乎用尽了力气,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一面身子不安地前后晃动,一面嘴里仍在喃喃低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个我不是我……”

黄雨萱为了验证之前的推理,小心翼翼地问:“你说那个你不是你,那……是不是谢芝齐?”

谢宗儒猛地抬起头,像是终于看见了黄雨萱,一脸惊慌失措。

“陈韵如?!”他脱口喊出,接着整个人情绪失控,他想从椅子上跳起来,却连人带椅狼狈地摔倒在地上,然后浑身颤抖地躲到墙角,蜷起身子不住地颤抖,“不是……不是我杀的……是他……是他……”

黄雨萱想要靠近他,再问详细些,谢宗儒却直愣愣地盯着她,喊着:“是你!是你逼我的,是你……是你要我杀了你!”

黄雨萱愣在原地。

谢宗儒的话前后毫无逻辑,很可能只是他单纯的幻想或服药的副作用,但他的眼神却让她头皮直发麻。

那天晚上,杀死陈韵如的,到底是谁?

警方破门而入时,意外发现谢芝齐并没有反抗,而是坐在沙发上,身上仍穿着沾满血迹的衣物,正戴着耳机、听着随身听,如初生婴儿般安静地沉睡。

警察虽觉诡异,仍继续着逮捕行动,两名警察一前一后包抄谢芝齐,其中一名伸手推了他一把,喊:“谢芝齐?谢芝齐?”

“不……就差这一步……就差这一步了……”谢芝齐皱紧眉头,似乎抗拒清醒。

“谢芝齐!”

谢芝齐猛地睁开眼,整个人清醒过来,见到面前的警察,第一件事就是紧抓着随身听,起身拔腿就想跑,他身后的警察立即扑上去,将他制服在地上,他怀中的随身听也随之滑落。

谢芝齐愤怒不已,大喊:“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就差这一步了!”

然后他更加奋力地挣扎,看到落在眼前的随身听,竟不断用自己的额头撞击它。

“就只差这一步了!就只差这一步了!”他一面喊,一面继续用额头重击随身听,一张脸上已是鲜血淋漓。

如果他得不到她,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黄雨萱赶到警察局,看到那台几乎毁损得不成样子的随身听,心瞬间凉了。

随身听坏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她颤抖着手拿起随身听,按下播放键,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谢芝齐正好从审讯室中被带出来,她立即冲上前,一旁的警察赶紧拦住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做了什么?”她情绪失控地逼问谢芝齐。

谢芝齐一脸该死的得意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反问:“你问错问题了。你应该要问,你对陈韵如做了什么吧?”

黄雨萱愣住,完全不明白他这番话的意思。

她对陈韵如做了什么?

她回到过去后,不就是陈韵如吗?

难道陈韵如对回到过去的谢芝齐说了什么?

“谢芝齐,你把话说清楚——”

然而警察却迅速将他带走。

黄雨萱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满脑子疑惑,却没有办法得到解答。

她带着随身听,几乎找遍了每一家电器维修行,大部分维修师傅只瞄了一眼便拒绝。

“小姐,都变成这样了是要怎么修?干脆买一台新的比较快!”他们说。

有的甚至劝她别再用这种随身听了,现在早就没人听磁带了。

黄雨萱不死心,最后终于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找到一位年老的维修师傅,他看了一眼随身听,正想开口,她立刻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它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求求你,师傅,拜托帮我修修看,只要修到它能动就好,就算只能放一首歌的时间也行,求求你……”到最后,她竟有些哽咽。

她一定要回到过去才行!

唯有回到过去,改变陈韵如死亡的命运,他们的未来才会改变。

哪怕,她和李子维在改变后的未来里再也没有相识的机会也无妨,她只要他活下来。

“师傅,拜托……请你帮我修好这台随身听……”

年老的师傅看着她泛红的双眼,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接过了随身听。

两天后,她从老师傅手里拿回贴满了胶布的随身听。

她回到家里,拿出随身听,戴上了耳机。

按下播放键的那一刻,她停下了动作,像是生怕自己所有的期待都成了空。

然后她鼓起勇气,按下播放键。

她用力地闭上双眼,双手紧紧交握,当略微变调的歌声旋律从耳机里传出时,她激动得难以自已,几乎就要掉泪。

让她回到过去吧!回到1998年,让她改变这一切……

随身听里的磁带出现了咬带,音乐声变成杂音,她紧紧闭着双眼,感觉整个人像是浮在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狠狠地往下坠落。

忽然,杂音消失,歌声继续,她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面容渐渐放松了下来。

……随着……我的步伐……轻轻柔柔地踩……

将美丽的回忆……慢慢……重来……

音乐声停止了。

接着,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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