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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东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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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立功了吧。”利玛斯回了一句,同时看了一眼门口的彼得斯。

“没有什么立功不立功。”费德勒干脆地说,“根本没有的事情。”他在沙发的扶手上坐下,若有所思地盯着利玛斯看了一会儿,开口说:“当然了,你对这件事情感到气愤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和你接触这件事,是谁报告给了你们的人?不是我们干的,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们真的没有那样做。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打算以后让你为我们工作呢,当然现在看来这种打算是不可能了。到底是谁告诉他们的?那时候你一无所有,到处游荡,没有住址,没有亲友。他们怎么会知道你不见了?肯定是有人告发。而且告发的人不太可能是阿什或基沃,因为他们两人现在都已经被抓起来了。”

“被逮捕了?”

“应该是的,也不一定是为了你的事情,他们还有别的事情……”

“好了,好了。”

“我对你说的都是实情。我们对彼得斯从荷兰发来的报告很满意。你要想拿钱离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把所有情况都告诉我们,我要所有的情报。以后我们也不会强留你,留了也是我们的麻烦。”

“麻烦肯定不小,这我清楚,当然这些都是你们搞出来的。”

大家都不说话,这时彼得斯对着利玛斯这边敷衍地点了点头,悄悄地走出了屋子。

费德勒拿起威士忌酒瓶,给两个杯子里各倒了一些酒。

“这里恐怕没有苏打水,”他说,“你要加点水吗?我让他们送苏打水来,他们送来的是令人讨厌的柠檬水。”

“哦,算了。”利玛斯说,他觉得非常的累。

费德勒摇了摇头。

“你真是个骄傲的男人。”他说,“不过没关系。你吃了晚饭去睡觉吧。”

一名守卫用托盘送来了吃的,有黑面包、香肠和蔬菜沙拉。

“晚饭比较简单。”费德勒说,“不过我们已经满足了。看来土豆是吃不到了,最近我们这里土豆比较缺。”

他们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费德勒吃得很小心,像是在减肥似的。

守卫把利玛斯领到了他的卧室。他们让他自己提着行李,就是基沃在他离开英国时给他的那个。他走在两名守卫当中,穿过宽宽的中央通道,来到一扇宽大的绿色门前。一名守卫把门锁打开,他们让利玛斯先进房间。他推开门,看到里面是一间不大的卧室,放着两张行军床,一把椅子和一张课桌,布置得和牢房有些像。墙上贴着年轻女人的图片,窗户装有百叶窗。房间的尽头还有一扇门。守卫们示意他再往里面走。他放下行李,走到第二扇门前,打开了门。里面的房间和外面这间完全一样,只是仅放了一张床,四周的墙壁还没有装饰过。

“帮我把行李拿进来。”他说,“我累了。”他躺到床上,没有脱衣服,几分钟内就沉沉地睡着了。

送早饭来的守卫叫醒了他。早饭是黑面包和劣质的咖啡。他起床走到窗前。

这间屋子建在一座较高的小山上。窗下的地势非常陡峭,能看到下面的松树林树冠。远处是连绵的群山,都覆盖着浓密的树林。起伏的山林中,有一些采木滑道和防火隔离带,像被神笔画出似的。放眼看去,四周渺无人烟,看不到房屋、教堂,连居住过的痕迹都没有。只有黄色的土路,蜿蜒地在山谷中穿行。这里非常的寂静,这么大的地方能那么静,让人不可思议。尽管寒冷,天空却很晴朗。昨天夜里肯定下过雨,地面还是湿漉漉的,蓝天衬托下的景色异常清晰,利玛斯能看清很远处的树木。

他理了理衣服,喝起那发酸的咖啡。就在他正要开始吃面包时,费德勒走了进来。

“早上好。”他愉快地说,“我不打扰你吃早饭。”他坐在了床上。利玛斯不得不递块面包过去,觉得对方的胆子还真大。当然他到利玛斯的房间来算不上胆大,因为外面房间还有两个卫兵守着。可费德勒表现出的那种气度,令利玛斯感到敬佩。

“你给我们出了个大难题。”他说。

“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了你们。”

“哦,没有。”他微笑着说,“还没有,不是全部。只是你觉得你知道的东西。”

“真聪明。”利玛斯低声说,同时把食物放到一边,点上了一根烟—身上最后一根烟。

“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费德勒用一种夸张的友好语调说,“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特工人员,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处理你提供的情报?”

“什么情报?”

“我亲爱的利玛斯,你只给了我们一份情报,就是有关雷迈克的情报,其实我们对此早有掌握。你告诉了我们你们在柏林的组织情况,人员情况。我不客气地说,都是些过时的东西。尽管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描述的该详细的地方也都很详细,没有什么漏洞。不时给我们留下一点点感兴趣的东西。不过恕我直言,你提供的情报不值一万五千镑,不值。”

他又笑着加了一句:“按目前的情况,不值那么多。”

“听着。”利玛斯说,“不是我开的价,是你们定的。是你还有基沃和彼得斯定的。不是我爬到你们那个娘娘腔朋友面前,求着把过时的情报卖给他的。费德勒,这件事是你们一手策划的。你们既然开出这个价,你们就应该承担风险。还有,你别忘了,到现在我一分钱也没有拿到。如果你说这件事不值得,那也别怪我。”让他们围着我转,这是利玛斯的想法。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费德勒回答说,“事情还没有完,所以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你把你觉得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我们。我说过你确实给了我们一份情报。我现在谈的是‘滚石’那个组织的事情。我再问你一次:如果是我,或者是彼得斯,或是我们中的一员,告诉你这个情况,你会怎么处理?”

利玛斯耸耸肩膀说:“我会觉得不安。以前碰到过这种情况。你发现有一个或几个迹象表明,在自己这边潜伏着较高层次的间谍。可有什么办法呢?你又不能把重要机关的工作人员都抓起来,也没有办法设圈套让所有相关人员去钻。你只有紧张地继续寻找新的线索。有一点你别忘了,‘滚石’这个行动中,间谍的潜伏国家都无法确定。”

“你是个行家,利玛斯。”费德勒笑着说,“不是清谈家。这点大家都清楚。现在让我从头开始,问你一些问题。”

利玛斯什么都没说。

“那份文件,有关‘滚石’行动的文件,是什么颜色的?”

“灰色带红线,属于保密级文件。”

“那份文件有什么附件吗?”

“有的,贴着保密注意事项的标签。上面写着;除标签上授权人员外,任何未经授权的人获得这份文件都必须立即把它交给资金调配部。”

“名单上有哪些人?”

“你指‘滚石’行动的文件上?”

“是的。”

“头儿的私人助理、头儿本人、头儿的秘书;资金调配部,特别登记处的布里姆小姐和四处。我想就这么多。可能还有特别派遣部吧,我不确定。”

“四处?四处是干什么的?”

“苏联和中国以外的铁幕国家。管那些地区的事务。”

“你是指东德吗?”

“我说的是一个地区。”

“四处的人全都可以看那份文件,是不是有些特别啊?”

“是的,也许吧。为什么那样,我不清楚。在那之前,我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文件。当然我在柏林工作的时候,有很多保密文件,但和那种仅限部分人阅读的文件不同。”

“那时的四处有哪些人?”

“哦,天哪。有吉勒姆,哈卫莱克,还有德·扬吧。德·扬那时候刚从柏林调回。”

“他们都可以看那份文件?”

“我不清楚,费德勒。”利玛斯有些恼怒地说,“如果我是你的话……”

“授权看文件的人,都是个人,只有四处是个部门,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说过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个经手的办事员。”

“谁负责文件在授权人员间的传递?”

“秘书,我想是他们。我记不清了,那是几个月前的……”

“为什么授权名单上没有秘书的名字呢?除了头儿的秘书以外。”双方都不说话。

“对了,你说得对。我现在想起来了。”利玛斯说,口吻中带些惊讶,“我们直接传递文件。”

“资金调配部里还有谁接触那份文件?”

“没人了。我到那个部工作时,就指定我管那种事情。在我之前是个女人管的,我去了以后,把工作接过来,别的人就不在授权名单上了。”

“那就是说,你把文件再传给了其他的授权人?”

“是的……是的。我想是的吧。”

“你把那份文件传给了谁?”

“我……我记不清了。”

“好好想想。”费德勒说这话的时候,尽管没有提高声调,可他那种突如其来的迫切感,让利玛斯有些惊讶。

“我想是传给了头儿的私人助理。同时向他报告我们的处理结果或建议。”

“谁送文件来的?”

“你说什么?”利玛斯好像有些失态。

“谁把文件送给你阅读的?肯定是授权名单上的某个人送给你的。”

利玛斯不由自主地用手摸脸,显得紧张不安。

“是啊,那是肯定的。你知道,费德勒。我这段时期以来酒喝得多了一点。”他说话的口气软了许多,“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啊……”

“我再问你一遍。好好想想,是谁送那份文件给你的?”

利玛斯坐在桌边,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以后可能会想起来,现在我确实想不起来。你逼我也没用。”

“不太可能是头儿的秘书吧?你说过,你总是把文件还给头儿的私人助理。也就是说,所有授权的人当中,头儿是最后一个去看的。”

“是的,我想是那样的。”

“还有一个人就是特别登记处的布里姆小姐。”

“她是对文件登记注册的人,不用的文件也都由她保管。”

“那就是说,”费德勒冷静地说,“肯定就是四处的人送文件给你的了,对不对?”

“对的,我想是的。”利玛斯无助地说,像是在费德勒面前甘拜下风。

“四处的办公室在几楼?”

“二楼。”

“资金调配部呢?”

“在四楼。在特别登记处旁边。”

“你记得那份文件是哪个人送给你的吗?或者你记得是不是曾经下楼去取过那份文件?”

利玛斯绝望地摇了摇头。突然,他转向费德勒叫道: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是从彼得那里拿来的。”利玛斯好像突然清醒,激动得脸都红了,“就是这样。我去彼得的房间拿过文件,我们还聊了一会儿挪威的事情。你知道,我们都在挪威工作过。”

“是彼得·吉勒姆吗?”

“是的,我把他忘记了。那时候他刚从安卡拉回来没几个月,授权名单上也有他的名字!有的,肯定有的。名单上写的是‘四处’,后面的括号里写着他的姓名缩写。他的名字是后加的,有人把原来的名字用白纸片覆盖后,写上了彼得的姓名缩写。

“吉勒姆分管哪个地区?”

“就这里,东德地区。他手下有几个人,主要从事收集经济情报等非一线工作。他是条汉子。我记得他也给我送过一次文件。他那时候并不负责间谍活动,至于插手这件事的原因,我不清楚。他和其他几个人主要是研究食品短缺之类的问题,只是作情报评估。”

“你们没有谈论过那个人?”

“没有,那是我们的禁忌,不可以谈论。特别登记处那个叫布里姆的女人还特别啰唆了一阵:不许谈论,不许提问。

“考虑到对‘滚石’这件事情的保密工作如此严密,有没有这种可能:那就是吉勒姆的研究工作中部分地涉及‘滚石’间谍活动?”

“我对彼得斯都说了。”利玛斯拍着桌子,几乎是吼叫着说,“任何针对东德的间谍活动没有我不知道的,不可能瞒着柏林站的。如果真有那种事,我不会不知道,你明白吗?这个问题我要对你们说多少次才算完啊?我肯定会知道的。”

“你说得对。”费德勒客气地说,“你当然会知道。”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你要是秋天来的话,”他看着窗外说,“景色会更美,那时候是毛榉树叶变色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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