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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鸡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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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果树被砍倒以后,似乎一切都分崩离析了。冠军死了。然后我发现了关于鸡蛋的真相。冠军到了该离开的时候,虽然我很想它,但是对我来说,接受冠军的离去比接受鸡蛋的真相还要来

得更容易些。我仍然不敢相信鸡蛋的事。

在这个事件当中,鸡蛋比鸡来得更早,而狗要比它们两个都早。我六岁的一天晚上,爸爸下班回来,卡车车厢里拴着一只已经完全长大的狗。有人在十字路口中间打它,爸爸停下来查看它的

伤势。他发现这个可怜的小东西瘦得像根铁轨,没带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它饿极了,完全迷了路。”他告诉我妈妈,“你能想象有人这样抛弃他们的狗吗?”

全家人都聚在门廊上,我几乎挤不进去。一只小狗!

一只美妙的、快乐的、棒透了的狗狗!现在我明白了,冠军长得一点儿也不漂亮,但在你六岁的时候,任何一条狗——不管它有多脏——都是漂亮的、讨人喜欢的。

对哥哥们来说,它也非常好,不过从妈妈那纠结的表情来看,我知道她在思考。丢掉这条狗?哦,没错。我肯定她是这样想的。但是,她只是简简单单地说:“家里没有地方养动物。”

“特瑞纳,”爸爸说,“这不是养不养的问题。这是同情心的问题。”

“你不是在对我说想养它当……宠物吧?”

“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给它好好地吃一顿饭,洗个澡……然后我们也许可以打个广告,给它找个家。”

她隔着门槛注视着他,“没有‘也许’。”

哥哥们说:“我们不能养它?”

“没错。”

“可是,妈——妈。”他们抱怨着。

“没什么可讨论的。”她说,“给它洗个澡,吃点东西,在报纸上登广告。”

爸爸一只手搂着马特,一只手搂着麦克,“总有一天,孩子们,我们会养只小狗。”

妈妈已经转身向屋子里走去,听到这里又回过头,“除非你们先学会让自己的房间保持整洁,孩子们!”

一周之内,狗狗被起名为“冠军”。第二个星期,它的领土从后院延伸到厨房。没过多久,它就完全跑到屋子里活动了。看来没人想要一只已经长大的、快乐地叫个不停的狗。嗯,除了贝克

家五个人中的四个。

妈妈发现了一种味道。一种来源不明的神秘味道。我们也都承认自己闻到了,但不同意妈妈说这是冠军的味道。她要求我们那么频繁地给它洗澡,所以这不可能是它身上的味道。我们每个人

都认真地闻过它,那是完美的玫瑰香味。

我私下里怀疑是马特和麦克没有好好洗澡,但我可不想靠近去闻他俩。由于无法确定冠军是不是味道的来源,我们只好把这味道称为“神秘的气味”。整个晚餐时间,我们都在谈论这个“神

秘的气味”,哥哥们认为这很好玩,而妈妈可不这么想。

有一天,妈妈解开了这个谜。要不是爸爸出手营救、把狗儿赶跑,妈妈没准儿会打破冠军的头。

妈妈气得发疯,“我说过一定是它。‘神秘的气味’原来都是来自‘神秘小便’!你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它刚才就尿在了茶几上!”

爸爸拿着一卷手纸冲向刚才冠军待过的地方:“在哪儿?在哪儿呢?”

三滴液体正顺着桌子腿流下来。“那儿,”妈妈说,颤抖的手指对准那片潮湿,“就在那儿!”

爸爸把它擦干净,检查着地毯:“这里一滴都没有。”

“没错!”妈妈叉着腰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都找不到。从现在起,狗只能待在外面。听见没有?它再也不准进屋了!”

“车库怎么样?”我问,“它可以睡在里面吗?”

“让它给里面所有东西都尿上标记?没门!”

麦克和马特相视而笑,“神秘小便!我们可以拿它当成乐队的名字!”

“是的!酷毙了!”

“乐队?”妈妈问,“等等,什么乐队?”但他们已经飞身下楼,跑向自己的房间,嬉笑着讨论logo(徽标或商标)的设计去了。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爸爸和我四处嗅着,捣毁一切犯罪证据。爸爸拿着一瓶氨水喷雾;我拿着消毒剂紧随其后。我们本来想叫上哥哥们,但他们很快开始用喷雾瓶打起水仗,结果都被关了禁

闭,当然,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不好。

从此,冠军成了一条养在室外的狗,而且有可能成为我家唯一的宠物,直到五年级的科技展览会为止。

我身边人人都想出了好点子,可我还什么想法都没有。这时候,我的老师布鲁贝克夫人把我叫到一边,说她的一个朋友有几只小鸡,还说她能给我拿到一个受精的鸡蛋来做项目。

“可我对孵蛋一窍不通啊。”我告诉她。

她笑了,把手放在我肩膀上,“你不用对什么事情都那么精通,朱莉。学习新东西才是目的。”

“万一我把它养死了呢?”

“没关系。用科学的方法记录你的工作,还是能得到一个a,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

得到一个a?我问的是一只雏鸡的死——而她以为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突然间,我觉得自己还不如去做个人造火山,制造合成橡胶,或者演示几个传动装置算了。

可惜,对于布鲁贝克夫人来说,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她不再跟我讨论,从书架上抽出《养鸡初学者指南》递给我。她说:“阅读人工孵化的章节,今天晚上作好准备。我明天就把鸡蛋拿

来。”

“可是……”

“别太担心了,朱莉,”她说,“我们每年都这么做,它总是科技展上最好的作品之一。”

“可是……”我还想说些什么,但她已经走了,去替其他学生解决犹豫不决的问题了。

那天晚上我比之前还要焦虑。我至少把人工孵化的章节读了四遍,仍然不知道从何入手。我手边根本就没有恰好存着一个旧水族箱!我们也没有一支孵化温度计!不知道烤箱用的温度计合适

不合适?

我还得控制湿度,否则小鸡就要遭殃了。太干了,小鸡无法破壳而出;太湿了,小鸡可能会死于蔫雏病。蔫雏病?

作为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妈妈对我说,只要简单地告诉布鲁贝克夫人,我没办法孵出小鸡就行了。“你有没有考虑过种豆子?”她问我。

不过,另一方面,爸爸理解我为何不能拒绝老师的分派,而且答应我一定帮忙。“孵化箱不难做。吃完晚饭,我们就去做一个。”

爸爸竟然能在我家车库里准确地找到每一件东西,这实在是个宇宙的奇迹。看到他在一块旧有机玻璃上钻出一英寸的洞,我才知道,他真的会做孵化箱。“上高中的时候,我曾经孵出过一只

鸭子,”他咧嘴笑着,“也是科技展的项目。”

“鸭子?”

“是啊,不过家禽孵化的原理都一样。保持稳定的温度和湿度,每天把蛋翻转几次,过几个星期你就孵出一只唧唧喳喳的鸟儿了。”

他递给我一个灯泡,还有一个连在插座上的延长线。“把这个穿进有机玻璃上的洞里。我来找几支温度计。”

“几支?我们需要不止一支?”

“我们还需要做个湿度计。”

“湿度计?”

“为了检查孵化箱里的湿度。就是在一支温度计的球泡上缠上湿纱布。”

我笑了,“不会得蔫雏病?”

他也笑了,“绝对不会。”

第二天下午,我已经拿到了不是一个,而是六个鸡蛋,躺在舒适的389摄氏度的孵化箱里。“不是每个鸡蛋都能孵出小鸡,朱莉,”布鲁贝克夫人告诉我,“希望能孵出一只。最好成绩是三

只。那个成绩被记录在案。做个小科学家。祝你好运。”说完她就走了。

记录在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必须每天翻动鸡蛋三次,调节温度和湿度,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做的?

那天晚上,爸爸从车库拿出一个硬纸管和一只手电筒。他把两样东西捆在一起,让光线从管子中间直射过去。“我来教你怎么检查鸡蛋。”他边说边关上车库的灯。

我在布鲁贝克夫人的书里看到有对光检查鸡蛋的内容,但还没来得及读过。

“为什么管这个叫‘烛光检查’?”我问爸爸,“你为什么要检查它们?”

“从前,在用上白炽灯之前,人们点燃蜡烛检查鸡蛋,”他捡起一只鸡蛋,贴在管子上,“光线能帮助你透过蛋壳看到胚胎的发育,剔除那些发育不良的蛋,如果有必要的话。”

“杀了它们?”

“剔除掉。拣走那些发育不良的。”

“可是……这还是会杀了它们呀?”

他看着我说:“留下发育不良的蛋,可能对其他健康的蛋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为什么?它们只是孵不出来而已啊?”

他继续用光线照射着鸡蛋,“它们可能会爆开,把细菌沾染到其他鸡蛋上。”

爆开!蔫雏病、鸡蛋爆炸、剔除坏蛋,现在这个项目变成了最差的选择!然后爸爸说道:“看这儿,朱莉安娜。你能看到里面的胚胎。”他把手电筒和鸡蛋拿出来,让我也能看到。

我向鸡蛋里面看去,爸爸说:“看到那个小黑点了吗?在中间,所有脉络汇集的地方。”

“那个像豆子似的东西?”

“就是它!”

忽然间,我体会到一种真实感。这个鸡蛋是有生命的。我快快地检查了剩余的蛋。它们全部都有一个小小的豆子似的宝宝在里面!它们当然都要活下来。它们当然都能做到!

“爸爸,我能把孵化箱拿进屋子吗?你觉得晚上外面会不会太冷?”

“我正想这么说。你可以去把门打开吗?我帮你搬出去。”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把时间全用在孵小鸡上面。我给鸡蛋标上a、b、c、d、e和f,可是没过多久它们就有了自己的名字:艾比、邦妮、克莱德、德克斯特、尤尼斯和佛罗伦斯。我每天给它

们称重,透光检查,给它们翻身。我甚至认为它们应该听听鸡叫声,有一段时间我真的这样做了,但是鸡叫声太烦人了!还不如给我的安静的小小鸟群哼歌呢,于是我用唱歌取代了鸡叫。很

快,我就会不假思索地对着它们唱起歌来,因为在这些蛋周围,我很开心。

我把《养鸡初学者指南》从头到尾读了两遍。为了我的项目,我用图表的形式画出胚胎发育的不同阶段,做了一张巨大的小鸡海报,记录下每天温度和湿度的波动,用一张曲线图表示每只鸡

蛋失去重量的情况。鸡蛋们从外面看来很乏味,但我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科技展前两天,我对光检查那只叫邦妮的鸡蛋时,发现了某种情况。我把爸爸叫到我房间:“看,爸爸!看看这个!这是不是心跳?”

研究了一会儿,他笑了,说:“叫你妈妈过来。”

我们三个人挤在一起,观察着邦妮的心跳,连妈妈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在太神奇了。

克莱德是第一个出壳的。当然,它选择在我马上要去上学的时候。它小小的喙啄穿了蛋壳,当我屏住呼吸等待下文的时候,它开始休息了。休息了很久。终于,它的喙又戳了出来,但是它几

乎同时又缩回去休息了。我怎么能扔下它去学校呢?如果它需要我帮忙怎么办?这是个多么正当的待在家里的理由,至少可以多待一会儿!

爸爸试图向我保证,出壳的过程可能会持续一整天,我放学以后还能看到很多东西,但我完全不想听。哦,不——不——不!我想亲眼看着艾比、邦妮、克莱德、德克斯特、尤尼斯和佛罗伦

斯它们中的每一只来到这个世界。“我绝不能错过出壳!”我对他说,“一秒钟都不能!”

“那你把它们带到学校去吧,”妈妈说,“布鲁贝克夫人不会介意的。不管怎么说,这是她的主意。”

有时候,有个通情达理的妈妈还是值得的。我只当是早点为科技展作准备就行了,我能做到!我收拾起所有的设备、海报、图表什么的,然后坐上妈妈的车直奔学校。

布鲁贝克夫人一点儿也不介意。她正忙着帮别的孩子准备他们的项目,所以我几乎有一整天时间来观察小鸡孵化的过程。

克莱德和邦妮是最早出壳的。一开始,我有点失望,因为它们只是湿漉漉、乱糟糟地躺在那里,样子又累又丑。

但是等到艾比和德克斯特破壳的时候,邦妮和克莱德的羽毛已经蓬松起来,蠢蠢欲动了。

最后两只小鸡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但布鲁贝克夫人坚持不准我帮忙,最后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因为它们正是在科技展的当天晚上才孵出来的。全家人都出席了,虽然马特和麦克只看了两分

钟就跑去了别的展位,但爸爸妈妈留下来看完了全过程。妈妈甚至把邦妮捧在手里,拿脸去蹭了蹭它。

展览结束之后,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这时妈妈问我:“这些是不是要送回给布鲁贝克夫人?”

“把什么送回给布鲁贝克夫人?”我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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