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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庙宇 第九章 泰德的盲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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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先生。你……你是?你该不会是为莱格特小姐来的吧?”

“只是帮她留着点儿神,确保她的安全。你要是肯通风报信,告诉我她说过什么又做过什么,还有别人的言行,就算是帮了我也帮了她——因为这样的话我就犯不着去打扰她了。”

“行,好的。”混血女孩说。她回应得很快,但从她那张棕色脸上的表情来看,我这个互助互惠的主意她可不太领情。

“她今天下午怎么样?”我问道。

“她——我不知道,先生。她就待在房里啊,安安静静的。”

这算不上什么新闻。我又说:“里斯大夫觉得她如果不知道我在这儿对她会比较好,所以你也不需要跟她提到我。”

“是的,先生,当然不会。”她答应道,不过听来礼貌多于诚恳。

傍晚时分,埃罗尼娅·哈尔顿敲门邀我下楼参加晚宴。餐厅四壁有镶板,搭配着暗色胡桃木家具。包括我在内,桌上共有十人。

约瑟夫·哈尔顿十分高挑,体格如同雕塑般健美,穿着一袭黑色丝袍。他的银发长而密实,泛着明亮的光泽;一把浓密的胡须修剪得很均匀,也是又白又亮。埃罗尼娅·哈尔顿将我介绍给他,称他做“约瑟夫”,好像他没有姓氏似的。所有其他的人也以同样的方式称呼他。他朝我微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然后伸出一只温暖有力的手。他的气色不错,脸上没有半条皱纹,表情很安详,尤其是那双清澈的棕眼,看着就让人觉得与世无争。而他低沉的嗓音也有同样的效果。

“我们很高兴能你能来。”他说。

这只是应酬话,毫无意义,然而一旦从他口里说出来,我还真会以为他是有理由为此高兴的。现在我可总算了解加布丽埃尔·莱格特为什么愿意来这里了。我回话说自己也很高兴到这儿,而且说的时候还挺真心实意的。

餐桌上除了约瑟夫和他妻子跟儿子外,还有罗曼太太。这女人高挑而消瘦,皮肤薄而透明,眼神暗淡,声音永远高不过耳语;一个叫弗莱明的年轻男人,精瘦黝黑,留着两撇深黑的八字胡,一副耽于深思的模样;杰弗里斯少校,衣服做工精良,举止有度,高壮而秃顶,面有菜色;他的太太还算讨人喜欢——虽然她那副娇媚的做派比她的年纪小了有三十岁;一位希伦小姐,下巴很尖——一如她的嗓音,表情热切十足;以及巴甫洛夫太太,非常年轻,肤色很深,高颧骨,回避着每个人的眼睛。

两个菲律宾男孩把食物送了上来,还算美味。席间谈话不多,而且一律跟宗教无关。不坏。

餐后我返回自己的房间。我在加布丽埃尔·莱格特门口听了几分钟,可是没有半点声响。我在自己房里,抽着烟,坐立不安,等着大夫先前告知的来访,但他没有出现。我猜是某种紧急事件迫使他耽搁在什么地方了,这在行医生活中是司空见惯的。不过他没来着实让我心烦气躁。加布丽埃尔的房间无人进出。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她门边又听了两次,一次什么都没听到,另一次则隐约听见一些没有意义的琐碎声响。

十点已过,我听见有几名房客经过我的门,或许是要回房就寝。

到了十一点五分,我听到加布丽埃尔的房门开了。我也把自己的门打开。米妮·赫尔希正沿着走廊往大楼后面走去。我想叫住她,但还是忍住了。我上回想探她口风,结果没成功,现在也没觉得自己足够圆滑,能获得什么进展。

此时,我已经放弃了能在今天结束之前看到里斯的希望。

我关上灯,开着门,坐在黑暗里看着那女孩的房门,同时诅咒着这个世界。我想起泰德·道根漫画里的那个的盲人,坐在漆黑的房里摸索着一顶不在房里的黑帽子——这下我可算是感同身受了。

将要到午夜的时候,米妮·赫尔希返回了加布丽埃尔的房间。她戴着帽子,穿着外套,像是刚从外面街上回来。她似乎没有看到我。我无声地站起来,想在她开门的时候越过她瞥几眼,但没能成功。

米妮在里面待到将近凌晨一点,出来时她轻轻关上门,踮着脚尖走路。地毯很厚,她大可不必如此行事。正因为她不必,才令我越发紧张。我走到门口低声唤道:“米妮。”

她可能没听见,继续踮着脚尖沿着走廊前行。这越发令我烦躁。我快步追上去,抓住她瘦削的手腕。

她那张印第安人似的面孔没有表情。

“她怎么样?”我问。

“加布丽埃尔小姐很好,先生。你别打扰她。”她咕哝道。

“她才不好呢。她现在在干什么?”

“在睡觉。”

“吸了毒?”

她愤怒地抬起红棕色的眼睛,却又再次垂下眼帘,一言不发。

“她要你出去买毒品吗?”我追问道,抓她手腕的力量又大了些。

“她要我出去买……买些药,是的,先生。”

“服了药以后就睡了?”

“是……是的,先生。”

“咱们得进去看看她。”我说。

这混血女孩挣扎着想把手腕解放出来,我握住不动。她开口了:“放开我,先生,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等咱们看过以后我就放了你——也许,”我说,另一只手抓住她肩膀把她转过来,“所以你要是想叫喊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她不想回她女主人的房间,可也不想被我拖着过去。加布丽埃尔·莱格特侧身睡在床上,很安稳,被子随着她的呼吸缓缓起伏。棕色鬈发掩映着她白皙的小脸,表情很宁静,看上去像个生病的孩子。

我放开米妮,回到我的房间。坐在黑暗里时我终于了解了人为什么会咬指甲。我就这样坐了约莫一个钟头,然后狠狠咒了自己一声没出息。接着,我把鞋脱掉,选了张最舒服的椅子倒下去,脚搁到另一张上,拉上条毯子盖着,然后通过开着的房门面朝加布丽埃尔·莱格特的门打起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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